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只是在我的身后,我的四周,都有亡灵在行走。
默不作声,互不干涉,我们各自走在自己的位置,仿佛是时空重叠,只是互相行走进程里的一个过客。
也不知道过了过长时间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要一直就这样走下去,因为这条路笔直,看上去没有尽头。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就看到亡灵们停下了脚步,我的脚步没停,我继续向前走,远处的景象随着距离拉近,随后,我就看到了远处那一片尸山。
这座尸山和那两个巨.人一般让人感觉震撼。
我看见了坐在尸山上的白骨女王,她的发色流转如月华,眼中含笑,她仍旧用着那个熟悉的,大和抚子一样的表情看着我,“白蘭,再这样下去,你永远也见不到黎明。”
“老太婆!你是什么意思!”我朝她喊道,心中自然疑惑。行走多时,那种麻木的感觉此刻已好了大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笑,我盯着她的脸,突然觉得胸口疼得厉害,我不顾身后的那些亡灵,发疯一样往前冲去,一心只想找白觉要个说法:这到底是哪?这是那该死的梦魇吗?
可就在这时,场景突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我只觉得恍惚一下,随后视野逐渐清晰,那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记忆,竟然如雾气般消散而去,我不知道那是真实还是幻境,那种感觉分明太过真实,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四肢冰凉,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恍然如梦。
声音瞬间收拢。
我听到身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我看到了很多很多人,他们围在我的身边,为首的高大身影我很熟悉,是之前就已经离开的暴君。
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晃,我转过视线,就看到露玲挂在那里随着风芦苇一样飘荡,身下开出了一朵朵灿烂的血花。我突然想到了那肉糜,胃中翻滚,可又没有什么东西能吐出来。
“喂,女人,怎么呆在那里不说话。”那个暴君俯视着我,他逆着光站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我看着他银白的碎发在空中飞舞,此刻,它们染上了黎明的颜色。
她曾说过我不会看到黎明。
她!!!
我突然有一种预感。
“你不会被这些东西吓傻了吧?”他一副嘲讽地语气,“真没出息。那个女人其实不是活人,她……”
“喂。”我打断暴君的话,连忙朝他喊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哦?你有事求本王?”他挑了挑眉,慢慢悠悠地向我走来,带着一股压倒性的气势,“老子刚刚救了你,要求人的话,至少应该跪下来才更有诚意一点吧。”
“如果你肯帮我,之后想怎么都行。”我急切地说道,“钱也好,或是其他的也好,只要你帮我确定一个消息,我只想知道这个消息。”
“哈?你到底要查什么啊?”
“枯枯戮山。你在外面肯定有不少探子,你告诉我,在枯枯戮山的西面,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
我看着他递给我的手机,里面的画面让我恨不得将手机屏幕都捏碎。我多么希望自己此刻能立即站在那里,其实心里明明知道,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亲眼看看那里,我之前又多厌恶那里,现在就有多想回到那里去。
我明明如此厌恶白觉,可此时此刻,却觉得心痛得连呼吸都要停止。视线模糊,眼泪早已不争气的落下来。
那暴君就看我在那低头站着,任由我把他的袖子抓的一团糟。
“那里的人是谁。”他问我。
我不想回答,仍旧是在那哭。
好逊啊,这时候明明应该更坚强一点,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想哭啊。
“是谁。”他又问了一次。暴君捏住我的下巴,让我被迫与他対视。
“……一个很讨厌的人。”
是啊,白觉,我那时多讨厌她啊。可我曾经有多憎恨她,现在就有多怀念她。原来恨与爱,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我的母亲。”
“……”
“探子说整个西面的山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了,那里面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活着。”
“……呵……是啊。”
库洛洛.鲁西鲁和伊尔迷.揍敌客,他们就是两个骗子。
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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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心痛的感觉难以言喻。
……
我曾以为像白觉那种人, 永远都不会死去,没想到她居然会消失得这样无声无息。
原来强者的陨落,不过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她是个相当骄傲自信的女人,如果她还活着, 不可能被人这样炸平了住处, 所以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她已经死了, 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在那个梦魇里看到她的身影。
那里是一个虚幻到近乎真实的黄泉幻象,我在那里看到许多死去的亡灵,我看不清它们的相貌,可我觉得这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我认识的,当然更多的, 则是我没有见过的。
我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 但就在重返现实的那一刻,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我觉得, 至少有一部分‘人’, 是想杀了我的。
这大概是一种无端的杀意。
心脏的位置突然像之前一样疼得厉害, 我捂着胸口跪在地上,视线有些模糊, 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 飘忽不定, 犹如鬼魅的耳语,好像此时此刻, 亡灵将我围拢, 我仍旧是身处那段梦魇之中。
该死的。
我低声骂了一句, 咬了咬牙, 努力让自己的精神更稳定一些,可是那种疼痛仍旧不曾减弱分毫。
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犹如一条上岸许久的鱼。
明明知道自己的结局,但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想放弃。
!!!
