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两个货居然有内门弟子的符箓,可惜啊,功亏一篑,陆都讲遗憾不已。
陶上座不理会松雪道人的油嘴滑舌,反而问无为道人:“所以是你救他出来的?”
“正是。”无为道人隐瞒了艰难寻找松雪道人的过程。
“谁都知道你们俩是一伙的,就凭你们嘴巴子这么说,可有确凿的证据?”监院终于发话。
“嘿嘿,证据自然是有的,本来我们都打算跑路了,毕竟这个事情实在难以说清楚,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人倒打一耙。”
“但老天爷都不想放过你们这两个恶毒的人,你们猜怎么着?”松雪道人笑嘻嘻道。
陆都讲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孙道人和小镜子也是面露惊疑。
“那个被扔下来的女子竟然也没有死,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是蠢呢?还是太过狂妄自大,就这么肯定我爬不出来、死定了吗?!”松雪道人公布了令人大惊失色的答案。
堂上一片鸦雀无声,众人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现在看来,幕后黑手似乎指向陆都讲,那这要是被当场实锤,那么长青观肯定要颜面扫地。
显然,这是陶上座、经堂和高功,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至于监院,估计他现在已经开始默默祈祷这个事情不要扯到他身上了。
“走啊,还等什么,大家都来听听那个女子是怎么说的?”无为道人冷笑道。
“那个女子在哪里?我立刻让巡照去把她提来。”陆都讲忽然起身。
“我反对。”无为道人立刻抗议:
“巡照都是你的人,谁知道你会不会马上杀人灭口啊。再说了,这种丑事,还是不要搞得人尽皆知的好,对不对啊?监院大人。”
陆都讲一时语塞,狠狠地瞪了无为和松雪一眼,才黑沉着脸坐下。
监院哑口无言。
陶上座定定地看了监院几眼,见他还是一副熊样,只能独自撑起大旗,缓缓道:“那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我单独去把那女子提来,如何?”
“你自己去?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逃跑?”陆都讲也反对。
“又没有人指证我偷人或者杀人,我干吗要逃跑?再说了,我师弟不是在这里做人质吗?我跑什么啊?”
无为道人说得十分在理,众人无法反对。
随着无为道人的离开,堂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有四个人已经在默默思索着自己的出路,或者下一步该怎么办。
全场只有松雪道人表现得十分轻松自然,看到众人面色难看,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油然而生,真是的,在长青观憋屈了那么久,第一次感到如此畅快。
静等片刻,无为道人便领着一名女子进门,静主定眼一看正是“不辞而别”的闻香。
孙道人一见闻香立刻瘫软在地,小镜子则瑟瑟发抖,陆都讲面如死灰。
可惜,无为道人一点都不能体谅那三人痛苦的心情,还不停催促道:“闻居士,还不快点把你昨天的遭遇都说出来,陶上座会给你做主的。”
陶上座冷冷地瞪了无为道人一眼才对闻香道:“闻居士是吧,你老老实实说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既不要污蔑他人,也不要放过恶徒。”
闻香一见孙道人和小镜子就怒目而视,一想到自己差点就死翘翘了,她就恨不得立刻捅他们两刀。
昨天晚上被暗算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闻香再次感到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推搡她,还有一个男声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呱噪。
第94章 你是谁
“喂!”
“你没事吧。”
“醒醒啊。”
“闻居士、闻姑娘,快醒醒啊。”
闻香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中,一簇微弱的光芒中映照出的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吓得她当即缩成一团又疯狂地尖叫个不停。
“是我啊,闻居士、闻姑娘,是我啊,松雪道人。”一个男声焦急道。
闻香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地狂叫,但她叫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发生,最后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也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她正身处一处泥洞中,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坐着一个道士。
刚刚被不明人士袭击,闻香立刻双手抱紧自己质问道:“你是谁?”
眼前的道人回答:“我是松雪道人。”
“松雪道人?”闻香蹙眉苦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松雪道人是哪根葱--那个被地龙吓得跳脚又穷讲究的道士——无为道人的师弟,“是你!”
“是我,你总算想起贫道来。”松雪道人对眼前这个挂在树上、又在家里养了一堆丑陋生物的姑娘印象很深刻,但没想到她对自己居然这么没印象。
“是你袭击的我?”
“当然不是。”松雪道人当即跳起来大声反驳:“我也是被袭击的,我也是受害者。”
“谁袭击你?”
