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其实不大相信贺子言的话，太过淡定，就像是在说谎。
事实上，她也已做好贺子言是骗她的心理准备了。
倘若贺子言的父母在，那就硬着头皮打个招呼吧。
贺子言说得对，这件事，他爸妈必然有所耳闻，躲是躲不掉。
没想到，居然真的不在。
“我的房间在二楼。”贺子言指引。
二人踏着台阶走上楼。
二楼第一间，贺子言的房间。
推门进去，是简单的设计，利落的线条陈列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距离床几步远的位置，摆放了一张书桌，桌上放置了一台电脑。
贺子言的生活里处处充斥着电脑。
他走在前面，“你坐一会，我去拿我妈的衣服给你。”
“不不不不……”姜落赶紧抓住他，“不要拿阿姨的衣服。”
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贺子言感到好笑，那么害羞吗？
但还是尊重她的意思，“那你只能……穿我的衣服了。”
“好好好。”几乎是迫不及待。
一顿，贺子言凝视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么想穿我的衣服？
被盯得心虚，姜落想解释：我不是非要穿你的衣服，我只是不想让你妈妈知道我这么狼狈地来过，不想给你妈妈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贺子言没问，答案没有出口。
眉梢一挑，贺子言轻笑，然后背过身走向衣柜。
姜落：……你是懂如何憋死别人的。
-
一楼，卧室。
“你别趴在那了。”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望着前方耳朵贴着房门的妻子，一脸无奈。
郑蔓回身白了他一眼，手指比在唇边，嘘了他一声，又自言自语：“怎么没有声音了？”
贺潮生配合地压低嗓音：“他们可能上楼了。”
“上楼……”想到什么，郑蔓眼前一亮，朝着贺潮生走来。
手上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她与贺子言的对话界面。
贺子言：【妈，落落有点害羞，害怕见到你们，可以假装不在吗？】
郑蔓：【好！我控制住你老爸，我们就在房间不出来！】
坐在床沿，郑蔓没好气地问贺潮生，“你在做什么？”
“在看姜落落水的视频。”贺潮生看着电脑。
有人把视频发到了网上。
贺潮生点击播放。
屏幕中出现一个裂开的图标，【视频已走丢】。
“对，要好好查查！我之前见到林婉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怪怪的。”
“视频被处理了。”
“估计是子言或者落落安排处理的，这个视频如果传到网上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不是能……咳咳，”郑蔓讪笑，“进入别人的系统嘛？”
贺潮生一怔。
一丝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你想做什么？”他谨慎地问。
郑蔓抱臂，“刚有人把落落掉进泳池的视频发在我们贵妇群里，视频中，落落落水，林婉平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太奇怪了。我想查看事情的经过。如果是有意伤害，我们得及时保存证据。虽然孩子们有他们的解决方法，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真的是林婉，我要把视频发给老林一份，让他好好教育教育女儿！”
叹了口气，贺潮生为难，“这不合规矩。”
“那是我们的儿媳妇！你能忍受？你能受得了，我都受不了！再者说，你想想，如果真的是她推的，她肯定会销毁掉那些视频，我们更要留存，以防万一，手上多一张王牌，不好吗？”
又是一声叹息，辩不过她，贺潮生抬手，握上鼠标，“好。”
-
二楼。
浴室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水流声。
氤氲熏得玻璃起了水雾。
水声停。
洗了个热水澡，身上都暖呼呼的。
姜落拿起纯白衬衫，怔然一秒，才低头穿上。
贺子言的衣服，有他的气味，淡淡的木质香，不浓烈，一如他的脾性。
被香味包裹住，姜落的心安宁不少。
开门，走出浴室。
贺子言正推门进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消息。
