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国家的情况不一样,所以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完全能够理解。
侍从拦了一阵,最后暴君应该是做了妥协,他站在那里余怒未消,似乎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听上去比最开始时柔和了不少,“……嗯,你自己过来……本王在这等你。放心,不会有危险。”
我没想到他还能信守承若,我当初还以为他不可能回来了呢。露玲的能力会造成时间差,我也不知道外面具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过了很快的时间,要是太久的话,暴君也不可能回来吧。
如果从上位者的角度去思考,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一个普通人浪费时间。
如果以一个普通人(奴隶)的角度去思考,反正我都放弃和库洛洛他们合作了,这个时候也就没有再主动送上门当奴隶偷情报的必要。之前买我的钱就当是打水漂,反正这笔钱我也没收到。
做人呢,得学会和现实妥协,该没有道德的时候就要没有道德。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心中暗自想着挣脱露玲这个念能力的可能性。如果我没办法抽出手的话其实也可以给她撞晕,一旦她晕倒,捆住我的这个念能力应该就会有破绽,到时候我就可以挣脱出来。
我们的身型差得不是很多,又都是黑色长发,现在弄得灰头土脸的应该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具体是谁,到时候我把她扔到浓雾的出口,然后转身就跑,我感觉浓雾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散掉,这样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我看了眼地面,或许我也可以钻沙子?
只要敢做,就有的是方法。
“嘿,他让你过去呢。”我用下巴指了指浓雾缺口那里,暴君的等待似乎已经要达到某种限度,示意露玲道,“你不是在等他吗?再过一会他就要生气了吧。”
“我当然会过去。”露玲回答,“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拿回 【我的东西】。”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紧接着我就看到露玲向我伸过手来,随后,她轻松地解下了我的项圈。
?!!!
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这未免有些太轻松了吧,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没有把这个项圈解下来啊?
难不成这个项圈并没有什么念能力的作用,而只是加上了一个【只有我不能解开】的限制?
我看着露玲拢了下头发,随后将项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紧接着她又重新看向我,一是对我吃惊的表情很满意,二是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我,“好了,接下来你可以死了。”
她蹲下来,捡起我落在地上的那把刀,看着我的目光在这种氛围下显得有些阴森。
我当然不怕,偷偷握紧了拳头,心里计划着从哪个角度把她撞晕比较好。
还没等我想好,我就看到露玲的脸色突然变了,她紧紧地盯着我的身后,脸色瞬间苍白,露出一副相当惊恐的表情。
分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心想她这表情到底是真是假,该不会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后捅我一刀吧?
“诅……”露玲仍旧看着我的身后,话还没说完,便扔掉刀后退几步,惊慌失措地连忙向后退去,连头也没有再回一次。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露玲能够代替我离开还没有杀掉我,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露玲仓皇逃开,她很快便跑到了迷雾的边缘,外面人影绰绰,暴君应该还在那里等她。
露玲好像有些体力不支,我看到她来到缺口那的时候,似乎倒了下去,外面有不少人在等她,没有等她彻底倒在地上,似乎就有人将她一把接住。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在她出去之后,浓雾瞬间开始闭合。雾没有散,此刻,这里的一切都再次黑了下来。
其实说是黑下来也不是很对,毕竟我还是可以看到光亮的,没有固定的光源,我只看到自己的周围在亮。四周空旷安静,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游戏,游戏关服,所有人都登了出去,只有我被困在了这里。
我出不去了。
……
不知何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我此刻心情平静,所以我确定,这个声音并不是来自我自己。
反正都已经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再怕的,想到这,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我就看到——
尸山骨海。
第128章
==
尸山骨海。
无法名状。
不可直视,更不可回头。
……
当时老家伙为了帮我报仇独自前往黑暗大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受重伤,当然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我也是经历了几次苦战, 甚至差点交待在那里。摆脱掉那里的【怪物】, 我们两人带着一身伤回到了他的老家,也不知道是受黑暗大陆的影响还是本身处于念力耗尽的状态,总之,在那里我见到了尸山骨海。
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尸山骨海】是不是它的名字。这个词只是我在处于意识恍惚的状态时, 听到老家伙他们谈论的, 不过事.后不管我怎么追问, 老家伙都是闭口不谈。
它到底是什么?