“陆都讲那个混蛋,还有小镜子,可恶,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松雪道人当即咒骂起那两人来。
闻香不关心谁袭击松雪道人,她比较关心是谁袭击自己:“不是你袭击我,那是谁袭击我?”
“那还用说,当然是陆都讲他们干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闻香再次质问道。
“唉,真是飞来横祸!”松雪道人哀叹一声,然后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跟闻香说一遍。
闻香就着弱光打量了一遍灰头土脸的松雪道人,算是勉强相信了,不过令她不解的是:“那他们把我们都推下来,是要干吗?”
“我不知道,但总不会是好事。”
闻香和松雪道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孤男寡女突然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闻香讪笑道。
“很有可能,那些混蛋什么事干不出来。”松雪道人气愤道。
“那现在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这个洞口那么高根本爬不出去,只能等我师兄来了。”
闻香对于摔下深洞是颇有经验的,但这个洞嘛:除了屁股底下是淤泥,其他全是石头,一个着力点都没有,她也是无计可施。
“问题是,你师兄能找到这里来吗?”
“没问题,我发了信号的。”
听说要等无为道人来救命,闻香不爽之余也没有其他的办法:“那你师兄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你那个什么信号发了多久?”
“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吧。”
听到这么不负责任的答案,闻香无语了:“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
“那万一你师兄不来呢?”
“不可能,我们可是情比金坚的兄弟。”松雪道人自信得很。
闻香想了想无为道人那个德性,心道:呵呵。
“就算我师兄不来,那也是因为他找不到这个地方。”松雪道人不服气道。
“你要不要再发一次信号?”闻香建议。
“我一直发着啊。”松雪道人举起手中一物。
闻香凑近去一看,原来松雪道人手中一直抓着一个闪烁着弱光的物件,正是她刚醒来看到的弱光,她奇道:“那是什么?”
“我们三清山的宝贝阴阳鉴。”松雪道人得意得很,还给闻香显摆了一遍阴阳鉴的功能。
“既然是宝贝,那你师兄怎么还不来?”闻香发出了灵魂之问。
松雪道人当即垮下脸来:这个小姑娘一点都不可爱。
闻香还待说什么,就听见头上传来熟悉的天籁之音--“喵”,她当即跳起来大叫:“大王!大王、大王,是你吗?大王,我在下面啊,快救我们出去。”
“喵呜。”上头传来回应,然后一只黑影“蹭蹭”地就跃了下来。
闻香定眼一看果然是大王,她一把就将肥猫搂过来,一边大赞“大王了不起、大王你最棒”一边还亲个不停:太好了,得救了。
等闻香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她突然意识到有个问题:“大王,你下来干吗?你应该在上面把我们拉上去才对啊。”
“喵!”大王无辜地看着闻香。
“哈哈!”一直在旁观的松雪道人突然狂笑起来:“你叫一只猫拉我们上去?哈哈,你可真是大聪明,我问你,一只猫怎么拉?”
闻香咬着嘴唇不出声,心里想的却是:确实,没有绳子,大王怎么拉?就算有绳子,大王也未必拉得动。
她掉头看看狂笑不停的松雪道人当即计上心来:“松雪道长,借你那个宝贝一用。”
“干吗?”松雪道人止住了狂笑,握紧了手中的物件。
“我能干吗,看看而已,大家都在洞里,我还能跑了不成。”
不知道闻香要干吗,松雪道人很不情愿地将手中的物件交给她。
闻香拿着阴阳鉴和大王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松雪道人正奇怪呢,就见那只猫突然叼住阴阳鉴,“嗖”地一声就往上蹿。
“嘿!”他当即跳起来朝那只猫扑过去:“你们干什么?还给我。”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松雪道人扑了一个空,大王带着阴阳鉴消失在洞口处。
松雪道人抬头望天:卧槽。
闻香的思绪从昨夜惊魂回到了现实,她轻松答应并断断续续地把昨天的遭遇一一道来:
“昨天晚上二更之后,我本来都要休息了,突然想起我的大青骡子没有喂草料,便急匆匆赶去前院。不成想在回来的路上,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
“那人是谁?”陶上座立即追问。
第95章 逃之夭夭
堂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闻香晃悠悠伸起了一只手指在他们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孙道人和小镜子身上:“就是他们两个。”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孙道人和小镜子当即大叫冤枉。
“小居士,你凭什么说是他们两人袭击的你?黑灯瞎火的,你看见了?可不要受人指使胡乱攀咬。”陆都讲一上来就先给闻香扣一个黑锅。
“哼,这位道长,您放心好了。”闻香没好气道:“那家伙差点杀了我,我还能放过他?”