他去弟弟的房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抬眸，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光洁，诱人。
往上，是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
第102章 弟弟……好纯情
姜落被罩在宽大的衬衫里，魅惑感如涟漪微漾。
一滞，贺子言止步，接着，低眼，捡起床上的薄毯丢去，“盖腿，别冻着。”
接过毯子，姜落低头看了眼。
这……都遮住大腿了。
哇，弟弟……好纯情。
“哦。”她应，将薄毯系在腰间，成了一条长裙。
贺子言走来，视线一直转向别处：“你的衣服给我，我拿去烘干，走的时候换回来，不然回到小屋会被发现。”
考虑得好周到。姜落点头，回到浴室将衣服拿来给他。
“你坐会。我待会就回来。”
姜落继续乖巧点头。
贺子言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主人不在，姜落少了几分拘谨，好奇地动身巡视一圈。
电脑桌旁立了一面书架，其间摆得满满当当。
姜落凑上去仔细瞧了瞧，大都是些社科读本，社会学、心理学、哲学……涉猎广泛。
真是爱学习。
细想来，贺子言的生活除了读书，就是研发，似乎也没别的事。
怪不得那么厉害，天赋加努力，塑造了神明。
很快，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姜落赶紧站回原位。
去而复还，贺子言手中多了杯橙汁，见她还如木桩子一般杵着，困惑：“怎么不坐？”
姜落局促：“坐哪？”
卧室内唯有一张转椅，但那毕竟是贺子言的书桌前，姜落不好意思，剩下的就是床沿，姜落更不好意思。
随手指向床角，贺子言道：“坐那。”又补充一句：“你想坐哪都可以。”
姜落讪笑，落座在贺子言指的位置。
“喝点橙汁。”贺子言递来。
是温热的。
弟弟真贴心。
刚要迈步靠近，贺子言想到什么，还是回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与她拉开几步距离。
他道：“说说在林婉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嗯。”姜落道，“结合高茗和林婉的话来看，高茗之所以突然发小作文，是因为傅京联系了林霜。”
“做什么？”
“不知道。”姜落回忆，“林婉说，傅京手里有林霜的秘密。”灵光一闪，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收紧，她不确切地问：“你说……会不会是敲诈勒索啊？”
其实，她心底有更阴暗的猜测。
与林霜吃饭那天，林霜问起了关于罗楠的事。
林霜一向是不八卦的。
会不会是……她正经历着一般可怕的事情？
这些猜测，姜落没有同贺子言分享。
事关林霜的隐私，她不想随意说给别人听。
“有可能。”贺子言表示认同，“之前计北搜集了一些关于傅京的资料，傅家最近投资失败，亏了一些钱，如果傅京真的手握林霜的秘密，的确有可能以此为交换，去找林霜要钱。”
“如果我们想要帮林霜，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删掉傅京手里的东西？”姜落满眼期待地看向他，“毕竟，对于你来说，网上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吧。”
灯光映在姜落眸里，看起来像是路边喵喵叫唤的奶猫，要命的是，这奶猫身上还散着他的沐浴露的气味，心在一瞬间被俘获，神识荡漾。
忍住要答“好好好”的冲动，贺子言问：“你想让我入侵他的账号，找到那个秘密，然后删除吗？”
是这样。
可自己分明还说过让他不要随便入侵别人账号的话。
自己真是太双标了。
姜落尬笑。“呵呵呵……应该是……这样。可以吗？”
显然，贺子言并没有任何关于“双标”的思考，只着眼于问题本身：“可以是可以，但是，人在网络上留存的信息，大都数以万计。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我们需要更确切的信息，那个秘密是什么，他放在了什么地方。”
“如果是……照片视频一类的呢？”对上贺子言的打量，姜落埋头，“我就是随便问问哈。”
贺子言若有所思，“如果是照片视频，除了云端，大概率还会在移动硬盘存有备份。如果没有联网，我这里无法操作。”
对哦。
贺子言都是通过网络来操作的。
走进死胡同了。
干了一口橙汁，姜落眉头紧锁。
看不过她忧心的神情，贺子言思索片刻，再启声：“不过，我有办法。”
“什么？”
贺子言从容一笑，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
八点，从贺家出发。
之前的车湿了，于是，贺子言换了辆车。
