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稚摇摇头，“不知道，你大哥只是十八线小配角，领盒饭后就下线了，也就是说，进入支线的黑地图里自生自灭去了。”因为后面这截戏份太少，她都直接给忘了，如果不是这次回来看见大屏幕上的纪盛，她根本想不起来。
“不然，我们先去看看大哥吧？”宰六最关心大哥了。
孟豫霖也发现了，宰六现在已经变成老大的死忠粉。
但是他自己也挺担心的，那就，去看看吧……
第189章 我哥是最牛的
七年前，孟豫霖已经上大学，住校了。
很难得的，孟豫冬居然不在公司，在家里。
“不会公司倒闭，大哥没班上了吧？”宰六说。
孟豫霖：……
你大哥的游戏机白送你了！
宰稚现在都学会了，而且，她自己觉得如果大哥真的破产，她有责任啊，心里七上八下的，敲了敲宰六，“说点吉利的。”
“哦。”宰六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不相信科学，相信迷信了？”
“没事，要相信大哥，他不会失败的。”是安慰这姐弟俩，也是安慰自己。
不过，他是真的相信大哥，在他心里，大哥是永远的神，只要宰稚不用剧本之手去干预，放任大哥自生自灭，那大哥就不会倒下。
宰六先打开监视器，就看见大哥坐在餐厅里，阿林也在，两人端着一杯酒，碰了碰杯。
“总算可以缓口气歇歇了。”阿林叹道。
孟豫冬浅浅喝了一口酒，从容不迫的样子，透着些许唏嘘，“还是有些可惜，毕竟是父母的心血。”
“大哥，别感慨了，建海就像是一列蒸汽老绿皮火车，庞大又迟缓。你不是说了吗？现在是高铁时代，我们轻装上阵，加速前进吧。”阿林说。
躲在花园里悄悄看监视器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宰稚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建海是大哥故意卖给纪盛的。”
“嗯。”孟豫霖听着也是，他不懂商业，但从大哥这语气听着，像是在甩包袱，而且还从中赚了一笔。
只见监视器里的孟豫冬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情感上有点难以割舍罢了，行了，我倒是希望纪盛本事大一点，能重振建海，也算是……一点点慰藉了。”
孟豫霖看着宰稚，宰稚猛点头，“真的重振了，有剧本的。”
孟豫霖无语，此刻这心理，真不知道是希望纪盛成功还是不成功了，不过，在没有剧本之手的现实里，建海也没有倒下，是他哥一手重振的，现在，在业内仍然处于领头羊的地位。
他哥，真的就是最牛逼的！
监视器里，他哥和阿林继续碰杯，保姆阿姨过来请示孟豫冬，“孟先生，这两天清理地下室，发现几千本小孩看的书，好多都长霉了，怎么处理？”
保姆这话的意思是，都是小孩看的书，是不是不要了。
孟豫冬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都搬出来晒晒，弄干净，再找个干爽点的空房间放回去。”
“是。”保姆脸上明显闪过不解，但孟先生既然这么说了，只能去照办。
“是豫霖小时候干的事，用压岁钱买了几千本漫画书回来。”孟豫冬跟阿林解释。
阿林笑笑。
“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评价？我这个弟弟从小到大干的荒唐事不胜枚举，这件，已经不算出格了。”孟豫冬笑着摇头，“还好，本来当时要挨一顿揍的，后来知道，他是同情从小到大蹲人店里看漫画的老爷爷，才把人家整个店的书都买了。”
阿林听了，感叹，“豫霖看着调皮，其实内心很善良。”
“你也不用替他说话，我自己的弟弟有多荒唐我自己清楚。行了，今天是这两年难得轻松的时候，说多了。”孟豫冬一口喝尽杯中酒，不再提这件事。
看着监视器的孟豫霖倒是愣住了，原来，漫画书这件事背后的故事，他哥都知道，还帮他一直看管着那些书……
“大哥没事呢！”宰稚很高兴。
她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就是个完成剧本的机器，完全没有情感倾向，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喜欢大哥，如果大哥因她的剧本之手而破产的话，她会难过的。
“走吧，我们去找漫画爷爷。”孟豫霖让宰六关了监视器。
七年前的漫画爷爷家，跟现实境里住的地址一样。
他们找到漫画爷爷家的时候，他刚从外面回来，背了好大一个袋子，身形瘦削，头发花白，比实际年龄至少老十岁，跟七年后的爷爷比，只是苍老和更苍老的区别。
在小区门口看见孟豫霖，老人家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立刻邀请他们三个进家里。
就在他们准备跟着他一起回家的时候，老人家却突然道，“等等，稍微等一下。”
然后，孟豫霖就看着老人去小区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三瓶水，回来给了他们一人一瓶，再请他们进的小区。
