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枝——幼禾【完结】
时间:2023-08-17 23:11:49

  那傅甄一看便知是个厉害的角儿,和她恰恰相反,傅甄长了一张正室的脸,而她……
  沈青枝撇开脸,男人的脑袋自她脸庞下滑,趴在了她的肩膀处,滚热的呼吸传来,她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大人,奴家什么都不想要。”
  她察觉到男人高大的身影顿了顿,他轻轻一笑,挺直了腰板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日后倘若枝枝还有什么想要了解制香的,随时来堤柳街。”
  语气还是一贯的清冷中带了一丝温柔。
  沈青枝点点头。
  但却是心里有些酸胀,这人倒是潇洒自如得很,他就一点都不伤心?
  之后,两人之间再无交谈。
  直到那偷腥的两人走了,沈青枝才跟着男人的脚步回到宴席。
  全程,男人一句话也未开口。
  可明明是她拒绝了他,她的胸口处却一阵疼痛。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宴席,那人再未看她一眼。
  回到位置,沈青枝有些失魂落魄,连看舞姬跳舞的心情也没了。
  宴席渐入尾声,那贵妃竟亲自唱了首小曲,惹得那小皇帝喜笑颜开,大手一挥,赏了黄金千两。
  宫殿里恭贺声连连,唯有被冷落的裴琳琅不知所措地坐在桌前,两眼无神。
  贵妃甫欲谢恩,就见那一直沉默不语,连头都未抬过的首辅大人,狠狠拍了下梨花木桌,他坐在小皇帝旁边,手上端着杯清酒,冰冷的视线透过这杯盏落在了那小皇帝身上。
  “陛下,当真是觉得琳琅背后没有人了吗?”
  诺大的宫殿,本来还喧闹无比,此刻却因着那位位高权重之人的话,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小皇帝瑟缩了下身子,但意识到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还是挺直了腰板,“首辅大人对朕的决定有意见?”
  江聿修未开口,只是冷眼盯着他,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轻抿口酒,随后将杯子朝下倒了倒,“陛下,这酒没了。”
  小皇帝不解。
  江聿修将那杯子用力摔到颤抖不已的贵妃脚边,“砰”的一声发出一声清晰的声响。
  男人狭长精致的凤眼里满是凉薄,他轻嗤一声,狂傲张扬的昂起下巴盯着那懦弱的君王,“酒没了,这杯子也没有用了,吾可以随意丢弃,反正是有其他杯子可替。”
  “同样,权柄没了,这坐在位置上的人有什么重要的吗?”
  话落,那小皇帝吓得脸色苍白。
  底下一片静谧。
  谁也没想到,这位首辅大人竟猖狂至此,完全不将这位帝王放在眼里。
  沈青枝更是有些后怕,她垂着脑袋,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方才她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她好像说错的话还不止一句,当即吓得咽了咽口水,双腿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不过......柔弱美丽的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染上一层雾气。
  他所说的杯子中的酒空了,杯子就没用了,他可以用无数杯子代替。
  这话她可不可以理解为,她对他也是可以代替的存在?
