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监院发难
兵分两路、话分两头。
第二天一大早,静主道长刚吃过早饭,就有小坤道过来汇报:昨天留宿静苑的闻居士不知道去了哪里?
静主道长十分愕然:“什么意思?”
小坤道便将今天早上送早饭过去时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房门是在外面扣住的?”
“是的。”
“难道她不辞而别了?”
静主道长一脸莫名其妙,还没等她想出个之所以然来,又有一名小坤道前来禀报:“上座有言,请静主速到后殿问正堂。”
静主道长不及多想便匆匆赶往问正堂,她一进门就发现堂上气氛凝重:
堂上坐着的监院面无表情,陆都讲黑着脸,上座、高功和经堂则面带忧色,而堂下竟然跪着的孙道人和小镜子,旁边还站了一个无为道人。
静主一脸懵逼地行礼后站在了右边。
这时,监院发话了:“陆都讲,你可以开始问话了。”
“是,监院。”一旁的乾道额首听令:“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小镜子,把你之前汇报的话再说一遍。”
“是。”小镜子挺直了身躯回道:
“昨天晚上是我轮值。我在巡夜中偶然发现松雪道人竟然翻越围墙私闯静苑,匆忙之余,我只通知了孙道人,然后一起去追赶松雪道人。”
“孙道人,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跪着的孙道人低眉顺眼道。
“那后面又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寻迹追去,发现松雪道人竟然和一名女子在私下幽会。”小镜子语出惊人。
众人顿时面目骇然,道观私会,大忌也。
“然后呢?”陆都讲追问。
“我当时就上前要抓住他们,谁知那松雪道人武力过人,我们都被他打倒在地,然后他就带着那女子逃跑了,我只来得及扯下他一截衣袖。”
小镜子说完拿出一截青色衣袖,看起来就像是在某件道袍上撕下来的。
“你看到他们逃往哪个方向?”
“我一路追着他们出了静苑,似乎是往山下的方向跑了。”
无为道人立刻质疑小镜子:“你既然发现他们私会的现场,为何不大声呼叫,让他们无处可逃?”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上座已经气得猛拍桌子、率先开炮:“这种丑事也好意思闹得人尽皆知!?你知道在静苑修行的都是什么人吗?”
众人皆沉默不语。
半晌,上座又严肃质问:“孙道人,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马上通知我?”
孙道人立刻面露惶恐之色,说话都有一点语无伦次:“事、事发突然,当时已是深夜,上座又已经歇息,我、我没敢汇报。”
“发生如此大事,就算我已经歇息,你难道就不知道要汇报给静主吗?”上座又厉词喝问。
孙道人一惊,颤声道:“是,是陆都讲要求我先别汇报的。”
“是我的意思。”陆都讲慢条斯理地接上话语:
“请陶上座见谅,当时小镜子他们一直追出了静苑,我收到消息后也立刻组织人手去追那松雪道人,我想把他们都抓到了,再跟上座汇报比较妥当。”
“那你抓到他们了吗?”陶上座反问。
“呃--,还没有。”
陶上座无语,转头又问孙道人:“那个女子是谁?”
“当时园子里黑漆漆的,我没看清楚。”
“哈,这无凭无据的,就凭你们空口白牙,怎么说都行了?”无为道人冷笑。
陆都讲立刻把矛头对准他:“你休想狡辩!这一截衣袖不就是证据,穿着青色道袍的只有你无为和松雪,不是松雪,难道是你吗?”
无为道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长青观是只有我们两人穿着青色道袍,但昨天晚上夜闯静苑的道士说不定是外来的呢?”
“再说了,就算这一截破袖子真的是松雪的,也不能说明他私会女子啊,搞不好是谁无故攻击他呢?”
“哼!人证、物证皆有,你狡辩也没用。”
无为道人立即反驳:“所谓捉贼要拿赃,既然没拿住,那就是污蔑。”
“你!”陆都讲被无为道人的难缠气了个半死,想想又阴恻恻地说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虽然没有追到他们,不过我已命人牢牢看守住静苑,相信那名女子也回不去了,不如就请上座查看一下,是不是有人失踪了?”
见陆都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静主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想到了不辞而别的闻香,而陶上座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监院暗自思索了一下,感觉现在形势大好,便顺应陆都讲的要求:“那么,就请陶上座核查一下吧。”
陶上座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事情要是真的落实了,对静苑大为不利,那些在静苑修行的贵女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如果消息泄露出去,那么无论是长青观还是静苑都会名声扫地,说不定还会招来永乐宫的人,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
这个监院是不是磕坏脑子了?竟然附和这个陆都讲的话?
