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一看,发现客厅里依然开着灯,宰六坐在毕旬和葛俨中间,一脸生无可恋。
“象!”看见孟豫霖,宰六整张脸都在发光,仿佛看见了救赎,“象,你找我有事吗?”
明明是个问句,眼里却写着预设的答案:快说,你就是找我有事!
孟豫霖:……
孟豫霖还能说什么?孟豫霖只好道,“是,剧本有个地方想要你帮忙查下资料。”
毕旬一听,嗯,剧本是大事啊,不能耽搁,挥挥手放宰六走了,“去吧去吧,明天再继续。”
宰六嗖地一下就窜进了房间,宛如从老虎爪子下逃生的兔子,进了房间还喘着粗气,大难不死的庆幸,“谢谢你啊,象,可算是把我救出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孟豫霖关上门,不解地问。
“简直比死还难受!”宰六愤愤吐槽,又不敢大声,“他们两个在吟诗,还要我听!那个什么葛俨,是才子,说是大学的时候发行了好多诗集,毕旬在跟他学呢,全是失恋的!”
孟豫霖无语,想了想,笑出声来。
宰六看着他,“你也是才子啊,明天他们再抓我听诗,你去!”
“饶了我吧。”孟豫霖忍笑,“他们只会叫你去。”不敢叫宰稚,不会叫他。
宰六抱着脑袋滚到床上,“我明天到大哥家睡觉算了!”
自从毕旬来了以后,宰六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恨不得不回来才好了。
客厅里依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忽明忽暗的灯光从门下的缝隙渗进来。
“还不睡呢?还在聊诗吗?”孟豫霖爬上自己的上铺。
宰六吐槽,“在秉烛夜谈呢!说大学校园里就是这样的,熄灯以后还要聊个大半夜,这才是跟室友的生活。”
孟豫霖将门打开一条缝一看,好家伙,真•秉烛夜谈,把宰稚的香薰蜡烛给点了。
“象,救命啊,这家伙不走,我就不回来了。”宰六苦恼地用被子蒙上头,他可不想再继续往他的数据库里装那些烂诗,有本事写美好一点啊,那于他,以后回到自己的时代也算是个回忆,这些都算什么啊!他就算是个机器人,也是有鉴别能力的好不?也不是什么垃圾都回收的好不!
“行,我尽量快。”在解救宰六这个问题上,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赶紧把剧本写好,快点把人送走。
于是,在孟豫霖疯狂赶进度写剧本的几天里,逆时光剧本杀店每天上演的剧情大致是这样的:
清早,宰稚从房间出来,毕旬迎风吟诗一首,表达对宰稚的赞美;
晚上,宰稚回房间,毕旬再吟诗一首,与宰稚道晚安;
宰六放学回家,蹑手蹑脚想溜进房间去,被人从后面拎住衣领,必须赋诗一首,欢迎宰六回家;
就连孟豫霖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趴在电脑前猛敲键盘的时候,都能得到毕旬的诗歌赞美,孟豫霖简直受宠若惊有没有?他和毕旬死对头一般的关系,还是第一次被毕旬如此“热爱”呢。
“哦!霖!你就像一朵清晨的百合,你又像一棵挺拔的青竹,你是天边明月,你是……”
孟豫霖差点吐了,端起电脑就跑。
宰稚忍不下去了,“毕旬!你的高冷霸总人设呢?能不能别像个舔狗?”
第225章 真的爱过
在毕旬时不时赋诗一首的鞭策下,孟豫霖快马加鞭完成了剧本最低剧情的量,在某个风清日朗的早晨,毕旬正在跟葛俨切磋昨日夜谈触发灵感写出来的诗时,孟豫霖大喊宰稚,“可以了!”
他写了一个通宵!
宰稚急急忙忙赶来,沙发那边的两个男人却开始执手相看泪眼了。
“俨!”
“旬!”
宰稚把眼睛转开,简直不忍直视!
“从此,愿君不相忘。”
“天涯海角,定不负!”
宰稚必须把这两人泼清醒,“得了得了,他进到剧本里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忘记了,别煽情了!”
此话一说,俩男人抱头。
宰稚不由道,“不然,他别进剧本了,你俩过呗?不过,毕旬你可就得搬出去了啊,我可没那个义务养你还养你家属!想想以后怎么挣钱吧!”
葛俨马上从毕旬肩膀退开了,声泪俱下,“平生得一知己足矣!吾去也!”
“知己!走好啊!”毕旬伸手,怅然。
葛俨义无反顾坐进了机器里,逆时光机启动,葛俨消失……
原本还在怅然的毕旬,瞬间就好了,指指孟豫霖,“做早饭去?”
宰稚不懂了,“你刚不是还要生要死的吗?你知己没了!”
毕旬叹息,“知己难,赚钱更难啊!”
所以,这就是你抛弃你知己,宁可赖在这里混吃混喝的理由?你跟你知己的情谊未免太……便宜!
