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探案】/京师诡案录——钱大掌柜/一枚铜钱【完结】
时间:2023-08-17 23:04:24

  别说对方,连李非白也愣住了。
  “狗东西谁偷袭我……”
  声音莫名耳熟,李非白一看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人,愣住了。
  四海赌坊的老板汪天贵?
  汪天贵显然也从剧痛中看见了袭击自己的人,他错愕:“李非白?怎么会是你?”
  李非白问道:“你在等什么人?以灯为信号的老工匠么?”
  汪天贵说道:“什么老工匠,我……”他平日跟他那厂公舅舅以灯为信号的地方,怎么混了个李非白进来,还说什么老工匠。他想了想说道,“我是这里的常客,路过这而已。”
  “这话我不信。”李非白捉住他说道,“跟我去大理寺一趟吧。”
  “诶!”汪天贵不想束手就擒,可哪里是他的对手。平日他会带护院出门,但跟舅舅见面时是不带的。
  只能被他押着回了大理寺。
  进了大门他就被拽去大牢,在大牢门口他看见有许多狱卒坐在那如寒风过境抖如筛子,有的甚至还在哭。他笑话说道:“怎么坐在这哭啊?”
  丢不丢人!
  旁边老狱卒说道:“少卿大人回来了啊。方才杨大人又对吴小娘用刑了,比白日下手更狠,这不,又吓哭了几个。”他说着朝最边上抖得最厉害的人说道,“喂!你都来好几个月了,别抖了,老人的脸都被你丢没了!”
  李非白看向那,抬头者正是宋安德。
  一众新人中他资历最老,此刻哭得也最厉害。
  “太可怕了……哇――”又是新一轮痛哭,涕泗横流。
  老狱卒:“……”没出息!
  李非白带汪天贵进了大牢,越是往里走汪天贵就越笑不出来,平日那笑面虎的脸都快僵成冰块了,别扭得很。
  他听见了女人的惨叫声,无比凄惨尖锐,仿佛在受了什么大刑。
  直到李非白停下,他才看见确实有个狱卒正手持小刀,将眼前女人胳膊上的肉一片一片地片下。
  他的手法娴熟迅速,刀身离开片刻那肉上才见血,那女人已经是个血淋淋的人了!
  李非白对眼前的酷刑也觉不适,突然汪天贵讶然:“花娘?”
  前几天还给他院子里修花的人,怎么如今被大理寺的人折磨成这样?他说道:“你们欺负普通百姓倒是很厉害啊。”
  不待杨厚忠说话,花娘闻声蓦地抬头,盯着他动了动唇,开口道:“好郎君,你怎么如今才来救我?”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连李非白都很是意外。
  郎君?
  这情真意切的模样,难道……汪天贵就是花娘的情郎?
  他看看汪天贵那笑面虎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花娘这种坚毅性子的人会喜欢的男人。
  汪天贵也愕然:“什么好郎君?你是伤了脑子糊涂了么?”
  花娘哭道:“郎君快救救我,以你的本事还救不了我吗?这种时候了你还惧怕你家的母老虎吗?亏我做了你三年姘头,可你却如此待我。”
  哭声悲戚,混着伤口的疼痛回荡在大牢中。
  汪天贵傻眼了:“你糊涂了吧!退一步说,就凭你这粗使模样,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汪天贵喜欢的是娇滴滴的小美人!”
  “你――”花娘哽咽哭道,“你竟如此狠心,这是见我无可利用便过河拆桥吗?你太狠心了,亏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单是冤枉九皇子假贡品一事,就足够我杀三次头了,可我满身伤痕都不曾想过出卖你。如今你就是这么对我吗?”
  汪天贵被她说得云里雾里的:“你说什么呢。”
  他明显感觉牢里众人的脸色不对,他已经听出话里的杀机了。
  “她信口雌黄!”汪天贵惊出一身冷汗,“什么九皇子,什么假贡品?你在说什么!”他转向李非白,脸上再也没那总是烙得死死的笑了,满目慌张惊恐,“大人她要栽赃于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非白和杨厚忠对视一眼,随即说道:“我们会查清楚这件事,你……”
  门外狱卒快步跑过来,说道:“禀两位大人,门外有个姑娘求见,说是她的恩客做了杀头的错事,她不想被牵连,来报官捉人。”
  杨厚忠皱眉说道:“寻别人去见,我们不得空。”
  狱卒说道:“那姑娘说认得少卿大人,也唯有见了少卿大人才愿说出实话。”
  李非白问道:“她姓甚名谁?”
  “小的也问了,她说您不不知道,但一定知道她是谁。”
  李非白眉头微微垂落,随后说道:“将她带到这里来。”
  汪天贵还在等着他们的“下文”,真是天杀的啊,他怎么摊上了这种事,今晚不是舅舅要见他吗,那个地方不是只有舅舅知道吗,那为什么不是舅舅而是李非白?还冒出个指认他嫁祸九皇子的罪名,这……
  他的思绪猛地一顿。
  忽然想清楚了什么。
  随即冷汗直落。
  舅舅……要他死?
