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稚吃饱喝足,心情非常好,立马来牵他的手,“当然可以!”
孟豫霖盯着她油乎乎的手。
宰稚一看,呵呵呵呵笑着收回,“我去洗手!洗脸!”
若为美食故,一切皆可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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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观察命令。”
“是。”
孟豫霖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他吸进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空间里的引力愈加强大,如果不是宰稚牵着他的手,他已经在里面翻滚颠倒不知多少回。
“XN1到达。”
随着宰六脆脆的童音响起,孟豫霖感到浑身一轻,在宰稚的牵引下挣脱了这股强大的引力,落在了地面。
他记得,刚才分明已是夜晚,但此处却是白天,明亮的光线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
“到了。”宰稚松开了他的手。
孟豫霖适应了一下这里的光线,环顾四周,发现,是他十分熟悉的环境。
第8章 十年前
是冬天,但阳光很好,天空高远明媚,地面的一切都金晃晃的,就是气温低,还挺冷的,他们从夏天过来,都穿着短袖,孟豫霖直接打了个哆嗦,再看宰稚,白皙的皮肤也冻得隐隐透出青色来,只有小宰六,没事人似的。
旁边正好是一家商场。
孟豫霖二话不说,牵着小宰六的手,叫上宰稚,就进商场买衣服。
给姐弟俩都买了一身白色羽绒服,宰稚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很喜欢,当然,下一句必然是……
“我知道你们不会给我钱,没事,就当是这次来看纪叔我付的车旅费。”他抢在宰稚之前说。
果然,宰稚点点头,放下心来,觉得一趟逆时光机的旅费完全配得上这两套衣服!
小团子宰六则久久地站在镜子面前,小心翼翼摸着帽子上白绒绒的毛毛,眼睛亮晶晶的。
“喜不喜欢?”孟豫霖走到他身边了,他还没发现。
小团子听了这话,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孟豫霖蹲下来,“喜不喜欢?”
宰六红着脸点头,“喜欢,我还从来没穿过这样好看的衣服呢!”
孟豫霖对这姐弟俩的同情又深了几分,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能不饿着就不错了,哪里会打点穿着?
“走吧。”他牵着宰六的手,把小家伙从镜子前拉开。
重新走进冬日的阳光里,他细细观察这条熟悉的街道,在看见一家叫做“淮年小笼”的老店时愣住了。
只愣了一愣,拔腿就跑,在店门口,看见里面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坐在收银台后面打盹,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这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一家蟹黄小笼店,小笼包真材实料,满满一口全是蟹黄。
但是!这家店在十年前就倒闭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声音颤抖着,问随后而来的宰稚。
“十年前,12月20日。”
孟豫霖猛然转身,直瞪瞪地瞪着宰稚,眼眶泛红。
“你……怎么了?”宰稚问他。
怎么了?十年前12月20日,也就是说,十天前,他的父母刚刚去世。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对宰稚关于重写人生剧本的理论有所怀疑的话,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不信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的崩溃和凌乱。
他就在大街上,猛地抓住了宰稚的手腕,“真的可以!真的可以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人生!”
“当然可以啊!难道你以为我骗你?”宰稚哼了一声。
孟豫霖的手握得更紧了,“我要重新开始!你告诉我,怎么重新开始,怎么编写剧本!”
“你在这里怎么开始啊?这是纪盛的剧本,这里有一个你,十年前的你。”宰六在一旁给他解释。
“那,怎么启动我自己的剧本?我要怎么开始?哦,对,付钱是不是?你们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要多少钱,你告诉我,我付给你们!”孟豫霖急切地道。
“那也得我们回去以后啊,你不是来看你的纪叔的吗?还看不看?”宰稚指着被他扭着的手腕,上面通红一片。
孟豫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得过分,喃喃一句“对不起”后松了手。
他那点力气对宰稚来说不算什么,她自己摸了摸手腕子,问他,“那你还去看你的纪叔吗?”
孟豫霖微一思索,“去吧。”
冲动之后,是内心依然澎湃的强行冷静,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纪叔现在是什么样子。
“宰六,定位。”宰稚清脆的声音发布命令。
“是。在东南方向2.1公里的地方。”
东南方向2.1公里。
宰稚带着他抵达的地方居然是他家公司。
“公司马上要召开董事会,是你哥第一次以董事长的身份出席,你纪叔送他来开会。”
三个人躲在公司附近,看着孟豫冬的车停在公司门口。
孟豫冬从车里下来,一身深黑打扮,一丝不乱的大背头,衬得他比实际年龄老成不少。
“你哥,看起来比你大很多啊。”宰稚在一旁小声说。
孟豫霖没有否认,尽管其实只大四岁,但他哥在他心里就是父亲般的存在,自然是成熟又稳重的。
“好凶的样子哟——”宰稚感叹。
孟豫霖也默认了。他一听到他哥的声音都肝颤,不然,也不会稍有苗头就逃跑……
“帅!”这个字是小团子宰六说的。
宰稚低头,“这就叫帅?”