  这样想来,沈青枝觉得心里头的柠檬树碎了一地,酸胀疼痛的感觉胀得她眼眶都红了。
  宴席结束后,那位小皇帝都没敢再开口,甚至连视线都没敢停留在那位贵妃身上。
  /这顿晚膳沈青枝吃得食不知味,甚至连这宫廷的美味佳肴都没认真看上一眼,脑子里一会儿是男人炙热的呼吸和滚烫的心跳,一会儿又是他冷若冰霜的俊脸,一会儿又是他那绝情寡义的话。
  她脑袋都快炸了,哪还有心思用膳。
  结束的时候,本以为就此一别,再不相见了。
  那人却是托人牵着马车停在她面前,请她上车。
  沈青枝眼神一滞,要不是白苏亲自坐在马车前,她都不敢置信。
  将主仆两人平平安安送到沈府,白苏终是忍不住,下了马车,大步行至沈青枝面前,长吁一口气,“四姑娘,其实我们爷挺孤独的,他也没有外面传的那般可怕,多说无益,白苏还是希望四姑娘能与爷多接触接触,他其实真得很好的。”
  沈青枝颦眉,“白苏,可这世间有很多无奈。”
  白苏笑笑,“可是我们爷能摆平您的所有无奈。”
  沈青枝摇头,“很多事,我心里头过不去。”
  比如说做妾。
  白苏叹了口气,没再劝说,这位四姑娘也是位知书达理,学识渊博之人,他可辩不过她的口舌,他若欺负了这位姑娘,他家大人恐怕会将他一整月的俸禄都扣光了。
  故而,白苏朝着冬葵眨了眨眼,随后抱拳辞别两人。
  夜色寂静,只余虫鸣声,冬葵今日受了点轻伤,走路走得极慢,沈青枝也不催,跟着她的脚步缓缓朝后门走去。
  甫进后院,就看见自家院子里灯火通明,她眉头一皱,心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小姐,咱们今日对那三姑娘心软,看样子,她是不打算放过咱们啊?”
  冬葵今日刚领教过这姑娘的狠毒,当即腿都有些吓得颤抖。
  沈青枝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轻笑道,“你这婢子,初来上京时,你不还夸下海口说这宅斗妙不可言吗?”
  冬葵听闻忙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伤痛的腰臀,嗷嗷直叫,“不了,疼疼疼!”
  主仆二人在拌嘴中朝那麋院走去。
  甫一走进,沈青枝便闻见一股子浓郁花香,这花香浅浅淡淡倒是适宜,这一旦味浓了,就显得庸俗低廉。
  “这就是咱府中的四姑娘?”
  人未见,那尖锐妖娆的声音就已传至沈青枝的耳畔,她往院子里走了两步,就见一着华服锦衣的少妇端坐在她的躺椅上,一老妇人站在她旁边给她嗑着瓜子。
  那老妇人听闻她的话,忙应了声,“是,夫人,这就是那位贱蹄子生的闺女呢,和她那娘一样下贱,赶着去做人家妾呢!”
  那林氏冷嗤一声,接过那老妇人递来的瓜子,一把丢进嘴里,轻嚼两下,皱眉,“这瓜子怎么一股骚味?”
  那老妇人啧舌,“这不是狐狸精在那站着吗?”
  林氏将瓜子连带着桌上的银壶往沈青枝身上砸去,她恼怒道,“今儿个我家灵儿的腿被摔得走不动路了,也不知是哪个狐媚子惹的事,竟连自己这嫡亲的姐姐都敢惹呢?““我家灵儿躺着,我可不想她还好端端得站着!”
  那老妇人听闻,忙朝院子里的仆人挑挑眉,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凌厉,“还不快将门都关上!夫人要上家法了!棍子都准备好了吗?”
  话落,就有人将一根足有成年男子胳膊粗的棍子拿了上来,紧接着,沈青枝的膝盖被那老妇人狠狠顶了下,她本就有些身子乏软,此刻更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第19章
  冬葵被人压倒在地,她本就还有着痛意的腰臀,此刻被人用脚踩在地上狠狠打着圈,痛意入骨,她眼泪汪汪地匍匐在地,目光停留在摔倒在地的沈青枝身上。
  沈青枝一身媚骨,柔弱纤细。
  即使一身狼狈,却依然娇媚怜人,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里含着不容无视的凉薄,她踉跄着起身,一手抓住那老婆子手中的棍子,白裙袖子褪至臂弯处,露出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价值连城的玉镯圈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皎洁月色下,散发着耀眼美丽的光芒。
  那镯子一眼看上去便价值不菲,它毫无一丝瑕疵,美得像是一块用水凝结成的镯子,干净纯粹。
  即使是身世高贵的林氏也未曾见过这般晶莹剔透的镯子,当即她脸色动了动。
  嘴角轻嗤,“这般华贵的镯子定是从府上偷来的吧?”