  汪天贵瞬间哑语。
  这时那个报案的姑娘款款进来,见了眼前这血腥之景尖叫一声偏身,不敢再看。
  汪天贵听见这熟悉的嗓音抬头,果真是他的心肝宝贝。
  他怔然看着她,已经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了。
  瞬间心如死灰,瞬间想起家里那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婆娘。
  李非白见了来者也很意外,这不是汪天贵藏的“娇”么?他蹙眉问道:“你要报什么案?”
  娇美人瞥了汪天贵一眼,说道:“奴婢是这人圈养的金丝雀儿,他购置了一间大房子给奴婢,平日里总爱往那里放些宝物,却不让我瞧。大人们不是闯进院子里来么?奴婢就想,这厮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便趁着他不在家,去他放宝物的房间看了,发现了许多宝贝,有些看着就不像是普通的玩意,就将画册拿来报案了。”
  杨厚忠接过她交来的画册,起先半本的宝物还算正常,市面可见。翻到后面就比较稀少了,眼见珍贵。直到最后几页,他的脸色顿时严肃,递给李非白看。
  李非白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那图册上的画正是丢失的夏国贡品。
  两人蓦地看向汪天贵。
  已怔然许久的汪天贵看了看他们,又看向那娇美人,如今根本就是一条毒蛇!
  他哪里敢做那种事……
  那宝库明明是他喜欢她给她买的随便她进去摔着扔着玩的。
  原来她是魏不忘那个死太监派来监视他的蛇蝎美人啊。
  他张了张嘴,就见娇美人眉目冰冷,似在散发着死亡的警告。
  他替魏不忘办过许多事,他很清楚他赶尽杀绝的手段,如今他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他做替罪羊,要他去死。
  若不照做,便有更残忍更严重的后果要他承受。
  比如……杀了他的四个孩子。
  汪天贵人已快在生死间挣扎得快要痴傻了。
  杨厚忠说道:“汪天贵――”
  “是我。”汪天贵看着他们,忍受着巨大的恐惧和决然赴死的心情说道,“是我逼迫秦郎中偷盗贡品,还将他杀了,又让花娘嫁祸九皇子,是我要害皇亲国戚。”
  李非白眉头顿拧,不对劲。
  可是汪天贵的神情坚定起来:“是我,都是我做的!!!”
第94章 新的棋子
  有了主犯招供,贡品一案很快就查“清楚了”。
  秦郎中嗜赌,欠下四海赌坊老板汪天贵万两钱财,但无力偿还。汪天贵遂逼迫秦郎中偷窃贡品,私藏在姘头家中。因记恨九皇子,便让另一个姘头吴小娘携假贡品栽赃九皇子。
  如今整个案件的主谋、从犯都承认了,贡品也找到了,案件以极快的速度破了。
  饶是李非白还觉得疑点重重,但皇上为了掩盖夏国贡品曾丢失的事,避免风声走漏,驳回了他继续查案的理由,让大理寺结案。
  贡品一案,结案了。
  这个结果李非白不能接受,连不太擅长查案的杨厚忠也觉得不忿。
  他将案卷封存起来时,忍不住说道:“总不能为了顾及夏国使臣的情绪和两国的交情,就让案子不清不楚地结束吧?”
  “有些事,小孩子不要多问,照做就是了。”
  “……”杨厚忠说道,“那汪天贵就这么背黑锅了?”
  成守义说道:“有人将他推出来,来堵住这即将决堤的堤口。”他默了默又说道,“不,或许应当换一个说法,是有人故意砸了堤坝,却在它将要泄洪时将缺口堵上了。”
  杨厚忠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问道:“为何那人要这么做?”
  成守义说道:“为了惊起沉睡湖底的巨龙。”
  “啊?”杨厚忠本来就头痛,听他打哑谜头更疼了,“你说人话。”
  成守义无奈道:“你变笨了啊,要是是李少卿,一定能听懂。”
  “可我不是李非白那小子啊。”
  “……”成守义说道,“九皇子。有人想要把九皇子从水里逼出来,让拥护太子的人全都看清楚,到底谁比太子更有魄力坐那个位置。”
  杨厚忠倒吸一口冷气:“这盘棋下的很险啊,但凡九皇子真沾上了嫌疑,这棋不就毁了?”
  成守义笑笑:“若真是如此,那也证明九皇子没有被扶持的必要,连简单的自保都不能做到,又如何成为一枚合格的棋子?”
  杨厚忠摇头道:“到底谁想要操控这枚棋子?又能摁得住么?”
  “且看日后吧,皇上也不是个好惹的人。”
  “嘘,莫说这种话。”
  两个老友在说着这件事,内衙厢房中,也有两人在提着这件事。
  虽说案子结了,但李非白始终觉得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满腹心事,接着姜辛夷剥的糖莲子,一个接一个的吃,也不知吃的是什么味。直到牙齿觉得咬了什么硬物,磕得牙齿瞬间酸软他才回神,吐出一颗白色棋子来。
  姜辛夷说道:“哦,拿错了。”
  “……我看比较像是故意的。”李非白将棋子擦拭干净,在手中捻着,沉默半晌说道,“汪天贵不会是偷贡品的人,更不会是杀死秦郎中的凶手。”
  姜辛夷就知道他是在想这件事,她说道:“你怀疑他不是整件事的主谋的依据什么?”
