果不其然,这句话刺激到了这三男人的自尊心。耿铭阳立即回应道:“这算什么有胆子?他就是仗着警察人多势众才出手的,要我说,男子汉应该单独干事业,你们说是不是?!”
蒋明璞点了点头,不怀好意地笑道:“弟妹,你是没怎么见过大世面,所以才崇拜这种憨憨。其实你家老刘他在咱们几个生意人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那你们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呢?”林嘉眨了眨眼:“难道是开煤矿的老板?”
“开煤矿能挣几个钱?那种生意咱们东北人不干。”耿铭阳是色迷心窍,居然坦白道:“我们哥几个做的是海上运输生意……”
顿了顿,他打住了这个话题:“弟妹,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家老刘他是不愿意干这一行的,他胆子太小怕惹事。”
海上的运输生意……不就是走私吗?林嘉轻轻冷笑了一声。眼看时间不早了,该问的话她也都问了一遍,于是起身笑道:“马上婚礼要开始了,三位大哥出去喝杯酒吧。”
“好,我们出去喝酒。”
耿铭阳的目光只随着她转,美女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但林嘉刚走出了包厢,迎面就碰见了罗菲菲,她打扮成个伴娘的样子,提着裙子笑嘻嘻道:“姐,你看我这身伴娘服好不好看?”
“好看,妹妹,你不跟……妈他们坐在一块吗?”
林嘉赶紧改了口。她现在的身份是新娘子“罗嘉嘉”,而不是“林嘉嘉”。
“我想陪着你一起出去,姐姐,今天好歹是你的大喜日子,总不能没个伴娘吧?”
罗菲菲凑到了跟前,她是不放心嘉嘉姐一个人和三个犯罪嫌疑人周旋,希望可以陪在她身边帮帮忙。
“那好吧,你先出去。”林嘉知道她的好意,就嘱咐了几句,让罗菲菲走在了自己前面。
出了客厅,只见刘家里里外外十分热闹,刘征昊正在门口接客,刘父和罗冰峰两位长辈坐在高堂上主持婚礼,客厅左边坐着的是刘家奶奶,右边坐着的是刘征昊的母亲。
刘妈妈穿着一身喜庆的正装,她痴痴呆呆地看着满屋子的客人。今天是她儿子“娶媳妇”的大喜日子,老太太不想让媳妇一个人龟缩在屋子里,所以才叫人把她给搀了出来。
“新娘子来了!大家鼓掌欢迎!”
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一声,刘妈妈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这边,她宛如婴孩般无辜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
“啊——”
忽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声响起,刘妈妈从板凳上惊叫而起。
她脸色苍白,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却是指着王明明尖声叫道:“鬼啊!鬼啊!是你,你是车里的鬼!别过来,别过来!!”
这一下变故太猝不及防,半个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好好的结婚现场,哪里来的鬼?!
第022章 抓捕
刘征昊和他父亲两个人同时僵住, 一阵紧张的阴霾顿时笼罩住了整个刘家。
王明明本来喝了不少酒,走路都站不稳,但他被这声尖叫吓得一个激灵, 人也清醒了一点。
四目相对,只听刘父颤颤巍巍道:“我老婆为什么说是你?难道……难道你是那个撞死人的肇事者?!”
这句话一出, 所有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刘父耳背,他自己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有多大,但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刑侦队长张闻涛是嘉宾中反应最快的, 短短几秒之内,他就把手按在了腰部, 准备掏枪示威。
但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 忽然间, 王明明往前一个猛子冲了过来, 一把拽过了毫无防备的罗菲菲,另一只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把她挡在身体前面当盾牌。
王明明眼神里几分是醉意,几分是狠厉之色, 他是借酒壮胆, 还当面威胁道:“你们看什么看?姓刘的, 你别过来, 否则我就把你的小姨子给掐死!”
!!!
一听到这话,满客厅的嘉宾都站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被王明明的威胁给吓到, 相反却感到特别的兴奋来劲——这可不就是嫌疑人主动投案上门吗?
甚至罗冰峰和马莉都不紧张, 因为……林嘉正站在这王明明的身后。
与此同时, 林嘉眼角的余光扫到左右两个人同时向着自己包抄而来,是耿铭阳和蒋明璞看大事不妙, 也想学着王明明拿她当人质。
但林嘉冷笑一声,下一秒,她撩开碍事的婚纱裙摆,直接做出一个侧身回旋踢,正击中耿铭阳的腹部,耿铭阳趔趄了一步,整个人被她这一脚“拍”在了墙壁上。
接着,林嘉再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向右横扫过去,直接把右边的蒋明璞也“拍”在了墙壁上!