宰稚给了他一个白眼,看监视器里的葛俨去了。
葛俨说,想回到结婚的时候,所以,剧本就是从婚礼开始的。
此时此刻,另一个时空里,婚礼正准备开始,宴会厅已是宾客满座。
新郎站在红毯的终点,远远看着红毯另一头,等着新娘来到他身边。
小羽毛的小姑姑,家里人都叫她糖糖,是小羽毛爷爷奶奶高龄生的小女儿,当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小名叫糖糖就是希望她一生生活甜甜蜜蜜,谁知道,会遇上葛俨呢?
此时的糖糖,穿了一件无袖的婚纱,跟葛俨描述的一样,婚纱全身镶满了钻石,挽着父亲的手,朝红毯另一端的葛俨走去。
走动的时候,惊起了风,头纱轻扬,露出胳膊和肩膀,糖糖白皙的肩膀上一块指头大的胎记显露出来。
监视器前的毕旬惊呼,“这个胎记,怎么她也有?”
宰稚和孟豫霖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毕旬和宰稚一样,只是不懂这个时代的人情世故,但智商没问题,一看这情形,就想到了,“你们对我的知己做了什么?”
宰稚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让他尝尝他曾经施加在糖糖身上的苦而已。”
“什么意思?”问完,毕旬的心里就有了猜测,“你们不会把他们两个的角色颠倒过来了吧?”
“对啊!”宰稚扬起下巴,“反正他的诉求只是他和糖糖永远在一起,至于谁是糖糖,谁是他,不重要,而且,还不会让他一直这么有钱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不配拥有!”
宰稚还以为毕旬会生气,谁知,毕旬听完,只是点点头,就没下文了。
毕旬还说呢,“只要不影响剧本运行就行。”
果然是凉薄的未来人……
宰稚却忽然对婚礼产生了兴趣,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婚礼,还没参加过呢……
她要去参加婚礼!
毕旬对此毫无兴趣,但总不能宰稚和那个低等人类去了,他不去吧?
最后,三人闯入了葛俨的剧本境里,闯入了婚礼现场。
逆时光机的出口就开在酒宴某个无人处,拐个弯就能进宴会厅了,请柬什么的,都不需要了。
来者是客,谁也不会在这样的喜庆场合把客人赶走的,哪怕觉得这三个人面生,但也许,是男方的朋友呢?南方也会认为,也许,是女方的朋友吧。
三人大大方方的,不但混进了宴会厅,还混到了三个坐席。也不是主人家不严谨,而是,实在是也没谁这么大脸来蹭喜酒喝。
婚礼正式开始,漫天花瓣从天而落,整个宴会厅下起了花瓣雨,在水晶灯的辉映下,是落英缤纷抑或是粉红星星,已经分不清了,只觉得一切都美到了极点,宛如梦中。
宰稚惊呆了。
她伸手去接那些花瓣,带着荧光的花瓣在她手心里闪闪发光,红毯上的女孩儿在音乐声中走向她的新郎。
“原来,结婚这么漂亮……”宰稚喃喃,景也漂亮,人也漂亮,尽管糖糖已经变成了那个渣男,但惊人的美丽却是不变的。
糖糖的父亲,也就是小羽毛的爷爷,郑重的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交到葛俨手里,葛俨信誓旦旦地说,“爸,您放心,我一定会对糖糖好的,我会珍爱她一辈子。”
宴会厅的背景墙上开始播放葛俨和糖糖相识相爱的日常视频,原来他们是真的有过美好的时光。
宰稚不由感叹。
花瓣雨依然纷纷扬扬,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花瓣了,但显然,财大气粗的糖糖家并没有打算停下来。
仪式依然在继续,主持人各种祝福语层出不穷,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过的婚礼誓词在现实中呈现,两人说着“我愿意”的时候,眼里都有光。
交换戒指,礼成。
新郎吻新娘的瞬间,瀑布般的花瓣在他们头顶爆开,再纷纷扬扬飘落下来,那一刻,是真的觉得,这一幕很美很美,花瓣雨中的一对新人更美。
“我和她,是真的爱过,我跟她结婚那天,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就让我,回到那一天吧。”
葛俨曾经如是说。
宰稚此刻信了,信他们曾经真的相爱过,可是,人类的爱啊,为什么这么爱,却最终仍然要分离呢?
宰稚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团什么东西朝她飞了过来。
她身手敏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了,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是新娘的捧花。
她在影视剧看过,接到捧花的人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结婚,她么?
她拿着花,怔然。
漫天花雨终于停了,结婚,可真漂亮啊……
“你怎么了?不是你喜欢的吗?”毕旬见宰稚自从拿到了花以后整个人都跟傻了似的,连上菜了都没看见了吗?怎么不吃?
