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沐拿了一个柿子去水池洗了，硬邦邦的，她咬了一口，涩的发苦，根本不像她平时吃过的柿子。
是没熟吗？白沐沐想：还是说要和猕猴桃一样，放软了才能吃？
她拿不定主意，给祝莉发消息：“祝老师，这柿子好涩，要怎么吃？放一段时间吗？”
还没到家的祝莉捧着手机站在路边傻傻的笑，她好像能想象到白沐沐咬一口的样子。
“放不熟的。”祝莉回：“把柿子洗净放进密封罐，罐子里添满放凉的盐开水，像腌泡菜一样把它腌着，一个星期就能吃了，又脆又甜！”
因为祝莉的话，白沐沐又是到校门口买罐子，又是烧开水的，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搞完。
第55章 ：旧书
一大早，庞桂美敲着白沐沐的宿舍门，两人吃过早饭，直接去了小学的教学楼。
庞桂美带着她熟悉了三个班后，将崭新的教科书发给她：“白老师，一年级三个班的数学都是你教，另外你还是一年二班的班主任。”
白沐沐一下子被这巨大的工作量给砸懵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庞桂美已经把她交给了另外一位老师。
老师姓曹，叫曹军，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教一年级语文，同时也是一年一班的班主任。
对方看白沐沐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宽慰道：“白老师上手习惯了就好，看着多，其实还好。江水乡的许多老师也都是身兼数职。”
说完他指着自己桌上的书，白沐沐看见了，除了语文，这位曹老师还兼任思想品德的课。
这可真是，让人想闲也闲不下来。
江水乡的教材和S市的教材略有不同，白沐沐问曹军要了三个班的课表，发现一年二班上午的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
白沐沐翻开书扫了两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曹老师，我没来之前，谁在教一年级的数学？”
曹军左手捏着一撮茶叶丢进罐头瓶子里，右手拎着水壶正准备倒水，手一顿：“是五年级的一个老师，被调走了。”
曹军说到这儿的时候，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怅然。
上课铃声响起，白沐沐和曹军同时起身，一个去了二班一个去了三班。
五十四个孩子，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小孩子天真浪漫的眼睛像一颗颗晶莹的水晶球。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我叫白沐沐，电话号码老师下课后会写在黑板上，你们抄在课本上，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老师。”
白沐沐说完，正要问孩子们上课的进度，在教桌的桌斗里发现一本数学书，随手一翻，里面记录了很多教学要点。
书在二十五页的地方折了个角，白沐沐猜测这应该就是曹军说的，被调走的老师留下的。第一节授课进度比白沐沐预想的要慢了一些，她下课后直接进了办公室，心中暗想：在原来的学校，能有许多的时间给她备课，但如今这情况，显然是不能了。
白沐沐给自己暂时制定了两个目标。
一是要向曹军等其他老师学习丰富的教学经验；二是她今天拿到的上一任老师留下的教科书，里面有很多东西都值得白沐沐参考。
一眨眼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曹军叫她去食堂吃饭，白沐沐笑着拒绝：“我和小祝老师约好了，曹老师您自己去吧。”
白沐沐早上刚知道的，江水乡里祝姓占了很大一部分。
学校里除了祝莉，还有另外一位姓祝的老师，所以在称呼上，祝莉变成了小祝老师。
今天的二楼食堂人比昨天多很多，两人打好饭面对面坐下，祝莉往嘴里扒拉一口饭，眼睛往旁边瞟：“坐你后右边的是三年一班的语文老师，姓王，叫王安民，坐他旁边的是数学老师，姓刘，刘相国……”
祝莉介绍了一大堆，唯独漏掉了一个，白沐沐促狭心起，小声问：“靠窗边上的呢？那个人你还没给我介绍。”
祝莉咬住筷子，用失落的语气说道：“那是初中部的生物老师，听说教完这个学期他就要走了。”
“你喜欢人家？”白沐沐问。
实在是祝莉的表情太沮丧，白沐沐很难不去怀疑。
“他马上就要走了。”祝莉说完又往嘴里塞了口饭，神情有些落寞。
喜欢不喜欢的，等他走了，时间一久，藏在心底的一点点悸动也会烟消云散。
白沐沐朝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身材清瘦，五官不是当下主流的那种雌雄难辨的美，有点儿少年老成的样子，气度很好。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回头对上白沐沐的眼，脸上挂着谦和的笑，朝这边的方向微微颔首。
祝莉顿时低下头，胡乱地往嘴里扒饭，目光躲闪。
白沐沐淡淡笑了笑。
自己的感情过往都是一团糟，实在提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等那个男人吃完饭离开了食堂，祝莉颓丧的气息才恢复如常。
