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一张纸一条项链吗？
她以为那张纸是发票，还想着女儿到底是看着这玩意儿太贵了还是太便宜了？
结果，当她展开那张纸的时候，发现，竟然是一张医院尿检结果——有人怀孕了。
纪盛也凑过脸来看，看到是这东西的时候，脸色也变了。
最紧张的居然是芸儿。
芸儿拉着何婉的衣服，“妈妈，别生气好不好？妈妈？”
何婉心酸得不行，想不到这时候，女儿最担心的，居然是“妈妈会生气”。
她将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压下来，对女儿微微一笑，“芸儿，妈妈不生气，我们芸儿也不生气，好不好？”
芸儿点点头，“好。”
“不是，何婉，你听说我……”纪盛在一旁急着解释。
何婉不想听他说，更不想在女儿房间听他说，转身就出去了。
纪盛又跟女儿解释，“芸儿，你听……”
“纪盛，出来吧，芸儿要休息。”何婉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原来她拿到这个验孕单居然能如此冷静，原来，不爱了，就真不会有痛了。
纪盛在房间里停了两步，最终走了出来。
何婉把女儿房间的门关上了。
她忽然很好奇，他送她的礼物里也会有惊喜吗？
真的纯属好奇，她从他收拾好的行李里把那盒子又拿了出来。
纪盛看见她的动作，跑过来就想抢，反而把那只盒子打翻在地，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不但弹出来一条同样的项链，一起蹦出来的，还有一根验孕棒，两条杠。
何婉嘲讽地道，“纪盛，你到底买了几条项链啊？不会是批发的吧？”
“婉婉！”纪盛急得，连小名都叫上了。
多年不曾这样叫过……
年轻的时候，何婉就最喜欢他这样叫她，婉婉，婉婉，这两个字用他的声音叫出来好像比别人叫的都好听。他每每这么叫她的时候，她就心动不已。
却原来，不过如此，只当当年的自己，听力障碍吧……
“收拾一下吧，我觉得恶心。”验孕棒？呵！
纪盛在这一瞬间是真的觉得，只怕这婚姻挽回不了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甘心，“婉婉，我从来就没想过不要你和芸儿啊，是，外面那个人是有了，但是，我不会让她进门的，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她就在外面当小的，你还是你，是我纪盛的正妻，不会变的，我的一切，也都有你和芸儿的一份。”
何婉听到这里，真的差点笑出声来，还正妻？隔这演古装剧呢？把自己当皇帝还是二品大员啊？
她嘲讽道，“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给你纪盛当正妻是多大的荣耀啊？不好意思，对我来说，我感觉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当了你这么多年正妻，现在谁要谁拿去吧，我不稀罕！”
“何婉！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现在能让我纪盛舔着脸来说话的人不多了，给你个台阶你就下！不然，以后可就没得下的了！外面哪个男人不是养了好几个……”
何婉觉得，再听他说下去得恶心死，起身直接把他的行李箱一合，塞在他手里，“赶紧走吧，我再多听点脏了耳朵，你这些话可千万别让女儿听见！别给她树立不好的三观！”
纪盛还想磨叽，终于被何婉推了出去，当然，连同那个装首饰和验孕棒的盒子一块扔了出去，扔到他身上。
转身，何婉关上门，就提了一桶水，把刚刚他踩过地方，和首饰盒躺过的地方，擦了一遍又一遍。
卧室里，悄无声息的，她有忐忑，不知道女儿会怎么想。
轻轻推开门，见女儿睡着，但应该没真正在睡觉，听见门响，人就醒了。
她有点愧疚地坐在女儿床边，真的很抱歉，让孩子这么小见到这么丑陋的一幕。
“芸儿……”她不知道该怎么来说今天这个事。
“妈妈。”芸儿却平静极了，“离婚吧。”
何婉惊讶地抬起头，只看见芸儿认真的脸。
“妈妈，我们两个过，挺好的。”
何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顿时泪如雨下，“芸儿，对不起，妈妈没有守护好你，今天让你看见，可是……”
“妈妈。”一只小手捂住了她的嘴，“今天的事，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我们要难过呢？”
何婉惊了。
第59章 人生那么短
芸儿虚弱地朝她微微一笑，“妈妈，我好不容易活过来，我才不要为这些不好的事情生气，尤其是别人犯的错，不值得我去生气，妈妈，我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呀，我想好好活下去，开开心心活下去，阳台种满蔷薇不美吗？坐在秋千上看书不舒服吗？花开的时候在阳台晒太阳喝茶不惬意吗？为什么要去想那些不美好的事呢？”