  “太多巧合了,证人也是扎堆出现。”李非白说道,“我觉得这不是自己在破案,而是被人强行推着去破案的。”
  姜辛夷沉思片刻,说道:“都说旁观者清,你始终在想这个案子的凶手,但我作为旁观者,倒觉得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件事,兴许能让案件变得更清楚些。”
  李非白说道:“你说说。”
  “受益者。”姜辛夷认真说道,“案子出现得迅速而蹊跷,结束得也迅速而蹊跷,这好像是有人在亲手推动这件事,又不允许你们不顺着他安排的路走。所以我想,真正的幕后人或许并不是为了贡品,也不是为了让汪天贵顶罪,这些事情折腾的动静太大了,逻辑不通。”
  “那是为何?什么受益者?”
  “秦世林。”姜辛夷的脑海里闪过这个人影,“这件事的核心便是九皇子,起因在他,故事在他,结尾也是替他解围。经此一事,藏在太子身后的他被朝堂看到了,甚至看见了他处事时的冷静和豁达,可太子也同时暴露了他的愚蠢和无能。原先拥护太子的人,或许会对九皇子改观,这次事件受益最大的就是九皇子。”
  李非白细细捋着这整件事的脉络,发现如她所说的那样。
  原本在幕后的九皇子也站在了众臣前面,说是被推出来的也好,说是自己主动的也好,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他。
  李非白说道:“你这些话,让我多了另一个想法。”
  “说说。”
  “贡品案幕后的指使人,目的不是贡品,也不是嫁祸九皇子,而是在考核他是否能成为一枚新的棋子。”
  姜辛夷笑了笑,略有些淡薄:“九皇子会不会变成棋子,要看那人能不能操控了。”她又说道,“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汪天贵?他只是一个大赌坊的老板。”
  李非白说道:“那就只有看看接手的老板会是谁,才能解开这个谜题。但毋庸置疑的是,汪天贵本就是那人的手下,却做了对不起那人的事,所以被那人推到我们面前做了替罪羊。”
  姜辛夷皱眉说道:“汪天贵为什么不说出实情?他看起来明明是个怕死的人。”
  “那只能证明在他的心里有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人,他只能选择死,来护那些人的周全。”
  姜辛夷默了默,她明白这个选择,虽然是个赌场老板,但也是一个人,不是完全无情的兽类。
  如果他一开始不助纣为虐,或许会是个快乐自在的小老板。
  而不是一个随时被丢弃的棋子。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第95章 交易
  暮色昏沉,但九皇子府邸的灯火通明了起来,似乎没有一个死角藏匿了黑暗。
  直到戌时过半,府里的灯笼才陆续被熄灭,只留了大门口和长廊的还燃着烛火。
  秦世林房中的灯火明亮,他伏案桌前,神情微凝,似乎是一尊极其严肃的雕像。
  房中放置了冰,为了不让寒气外泄,在这初秋也仍是门窗微闭。
  忽然烛光闪烁,晃得屋内也是光影轻拂。
  他抬头看向窗户,门外有守卫,窗户那没有。他开口道:“既然有心造访,那就请现身吧。”
  “殿下当真敏锐。”
  听见这没有掩饰腔调的嗓音,秦世林不得不说很意外。
  来者不过是个老者,可是身形体态却如壮年人,就连落地的步伐都十分沉稳。
  魏不忘作揖跪地:“见过九殿下。”
  秦世林仍十分意外,他没有起身相迎,没有唤他起来,说道:“我想过无数个人,但没有想到是魏公公。”
  “殿下这么说,看来是知道杂家表的忠心了。”
  秦世林闻声不由失笑:“公公差点害死了我。”
  魏不忘说道:“殿下是真龙,怎会被害死。”
  秦世林微微一想,问道:“前年我那七哥也遭了我这类似的事,可惜当时没有李非白,他也没有好好自救,混乱焦虑下以至于变成了个疯子。难道那件事的推手……也是魏公公不成?”
  魏不忘笑道:“杂家只是个不全之身的太监,没有那种通天的本领。只是殿下此事,杂家是相信您会处理妥当,不会被逼成疯子的。”
  好一个野心勃勃的太监。
  秦世林心中忌惮他、防备他,却又知道他今晚来的目的,说道:“过往的事我不会再过问,但想问问厂公今日来所为何事。”
  这话说了不少,可对方始终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
  魏不忘并不计较这种下马威式的开场礼。他说道:“诸位皇子中,殿下的魄力和谋略远在他们之上,定能使国家繁盛百姓安康。杂家和东厂愿为往后的国泰民安尽一份力,望殿下接纳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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