“再说了,我提着一盏油灯呢,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闻香停了一下,突然就提高声音朝孙道人发难,“就是这个道姑,就是她勒我的脖子、捂我的嘴巴。”
“你胡说!”孙道人猛地抬起头来尖声反驳,“明明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堂上一片哗然。
闻香三言两语就把孙道人给诈了出来,她似笑非笑追问道:“明明是什么啊?”
孙道人瑟瑟发抖,“是、是…”吭吭哧哧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陶上座已是勃然大怒:“你不说是吧,静主,给她上夹棍。”
“啊--,不、不,不要。”孙道人惊恐得双手挥舞,完全没有了之前诬告松雪道人的冷静,嘴巴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不,不关我的事啊,是、是小镜子,是他们逼我的。”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跪在地上的小镜子突然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跑。
“哎,站住。”
“别跑。”
“快拦住他。”
小镜子这一跑,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无为道人和松雪道人立马追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跟上,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无为道人和松雪道人冲在最前面,一直在大吼:“快,快拦住他、拦住他。”
候在院门外的一群纠察和巡照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仅不听无为道人和松雪道人的话,甚至还想阻挡他们,反而任由小镜子冲了出去。
直到经堂追上来大怒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去抓小镜子。”
众人才如梦初醒,连忙跟着追出去。
这个小镜子纵有两只飞毛腿,但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最终还是被众人狠狠地按在地上、扭送回了问正堂。
众人正准备提审小镜子,只是总感觉似乎少了一点什么,待仔细一看,大家惊讶地发现陆都讲不见了。
于是又一顿呼叫寻找、折腾了半天,最后连一根毫毛都没找到:这个陆都讲竟然趁乱跑路了。
这可真是不打自招,好了,都不用审问,孙道人和小镜子就竹筒倒豆子,干脆利落地全部交代了。
小镜子首先交代:陆都讲十分不满无为道人和松雪道人在长青观白吃白喝,于是想寻个由头赶他们走。
前两个月就设计让无为和松雪道人在闻家村的道场法事中出错,但没有成功。
后来又让他紧盯无为和松雪道人,想办法设计陷害他们与静苑的坤道有瓜葛,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直到昨天。
然后,孙道人识趣地接着交代:昨天,她看到有来客留宿静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就把这个消息告知小镜子。
小镜子和陆都讲就商定要利用这个机会设局陷害无为和松雪道人,让她想办法把那个女子骗出来。
孙道人说到这里还对着闻香哭哭噎噎道:“明明是小镜子把你捂倒的,怎么就说是我?”
闻香冷笑不语。
“少废话,快说。”陶上座喝道。
孙道人只好继续交待:小镜子把人捂倒后,我们都以为她死了,就趁着夜色把她藏到后院的静室。
接着,小镜子又交代:“陆都讲就借口交代黄箓斋事宜把松雪道人叫过去,又命人把内院的门早早关了,这样松雪道人要回道舍就只能走静苑这边。”
“我和孙道人就在静苑门口假意鬼鬼祟祟,吸引松雪道人注意,等松雪上钩了,就一路把他引到后院。”
“等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身上的时候,陆都讲趁机在后面偷袭。”
“松雪道人掉下枯井后,陆都讲还让我们把那个女子也扔下去,还搬了一块大石头把井口死死压住。这样,就算松雪道人能逃出生天也可以诬赖是他杀了那女子。”
听完孙道人和小镜子的交代,众人无不瞠目结舌、不敢置信长青观竟然有如此邪恶的人,竟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如此令人义愤填膺的事情,陶上座气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落了,一手指着孙道人连道几声:“你、你……”
“上座、上座,我知道错了,您就宽恕我吧,都是他们逼我做的,我不想的。”孙道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求。
“哦-,他们是怎么逼你的,怎么他们不逼别人,偏偏要逼你呢。”陶上座咬牙切齿道。
“是,是……”孙道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小镜子则破罐子破摔揭开孙道人不堪的一面:“因为这一年来,每次老王送米油盐菜来静苑,她都要收取入门费,才放老王进门,而这件事偏偏让我们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