宰六一本正经板着小脸,“数据分析出来的,剑眉朗目,器宇轩昂,这个分类里都是这种长相。”
宰稚的目光于是看向孟豫霖,“这么说你这种长相在在你们这里也属于帅的?”
什么叫你这种长相……
“你跟你哥挺像的。”宰稚补充。
“算是吧……”他当然属于脸好看的,不然小时候他凭什么进的合唱队?难道凭他五音不全吗?当然是凭当年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了,只是,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心情讨论有关脸的问题,而且,他跟他哥,除了脸有些像以外,可以说完完全全是相反的对照组。
他看着十年前才二十岁的哥哥,气质跟现在并没有什么变化,也许现在历经世事,更加老练持重,但二十岁的他哥,却已经是一副威严稳重的模样,走上公司台阶的每一步都坚定沉稳、毫无怯意,一双眼睛更是不怒而威,他一看见就会下意识缩脑袋……
有些人,真是天生当哥哥的……
“豫冬。”
纪叔却从车里下来了,叫哥哥的名字。
虽然孟豫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会在这里见到纪叔,但看着十年前尚还年轻的纪叔,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加速。
这是真真实实的纪叔,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全息影像。
只见纪叔走到哥哥面前,给哥哥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重重在哥哥肩膀上拍了拍,“豫冬,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孟豫冬点点头,转身就进大楼了。
纪盛在原地看着孟豫冬的背影,一直到人进了电梯,才返回车里去停车。
一如后来的许多年,纪盛对他们兄弟二人的照顾和守护一样。
第9章 我打架很厉害的
眼看车起步,孟豫霖情不自禁就要追出去,被宰稚一把拉住了。
“你要干嘛?”宰稚拽着他不放。
“我有话跟纪叔说。”他挣了一下,徒劳无功。他忘了宰稚的力气有多大了……
“你怎么解释你是谁?”宰六的声音响起,“我们来这里执行的是观察命令,只能用旁观者的身份参与这里,我都说了,这里还有一个十年前的你。”
“你想跟他说什么?”宰稚问。
“我想问他,为什么选择跟你们玩这个游戏,家里还有婶子和芸儿呢,他不要她们了吗?”他想起三年来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的婶子和芸儿,怎么也不理解纪叔的选择。
“呵!”宰稚笑了,“这个你问我们好了啊!”
孟豫霖一想,对啊,没有人比这个故事的始作俑者更清楚了!
“他应该算我们的第一个顾客。三年前,我们的店刚开业,他站在我们楼顶往下跳……”
“跳楼?”孟豫霖完全无法相信纪盛会跳楼。为什么?家庭幸福,生活平稳,为什么要跳楼?
“对。”宰稚道,“就是跳楼,是我救了他,他掉进我们阳台里,没能死成,就在我们店里大哭,说如果人生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走上这条路云云,然后我们就告诉他人生真的可以重新来过,就这样,他和我们达成交易,我们按照他的愿望给他写了新的剧本,送他回到了十年前,从此,他的人生就按照新剧本走了。”
说到这里,宰稚的眼睛突然盯着他开始发光。
“干……干什么?”他莫名瘆得慌。
“你的这位纪叔!虽然说是我们第一笔生意,但他还没付钱的!”宰稚原本放开了他的,立马上手抓他,唯恐他跑了似的。
孟豫霖无语又无奈,“行了行了,我付,我替他付。”
宰六就很高兴,“太好了!宰稚,以后你不用出去骗……”
“宰六!”
宰六:……
“那我纪叔重新开始人生的诉求是什么?”孟豫霖无心理会姐弟俩的斗嘴。
宰稚笑了,“你们这的人,人生诉求无非两种,一为财,二为情,当然,这个情的含义可以更广泛一点。”
“所以……”
“所以,你纪叔也不例外,为的当然是财。”
“所以在这个剧本里,你把他写得很有钱?”
“当然!他后面的人生全都是赚钱赚钱赚钱!他有很多很多钱了!”
“那他妻子和女儿呢?”