宰稚依然低喃,“原来,结婚是这样的……”
第226章 为了你,我愿意
宰稚自从参加婚礼回来就不一样了。
总是捧着手机闷头看各种婚礼视频,有现实的,也有电视剧里的,连食欲都减退了不少。
一个人,特别是像宰稚这样的人,如果连美食都拯救不了,那她可能是病入膏肓了。——宰六
而且,宰稚还时不时按着胸口的位置。
孟豫霖当然比宰六更早感觉到,但是,现在的宰稚,是不愿意再跟他说心里话了,宁可跟毕旬说吧……
她和毕旬在一处嘀嘀咕咕小声说悄悄话的场景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宰稚,是菜不好吃吗?”当又一次,宰稚随意几口就放下筷子之后,孟豫霖问她。
宰稚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不是一个善于掩盖情绪的人,明显的,眼眶红了。
她放下筷子,回了房间,将房间门关上。
孟豫霖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那一声门响,是砸在了他心尖上的。
他抬眼看着毕旬,毕旬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更加不舒服。
“宰稚……怎么了?”孟豫霖真的找不到答案了。
毕旬正在专注地跟他碗里的大肉包子做斗争,他要把包子和肉分离,包子皮上不能沾一点儿肉味、葱味、油味。
剔完最后一点被肉质沾染的面,毕旬悠悠然说,“因为你做的菜难吃。”
毕旬不担心宰稚病了,他跟宰稚来自同一个地方,对彼此的身体状况还是很有数的,宰稚这么优秀的基因,不会有病,就算有,他想了想,“如果真的病了,那就是我都察觉不了的病,是被你们这的垃圾食品污染了基因。”
“所以,还是你做的菜难吃,这个可能性更大。”毕旬十分笃定,“别说你厨艺好……”这个话毕旬特别不爱听,就连那个葛俨住这里的几天都要说孟豫霖厨艺好,他不承认!“就算你厨艺好吧,你们自己的话说的,天天吃天天吃,山珍海味都得吃腻啊!”
傍晚。
宰稚睡了一下午,刚醒,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宰稚,出来呀。”
稚嫩的小奶音,是宰六回来了,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宰稚把门打开,见宰六穿着孟豫霖给他买的白色羽绒服,神气活现的,“宰稚,象说要请我们去外面吃饭。”
“哦。”宰稚还是有点兴趣的,毕竟,美食是第一人生乐趣啊!而且,他们好像很久没有去外面吃饭了,就连大哥家都去得少了,“我换个衣服。”
宰稚对着镜子打扮的时候,才发现,自从参加完葛俨的婚礼回来,她就没好好打扮过了。
冬天了,打开衣柜找厚衣服,一眼就看到的是她刚和孟豫霖相遇时,第一次去纪盛的剧本里,孟豫霖送给她的衣服,和宰六的一样,毛绒绒雪雪白。
她取了这件衣服来穿上,走出去的时候,毕旬看着她,又看看宰六,眼神里充满怪异,“真是犯了这个时代一样的病,还穿上大毛衣服了!”难道你们还怕冷不成?他就只穿一件单衣!尤其宰六,你个机器人凑什么热闹?
再一看,宰稚又化了妆,忍不住和墙壁对照了一下,忍不住开口,“你这个,刷得和墙壁一个颜色了。”
宰稚本就心情不好,听了这话,直接翻脸,“要想打架你直说!”
毕旬闭了嘴,还是盯着墙壁和她的脸对比,他早就好奇了,宰稚出门时往脸上刷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和这个时代刷墙壁的是一种东西吗?如果不是怕宰稚打,他早就拆了其中几个来分析下成分了……
宰稚并没有看见孟豫霖,“象呢?”
“在下面等我们啦!”宰六歪着脑袋说。
“走吧。”宰稚走在了最前面。
宰六刚要跟上去,瞥到毕旬的脸色,立刻蔫了,退后一步,让毕旬先走,他穿得毛绒绒,跟个小白熊似的,在毕旬后面摇摇晃晃。
孟豫霖开了家里的车在大厦底下等,透过窗口,看到宰稚和宰六姐弟两个白团子一样地走了,不禁痴了。
往事历历。
却莫名其妙物是人非。
他恍惚地看着,空气里仿佛都带了酸意,人走到跟前了,他才反应过来,想下车给开车门,人却已经坐上来了。
毕旬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他身边的副驾驶位,宰稚带着宰六坐在后面。
后视镜里,可以看见宰稚的妆容。
她的化妆技术进步了很多,再不是初次见面时,在脸上画水彩那个水平了。
化妆技巧成熟了,脸上的神情也老成了不少,那个眼睛明亮心事无遮无拦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毕旬总说,她被这个时代的尘埃和“垃圾食品”污染了基因。
他不承认他们的食品都是垃圾,但尘埃真的遮住了珍珠最初的光辉吗?
亦或是,被这彩妆遮盖了呢?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真的不一样了……
“怎么不开车?”毕旬催促他。
孟豫霖眼神一闪,默默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