教学楼、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白沐沐的日子过的忙碌又充实。
一个星期过去了，白沐沐基本没出过学校，有时回过神，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白沐沐端着杯子站在走道上，江水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但江水中学的大部分教室都还亮着灯。
这里的住宿生都是在四年级以上，五点吃晚饭，吃饭时间为一个小时，接下来小学四到六年级会有一节晚自习，初中一二年级是两节，初三是三节。
而小学晚自习的内容基本是写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
白沐沐起初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四到六年级的学生还那么小，正是玩闹儿的时候，让他们上晚自习根本就没有意义。
她问过庞桂美，对方说：“住宿的孩子太多，过多的自由对他们来讲并不是好事情，也容易发生不可预测的危险，晚自习的集中管理，能最大程度的缩小伤害。”
庞桂美说的很平静。
晚上回到宿舍给黄思发视频，她把在江水乡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
黄思沉默很久才道：“沐沐，教育资源不平等是我们没办法改变的现实，但各种政策也在积极缩短这种差距，我们做我们能做到的就好。”
“嗯，我知道。”白沐沐其实并没有多沮丧，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两人聊了一会儿，黄思突然道：“我上次好像听谁说了一嘴，学校的图书馆要淘汰一批旧书，就不知道消息属不属实。”
既然已经来到了江水乡，白沐沐也想尽自己所能：“不管属不属实，我明天给主任打个电话。”
她想先去问一问，争取了再说，如果消息属实，争取到的这一批旧书，也能给孩子们的晚自习增加一点儿乐趣不是。
第56章 ：离婚的事情，是你说的？
白沐沐第二天一大早就打了电话，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将消息告诉了庞桂美。
上完了一天的课，白沐沐坐在操场上，她最近喜欢上了夜晚的学校。
风中跳动着学生们的读书声，头顶上的红旗猎猎作响，还有远处的星星，一切都是这么的静谧安详。
回到宿舍，白沐沐从密封罐子里掏出她腌泡的柿子，橘红的颜色褪尽，经过腌泡，颜色有些乌青，依旧是硬硬的手感。
她洗干净后，不太敢尝试。
心一横，咬了一口，之前那种酸涩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甜。
口感有点儿像荸荠，但是比荸荠又多了一份韧性，如此味道的柿子，白沐沐也是第一次吃。
于是腌柿子成了她最近的宵夜。
……
如果以为江水乡的孩子比S市的孩子更听话一点儿，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天白沐沐刚到办公室，一年二班的学生就跑来和她讲：“老师，祝合波跟何亮在教室里打架！”
白沐沐去了教室，两个打架的孩子已经被人拉开，她板着脸，神情严肃：“祝合波、何亮，你们两个跟老师来一趟办公室。”
七八岁的孩子，手劲儿没少年的大，但奈何小孩子的皮肤嫩，推搡几下就鼻青脸肿的。
白沐沐从抽屉里拿出消毒水和创口贴，给他们上好药后语气平平：“告诉老师，你们为什么打架？”
个头稍矮一点儿的何亮嗡嗡道：“祝合波他欺负人，他的练习本坏了，就去抢祝小晩的，我看不下去，说了他一句，他就冲上来和我打架。”
白沐沐静静听完，目光看向祝合波：“你也说说，事情是像何亮说的这样吗？”
祝合波一脸的不服气：“我根本就没有抢祝小晩的，是她愿意，自愿跟我换的，是你非要多管闲事，我不打你打谁！”
祝合波说的振振有词。
白沐沐没暂时没发表任何意见，点点头：“何亮去帮我把祝小晩叫过来，然后你们两个都先站在办公室外面。”
祝小晩来了，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一看到白沐沐，眼睛顿时就蒙上一层水雾：“白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他们才打架的。”
白沐沐脸上无笑，不算严厉的眼睛看着祝小晩：“你能告诉老师，祝合波和何亮为什么打架吗？”
“因为……因为我的练习本。”祝小晩的眼睛很大，双手垂在两侧捏紧：“白老师，如果我早一点儿把练习本给祝合波，他们就打不起来架。”
“可何亮说你不愿意给祝合波练习本？”白沐沐说完，用指腹擦干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白沐沐低声细语：“你告诉老师，他们谁在说谎？”
祝小晩眼睛闪烁不安，不肯再说一句话。
她的沉默落在白沐沐眼中就是回答。
“祝小晩，祝合波和你是什么关系？”白沐沐问了一个她能回答的问题。
“他是我哥。”
“亲哥吗？”
祝小晩摇摇头：“不是，祝合波是我大爹的儿子。”
白沐沐弄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又问道：“所以你们现在住一起？”
