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那叫阿诗的姑娘对他感激不尽,尽心照顾他。
裴安亦打算,和沈青枝商量着纳她为妾。
可那阿诗姑娘却不愿为妾,她委屈不已,哭着要回故乡。
彼时,裴安身子尚未恢复,躺在榻上,看着瘦了一圈的阿诗,心疼不已。
她是异邦人,和中原女子不同,肤色是沙漠里风情万种的异域风情,裴安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肤色,特别是她那双带着墨蓝色,如海水般清澈的眼眸。
时而清纯,时而惑人,让他难以忘怀。
裴安捂着伤口,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那阿诗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她背叛他时,他恨她,可看着如今她遍体鳞伤,像只无家可归的猫时,他又忍不住想要替她擦去一切苦难。
阿诗红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着一袭破烂的紫色轻纱裙,倒在地上,摇摇头说,“阿诗不愿为妾,低人一头,阿诗虽为舞姬,却也是卖艺不卖身,自打遇依誮见将军,便一见倾心,可阿诗自知身份卑微,也不曾想过与将军有何未来,从未想过。”
裴安本就对这个带着自己进入另外一个,活色生香,丰富多彩的世界的指路人,有着怜悯之心,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心痛如绞,他看不得她流泪,可他也不愿舍弃沈青枝。
那一个令他一眼,便动心,又有着可耻反应的美人。
两厢都难以割舍。
裴安只能先带她回京,想着一切安定后,再娶她为平妻。
一个美艳动人,婉约柔弱的江南美人,一个妖艳迷人,榻上手段高超的异域美人。
独享齐人之福。
想想都觉得幸福,故而裴安今日来找舅舅,其主要还是为了迎娶美人。
不过离京这么久,加上沉迷美色的缘故,他已许久不闻京事,也不知他舅舅竟金屋藏娇。
这美人声音如此娇怜,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不知她和他的未婚妻,谁更谁一筹呢?
想到那许久未见的未婚妻,裴安又忍不住动了火气。
在塞外,虽说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可论起这姿色与气质,还得非他的未婚妻莫属。
她的美是种艳丽张狂的味道,可她的柔弱却偏生将那份张狂压住了,整个人美得极有特色,这世间打着灯笼都难找。
裴安在这边想入非非,而他惦记着美人,此刻正任由男人替她穿着衣裳。
沈青枝似乎是太累了,整个人软若无骨,趴在他怀里,看着门口那道踱步不安的男人,颦了颦眉,“夫君,我听闻他将塞外美人带回来了。”
“嗯。”他抬起她的纤细的手臂,将里衣替她穿好,“这小子实在是目无尊长,眼里毫无王法,依照大京律法,实在要想纳妾怎么也得先娶妻再纳妾,可他倒好,直接将那女子接回后院了。”
说完,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他母亲也实在是将这孩子教得没个正形。”
沈青枝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安静得趴在男人怀里,可那一双漂亮眸子却暗淡了几分。
她双手缠绕着男人的衣袖,望着门口的人影,轻声叹了口气。
如若她未嫁给江聿修,恐怕如今也在沈府等着他得胜归来上门娶亲了。
可这还未成亲,便带着塞外美人,正当光明,毫无避讳得带回来了将军府。
何曾将她放在眼里,她的尊严,她的委屈,她的态度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他从未想过,他带着美人回京后,百姓的吐沫星子足够将她淹没。
这些,他从未放在心上。
这样一个毫无担当的男人,曾挂着一个他未婚妻的名头,沈青枝都觉得一阵作呕。
衣裳还未穿好,她便又摇头,含糊着语调,隐隐不安,“我不想见他。”
江聿修没问原因,仅是点点头,应了声“好。”
将妻子安抚好,他转身去开了门。
裴安站在门口,见门被打开,忙走了过来,他朝男人行了礼,喊了声舅舅。
江聿修应了声,随手将门带上。
门刚打开,一股子淡淡的幽香便飘了出来,就连面前这男人身上都带着那股清香。
这味极香,让人心旷神怡,并且还有些熟悉。
透过半开的门,裴安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没看真切,只是那背影窈窕,垂在身侧的皓腕上,戴着玉镯,那皓腕雪白纤细,手指纤长,足以看出是个骨相绝佳的美人。
这背影,让他想起,之前在酒楼撞见的,坐在舅舅怀里的女人。
亦是纤薄的后背,漂亮的蝴蝶骨,被男人大掌笼罩的纤腰。
她坐在男人身上喘着气趴在他肩上,软若无骨的葱段白指搭在男人墨绿官袍上,暧昧到极致。
思及此,裴安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那女子,他曾怀疑是他的未婚妻。
思及此,他忙将那些念头从脑海里挥散。
“舅舅,可否借一步说话。”他抬眸,望向面前比他高上许多的男人。
许久未见舅舅,他好像更为沉稳霸气。但偏偏,大抵是因着欢爱,他白皙的脖颈上还有着几道深紫色吻痕。
那深紫色痕迹极为刺眼,裴安心一沉,有些揣揣不安。
江聿修扯了扯嘴角,眸子冰冷阴沉地看着他,“就在此。”
“那屋子里……”不知怎的,裴安有些难以启齿,他不想在那女子面前说些他想娶平妻之类的话。
“她是你舅母,自是我的妻子,有何可怕?”
