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轻。”贺子言坦诚道。
“我不轻!我都快到一百斤了!”
一米七四的身高,连一百斤都不到,贺子言皱眉:“落落,你太瘦了。”
懒得和他争辩,姜落再道:“我想自己走。”
“嗯。”
应了,没动。
姜落重申:“我想自己走。”
“嗯。”
依然没动。
姜落:这么明明白白的阴奉阳违还是头一回见。
十七楼,电梯开门。
贺子言抱着姜落走了出去。
至门前,他将姜落放下。
“我就说了我自己能走。”一落地,姜落便小声嘟囔。
贺子言只笑,打开门,他走在前面,在玄关处做了个请的手势。
迈进去,目光落在客厅的一瞬,姜落怔住了。
这房子的装修和与傅京会面的那间近乎一样。
“你还真是专一。”姜落吐槽。
“是。”
扭头,那双神情又得意的眸子正在看着自己,姜落即刻明白,贺子言会错意了。
第123章 姐姐,要走?
睁眼,黑蒙蒙的。
姜落睡得迷迷糊糊,脑子不大清醒,习惯性去摸手机看时间。
床头柜的手感有点陌生,但她那颗混沌的脑袋已顾不上任何。
摸了半天,终于摸到手机,按亮。
陡然出现光刺了一下眼。
适应了会,她微眯着眼,将手机拿到眼前。
【20:38】
都快九点了,再睡会。
等等,快九点了?
她猛地瞪大眼,瞬间清醒。
这是贺子言家!
她刚刚和贺子言……
回忆如潮水悉数涌上心头,那些愉悦的、羞耻的回忆。
手一寸一寸朝着旁边挪了些许,隔着单薄的被子,能够隐约感受到另一人的存在。
咕噜。
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是贺……贺子言。
救命!她把贺子言睡了!
收回手,忐忑地挠了挠脸。
姜落,你也没喝酒啊,怎么会没忍住?
指腹按在眉心,揉了揉,又揉了揉。
显然,即使揉秃噜皮也无法纾解当下的复杂情绪。
她感受到比遭到全网黑时还要强烈的压迫感。
接下来要干什么?
要怎么面对贺子言?
好想挖个洞溜走。
她幻想过一万种和贺子言开始恋情的方式,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
她还想再和贺子言互相了解一段事情的啊!
到底为什么没忍住啊?
抓狂。
余光再瞟到锁屏下方,显示有十八条信息。
有人找她!
先看信息!
像是救命稻草,思绪找到个合理的出口,便迅速从现下这焦灼的情境里跳脱出来。
施烟:【落落,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施烟:【落落,我要点外卖了,如果你回来吃,我就把你的也点了。】
施烟:【看来你在忙,我还是先把你的点了吧,咖喱牛肉怎么样?】
……
最新两条来自半个小时前。
施烟:【你是和贺总在一起吧?(他的手机也打不通。)等你回来我要听细节!】
施烟:【今晚不回来也没关系,不用担心我。】
姜落:……施烟简直是神算子。
敲字,发送:【马上回来。】
施烟:【不急。】
姜落:【……】
施烟:【:)】
回去再好好思考要如何收场。
现在,先跑为敬!
担心光太亮会晃醒贺子言,姜落不敢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只就着屏幕微弱的光照着地面,探起身子去捞散落一地的衣服。
东一件西一件,好不容易才集齐。
捏着被角,她屏住呼吸,缓缓坐起来,一点一点穿好衣服,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朝着门走去,像是一个初次作案的小毛贼。
“啪。”
灯亮。
一室通明。
门就在眼前。
一滞,痛苦面具降临。
老天鹅啊,来道雷劈死我吧。
即使不用回身,她也能感受到那两道炙热的视线。
一定是能把她烤出一个洞的滚烫。
可她不敢回头,更不知要用怎样的姿态迎接那视线。
“姐姐,要走?”凉凉的质问声起。
绝对是故意的。姜落想。
贺子言绝对是故意在这种时候喊她姐姐,就是为了扩大她的负罪感!
讪笑着,姜落侧过身,微弓着背,如同一只煮熟的小龙虾。
摸了摸脖颈,顶着要窒息的尴尬,斟酌一分钟后说道:“施烟还在家等我。”心虚到气息不足。
嗯?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偷情啊?