整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般酣畅淋漓,不过短短几秒之间,新娘子自己就制服了这两个走私嫌疑犯。
王明明完全没料到新娘子会武功,听到身后的动静,他下意识往后一看,这么一回眸的功夫,让罗菲菲抓住了空隙,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个反手就抓住了王明明的手臂,然后身体向后一顶,直接把王明明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
“……”
现场几十位嘉宾看得是目瞪口呆,短短几秒之内,新娘和伴娘居然把三个歹徒给搞定了,都不需要这一屋子的警察再出手。
这时候,刘征昊跑了过来,他拨开了人群,一把拎起了地上的王明明,愤怒的声音如爆裂一般:“是你?!你是撞伤我奶奶和妈妈的肇事者?!你就是那个逃逸的司机?!”
“是老子又怎么样?!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没撞死你老娘算是我倒霉!”
王明明啐了一口,一口痰吐在了刘征昊的脸上。话音刚落,他的左脸颊就重重挨了一拳。刘征昊简直是怒不可遏,直接把这厮的半张脸都打肿了。不等王明明反应过来,刘征昊再挥舞起第二拳,却被一拥而上的“嘉宾”们纷纷制止住了。
张闻涛是现场抓捕行动的总指挥,他也没见过这么嚣张放肆的肇事者,这倒方便了警察行事,于是指挥属下把王明明和其余两名嫌疑人都押上了警车,再安慰了刘征昊两句:“小刘,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别忘了你是个警察……”
听到这句话,刘征昊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眼中噙满了泪花。
林嘉看他这么难受,不由得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但刘征昊摇了摇头,十分自责道:“这都是我的不对,王明明他恨我,就报复在我妈和我奶奶身上。她们是替我遭了灾。”
林嘉摇了摇头,只能安慰道:“王明明犯罪是他自己走上了邪路,和你并没有关系。这样的人心思坏透了,留在社会上迟早就是个祸害。”顿了顿,她悄悄说了一句:“三死两伤,驾车逃逸十年,王明明他这回不是死刑就是是死缓。”
这句话倒是起到了安慰作用,刘征昊点了点头,他没必要再和一个死刑犯计较往日仇怨。
林嘉再把受惊吓的老太太和刘母搀扶进了卧室里,回头跟罗菲菲一起坐上了警车,去往市公安局当目击证人做笔录。
警车缓缓开出了拥挤的巷子,门口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棵上了年纪的老槐树迎风矗立着,落下了一地无言的树荫。
由此可见:整个抓捕行动做的相当隐秘,周边的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之后,警方对三名嫌疑人展开了突击审问,他们采取“攻心为上”的计策,将三人分开审问,再分别告诉他们说:其余两个人都招了,你要是不招,你就是犯罪责任最大的那个主谋。
这样一来,警方轻易打破了这个走私小组“牢不可破”的联盟,三个人都纷纷踊跃举报同伙。
林嘉坐在监控室的另一角,市局的主要领导包括局长,今晚都在这里聆听审讯。他们都希望从这三名走私嫌疑人身上寻觅到突破口。事实证明:这一条破案思路是正确的。
首先是蒋明璞出卖了两个同伙,他哭丧着一张脸道:“警察同志,我都是被逼无奈上了贼船呀!我知道走私生意是非法的,是王明明非要拉着我去干……”
“少说废话,你们干这一行多久了?”预审警察直奔主题,现在时间就是破案最宝贵的资源。
“大概有五年了……”
“听说一个月前,你们在苇子沟附近走私肉制品,有这回事吗?”
“大概是……有的。”
“什么叫大概有的?刚才你的两个同伙都交代了,说上个月4号的凌晨两点至四点,你们三个人一起走私肉制品,地点在苇子沟下方500米的海域上。你就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预审警察提醒道:“你要是不承认的话,那证明你就是走私案的主谋!”
“是真的!是真的!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主谋!主谋是……主谋是……”
蒋明璞擦了擦汗,他的心理防线几乎全部崩溃,只好老老实实都说了出来:
“我们几个只是负责运输工作的喽啰,真正的大老板是光辉肉联厂的厂长,他才是主谋!”
——根据他的交代,这个光辉肉联厂是大连本地最大的肉制品加工工厂之一,常年走私未通过疫检的生猪肉。
肉厂老板叫王敬伟,此人雇佣了一批“喽啰”帮他在海上运货。他们三人小组是王明明介绍去王敬伟手下做事的,除此之外,王敬伟手下还有另外几批走私人员。
预审警察再问道:“上个月12号晚上12点34分,你们有没有在苇子沟附近碰到一个俄罗斯人,或者是俄罗斯的船只?”
“……12点34分?!”