老人家就住在一楼，老小区，家里的陈设也和七年后差不多。
坐下来以后，孟豫霖就知道，为什么老人家要买水了：摆在桌上的杯子，都很旧，老人家这是怕他们觉得不卫生。
怎么会呢？小时候喝的姜茶，是记忆里的温暖，也是这种老式的瓷杯装着。
老人家在大包袱里掏啊掏的，掏出来两叠钱，一叠全是整一百的，一叠除了百元面值，还有50、10元面值不等，交给孟豫霖，微微喘着气说，“娃娃，能见到你太好了，不然，我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这钱，是爷爷还给你的，谢谢你。”
孟豫霖无言，又要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吗？
“娃娃，快拿着！”
一番几乎一模一样的对话，再次发生，最终，那两万块钱，还是回到了他手中。
七年前，只是路过，见过故人，还是要再往前回溯。
孟豫霖走的时候，将那两万块留下了，还留下了一张字条：爷爷，您给我的远远超过两万块钱，谢谢您。
少年时遮雨的屋檐，热暖的姜茶，还有一屋子可以随便看的书，怎不是人间宝藏？
就是那些坐在书店角落里积累的点点滴滴，才将他融塑成一个爱故事、会讲故事的人，才有后来的“喜欢淋雨的象。”
喜欢淋雨的象，其实并没有淋过雨。
他们掐着时间去的九年前，就是小鸢失踪那天。
因为不知道小鸢具体几点离开的，他们一早就在漫画爷爷家小区门口等。
天才刚刚亮，小区里陆陆续续亮起了灯。
按照漫画爷爷的回忆，那天，他一早就出去卖菜了，但他们等啊，一直等到九点，都没看到漫画爷爷出来，倒是看见坐着轮椅的小鸢出来了。
第190章 九年前
孟豫霖记忆里的小鸢是模糊的。
那时候的他满心满眼只有各种“杂书”，一进书店，就奔着昨天没看完的书而去，依稀是记得店里有个小姐姐，但从来没留意。
这是孟豫霖多年后第一次见小鸢，小鸢这个人在他脑海中的影象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是这个单瘦的、清秀的女孩，是那个快快乐乐在店里走着路走着路便开始转圈的女孩。
她很会转圈，能转好多圈都不停，转圈的时候，快得双脚好像都出现了重影。
然而现在，一床薄毯，盖住了她腰一下的部位……
小鸢转动着轮椅，不断回望，最终却是狠心扭过头，坐着轮椅出了小区，来到孟豫霖他们面前，脸上泪水涟涟。
见到有人，小鸢瞥过头，继续转动轮椅，想越过他们，往一旁去。
“小鸢。”孟豫霖叫住了她。
小鸢没想到这个人认识自己，慌忙擦了擦脸，“什么事？”
却是仍然不愿意回头，怕人看见她的眼泪吧？
孟豫霖知道，小鸢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是否该把她留下来，又或者说，有没有可能留下来。
“小鸢，他是孟豫霖，你还记得吗？”身边的宰稚说话了。
小鸢的背影僵了一下，轮椅转了过来，一张苍白的脸，眼角是哭过的痕迹。
“你是……那个买书的小孩？”小鸢恍惚间认出了他。
“是啊！他是！”宰稚忙道，“你要去哪里？”
“我……”小鸢被问住了，她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只是，要离开家，离开外公了，她眼圈一红，没有说话。
“小鸢，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看你和爷爷，你不带我们去家里坐坐吗？”宰稚扶住了小鸢轮椅的把手。
小鸢没有办法，只好放弃原本的打算，今天是走不成了。
来过两遭，宰稚和孟豫霖对小鸢家已经熟门熟路了，宰稚轻快地推着小鸢回了家，停在小鸢家门口，指指门锁。
小鸢无奈，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是九年前的漫画爷爷家，和七年前又不一样。
小鸢受伤的第三年，家里处处都还有小鸢生活的痕迹，沙发上放着一本影集，小鸢请他们坐的时候，慌乱地把影集收了，却不料过于忙乱，影集掉在了地上，摊开来，里面全是小鸢跳舞的照片。
小鸢赶紧弯腰捡，差点从轮椅上翻落下来，亏得宰稚眼明手快力气大，将她托住了，抱回轮椅里去。
小鸢的脸逐渐涨红，眼中泪光点点，将影集收好后，背对着他们，良久都没缓过来。
气氛一度凝结。
“小鸢，爷爷呢？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宰稚先说的话。她隐隐能感到这氛围的尴尬，却又不喜欢这尴尬。
“你说外公吗？”小鸢缓缓转过身来，忍着泪水强笑，“他一早就出去进菜了。”
“这么早啊？”宰稚咋舌，他们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是啊，每天天不亮就去，进了菜再到菜场去卖，去晚了就不行了。”小鸢说着，眼眶更加红。
很显然，这个家，很是拮据。
小鸢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小鸢的腿不方便，只有爷爷一个劳力，爷爷年纪也大了……