……等等!
剧痛之下,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来,这或许只是我的一个推论,也或许只是我的直觉,总之,我想到了自己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
——为什么梦魇会突然强烈,为什么那种看不到的东西对我的折磨越来越多,或许是因为……
因为……
白觉死了。
我想起了之前的那次幻境,那时我跟着老家伙回到他的老家,在他妈妈的帮助下我进入了幻境之中。在那次幻境中,白觉曾对未来的那个我说过,她说她所承受的梦魇,远比我要多得多,后来老太婆死了,那梦魇就全部转移到未来的那个我身上了。
回想到这件事,我突然有一种猜测,难道说现在我承受的这些,是白觉梦魇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那个未来的预测有多少的可信度,但是我觉得现实似乎冥冥之中有向它靠近的趋势。我没有去吃老太婆,但她仍旧会在不久之后因为其他的原因死去。
是谁杀了她?
谁又能杀得了她?
在第一时间我的反应是库洛洛和伊尔迷,那两个骗子,我答应他们会乖乖地跟着这个暴君离开,他们答应我会去给老太婆带一个口信。
结果,那俩人就他妈这样给我带的口信?
我气得的不行,却只能怪是自己太蠢,我潜意识里居然把他们当成了一个普通人,可盗贼不会信守承诺,杀手也是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会把谁当玫瑰。
可我总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劲。
先不说伊尔迷,就说库洛洛吧,他杀白覚的理由是什么呢?他明显是不害怕我向白覚求助的,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他控制我和我向白覚求助,这两件事是毫无关联,无论我是否像谁求助,他想去控制我这个意识是不会改变的,除非是他自己想终止这个行为。
况且以白覚对我的态度,我几乎不可能会向她求助,所以在带的口信中,我只是和她说了另外一件事。
我想得头疼,眼下心中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库洛洛没有把我的口信带给老太婆,因为如果他真的带到了,老太婆是绝对不会死的。
后来这事我没有继续想下去,身上的痛感太过强烈,我想咬牙坚持,最后还是放弃了。我虽不是普通人,但现在没什么念,况且不管是谁,忍耐力都是有个极限的。
……
失去意识之后,我似乎又做了很多的梦。
恍惚中我又回到了那个黄泉一样的噩梦之中,我还是站在那片沼泽中间,水没过我的膝盖,尸体像鱼群一样隐匿在水草中间,并且被泡得有些发白。天色昏暗,空气中的雾又冷又浓,夹杂着令人窒息的腐烂气味,似乎又在下着雾雨,洋洋洒洒,没过一会,我的皮肤上便落了一层水汽。
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没有恐惧,更多的只是麻木。
随后我好像在不远处看到了露玲,她带着那种阴狠的愤懑的表情,她从我这抢走了库洛洛的那个项圈,想替换成我得到活着的机会,没想到最后却被暴君吊死在那里。
我站在原地,仔细看了看,我盯着那女孩被水泡胀的皮肤和空洞的眼神,又觉得面前的‘人’好像不太像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命运,这种事也不是我逼她做的,心中自然更不会有什么愧疚的心情。
我看着那些尸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空荡荡的地方,除了这片沉满尸体的沼泽,似乎也没有什么。
这也是死亡之后的世界吗?