“嗯?没了。”宰稚挥挥手。
“没了是什么意思?”孟豫霖震惊,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就是没写!你纪叔只想要钱,其他的都是阻碍,就没写了。”
孟豫霖想到为了纪叔伤心欲绝的母女俩,不太理解纪叔这个选择,回想往事,也实在想不起纪叔有缺钱的时候,可是他也不能去问纪叔。
“走吧!回去!”他想,回原世界问问清楚,如果纪叔真的缺钱,他和他哥就帮一把,然后把纪叔拽回来,婶子和芸儿多可怜啊!
“就回去了?你不看看你哥哥第一次开董事会威不威风?”宰稚好奇地问。
“不看了!”还用看吗?他哥何止威风,简直大杀四方。
他其实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就是这一次董事会,有几个董事仗着年纪大,以为哥哥年轻不懂事,想在公司项目上打主意,直接被哥哥在这一次董事会就给震慑了,简直就是给他哥送人头,从此,他哥顺利接掌全局,威严一年胜过一年。
宰稚拍他马屁的时候说他是天才。
呵,什么是天才?
他哥这种才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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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逆时光剧本杀”的孟豫霖脚一落地,还没站稳,就往外跑。
“他去哪里?”宰六眨巴着眼睛问。
“我怎么知道?这儿的人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孟豫霖急吼吼地回家去了,带着几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明知回家要挨揍,还义无反顾往家而去。
已是晚上,孟家别墅客厅的大落地窗内却没有灯光,黑漆漆一片。
孟豫霖并不觉得意外,熟练地开门进去,开灯,冷冽灯光所及处,是孟家的客厅。
奢华,宽大。
只是,空无一人。
是的,空,是对这个家最好的形容。
过于宽大的空荡荡的客厅,空旷得好像无论多么昂贵的装饰和家具都填不满,巨大的水晶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下来,冷凌凌的,给沙发、古董、绿植、楼梯都镀上了一层清冷。
孟豫霖穿过客厅直接去了餐厅。
餐厅的灯却是亮着的,超长的十二人大餐桌,视觉上将整个餐厅拉得又空又长,长餐桌的尽头,坐了一个人,只坐了一个,一身黑衣,远远看过去,像这空荡荡的世界里一个不起眼的黑点。
桌上摆了三碟菜,只占据他面前小小一块地方,还剩了百分之九十的空间,空无一物。
“回来了?”冷幽空旷里,响起孟豫冬的声音。
孟豫霖摸不清这声音里的情绪,但熟悉的威压感乌云滚滚一样压过来,他不由自主就缩了缩脖子,一路赶来急吼吼的脚步也习惯性迟疑下来。
“哥……”连声音也变得又小又弱。
“吃饭没?”
“吃……没……吃……”
“先坐下吃饭吧。”
“我……”在他哥面前本能的慌乱和胆怯让他来时的悲壮之气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哥的脸更加阴沉,“吃饭和板子,二选一。”
“当然选吃饭啦!谁会选板子啊!”
随着一个娇嫩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旋风一般,宰稚站在了孟豫霖身边,身后还跟着个宰六。
“你怎么来了?”孟豫霖小声说。
宰稚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怕,而后对孟豫冬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没有权力打他。”
不怪宰稚这么认为,毕竟,在宰六跟她汇报的孟豫霖的光辉历史里,孟豫霖除了挨揍还是挨揍,所以一听见板子,她就先预设了孟豫霖必然挨揍的画面。
宰六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说,“他有权力的,在这里,家里人是可以打小孩的,他是象的哥哥。”
孟豫冬不动声色,“是吗?请问你是谁?你又有什么权力阻止我打他?”
“我有什么权力?”宰稚眼珠一转,“我当然有权力!他是我的人!”
说完,又补充一句,“是跟我过夜的人!”
孟豫霖:……
第10章 我打架很厉害的
孟豫霖捂眼,“我谢谢你了……”别害我了。
宰稚显然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得到一句感谢非常开心,还对他说,“你放心好了,我打架很厉害的!”说完反手把宰六拎出来,“不信你问小六!”
小六非常诚实地点点头。
孟豫霖没眼看了:我真的会谢……
饶是孟豫冬见惯大场面,这种画风还是第一次遇到。
孟豫冬眉尖微不可查地跳了跳,看向孟豫霖,“这就是你……”
他还在斟酌言辞,总不能说这就是年轻孩子传说中的脑残粉,就听女孩儿把话接了过去,“是的,是我是我!”
孟豫霖:……
是什么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