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探案】/京师诡案录——钱大掌柜/一枚铜钱【完结】
时间:2023-08-17 23:04:24

  他看着魏不忘,说道:“可是你没有想到,中途会杀出个成大人,助三皇子登基。如今的圣上重视东厂但并不将大权旁落东厂,你心生怨恨,屡次策划谋反一事。”
  魏不忘冷冷轻笑。
  他必死无疑,多加一条罪名又能如何,他也无九族可诛啊。
  他本就是个孤家寡人,根本不必顾及旁人性命。
  如此也好……
  “在富裕的聚宝镇利用瘟疫一事敛财,用血葡萄魅惑官员富商卖官敛财,开赌坊买卖妇孺,无不是意图搅乱大羽,动皇上根基。可惜,安王爷不愿重回宫廷,于是你便重金招蛇蝎大盗在画舫安置炸药,将安王爷炸死!”
  秦肃知道魏不忘暗中做过许多错事,可根本没有想到他竟会做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
  他震惊之余便是无尽的愤怒,恨不得此刻就将他千刀万剐!
  姜辛夷说道:“是你杀了我师父,是你指使黄炎道杀了青青……”
  魏不忘低声嗤笑:“如果不是林无旧,我怎会错过杀老皇帝最好的时机,若他愿意帮忙,老皇帝早就死了,也不会刚好赶上三皇子五皇子回到京??????师坏杂家好事……那时杂家就能拿着伪造的圣旨让五皇子登基了……杂家也能重看东厂辉煌……是林无旧,是你师父不识好歹!他毁了我!”
  姜辛夷噙住眼泪,哽咽道:“所以你追踪他足足八年,将他残忍杀害……”
  “是啊!杂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住口!”姜辛夷怒道,“你手上沾了那么多的人血,夜里睡得安稳吗!你踩着那么多的尸体上位,这个位置你坐得舒服吗!”
  “杂家坐得稳啊。”魏不忘忽然哭泣,好似真的疯了,“杂家只怕做一种噩梦,东厂毁在我手里,那才是真的可怕,真的不安稳……你们这些贱民的命,跟杂家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师父的命,你妹妹的命,就跟蝼蚁般,贱命一条……”
  “畜生!”
  若非李非白拦着,姜辛夷已经要冲过去将他撕扯烂了!
  李非白冷声说道:“旁人的命不是命,那曹千户呢?”
  魏不忘怔然。
  “你方才手中的剑,就是杀死曹千户的凶器,对吗?”
  “……杂家没有……”
  李非白说道:“曹千户直到最后一日,仍不愿信你是恶人,哪怕要与我翻脸都要护着你。谁想你竟杀了他……我想他根本想不到,我也想不到……那样信任你的人,却被你亲手杀了。”
  “我!”魏不忘声音冲到嗓子,瞪圆的双目似乎在阻止他将最过分的话说出来,片刻他的眼神黯淡,“是他太蠢了……杂家给过他机会……是他不要,是他非要告发杂家……”
  “所以你把他杀了。”姜辛夷冷冷发笑,“他死在了他最敬重甚至想认作父亲的人手里。”
  魏不忘没有发怒,也没有露出凶狠,他一瞬晃神。
  “义父――义父――我的孩子喊你祖父――”
  “老头你跟我一块住就不是孤家寡人了啊。”
  “老头――”
  “我想进东厂!日后要做很大的官!”
  魏不忘的头很疼,剧痛无比。
  “我没杀他,是他杀了他自己。”他怔怔说道,急于向他们解释,迫切道,“我没杀他,我没有杀他!他是我的儿子,杂家不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他一定还活着对不对?杂家没杀他啊。”
  他一直重复念着这些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相信了。
  “他还活着,他只是躲起来吓唬杂家了,对吧?”
  “对吧?”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可姜辛夷心已如冰,冷冷地摇头:“不,他已经死了,被你一剑穿心刺死了。魏不忘,他死在了你的剑下。”
  “不――”魏不忘痛苦地抱住满头白发的头,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痛苦叫喊,“他可是杂家的儿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日后生的孩子还要叫我一声祖父!”
  他们都看得出来,魏不忘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秦肃恨极了他,可如今他更惦记魏不忘这么多年来搜罗的钱财,他还不愿逼疯他。
  可是姜辛夷想,她要看着他活在痛苦中!余生都被无尽的痛苦撕裂!
  “他死了,你杀的!”姜辛夷大声道,“是你杀了他!”
  秦肃沉声:“姜辛夷。”
  可姜辛夷却丝毫不愿理会这冷酷的帝王:“魏不忘你杀了世上唯一盼着你好的人!你杀了他!”
  魏不忘终于崩溃,嘶声怒喊,竟是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拦住他!”
  秦肃和姜辛夷几乎是同时喊声。
  ――魏不忘不能死,他还要得到他富可敌国的钱财;
  ――魏不忘不能死,绝不能让他如此便宜地死掉!