“芸儿！”何婉抱住女儿，欣慰极了。
是啊，人生那么短，人生那么难，为什么还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束缚自己呢？
————————
第二天，何婉叫上纪盛，约在民政局见。
离婚。
纪盛的钱，何婉一分都没要。
理由有二。第一，纪盛的钱来路不正，她不想要亏心钱；第二、她只想跟芸儿尽快开始新的生活，一旦她有诉求，就势必要重新跟纪盛陷入到无休止的纠缠中去，那是对自己生命的消耗，她累了，不想再继续跟她耗，好好跟芸儿开始新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纪盛倒是挺意外，原本想在钱上卡脖子的，没想到，何婉这么决绝。
这倒是让他心里突然有点酸楚：这么多年，也许，其实真正爱过他的人只有何婉吧，现在他身边的确有女人了，但谁不是冲着钱来的？他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除了何婉，谁看得上他？
但独独这么个人，却是在可以享福的时候离他而去了……
他不理解，可是，却也没再僵持，顺利签了字，因为何婉一分钱不要，他也没再跟她争她现居住的那套所谓“他用命换来的房子”，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抗拒所有跟孟家有关的东西，这房子是孟家的恩赐，他不想住在里面继续体会被孟家侮辱的感觉。
那天阳光其实很好，离完婚出来，何婉怀揣着离婚证，觉得天高地远，视野开阔，身体轻盈得仿佛能飞起来。
纪盛走在后面，看着何婉的背影，没有那么愉快，心里有点堵。
“何婉。”他叫她。
何婉回眸。
他看见她眼底的轻松和笑容，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她有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原来，离婚，她真的一点也不难过么？
他不知道说什么，酸楚感却越来越强了。
他怕何婉看出来，转过身，侧身对着她说，“不管怎么样，我也是芸儿的爸爸，以后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何婉想了下，说，“没错，你是芸儿的爸爸，芸儿要来找你，我不会阻拦，但我自己，不会了。”
“再见，纪盛。”
再见，纪盛。
这几个字，竟然戳痛了纪盛的眼窝子。
他僵持着，绝不回头。
良久以后，他猛然转身，熙熙攘攘的街道，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呵！这个老女人！
他在心里狠狠骂她，居然心狠到这个地步！有什么了不起，他纪盛以后还会缺女人吗？笑话，现在就有一串年轻的排队等着呢！哪个不比你年轻漂亮？还有一个肚子里都揣上了！
他大步往前走，模糊的视线里，一头撞上电线杆。
XX的！他心里骂了一句，眼泪飙出来，真的好痛啊！
——————
“他，好像哭了？为什么呢？难过吗？”宰稚盯着监视器的纪盛，好奇地问。
为什么？
“割裂一段过去，其实应该跟割裂自己一块皮肤一样痛吧。”孟豫霖凝视着监视器里边哭边走的纪盛说。
“可是，这不是他自己要割裂的吗？不是他自己不要何姨的吗？”无论剧本内外，这都是纪盛的选择啊！剧本外，他舍下何姨和芸儿，要回到十年前，剧本内，他跟她强调要飞黄腾达，左拥右抱。
现在，他有了，为什么又哭呢？
“所以，我们有句话叫自作自受。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直到快死了，还在怀念自己得不到的。”
宰六眼睛一亮，“那我们就让他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人生，得到他怀念的东西！我们生意不就来了？”
孟豫霖轻拍了一下他脑袋，笑道，“小小年纪，天天把生意两个字挂嘴上。”
“没办法，要吃饭啊！”宰六老气横秋的语气。
孟豫霖喷笑。
“象，你是不是比以前开心一些了？”宰六见他笑了，问他。
“怎么这么问？”
“你前些天，芸儿手术那些天，一点不开心，宰稚天天念着呢。”
孟豫霖看了眼趴在监视器前的宰稚，宰稚点头，“是啊！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们吃饭都不香。”
孟豫霖：……
“也就吃三碗吧？”那几天别的不说，吃的你可没少吃。
宰稚嘿嘿一笑。
“我不是不开心，我只是常常分裂，这里面有一个何姨一个芸儿，我们那边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但每一个都会牵动我，我这叫什么？入戏太深吗？明明何姨和芸儿在另一边呢！”
“象，你要深究就错了，平行世界本就无数个本我。”宰六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讲道学的老夫子。