哎呀,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小心翼翼地抬眸,姜落只匆忙瞥了贺子言一眼,就迅速降下目光,盯着皱巴巴的被子。
她和贺子言在那被子上……
不敢再回想。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走?”贺子言毫不客气地戳中命门。
第124章 刚刚,不美好吗?
“嗡”地一声,如同火山喷发,姜落快要被那熔浆一般的热融化了。
她面红耳赤,活像刚蒸过桑拿。
站定原地,摆出高中做题的姿态,绞尽脑汁,CPU飞速运转。
可惜,即使如此,也没能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几次张嘴,几次闭上。
说不出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姐姐,是你先吻我……”
“啊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骤然响起,然后是不停歇地输出。
仿佛被人踩了尾巴,姜落抡动胳膊,划桨一般不住摆动。
不愿听到那句扎耳的话,只能物理打断。
贺子言被她这“抽风”阵仗惊了一瞬,尔后忍俊不禁。
小奶猫炸毛的样子,真可爱。
可怕的话语停下,姜落也停下。
缓了口气,清清嗓,佯装镇定,只当刚刚的“发疯”不存在,凭借着身为演员的信念,强行解释:“我是想……不要打扰你休息,你应该也……也累了吧……”
说这几句话间,她的视线一直漂浮着,始终不知该落在何处。
让她现下与贺子言对视,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索性盯着床的一角。
房间里亮如白昼,薄被上的褶皱都清晰明了。
顺着被上拱起的轮廓往上,是贺子言那盛着笑意的面庞,雪白的肌肤微有粉意,像是傍晚时分的天山,大片的雪景,衬着晕染开的轻红云霞。
“姐姐,我不累。”他半倚在床头,凝视着她,语气轻佻。
话题正在朝着奇怪的方向奔去。
姜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开了个怎样错误的头,于是重重闭了闭眼。
“别叫我姐姐了。”羞臊感快要把她吞没。
姐姐,代表着更成熟的态度,更理智的抉择。
可她呢,任由欲念在旷野肆意放浪。
放纵,任性。
这不是一个姐姐该做的事。
贺子言勾唇,“好,落落。”
连之前听起来会觉得没大没小的“落落”都变得顺耳许多。
脖颈一直低着有些沉累,却又被套了“道德的枷锁”,抬不起来,枯站了这一会的功夫,姜落想要道别了,刚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贺子言抢了白:“我送你。”
“不……”所有的话语在贺子言掀开被子起来的一刻悉数湮没。
平素,贺子言多是穿着简单的纯色衬衫或运动卫衣,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干净又单薄的少年。
单薄。是贺子言留给姜落的一个记忆点。
加上他常与健壮的计北站在一起,对比鲜明,这种印象便被不断加深。
以至于,姜落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贺子言宽阔上衣下的身体该是寡瘦的,甚至是硌人的。
却不是。
他属于精瘦的那一类,因着过分白皙,看着好似松软的棉花糖,实则紧实且富有弹性,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视觉暴击令姜落猛地回想起那抚摸过的手感,指尖开始发热,血液似要煮沸了。
人鱼线向下,想象向着禁地延伸,一发不可收拾。
温热的触感,交缠的喘息……那段想要无视的回忆正铺天盖地地卷来。
姜落猛地掉头拧门出去。
空荡荡的门前飘来一句:“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厨房餐桌上,几个冰川纹玻璃杯盏倒扣在托盘内,中间放了个企鹅形状的水壶。
姜落冲来,顺手拿起一个杯子,以被狗追的速度去直饮机处接了水。
咕噜咕噜。
猛灌一口。
冷静,要冷静。
咔哒。
走廊尽头响起细微的关门声,接着,贺子言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姜落不由得呼吸停滞,等着,什么都没想,脑袋中一片空白。
“落落。”
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姜落僵住。她只需再稍稍转动5°,就能正面对上走来的贺子言。
可她没动,盯着直饮机,慌里慌张地抛出问题:“你要喝水吗?”