  两人话音还未落,李非白已经飞到魏不忘身边将他拦住。魏不忘本就受了重伤,即便想寻死也无法。
  他瘫痪似的坐在地上,痛苦地哭嚎。
  哭声响彻整个大殿。
  &&&&&
  林无旧的案子被翻了出来,矛头直指魏不忘。
  虽说是十年前的旧人了,可是朝中许多人都与他交好,他既是御医,也是游医,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民间都有极高的声誉。
  如今他唯一的嫡传弟子姜辛夷在大殿以血书控诉魏不忘当年意图谋害先皇后又千里追杀林无旧的事在朝阳升起时,瞬间炸响朝野。
  大理寺在此之前已彻查了太医院,揪出了当年与魏不忘里应外合毒害先皇的太医,为姜辛夷的说辞又添了证据。
  魏不忘从再被抓进大牢一刻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每日就坐在席子上,孤寂地看着那小小窗口外的天空。
  有时候他能看见有人趴在那,喊他老头。
  但大多时候,他会看到一只只沾血的手扒在那,似乎想爬进来。
  ――他累了。
第201章 大结局(三)
  魏不忘被问斩了。
  脑袋和尸体在闹市放了几日,都没有人来收尸。最后还是赵千户不忍,跟皇帝请命。皇帝同意了,但不许立冢,甚至连碑文都不许雕刻。
  那意味着过个几十年这就成了一座孤坟了。
  赵千户不想一代厂公做个无主之魂,思前想后,便将尸首烧了灰,撒入江河中了。
  “去江河大海做您的霸主去吧。”
  赵千户喃喃自语,看着骨灰被河流吞噬,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世为名为利,可终究只剩一捧灰烬。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赵千户想不太明白。
  可是啊,日子该过总得过的。
  他说道:“回吧,东厂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们呢。”
  身后众锦衣卫齐声:“是――”
  &&&&&
  寒冬十二月,晨起践严霜。
  昨夜雪骤,一早起来皇城已是银装素裹。
  大理寺内,厨子永远都比任何人都要更早忙碌起来,烧火煮水,做早点。
  “夏天的时候有丘大夫送面条来,可省了我们不少事呢。”
  “还喊丘大夫,要喊丘太医了。”
  “习惯啦,不过丘大夫做的面条是真的好吃!劲道有面香,果然厉害的人做什么都厉害。”
  “回头丘太医回大理寺我们拜托他揉顿面条吃啊,丘太医人随和,不会跟我们计较吧?”
  “那可是治病救人的手,你还真敢想啊!”
  “你想啊,那可是治皇上的手,以后我跟我那瞧不起我是厨子的儿子说‘你爹可是吃过救过皇帝的人擀过的面呢’,听着多威风啊。”
  “哈哈哈那你不如说你跟丘大夫曾并肩作战过呢。”
  “哈哈哈哈。”
  厨房里热气渐渐蒸腾,热闹的话混杂在这里,冲散了冬日的寒冷。
  姜辛夷出现在厨房里时,厨子意外道:“辛夷姑娘稀客啊,怎么一大早来这了?”
  姜辛夷笑笑:“等会带长安去西子梅园,给他拿点吃的。”
  厨子更是意外了,那在大理寺住了三个月只在附近游湖看花的小少年竟要出远门了?他说道:“我这就去拿……西子梅园的路可远了啊,他……没事吧?”
  姜辛夷也不敢保证。
  只是西子梅园常被人唱在戏里,又总出现在话本里,宋长安便总想去看看。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梅花盛开,他昨夜小心翼翼问道“辛夷姐姐,我能去赏梅吗”。
  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忐忑不安,即便这三个月她已经竭尽全力为他治病,但终究是阻止不了他的生命慢慢走向终点。
  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可身体肉眼可见的更加虚弱。
  仿佛只剩一双眼睛充满了光彩,肉身已快被阎罗掏空。
  ――他未必能熬得过这个冬日。
  姜辛夷点头:“我去安排。”
  她特地找了辆款宽敞可躺的马车,以厚布封上三面车壁,座上铺上被褥,又备了两个香炉和一个暖手炉子,尽力让宋长安能睡得踏实些,安然抵达梅园。
  做完这些,她想想又拜托宋安德给关在大牢的宋正气和宋夫人送个口信,说她要带宋长安去梅园。
  她说这些也不过是告知他们,而不是要取得他们的同意。
  但很快夫妻两人就回了口信,谢她多日的照顾,谢她愿为犬子操劳,因路途遥远,请务必照顾好他。
  竟是同意了。
  出乎她的意料。
  翌日一早,她去厨房拿了早点,送到宋长安屋里。
  他此时已经起了,正坐在门口看院子里的雪。
  “怎么也不拿个手炉。”姜辛夷将他推进里面,关好了门,“你若在出发前就吹冷了身体,就看不成梅花了。”
  “我觉得今日精神气很好。”宋长安从见了她始终在笑,“感觉能站起来打老虎。”
  姜辛夷笑笑,可余光一看,他胳膊在使劲,可手却挥舞不起来。他大概是想表演一下怎么打老虎,但却做不到。她的眸光一瞬黯淡,再抬头又带上了笑:“我给你拿了包子和白粥,等你吃好了,我们就出发。去梅园要两个时辰,估计会很累。”