见陶上座一直没出声,监院步步紧逼:“陶上座?”
陶上座狠狠地瞪了陆都讲一眼才对静主道:“你马上去道舍清点人员,问清楚每个人昨天晚上的动向。”
“是。”静主匆匆而去,过了半晌,又匆匆回来,俯身跟陶上座低声汇报情况。
见陶上座面色阴晴不定,监院立刻追问:“怎么样?”
得到陶上座的示意,静主才回道:“静苑并无人员失踪。”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各异,唯有陆都讲冷哼道:“你确定?”
静主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昨天晚上在静苑留宿的一位女居士失踪了。”
陆都讲立刻面露得意之色,仿佛胜券在握:“事实就摆在眼前,无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92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无为道人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并不搭理陆都讲,反而询问起陶上座来:“陶上座,以为呢?”
陶上座当然不相信,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才有人留宿,就有人夜闯静苑私会?松雪道人又是怎么知道有女子在静苑留宿的?而且既然那女子是外来的,在哪里私会不好,偏偏要来静苑私会?
陶上座锐利的目光在监院、陆都讲、无为道人之间来回巡视:无为道人面无表情,陆都讲胸有成竹,而监院似乎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这三人之间必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而这个所谓的“捉奸”又处处透露着怪异、蹊跷无比。
陶上座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她心想:
好哇,这是不把我陶道媪放在眼里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搞什么鬼?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想要把静苑拖下水的话,我是绝对不答应的。
陶上座沉吟了一下谨慎道:“没抓到人就下定论,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呢?”
“人证、物证确凿,陶上座又何必维护他们呢。”陆都讲不耐烦地打断陶上座的话,转头又对监院道:
“回禀监院,已经查明松雪道人行为不端,损害长青观的名声,证据确凿,我请求立即将无为和松雪两人驱逐出长青观,并上报永乐宫夺其度牒。”
图穷匕首见。
直到此刻,陶上座才明白:原来监院打的是这个主意,想通这点,她忍不住怒火中烧,他们可是三清山的弟子啊,为了将他们赶走就把静苑拖下水,实在是太过分了。
“咳,既然是这样,那么----”
监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无为道人无情打断:“现在说证据确凿为时过早吧,不如我们请当事人自己说说看?”
陆都讲心中一惊。
监院愕然:“什么?”
“当事人?”
“不是说没抓到人吗?”
一时间,堂上众人神色各异,连一直不吭声的高功和经堂都忍不住出声。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无为道人笑道。
“无为道人说得极是,我认为很有必要。”陶上座立即助攻。
监院愣住了,眼神忍不住就要往陆都讲身上飘去。
陆都讲也是惊疑不定。
这时,一直做透明人的经堂忍不住了:“无为,你说的当事人是谁?”
“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无为道人笑笑也不回答,他径直出门,对着天空吹响了挂在腰间的鹿哨。
片刻,院门外就传来了喧闹声,堂上的众人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何事,陆都讲焦急得起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此刻,一个爽朗、熟悉的声音就闯进了众人的耳朵:“哎呀,你们不是找我吗?怎么就不让我进去呢?”
陆都讲惊得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满脸都是不可能、不可能,而孙道人和小镜子也是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至于其他人则面面相觑:这家伙还敢回来?!
无为道人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应,径直跑出去接应。
然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衣着狼狈的人闯进了大堂,看他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泥污、衣袖还断了一大截,可不就是松雪道人?
“大胆,松雪,你犯了大错还敢擅闯问正堂,来人呢,给我拿下他。”陆都讲先发制人,立刻叫嚣要抓拿松雪道人。
“等一下。”陶上座、高功、经堂立刻不约而同制止,
呵退紧追而来的纠察和巡照等人,陶上座慢条斯理地道:“陆都讲,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你着什么急?”
“就是、就是,就算是犯人也有申诉的机会嘛。”松雪道人笑嘻嘻的。
看到松雪道人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迟钝如高功、经堂也觉察到其中必有猫腻。
陆都讲面色阴沉、一语不发,监院则只顾着低头品茶,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陶上座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开始问话:“松雪,小镜子控告你昨晚夜闯静苑私会女子,你可认罪?”