裴安从未见过舅舅如此温柔宠溺的眼神和语调,当下还有些未反应过来,“舅舅成婚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舅舅不沾女色,一心只顾治国,是何时,舅舅竟娶了妻?
“嗯。”他轻点头,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有话快说。”
不知怎的,裴安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安,他又将目光挪向那屋,可打探上一眼,便被一道冰凉的目光,吓得浑身寒蝉。
他压下困惑,终究是将心里头的恳求说了出来。
“舅舅,外甥在边关与一女子情投意合,想纳她为平妻,望舅舅请陛下赐婚。”
话落,只觉得周围更冷了,他觉得舅舅看他的目光沉了沉,并且似乎要将他从院子里扔出去,他吓得垂眸,不敢吱声。
“怎么?你这么怕?”
“望舅舅批准。”他颤着声开口。
“这么怕还敢开口,恐怕是真与那姑娘不可分开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裴安更是不敢抬头。
见他这样,江聿修不免来了火,他用力握住拳头,目光直直落在裴安身上,问道,“你尚未娶妻,便请陛下让你娶平妻,你可曾想过,你的正妻该怎么办?”
裴安哑口无言,抬头带着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她那么善良,定会同意的。”
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又鼓足勇气道,“舅舅,我与诗娘情投意合,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求舅舅。”
“哦?情投意合?”男人凝眉,带着讽刺的目光看向他,“那你正妻可真倒霉,要嫁给你这么一个只顾自己,自私自利,满脑子□□,沉迷女色,不顾后果的窝囊废,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江聿修被裴安这番蠢货气得头疼,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没有担当的男人。
如若他未娶了她,恐怕今后她入了那将军府,连个舞姬都要爬到她头上去。
毫无尊严。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打醒他。
那女人生养的孩子,果然是个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的蠢货。
“舅舅……”
裴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满脸震惊,舅舅即使阴鸷凶残,可从不曾如此辱骂过他,这还是头一次,裴安看见男人口吐脏话,和他那矜贵高雅的模样,截然不同。
“别叫我舅舅!我江聿修何时有这般愚蠢的外甥!”
男人气得眉头一皱,下一秒,那握紧双拳的手便要临到他头上。
裴安吓得睁大眼,惊恐万分。
可下一秒,那屋门被推开,男人握紧的拳头被一软若无骨的手抓住,她靠近男人身边,依偎在他怀里,踮起脚,拿起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相公,别气了自己。”
“我不气。”本还暴躁凶狠的男人见了妻子忙温顺下来。
揽住妻子纤细的腰,江聿修目光落在她披在身上,那件属于他的白色外衣,笑了笑,“怎么穿我的衣裳就出来了。”
沈青枝娇嗔地瞪着他,“不行嘛。”
语气娇柔,背影婀娜,令人赏心悦目。
可裴安看着熟悉的身影,也顾不得欣赏。他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幸亏扶住门口的柱子,才不至于摔倒。
一阵淡淡的幽香传来,他看着那美丽精致的侧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84章
裴安未想到,方才心心念念的未婚妻会出现在舅舅的寝室里。
他的未婚妻紧紧依偎在他舅舅怀里,两人呼吸交融,甚至,她优美的线条还被他舅舅的外衣包裹着。
长发凌乱,肤白貌美,软若无骨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他舅舅的手,娇媚柔弱的小脸染上温柔,裴安快要认不出他的未婚妻了。
可方才他舅舅说内屋是谁?