我不清楚。
可是它给我的那种感觉却让我记忆犹新, 所以在察觉到身后有东西时, 我第一时间的反应便是——尸山骨海。
它来了。
【不可直视, 更不可回头】
这个信息像是散落到地上的糖豆,一颗一颗的充斥在我的脑海中, 等我将它们收集在一起的时候, 我的意识开始将碎片化的信息重组, 却已经为时已晚。
因为在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我转身, 并且看到了它的样子。于是在下一刻,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山骨海向我袭来。
它的势头犹如一片雪崩, 呼啸而至,瞬间将一切都彻底吞覆。
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意识恍惚,整个人便陷入了这场真实的幻梦。
*
场景虚幻,但我明白,这并不是一个梦境。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天空是一种浓重的铅色,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中的水汽很浓,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水汽覆盖皮肤,让我觉得自己整个毛孔都在颤栗,这种感觉犹如死亡降临,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感觉冰的。
除了自己的牙齿在微微打颤,恍惚之中我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了,身体流淌的已然是早已凝固住的血液,即将干涸,并且带着一种沉睡千年的死亡气息。
这种腐朽的感觉让我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
——我还是我么?我还是白蘭.黛尔徳么?白蘭.黛尔徳是否还活着?
……连我自己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站在那里,能做的只有沉默。四周全然不是之前沙漠里的那副景象,这里像是一片泥泞的土地或者沼泽,周围是深蓝灰色的雾气,远处有着几棵幽灵般的黑色枯树,看上去颇为孤寂和清苦。
这个地方诡异,在这里我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因为这个地方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时间流逝。我觉得自己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固定的画面之中,但是周围的一切又不是绝对静止的,它仍旧在缓缓地进行着流动这个过程。
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动态的桌面壁纸。
这是一种被经过刻意营造的虚假状态,看上去是无比真实的,但其实撕下伪装,它本质上还是虚拟的东西。
我觉得再过一阵,可能连我的大脑都会跟着一起冰封呆滞。
于是,我开始强迫自己去思考一些问题。这种状态仿佛是让一个尘封许久的电脑重新开机,光是吹落上面的灰尘,就让我觉得已经精疲力尽。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掌的软肉,可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痛。
或许,这时的我连痛感都已经消失了吧?
很不妙啊。
这种状态让我感到恐惧,因此,我拼命地让自己的大脑开始运作,大脑并不像手脚,靠着神经肌肉和骨骼或许可以强迫性的让它开始动作。一个逐渐进入休眠状态的大脑,让它重启真的是很难完成的。
但我知道,如果我想改变,眼下这就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
于是我在那拼命地回想,让自己去思考最基本的问题。
比如……我……的名字?
白蘭.黛尔徳。
比如……我……的年龄?
22岁。
比如……我……的家人?
啊,有点回忆不起来了。
再比如……这……是哪?
眼睛几乎没有转动,这是一个无法立即回答出来的问题,我搜刮着脑中的词汇,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幻境,准确的说更像是一个地狱。
地狱。
天堂。
这两个词让我突然想起了侠客。
我无法准确的回想起时间,所以也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前,我得知他的死讯,悲伤得像是无法再扬起的船帆。我从自己隐居的地方跑了出来,孤注一掷,我来到人世,我说我想给他报仇,我说我要复活他。
当时我去找了老太婆,从她那里拿到了一叠明信片,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实现和侠客【通话】
他说他来到了一个无人之境,这里天蓝如境,白云映照在地面,水天一线,所有的一切都无边沿。这里的时间不会流动,并且他觉得自己正日渐麻木,不需要睡眠,也无法思考,仿佛只是活在我的回忆中。
或许是上天堂了。我说。也许你曾做过些善事。
呵,也或许是下地狱了吧。他回道,如果这就是地狱,那感觉似乎也不错?