“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仅没罪,相反--”松雪道人嘿嘿笑了两声,突然剑指陆都讲,语惊四座:
“我要控告陆都讲勾结他人,设局陷害残杀同道。”
“胡说八道。”陆都讲立刻跳起来、急得面红耳赤。
虽然已有预感,但是松雪道人的话还是让陶上座心中一沉,她面色极其难看:“松雪,你可知道诬告同道是什么罪?”
“我不仅知道诬告同道是什么罪?我还知道无故残害同道是大罪。”
“荒谬!”陆都讲似乎是稳住了心神重新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你有什么证据?”陶上座追问。
“昨天晚上二更天后,我正要休息,陆都讲突然派人找我过去,说今年黄箓斋的诵经,我们师兄弟都要参加,并要求我提前做好准备。”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又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有必要连夜叫我过去吗?”
“我反正是一头雾水,但当时并未多想,出来的时候发现内院门已经关闭,我便从静苑那边绕回去。”
“好巧不巧,正好看见小镜子和孙道人在静苑门口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他们就静悄悄地进了静苑。”
“我没有!”
“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翻进静苑,我才跟进去的。”
孙道人和小镜子立刻铺天盖地叫起屈来。
“吵什么,你们两个先别说话,等他讲完。”陶上座立刻打断两人的聒噪。
“当时,大家都歇息了,静苑一片漆黑,我一路跟着他们到了静苑的后院,然后看见他们自一间厢房抬出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
“你含血喷人。”
“冤枉啊!”
听到这里,孙道人和小镜子再也忍不住了,当即高声叫冤枉。
“啪!”陶上座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道:“你们两个再插嘴,我就先让人捆了你们,再塞住你们的嘴。”
孙道人和小镜子顿时噤若寒蝉。
陶上座深深吸一口气,示意松雪道人继续说。
“然后我看见他们把那女子抬到后山一枯井处,意欲丢进去。”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扔进去?”陶上座一脸震惊。
第93章 双方对峙
“当然没有,我立刻就出手制止,没想到啊、没想到--”松雪道人摇头晃脑地感慨:
“我刚出手,背后就被人阴了一掌,要不是我闪得快,现在可没命站在这里,你们猜是谁?”
“少卖关子,是谁?快说。”经堂急问。
松雪道人笑吟吟地看着堂上众人,公布答案:“当然是我们的陆都讲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更精彩了:高功、经堂一脸不可置信,监院低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陆都讲则冷笑不已、一副不屑分辩的样子。
陶上座面无表情道:“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证据?”
“我背上的掌印就是证据。”松雪道人当即扒开衣服露出后背:确实有一个红掌印,周围已经瘀黑,看来伤得不轻。
“哼,这个只能说明,你被人打了,可不能说明是我打的。”陆都讲立刻把刚才无为道人的逻辑推回去。
松雪道人不搭理陆都讲,继续道:“我被打了一掌后,本想赶紧逃跑,谁知他们三人全都过来围攻我。”
“后来呢?”陶上座追问。
“我左支右绌,根本挡不住,不仅衣袖被扯下来一截,最后还被他们逼得掉落枯井。”
“我掉下去后,那名女子也被扔下来,他们还从井口往下扔石头,幸好下面有块石头突出来,我就躲在后面,他们见砸不到我,就搬了一块大石头把井口压死,以为我死定了,就扬长而去。”
“诸位若不信,大可亲自到静苑的后山看看,是不是有一口枯井?枯井里是不是有攀爬掉落的痕迹?”
对于松雪道人的陈词,陆都讲完全不以为意:“既然你说我们压住了井口,那你又是怎么爬出来的?”
“这就是我的聪明之处了,我被暗算之后心知不妙,所以赶紧激发了随身携带的阴阳鉴。”
“阴阳鉴,你们知道吗?就是咱们三清山的不传之宝哈,我拿的是阴鉴,我师兄拿的是阳鉴,阴鉴被激发之后,师兄就能知道我出事了,还可以凭着阳鉴循迹来找我。”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一脸疑惑,显然他们不知道有阴阳鉴的存在。
陶上座沉吟半晌方道:“以前在永乐宫的时候,是听说过有这么个东西,不过那是三清山内门弟子才能用的,你们怎么会有?”
“嘿,我这么英俊潇洒、聪明绝顶,当然是内门弟子赏识我,送给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