祝小晩点点头：“嗯，奶奶在照顾我们。”
有了这层关系，白沐沐大致猜出了整个过程。
“你怕回家祝合波给奶奶告状是吗？”白沐沐突然道。
祝小晩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又是不肯说话。
白沐沐瞬间能理解这个孩子，父母不在身边，再加上长辈的偏心，她只能乖一点儿，才会获得些许的关爱。
“祝小晩，老师不觉得祝合波和何亮打架是你的错。”她看见了祝小晩眼中闪烁的光：“如果你不愿意，是可以有说不的权利。”
让祝小晩回了教室，白沐沐让门口站着的两个学生进来。
“祝合波，何亮，老师现在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学校不允许打架，这很重要！”
“打架是不对的。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甚至还让你们受了伤。”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两个孩子也平静下来。
何亮是个听话的孩子，先向白沐沐道歉：“白老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打架了。”
白沐沐轻轻摇头：“你应该向祝合波同学道歉。”
何亮向祝合波倒完歉，白沐沐让他离开了。
又看着还一脸不服气的祝合波：“你呢，知道自己错了吗？”
祝合波也是倔强，一直不肯服软。
这让白沐沐又好气又好笑，蹲下身，与祝合波的视线齐平：“被何亮打的地方疼吗？”
祝合波点点头，诚实道：“疼。”
“对呀，打完架你疼何亮也疼，老师也觉得难过。”白沐沐揉着祝合波的脑袋：“所以你能不能答应老师，不再和同学打架。”
明明是个孩子，还偏要学着大人的样子不屑道：“只要他们先不招惹我。”
“行！”白沐沐笑笑：“那你一会儿到教室了，要向何亮同学道歉。”
祝合波撇了下嘴，轻轻点头：“好。”
至于祝合波霸道的性子，白沐沐觉得自己要和他的家长沟通一下。
……
晚上刚躺在床上，白亦鸣的电话打了进来：“喂？亦鸣。”
“白沐沐。”说话的人不是白亦鸣，而是谢婉。
“妈？”白沐沐道：“你怎么用的亦鸣手机？是手机坏了吗？”
谢婉没答，但刻薄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你是不是和林路宁离婚了？你胆子可真大！为什么不和我讲？为什么要离婚？！”
“妈。”白沐沐轻喊道：“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我和林路宁在一起并不合适，现在分开了，对我对他都好。”
“我冷静不下来！”谢婉尖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你怎么可以离婚？！我告诉你白沐沐，你赶紧去和小林复婚！”
“妈，我和林路宁是不可能复婚的。”白沐沐依旧是好言好语：“再说我们之间本来也没多少感情。”
“没感情怎么了？！感情这个东西是可以培养的！”谢婉压根儿不考虑白沐沐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离婚了，会让我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你说谁结婚后有你的日子过的舒服？她们怎么不离婚？偏偏你在这儿矫情着闹离婚！”
“白沐沐，我是在通知你，如果不想我去S市，那就立刻、马上，去和小林复婚。”
白沐沐无言以对，现在的谢婉根本就不明白她的感受。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和林路宁离婚，新的生活也步入正轨，为什么平静的生活总会被人打断。
“妈，我和林路宁不会复婚的，你就算去了S市也找不到我。”白沐沐说完挂了电话。
“你不在S市在哪里？！”谢婉对着手机话筒大喊，看着已经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气的嘴唇都是颤抖的：“反了天了！白沐沐这是翅膀硬了，她怎么敢……挂我的电话？！”
在谢婉的印象中，白沐沐依旧是那个能被她拿捏的住的孩子，面对白沐沐迟来的反抗，她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一遍又一遍地给白沐沐打去电话。
前两次她接了，但谢婉反反复复说的都是同样的内容，白沐沐不想听。
只是和林路宁离婚的事情，除了黄思，她谁没告诉。
将脸埋在被子里，白沐沐心想：是你吗？林路宁。
我们离婚的事情，是你说的吗？
第57章 ：期待什么？
怒火中烧的谢婉捏着手机，力气大的仿佛要捏碎一般。
白亦鸣连忙把手机丢到一边：“妈，姐和姐、林路宁过不下去了，离婚也没什么？你也别太强求。”
“我强求？！”谢婉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我这是为了她好！”
“当初说要结婚的是她，现在离婚的也是她，是她把婚姻当儿戏！她能耐那么大！怎么就不想想她一个二婚的，之后能找到比小林更好的人吗？！”
“妈，你怎么就能这么断定！姐和林路宁离婚肯定是有原因的。”白亦鸣冷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