他的妻子?
他的未婚妻何时成了他舅舅的妻子?
裴安急躁不安,整个人从脖子到脸愈渐泛红,像只煮熟的螃蟹。
沈青枝也察觉到了背后那人灼热的目光,似是眼中带刺,将她整个人要看透刺穿,她心中愈发不悦,明明是这人背叛了她,做出这等羞耻轻狂的举动,如若不是她的夫君,依着她的性子,她早已受不住舆论压力自缢而亡。
何谈还有如此美好家庭,甚至肚子里还有着两人的孩子。
她愈想愈燥,干脆整个人踮起脚尖,凑到她夫君耳畔,轻声道,“夫君,我不喜欢他。”
江聿修揽住她的腰,护着她的身子。妻子吐气如兰,整个人温婉可人,身上还徐徐飘来淡淡清香,他有些被蛊惑,竟情不自禁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沈青枝揪着男人的衣裳紧了紧,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依恋地看着他。
两人耳鬓厮磨,目中无人的样子,直刺得裴安一阵心急,怒火冲上头脑,他昏了头一般,怒吼道,“沈青枝,你是我裴安的未婚妻,如今怎恬不知耻,与我舅舅纠缠不清,你把我裴安,把我裴家放在何处?”
话落,沈青枝忙颤着声,愈加强烈地想要缩进男人的怀里,她娇嗔地瞪了眼江聿修,漂亮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水雾。
那欲说还休的眼眸,让人怜惜不已,江聿修将妻子护在身边,看了眼满脸通红,眼神如火的裴安,训斥道,“没大没小,你母亲就让你这样和长辈说话吗?”
裴安委屈不已,他那美若天仙未婚妻水眸泪光莹莹,此刻躲在舅舅身边,像只寻求庇护的兔子,甚至她看向他的眼神里,还含着厌恶。
裴安火了,什么长辈,这明明就是他的未婚妻,是他惦记许久,一见钟情的娘子。
定是他舅舅使了什么手段,对他未婚妻强取豪夺。
倏然间,他响起之前在酒楼看到的那个惹火背影,纤薄的后背趴在男人身上瑟瑟发抖,双手攀着他的后背,整个背影楚楚可怜,无不在诱人心魄。
定是他舅舅强迫了这柔弱动人的小娘子。
愈想,裴安愈发急躁,上前就要去拉未婚妻,“枝枝,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凶和你说话,你原谅我,我是太急了,我是爱你的。”
沈青枝躲到男人身边,被他一把揽过纤细的腰肢,整个人柔若无骨般缩在他的怀里。
“裴安,手不想要了是吧?”
男人眼神阴鸷,浑身清冷,裴安最为害怕面前这个暴戾恣睢的权臣舅舅,他永远忘不了他弑虎的场景,雪白的长衫染上血渍,整个人像从修罗场出来般,连眼睛都是红的。
江聿修,他杀疯了。
裴安吓得缩回手,理智回归,望向男人的眼眸满含委屈,“舅舅,为何这般羞辱安儿的未婚妻?”
江聿修搂紧怀中的妻子,冷冷看向他,“裴安,真当以为吾不知晓你的所作所为吗?”
“舅舅,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裴安害怕了,他那龌龊不堪,沉迷女色,日夜颠倒的过去恐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中,他吓得要去拉男人的衣袖,却被江聿修躲了下。
“闭嘴!”江聿修怒斥道。
他目光如炬,气质威严,那落在女子身侧的手背青筋暴起,裴安惧怕这样的舅舅,忙噤了声。
“裴安,叫舅母知道吗?”
男人话音刚落,一道靓丽纤细的身影自不远处跑来,少女一身紫色无袖上衣,裙子更是四分五裂,暴露出漂亮修长的腿,只不过这肤色和他们中原人不同,是健康的古铜色,她笑靥如花,搂住裴安的胳膊,轻笑道,“裴郎,奴家等了你许久。”
裴安见她来,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他第一反应是去查看沈青枝,希望从她脸上看出她的伤心绝望,可惜,没有,什么也没有,她极冷漠得依偎在男人怀里,未将任何情绪施舍给他。
他怒了,一把揽住阿诗的腰,将她带到怀里,又抬眸看着威严肃穆的男人,沉声道,“阿诗,快喊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