人的一生本就是一个矛盾的客体,如果以绝对单一的善恶来评判,将有很多人无法真正的上天堂或者下地狱。
所以,他们【活】在了人世间。
成为了一缕执念。
……
我当时曾信誓旦旦地向侠客保证,我说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复活。
现在看来,或许这真的只是个笑话。
复活一个死去的人,本身就是一件荒唐事。
虽然都说爱会不死不灭。
但是,人心会变,那人会死。
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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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让自己从那种凝固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但我深知, 自己不能就这样只是等待。
不然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变成这里站着的一颗枯树,融入这个难以言喻的场景之中。
于是,我不再想其他烦心的事情, 强迫自己迈开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我在这片泥泞的土地上艰难前行, 靴子踩在泥水之中, 鞋底一片泥泞,腿上的感觉愈发沉重,每迈一步对我来说都像是一场修行。
我无法停止这场修行,于是我还是在继续向前走。
当一个人觉得死亡这件事対他来说没有恐惧的效应时,其实并不代表他只会甘愿接受死亡。
我不害怕, 但不意味着我就要立刻放弃希望。
不管结果如何, 不去试试, 那剩下的就只是徒留遗憾了。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 缓慢地向前走着。最开始的时候, 全身上下都是麻木一片, 但是渐渐地,我开始能触摸到一种力量, 这种感觉就像是冰雪消融, 寂静了一个冬天的雪路变成了融化的河流, 我的血液开始随着河流一起流淌,流淌向我身体的四面八方。
我闭上眼睛, 耳膜里传来了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 我想, 这大概就是生机的含义了吧。
*
这条路, 孤冷得仿佛没有尽头。
我仍旧向前走,其实心中并无目的与方向, 只是不甘心直接就倒在那样的地方,强迫自己去做点事罢了。
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
随着我的行走,我就发现,两边的场景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
树多了起来,不再是最开始时的那寥寥几颗,它越来越多,肉眼看去,离我的位置倒是没什么改变。我不想停下脚步,只是抽空去打量了几眼,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看上去就是很常见的落叶灌木。
我的视线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继续向前走,心中仍旧漫无目的。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这个声音穿透浓重雾霭,传进了我的耳中。
【呜——】【呜——】【呜——】
悠长。远久。
这声音听着让人觉得耳熟,可是我又有些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
因为这分明是某种拉响的警报。
警报?
这种‘地狱’里为什么会听到警报?
我就觉得情况愈发诡异起来。
现在,我更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某一场奇幻的梦境。
却也不容我多想,接下来,我就看到了更为震撼的东西。
我看到两个无比巨大的人型生物向我走来,这种生物无法形容,它们的高度超过了二十米,浑身漆黑并且细瘦,有着人型的躯干和四肢,看上去就像是一颗行走的枯树。
树人?我搜刮着脑海里可能想到的描述,但又觉得它们好像和我之前在电影中看到的树人还有些不同。
毕竟它们看上去似乎有些过瘦,身体还隐约有着人类的肌肉,最主要的是这种生物没有脑袋。
也不能说是没有脑袋,就是特别像那种脱水如干尸的身体上插了一个警笛或者是小猪*奇。
但是这种外表并不会让人觉得滑稽。可能是体型太过巨大,在仰望它的时候,感受更多的只有震撼,并且下意识产生一种畏惧的心里。
那两个东西在我的两边走着,一前一后,距离我的位置还是挺远的。它们和我一样,也只是木然地向前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起初惊讶并且心生戒备,后来也就习惯了。
【呜——】【呜——】【呜——】
它们仍旧在发出那种奇怪的类似警笛的声音。
雾还是很浓,我们各走各的,互不干涉。
后来,又开始有其他的东西加入了我们行走的队伍之中。
这一次它们的身份我倒可以确定,这是一群亡灵。
黑色的亡灵,飘忽如影。
它们跟在我的身侧,我明显就感觉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空气中的水汽仍旧浓重,潮湿并且阴冷,场景再一次发生了一些变动,并不单纯是空旷的土地,除了树木之外,还增加了一些腐朽的铁器或者断壁之类的东西,它们横七竖八地插在泥土里,有一些还沾着干掉的淤泥。
仿佛是时间轮回千年,昔日的战场早已变成陈旧的坟场,禁锢许久的亡灵突然如临大赦,纷纷再次复活,企图渡冥河。
我越向前走,就越发现亡灵的数量愈来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