  沈青枝拿着棍子的手一滞,这一滞,被那老婆子逮着机会,一股脑儿将她压在了地上,嘴角冷笑,“想不到这贱人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说罢就要去摘那镯子。
  下一秒,冬葵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那些婆子的束缚,忙往沈青枝身边爬去,她忙挡在自家小姐面前,瞪着那婆子,“你们这些恶毒老妇,竟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才怀疑别人的好东西也是偷来的吧?”
  “哦?那你和我说说这般昂贵的镯子你家小姐哪里来的?据我所知,扬州林府也只是言情书网,教书的能赚几个银子?”
  那躺在椅上享受着簇拥的林氏,眼里头满是不屑。
  她多年前就将林府的底线摸清楚了,那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书香门户。
  冬葵抿唇,眼里满是警惕,“何需像你这毒妇报备?”
  林氏何曾受过这般屈辱,她可是正儿八经的伯爵府嫡女,生来荣华富贵,今儿个竟被一婢子指着鼻子骂毒妇,她咬了咬牙,一双凤眸里闪过一丝怒火,“嬷嬷,打!”
  那嬷嬷肥胖的脸上肉晃了晃,拿起棍子就要往冬葵身上打,却是被一旁的沈青枝紧紧抓住了棍子的末端。
  /堤柳街首辅公馆。
  月光如水,微风拂面,江聿修踱步在院内,脚步缓慢,心思沉重。
  大抵是喝了不少酒,头昏沉沉不说,这心口处还“砰砰”跳个不停,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顿,似乎想到什么,他连忙换来下属长风。
  长风一身轻功徐徐自墙角处飞跃而下,落在了江聿修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大人,有何吩咐?”
  长风这人和白苏性子恰恰相反,他沉默寡言,常年隐在暗处,皮肤异常白皙,毫无血色,清俊的脸上自左眼到耳根处有一道伤疤,竟是烈火的形状,看上去略微狰狞。
  “我这不必守着,你去沈府瞧瞧,若是四姑娘有危险,你自去告知沈如令。”
  江聿修转动手上的白玉扳指,心里头说不上来的烦躁,但今日和那姑娘商量好不再逾越,若他大半夜还去沈府,她定是要知道他暗中派人护着她了。
  不然,今日她被沈青灵霸凌,他也不能那么快就出现。
  如今最好的法子,还是借助沈如令之手。
  长风应了一声,转身便消失在黑暗。
  /月令园。
  沈如令刚宽衣解带,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他蹙眉不悦,但还是过去开了门。
  见到门口那人,他冰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漂亮的脸蛋,狰狞的烈火伤口,竟是那传说中烈火死士的头头。
  这烈火死士是大京隐秘在地下的骑兵。
  无人知晓这帮死士在何处,但每当这群骑兵所到之处,皆是火光烛天,寸草不生。
  他们惩恶扬善,斩贪官,除恶霸,为民除害,是以百姓们称他们为焰火死士。
  那刀剑一步步朝他紧逼,沈如令虚浮着脚步后退,堪堪扶着檀木椅子才站直身子。
  长风如鬼魅一般行至他面前,拿刀夹在他脖间,额间的一缕长发遮住那道狰狞的伤口,漂亮狭长的凤目里一片冰凉,“我家主子让你去麋院救四姑娘,主子还说若是四姑娘今日有什么闪失,拿你整个沈府抵债。”
  冰凉的刀锋架在脖间,仿若下一秒那锋利的尖口就要刺穿他脖颈处的血脉,沈如令两指夹住刀剑的尾端,两眼清明,“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不该是你该问的,今日我来此之事,若是有第二人知晓,这刀子可就不长眼了。”
  声音冰冷,仿若来自阴间。
  沈如令何其聪慧,当即一个猜想隐隐在脑子里呈现,但仅是片刻,他就虚浮了脚步。
  ***
  沈如令当即只身赶往麋院,荒废了许久的院落,如今种满花草,生机勃勃。
  果然,这姑娘和她那娘一样,对花草颇有兴致。
  许久未来这地,甫一靠近,那些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就涌了上来,他痛苦的握紧双拳,眼眸通红着走了进去。
  脚步刚踏进院内,映入眼前的便是那纤弱娇美的小女儿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婆子手上粗壮坚实的棍子,她双目清冷,却含着坚毅,一如当年她的母亲。
  心一颤,沈如令的怒气已达到极致。
  “大胆林氏!竟敢对府中女眷动用私刑!”