“哇，有钱真好。”坐上副驾，姜落感慨。
贺子言：“何出此言？”
“换车像换衣服，还能住在城堡里，这简直就是梦中生活。”
贺子言轻笑，“你也可以。”
“我？那我也得接到活啊，就算我能回到以前的水平，估计要努力个几十年，才能住上城堡吧。”
发动车子，缓缓出库，贺子言漫不经心道：“一起努力。”
嗯？
姜落侧目，克制住不值钱的笑容。
他说一起哎。
一起努力。
好啊。
“叮咚。”
消息进来。
姜落摸出手机。
“小林哥”。
笑容消失只在一瞬间。
心里头“咯噔”一声。
慌了一秒，还是点击查看。
小林哥：【我已经把戏推掉了。落落，等你有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你的职业规划。】
小林哥没提她落水的事，应该是不知道。
再看一遍。
职业规划。
这么严重的词。
要谈什么，姜落大致能猜到。
必然是恋爱不利于事业。
唉。
十八岁时，要学习，不是最佳的恋爱时机。
二十八岁了，要工作，也不是最佳的恋爱时机。
那什么时候是呢？
五十八？六十八？
斩断纷繁思绪，她回复：【好的。】
继而抬脸看贺子言：“你的公关团队好厉害，竟然连小林哥都瞒过去了。”
贺子言得意：“专业的。”
斟酌再三，姜落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技术手段的公关？”
贺子言一噎，默了片刻，“嗯。”
她就知道。
天底下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啊？
除非那是贺子言的防火墙。
路过林婉家，城堡里的车清空了，生日宴结束了。
冷寂的光景一闪而过。
姜落偏脸望着窗外。
原来，住在城堡里，也不见得一定会快乐。
她没有告诉贺子言是林婉推了她，好在，贺子言也没有追问详情。
应该会认为，她是失足落水，林婉是见死不救吧。
暂时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关于林婉的问题，她需要和林霜再商议。
第103章 收到，落落长官
经历了太多愤懑之事，早就磨平了姜落的脾气，现如今，每每遭遇不幸，她都很难有情绪的大起大伏。
总会觉得——
不过如此。
这算不了什么。
被骂也就被骂了。
被推也就被推了。
更可怕的事她都经历过呢。
说来，为了贺子言和小林哥吵架，是她今年来最有脾气的一次。
那场景历历在目，当时的自己一点就炸，也难怪小林哥会发火。
好像着了魔，这就是喜欢吗？
人生难得一次喜欢。
“子言，明天……我想去见林霜。”姜落软声道。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依赖贺子言，在向他寻求帮助。
贺子言专心开车，是稀疏平常的语气：“收到。”
收到？
这不是老板下达任务的时候，下属惯有的回复吗？
姜落偷笑，“我可不是下达指令哦。我就是……和你分享我的想法。”
闻此，贺子言勾起一抹笑，语调是不变的宠溺，“好的，落落长官。”
夜晚的春行仍旧热闹，宽阔的车道上川流不息。
他们按时回到了心动小屋。
一些人已知晓姜落落水之事，但碍于满屋子的摄像头，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依然扮演着热闹与相亲相爱。
10点，发送心动短信环节。
这一次，姜落灵台清明且坚定。
她的心动对象，自始至终都是贺子言。
所以，不必再有那些多余的情绪。
【昨天的我很勇敢，今天的我也是，明天，我会继续加油。】
短信发送。
贺子言的短信也依然发给了她。
【晚安，落落长官。】
-
10点30。
大家各自洗漱，准备睡觉。
姜落与施烟并排躺好，姜落关了灯。
“落落。”躺了会，施烟耐不住悄声唤道。
姜落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她太累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睡意笼罩在脑袋顶上，垂垂将落。
“落落，你是不是……”施烟趴在枕头上，八卦又好奇：“换沐浴露啦？”
“咳咳。”姜落瞬时清醒。
她说的不会是……贺子言家的沐浴露吧？
在贺子言家，她因为觉得泳池的水脏，反反复复洗了三遍。
可是，距离她在贺子言家洗澡都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还能闻得出来？
凑上来，施烟用力嗅了嗅，“你这个香味好熟悉哦，我好像在哪闻到过，可是我又想不起来。这是什么牌子啊？”
“嗯……嗯……”装出睡中呢喃，姜落自然地翻了个身，背对施烟，没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