第191章 让她幸福
“你吃饭了吗？我去买点菜，我们包饺子吃吧？”孟豫霖问道。
作为客人，这么反客为主的，有点冒昧了，但孟豫霖想要耗时间，耗到漫画爷爷回来。
其实，孟豫霖还有好些唐突又冒昧的问题，但到底是不方便再问了。
小鸢也没想到孟豫霖会这么说，愣了下，孟豫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起身，“我去买菜吧，宰稚，你在这陪一会儿小鸢。”
“好！”宰稚爽快地答应。
宰六却在孟豫霖出去的时候跟了上来。
宰六作为机器人，始终记得他们的任务：寻找现实境里小鸢的下落啊！
“象！”宰六两只小短腿忙个不停，紧跟着孟豫霖，“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回来的目的是帮现实境里的漫画爷爷找小鸢啊！你现在留着小鸢不让她走，万一她不走了，我们上哪找人去？”
孟豫霖没有忘。
他也有过片刻的犹豫。
可是，要让他明明知道小鸢这一走就不知所踪、杳无音讯，哪怕是在剧本里，他也是做不到！
这是剧本，可是，这里也是人生，这里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他们已经帮助了不止一个人重新开启他们的人生，重新在剧本构建起来的世界里寻找幸福（当然，纪盛除外），为什么，不能让小鸢也幸福起来呢？
现实里，小鸢的不幸已经发生了，在这个属于别人的剧本里，能让小鸢幸福一次吗？
“小六。”他说，“我们不靠剧本也能找到小鸢的，对不对？”
“啊？”宰六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六，我希望小鸢在这个剧本里幸福生活，不要再受苦了。”孟豫霖蹙眉，“我们自己去找小鸢。”
宰六点点头，“也可以，我总能找到的。”
宰六作为宰稚身边最智能的机器人，从来不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而且，他现在对于象打算买什么菜更感兴趣呢！
当然，象也从来不会让他失望就是了。他看着象买了那么多食材，就知道，今天不但有饺子，还有蛋糕和奶茶，嗯，很多好吃的！
孟豫霖满载而归，而小鸢家中，宰稚正和小鸢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小鸢脸色看起来比早上好了许多。
孟豫霖拎着几大袋食材直接去了厨房，宰稚也跟了进来。
“象……”她说，“我刚才跟小鸢聊天了，象，我们不在剧本里找小鸢了好不好？我想让这个世界里的小鸢好好生活，至于外面的小鸢，我们自己努力去找，然后再把她送回她自己的剧本里，好吗？”
孟豫霖正在洗菜的手停住了，转头看着宰稚，这一刻，他们的心意是相通，宰稚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样。
“好！”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宰稚高兴得很，“象，我可以让小鸢重新站起来，重新开始跳舞。”
宰稚这么说，孟豫霖是不会怀疑的，只是，用什么方式？
“象，你把小乖忘记了？”宰稚歪着头说，“我最擅长的事就是制造智能机器人，小乖是不是跟真狗狗一样？我能给小鸢制作真人一样的机器腿，只不过，需要时间，嗯，当然，也需要不少钱。”
厨房外，小鸢的轮椅渐渐靠近，听见最后一句话以后，没有进来，轮椅再次转开。
宰稚知道她来过，但是不以为意，继续说，“象，我刚跟小鸢说了，她很高兴，象，等这次回去，我就开始研究。”
孟豫霖听了也很高兴，“好啊，你放心大胆地去做，钱不是问题。”
整整一天，孟豫霖三人都耗在小鸢家里，中午包饺子，下午做蛋糕和饮品，晚上吃火锅，安排得满满当当。
吃甜品时的小鸢是笑着的，笑容虽然浅淡，却透着满足，一点一点地用小勺慢慢挑着吃，好像舍不得大口吃完。
“我真的，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喝到这么好喝的饮料，谢谢你们。”小鸢眼中含着泪，却是笑着的，真正的笑。
孟豫霖觉得，这样笑着的女孩儿，心中应该是种下了希望的吧？不会再离家出走了吧？
一定是的……
天黑后，漫画爷爷终于回来了，一身疲惫，看见孟豫霖的瞬间，竟然老泪纵横，比任何一次看见他都激动，一个劲地跟他道歉，“孩子，爷爷对不起你，爷爷现在……”
孟豫霖知道他要说什么，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爷爷，我有重要事跟你说。”
外孙女打算离家出走的事，震惊了老人。
“爷爷，我知道你很辛苦，今天我们陪了她一天，她开心了很多，但是，还是请爷爷多加注意，我们会想办法让小鸢站起来，真的。”
一个年轻人的话能有多重的分量，爷爷未必信，但外孙女离家出走这件事，却不能不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