  洪亮威严的声音响起,那林氏吓得从躺椅上“蹭”一下站了起来,顾盼之间,露出胆怯,她紧抓着一旁侍女的手腕,纤长的指甲融入那侍女的肉里,惹得那娘子泪眼盈盈。
  “官人......”林氏脸色倏然一白,她在沈如令的眼中一直是贤良淑德的模样,而此刻却是阴森狠毒,特别是沈青枝那贱人,躺在地上,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样,更凸显出她的阴辣狠毒。
  沈如令却是看都未看沈青枝一眼,冰冷的视线落在那林氏身上,叹了口气,“林氏,你可知今日出手伤灵儿的是谁?”
  林氏摇头,凤眸里泪光闪闪,“官人,柔儿不知,灵儿什么话也不肯和我说。”
  沈如令冷哼声,“愚昧妇人,那你找青枝作甚?人是那首辅踹伤的,你去找他啊?我可听说那人可是猖狂到今日直接在殿上对圣上说,不想做就下台!他都敢这般对圣上说话,掐死一个沈青灵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为何要留下青灵的性命?”
  “为何?”林氏困惑。
  “青枝与那小将军大婚在即,闹出人命来还得了?你切记不要再惹那丫头,她背后是小将军,小将军背后是那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的首辅!”
  “别说你是伯爵府的嫡女,便是那当今圣上,见着那首辅都得低声下气!”
  沈如令说完,那林氏像只风中摇摆的蒲公英,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吹散。
  她林家如今也只是空有个伯爵府的名头而已,其内里早已破败不堪,她如今能依仗的根源也没落了,只能收起浑身的尖锐毒刺。
  说完这一切,沈如令甩了甩衣袖,仍旧未看沈青枝一眼,大步离去。
  而林氏则颤抖着手扶着身边侍女的手臂,将身子支在她身上,身上早已吓得汗如雨下,她忙吞咽了口水,在众人的搀扶中悄然离去。
  ***
  众人一哄而散,麋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
  沈青枝忙过去扶起冬葵,见她衣服上血迹斑斑,娇媚可人的脸上,泪水滴答滴答流了下来,当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小姐,别哭,他们不敢惹您的。”冬葵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小姐,我日后再也不说这宅斗乐趣无穷了,实在是疼得很,估摸着这个把月都不能陪您去宜园采果子了。”
  “冬葵,切勿这般说,明日我上山摘点新鲜草药,替你敷着,这伤定能早日好起来。”沈青枝将她扶至耳房,又端来一盆清水替她洗了洗身子。
  冬葵趴在床上红着眼看着自家小姐忙来忙去的身影,她咬牙切齿地开口,“小姐,日后您定能荣华富贵,将他们都踩在脚底下。”
  沈青枝回眸轻笑,“你这婢子,心可真大。”
  冬葵不语,眼神却异常坚定,“以后咱们富贵了,定不能饶恕这沈家三小姐。”
  “说得像真的似的。”
  “小姐,定可以的。”冬葵坚信。
  “好,早点休憩吧,明日你家小姐我还要上山采药呢!”沈青枝大抵是喝了酒,浑身绵绵软软的,替冬葵盖好被子,便虚浮着脚步朝自个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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