蒋明璞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警察是怎么知道这个精确的时间点的,殊不知,这是一种审讯的技巧,警方逼问嫌疑人时,会故意说出个准确到分钟的作案时间点,让嫌疑人自己绞尽脑汁努力回忆,从而给他们无形之中造成一种心理压力,让他们下意识觉得警察什么都知道。
果不其然,蒋明璞很快就破防了,他再次交代起来:“上个月12号不是我们三个轮的班,王老板手下的运输团伙一共有五拨人,三拨人在城外接应,两拨人在苇子沟下面负责接货。王老板是按照日子的单双数让我们轮班的。12号是偶数,所以是第二拨人去接的货。”
“第二拨人?他们是谁,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警官,我们两伙人都是独立行事的,连运东西的小艇型号都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监控室的林嘉点了点头,她看了几封苇子沟钓鱼者的举报信,怪不得现场目击到的小艇型号有大有小,原来是两批人轮流在这片海域走私。
预审警察继续问道:“那第二拨人接货的地点在什么地方?他们几点出海去接的货?”
蒋明璞老老实实道:“他们接货的地点和我们差不多,就在苇子沟东边900米的一个废弃码头前,一般是凌晨12点准时出航,夜里4点再开回来。”
林嘉立即看了看地图,苇子沟……废弃码头……离尸体的发现地不足一公里。
她根据这条线索推算起案子来:根据其余的恐.bu分子所说,这个俄罗斯同伙是12号凌晨离开了大船,地点也在这个废弃码头附近。双方是极有可能在这里遭遇到的。
她想到了什么,立即和张闻涛打了个招呼:“队长,我怀疑这个码头就是凶杀案的第一现场。”
张闻涛点了点头,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于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让当地的派出所去现场核实情况。
十几分钟后,当地的所长亲自打来了电话:废弃码头上发现了一些干涸的血迹,还有几处搏斗痕迹,证明他们的推断是正确的。
!!!
案子审核到这里,在场的每个警察都兴奋不已。这么说来:袭击俄罗斯人的就是第二拨肉制品走私犯,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抢走了军火没跑了。
但林嘉知道现在高兴还太早了,她想到了早上的婚礼袭击,于是让预审警察再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知道十年前王明明撞死人的那场车祸吗?”
“……”
蒋明璞的脸色一白,情绪立即激动起来:“警察,那都是王明明一个人干的,和我们两个没关系!”
***
一个“老同学”的恶意有多大呢?
接下来,警察马不停蹄提审了第二名嫌疑人耿铭阳,从他口里听到了这么一个关于嫉妒的故事:
十年前,18岁的刘征昊如愿以偿考上了警校,这可把刘家人给高兴坏了,刘征昊的父母特意举办了一场酬谢宴,邀请刘征昊以前的同学和老师参加宴席。其中就包括了王明明、蒋明璞和耿铭阳他们三个。凑巧的是,当时三个人也是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同一年王明明高考落榜,都没达到大专的录取分数线,只能去工地搬砖吃土。再看看人家刘征昊意气风发的样子,和自己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明明嫉妒得几乎要发疯,于是就跟他们几个道:“刘征昊这人看不起我们,我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当时,他们都当王明明在说玩笑话——却没想到,王明明居然真的把这句话给付诸实施。
几个月后,王明明再次邀请这两位老同学吃饭,酒足饭饱后,王明明开车送他们二人回家,路上刚好碰见了刘家妈妈乘的面包车——当时,刘妈妈赶集回家途中认出了王明明的车,就打开车窗打了个招呼,还亲切地邀请他上家里去玩。
王明明看到刘征昊的母亲,忽然脑门一热,脚下一踩油门,直接朝着那小面包车撞了过去……
事后,王明明对他们两人说了一句话:“哥们几个当晚和我喝了酒,按理说,你们也是车祸的同犯,你们要是举报我的话,那你们自己也跑不了。”
耿铭阳也觉得自己很冤枉:“我们哪知道王明明他这么恨刘征昊?他说只要一起喝过酒就是同犯,车祸死了三个,我们三个都要蹲大牢,我和老蒋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帮他隐瞒了下来。哪知道刘家阿姨没死,只是人变成了傻子。我们都以为一个傻子肯定不记事……”
警察再问道:“这王明明究竟为什么恨刘征昊?他们小时候有过什么嫌隙吗?”
耿铭阳仔细回忆道:“上小学的时候,刘征昊的爸爸还在国企做干部,他经常开一辆2000型桑塔纳接送小刘上下学,王明明觉得刘征昊这是在炫耀自己高人一等,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后来他偷偷用石子砸了那辆桑塔纳的后视镜,刘征昊就和他打了一架……”
就因为这点小事,王明明这个心胸狭隘的男人居然记恨了整整二十年,还把刘家害的这么惨。
林嘉都无言以对。好在该来的正义还是来了,王明明这分明犯的是故意杀人罪,造成的结果还特别恶劣:三死二伤——他肯定逃不了死刑。
这场审讯到最后,警察再次问道:“耿铭阳,你知道上个月12号走私的第二拨人里都有谁吗?老实说出来,可以给你争取减刑的机会。”
“……”
耿铭阳沉默片刻,说出了一个名字来:
“我听王明明提到过,有个叫姜广杰的老同学也在帮王老板做事……他说不定就是第二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