孟豫霖：……
请你记住，你才六岁，不是六十岁！
宰稚道，“这个简单，我们回去就是了，回去就不会割裂了，象，你还想将你纪叔拉回你原来的生活里去吗？”
孟豫霖想了想，摇摇头。
“那我们回去吧！”宰稚站起身。
孟豫霖点点头，忽又问，“对了，宰稚，纪叔以后的命运就是一路爽文路线，飞黄腾达吗？”
“是的。那个时候我还没认识你，剧本设定都是按照他的要求来的。”宰稚也无可奈何，如果早点认识他，可能这笔生意……还是这么做！
顾客至上好不好！
“这种爽文，是要被扔鸡蛋的！”孟豫霖叹道，“我想看看后续，何姨后来怎么样了。”
宰六帮他重新设置监视器，“因为我们的干涉，何姨命运改了，跟原剧本不同了。这是一年后。”
监视器里，出现的居然是淮年小笼……
只见淮年小笼的生意愈加好了，店外排了很长的队，店内又加了些桌子，客人满座，挤挤挨挨的。
第60章 仙女姐姐电话
因为孟豫霖给淮年设计的是明厨，既顾客可以看到小笼整个制作流程，此刻，他们就在厨房里，看见何姨，正穿着一身白色厨师服，戴着高高的帽子，在飞快地包小笼。
“啊——”
这可真的震惊了全家——剧本杀三口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剧情发展，一个小小淮年的改变，引发的蝴蝶效应可太多了，除了纪盛，好些人都不按剧本出牌。
可是，监视器里的何姨，动作娴熟，表情轻松，看起来十分愉悦。
开心就好了！
开心，就证明芸儿也好，大家都好。
孟豫霖舒了口气，“全剧终吧。”
“就到这儿了？我们回去了？”宰六巴巴地问他，自从他答应帮宰六长高以后，宰六特别巴结他。
“嗯，回去。不再回来了，你们要跟谁告别吗？”比如小象？比如小花？
“我可是要回来的！”宰稚哼道，她才跟武奉签了约，才付了第一期的款呢！她要负责他们公司技术实验室负责到底的。
监视器里，传来老板淮年的声音：“今年的分红又该转给贵人了！一年又一年，今天比去年生意好很多呢！”
宰稚只要听到这句话就开始脑袋发昏：啊啊啊，象脑袋发昏才是，怎么把钱都给孟豫冬那个大冰块了！
孟豫霖笑着摸摸她脑袋安抚，“好了，准备准备，该说再见的说再见，早点回去还能赶上夜宵吃。”
好吧，夜宵什么的，她有点想念她们威光大厦12楼的螺蛳粉了呢！
不过，她的确要跟一个人道别。
虽然是冬天，但那天晚上的风，有点暖。
她带着宰六来到何婉家，敲开了何婉家的门。
“哎呀，我的大小宝贝来了！”何婉惊喜地说。答应他们的请客还没来得及兑现，实在是，刚离婚，还想把家里收拾一下，按照之前的设想改造一下，等秋千装好了，再请他们来的。
但，宰稚是来道别的。
何婉很震惊，芸儿都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是来跟你们说一下，我和弟弟要回家了，回家以后我的电话就打不通，我怕你们找不到我会着急。”宰稚笑着说，“所以，我再给你们一个号码，想联系我的时候先打我原来的，如果打不通，就打这个。”
宰稚把电话号码写下来，递给他们，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张奶茶配料表和制作方法，“芸儿，我不能请你喝草莓味和芒果味的奶茶了，但我把做法写在这里，请何姨有空的时候给你做吧。”
芸儿接了过来，她和妈妈根本不在意什么奶茶不奶茶好吗？她们只在一起姐弟俩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是要去国外吗？那还回来吗？”芸儿焦急地问，不然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嗯！”就当是国外吧，“我会回来的啊，等我回来，我就联系你们，我要吃何姨做的红烧猪蹄。”
“好，好，回来就来家吃啊！”何婉也觉得这要真去了国外再见就遥遥无期了，心里有点舍不得，但，总不能不让人孩子回家啊。
“好！下次来，我就长高了。”宰六现在真的对长高这件事，到了痴迷的程度。
“对！到时候我们小六宝宝就是个帅小伙了！”何婉摸了摸宰六的头。
宰稚真想说：那你要失望了，他永远也成不了帅小伙，就是这么个矮豆丁了。
孟豫霖对这个剧本里的人和事有点意兴阑珊，不再眷念，在宰稚和何姨道别之后，三人就回到了剧本外的威光大厦。
降落在18楼，当他看到“逆时光”店里熟悉的、他亲手布置的那些陈设，他才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感觉自己的真实性，否则，他都快把自己当成一个角色了。
至于宰稚，第一件事就是要拾掇拾掇，去楼下吃顿好的，再去超市买一堆食材，等明天孟豫霖大展身手。
宰六进门的一件事，就是靠在他房间门上，用笔在头顶画了一个记号，嗯，这是他的身高记录图，他一定会长高哒！
XN1号剧本里，孟豫霖他们走后第二天。
孟豫冬带着小孟豫霖来看何婉和芸儿。
何婉刚好做了草莓奶茶和芒果奶茶，给芸儿尝鲜，请他们一起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