  “嗯啊。”宋长安立刻去吃早点了。
  姜辛夷陪他坐了一会,说道:“我去备马车,再去辛夷堂拿点炭。”
  入冬后,远在北域的秦世林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早早就有宫人送了炭过来,不过是以怜妃娘娘的名义赠与行医救人的辛夷堂的,而非给她。
  但姜辛夷知道这是九皇子对她当初“夏送冰冬赠炭”的承诺。
  辛夷堂这几个月仍在开,但她近来有了新的打算,来年她就不在这了。
  只是这个决定她还没有跟李非白说。
  他要是知道了……
  姜辛夷拿着装满木炭的篮子往衙门走,出神地想着他的反应。
  突然熙攘的街道上冲出一个大汉,猛地拦住她的去路。
  她抬头看去,他的手上竟是拿着一把刀的。
  姜辛夷一愣,男人已经冲了过来,径直举刀朝她刺去。
  事发突然,她躲避不及,下意识抬手挡住,挡去了刀刺身体,可手背瞬间被刺出一道伤口,木炭散落一地,血染裙摆。
  街道的行人也被惊呆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那是姜大夫啊!”
  这个身份似乎在刹那给予了他们无尽的勇气,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扑了过来,将那男人制服了。
  姜辛夷看着不曾谋面的男人,捂着流血的手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仗义相助的路人也纷纷谴责:“对啊你为何要害姜大夫!”
  被摁在地上的男人怒声:“你枉为大夫!宋正气助纣为虐埋下炸药,炸死了那么多人,我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包庇他的儿子,吃好喝好养在大理寺!凭什么我的儿子没了,凶手的儿子却还活着!都说你是活菩萨治病救人,可你这是在诛杀人心啊!姜辛夷你枉为大夫!枉为大夫!”
  姜辛夷怔然,片刻才道:“抱歉。”她无法怨恨一个失孤的父亲,她太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了,“山道爆炸一事,主谋魏不忘已死,他没有任何亲人,也无坟墓,你们的恨意无法得到释放。可从犯宋正气有家、有亲人,他与宋夫人仍在大牢,你们也无法泄愤,便将他的家烧了。我将其子接到大理寺,于公,犯错的是他的父亲,不是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他不应受到伤害;于私,骨疽之症如今仍是绝症,若能治好,往后世人便可免受其折磨索命。”
  男人嗫嚅,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剩眼泪横流:“他的孩子是孩子……我的也是啊……你怎么能包庇凶手的孩子呢……你是大夫啊……”
  他的话变成了喃喃自语,已经不知恨意要往何处发泄了。
  姜辛夷默然,或许往后余生,这位父亲都要后悔当初为何要将孩子送进宫里了。
  没有开始,就不会有如今的结局。
  很快大理寺来了人,就要捉拿他时,姜辛夷拦住了,没有多余的话,只有在转身时以极低的声音对衙役说道:“他的独子在山道上没了。”
  衙役微顿,立刻明白过来,示意众人松手,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回衙门去了。
  姜辛夷回到内衙去房间包扎伤口,恰好李非白出门,见她满手满身的血,惊诧着迎了过来:“怎么受伤了?”
  “先进去再说。”
  进了房间,李非白找了纱布和药来。
  他虽说不懂医术,但对伤口包扎这种事却驾轻就熟。很快就清理干净上了药,给她包了几层漂亮齐整的纱布,还打了个小结,塞进纱布里,仿佛根本找不到衔接口。
  这对于追求完美包扎的姜辛夷来说实在是件很享受的事,连疼痛都减轻了。
  李非白听她说了方才的事,说道:“魏不忘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姜辛夷默了默,说道:“魏不忘临刑前还与我说了一些话。”
  “什么?”
  “你还记得山贼劫持六万两赈灾款的事吗?”
  “记得。”
  “那些山贼,是黄炎道养的喽。”
  李非白顿了顿:“所以是魏不忘授意劫持赈灾款的?”
  “是。”
  李非白顿觉恍然:“难怪当初朝廷为了能安全将赈灾款送到灾区,消息藏得十分隐蔽,就连队伍也装扮成商客,却还是被一群普通的山贼劫走,原是有魏不忘这个内贼。”
  姜辛夷说道:“他说聚宝镇借瘟疫敛财一事是他,用血葡萄迷惑官员是他,当年毒害先皇的事也不假,唯有一件事他没有做过。”
  “什么?”
  姜辛夷看着他,无比平静道:“他计划的是在灵山上投毒杀皇帝,但――没有在山道上埋过炸药。”
  李非白愣住:“不是他?那是……”
  那是谁?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