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她在和直饮机对话吧。
“好啊。”
尚且在房中时,贺子言的口吻就透着一点喜悦感,不明显,仔细听能听出每一句尾音里都有上扬的活泼感。
他眼波微漾,凝视着姜落,唇角翘起,明媚又温柔,像是春日傍晚的夕阳。
转身,姜落正要去拿杯子,贺子言已先一步递来。
还是没看他。
视线局限在玻璃杯上,不敢往上多挪一寸。
伸手接过。
冰川纹握在手里有不平整的触感,指尖稍稍一动,即触碰到那人,是灼热的温度。
姜落迅速再面向直饮机,将杯子放在接水处,按下温水键。
水流如注,小小的哗啦声在这安静的背景中格外突兀。
水满,再按停止键。
“我来拿。”
随着这一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
顺着胳膊往上望去,姜落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贺子言。
他端着杯子,神色泰然,瞧不出任何想法。
“子言,我们……”
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
姜落想说,她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即使这段感情至此也早已不剩什么底布,她还是想要一个仪式感——
一个正式的告白。
当然,不一定是要贺子言给她。
“我知道。”贺子言沉静开口。
乌黑的瞳仁里泛着光,如水面的波轻轻摇晃。
“考核期尚未结束。”他平静地叙述。
从贺子言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介意。
虽然大多时候他的表情都是这般寡淡冷静,仿佛是个冰块,但相处得久了,姜落已然摸清,贺子言的无表情仅仅是无表情。
至少,在她面前,他不会生气。
他总是坦然接受她的决定,无论合理还是不合理。
姜落悬着的心落下来,得以认真解释:“我不是想要继续考核你,而是我想象中的在一起应该更……”斟酌了措辞,“更有仪式感,更正式,更……美好。”
嘴角在最后一个词蹦出来的瞬间垮了,贺子言的神色冷下去,严肃发问:“落落,刚刚……不美好吗?”
“噗。”
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姜落着急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眼看着那脸色愈发黑沉、低气压升腾,姜落口不择言:“很美好,刚刚很美好,你很厉害!”
一怔,旋即,贺子言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姜落:……救命,我到底在说什么?还是来道雷劈死我吧。
一张脸臊得通红,宛如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第124章 落落,我很开心。
“我懂了。”贺子言看她,分明是波澜不惊,却给人无限安宁的感觉。
这就是贺子言的魅力,和他沟通永远不担心说不明白,他的理智与淡定让姜落着迷。
她点了点头。
“落落。我很开心。”
贺子言在向姜落分享这份心情,就像她坐在沙发上向他分享她和小林哥之间的事那样。
不带什么目的,纯粹的分享。
“嗯!”像是迎着太阳绽放的向日葵,姜落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很开心。”
相互喜欢的感觉明晃晃地在二人之间流动,冲刷了她的羞耻感。
心中只剩下盈盈满满的欢喜,像是在跑了三千米极度口渴时尝到了西瓜尖,又像是在努力过后终于考到了渴望的一百分。
送姜落回去的途中,他们聊起了学生时代的趣事,以及那些记忆长河里闪亮的事迹。
那是对方未曾参与过的人生,现下全然敞开,邀请对方来留下足迹。
诚如小林哥所言,他们之间的感情开始得太过迅猛,也太过脆弱。
但与小林哥说的不同,姜落不打算因此就放弃这份萌芽的感情,而是要花更多心思灌溉它。
她有预感,这颗小芽终将长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互相倾诉、互相分享正是肥沃的土壤,说给对方听的一字一句,化作一块块硬实的砖瓦,成为这份感情的基底。
在姜落筑建安全感时,贺子言则是一如既往地坚定。
他是个目标明确的人,总能够鲜明地知晓自己要什么。
喜欢姜落,想要成为她的男朋友,这是他早就明晰的结果。
故而,只要朝着终点迈进就好。
他笃定,终有一日,这只小奶猫会成为他的,也只会是他的。
时下,他需要做的,正在做的,就是依照姜落的步调,耐心地等候她走到他身边。
毕竟,小奶猫,太害羞了。
伴随着斑驳闪过的路灯光,和一路未歇的欢声笑语,他们来到了熟悉的天门小区。
时隔几小时再来,贺子言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落不让他送她上楼,贺子言也没有强求,今天的他已经收获太多,做人不能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