我想起了侠客曾和我通过明信片时的场景,他说他在的地方,是一个天空之境,那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湖泊,天空蔚蓝,白云浓重,它的影子倒映在湖泊之中,空旷,寂静。在那种状态下,心情回归平静,无所念想,再无过往。
或许地狱和地狱也有区别吧。
我闭上眼睛,身体仿佛是融入了一块海边的岩石,冰冷、坚硬、空洞,回忆如同潮水,不断拍打过来,瞬间将我整个人都彻底倾覆。
这种窒息的感觉尤为强烈。
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的我围在那些女人中间,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没有什么想法,只想着吃、玩和睡,动物一样的活着。
后来,我出了海,跌入人世间,由动物变成了人。
这是个好事吗?我不知道,我体会到了人间的爱恨情爱,也体会到了诸多的心酸和无奈,我还想像动物一样活着,可惜我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我无法再回到过去了。
我的记忆混乱,所有的记忆如暴风雨般倾泻下来,让我觉得自己不堪重负。
我不该有这么多情绪和记忆的。
这些真的都是我的么?
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腰背挺得笔直,整个人有一种与我的记忆格格不入的气质,这个男人留着一头几乎要贴着脑皮的黑色短发,看上去神情严肃。
他必然是一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但偏偏又长着一双凤眼,瞳孔颜色清浅,左眼下面还有一颗小痣,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眼泪。
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为谁流泪。
虽然记忆中没有这个人,但是我居然可以清晰地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椿。
我看着他向我走来,递给我一朵红色的山茶。
……
四周场景变化,房间空旷,墙面是米白色,地面是黑白的马赛克瓷砖,角落里摆着一张单人小床,我的面前是一整面落地窗,我走到那里却无法出去,因为整个窗上竖着密密麻麻的栏杆。
窗外景色浓重,四周有着枝叶繁茂的落叶灌木,树叶翠绿,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风吹过,我听到了树叶发出好听的沙沙声音。
这种声音让人觉得和平且安宁,我觉得自己平静地像是树上一只鸣叫的虫。
“你是来接我的死神吗?”我们似乎站了很久也没有说话,我想打破这份宁静,于是我开口问他。
“或许不是。”他回答,声音和长相一样清冷。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我问。
“就在这里,什么也不用做。”他说。
“可我分明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我说,我想去找人问清楚,在这之间,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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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很压抑,写文写得也很压抑,双份的压抑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苦修,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在孤独前行,风餐露宿,衣着褴褛,朝拜的方向不明,可能是一座雪山,也可能是一片湖泊。
没办法,不想倒在半路就得继续向前走,写文也是一样,不想坑掉或烂尾就得继续把它写完,我这本文可能因为是第一本,带给我的痛苦和折磨也就最多,痛苦大于享受,我是那种不喜欢把自己的痛苦写在文里去折磨别人的人,所以写文对我来说,并不是抒发三次元负面情绪的一个方式。
这本是18年写的,其实早该把这本写完的,中间因为没有收藏半年多没有一条评论崩溃过,后来过了一年多后努力去签约了才回来想捡起来写完,也很感谢这本,在没有崩溃之前我是从来没想过要去签约的,我一直在想我要为爱发电我不签约,但是当我看到别的作者为爱发电数据很好全是评论的支持和鼓励的时候我慢慢就崩了,我那时经常会去看别人推的猎同,持续一两年吧,看了很多很多,每一次都失望,因为没有一次有人推我写的。
我那时就想,我这写的有多烂啊,猎同现在这么冷,大家都被推了,就是没人推我,哪怕说不好看也可以啊,起码有人注意到我。
那种沮丧和失落真是无法形容,就像是集体中一个透明人一样,可能毕业了,别人都不知道原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不想说太多的负面事情,慢慢来吧,我这个人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做出太大的改变,现在倒也有一些进步,比如说从这章之前几乎日更一个月的我都没有一条关于新章的评论,中间也坚持下来了不是么?
说了这么多,完结的时候就不会再说了。
这篇文会在三月中旬前完结,马上就要看到曙光了,真好。
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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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受过刺激, 记忆曾一度出现混乱。平常又会经历梦魇,所以对于自己的一些经历和记忆,真真假假分辨得并不完全。
现在想来,什么是真实, 什么是虚幻, 其实我并没有办法去真正判断。
真的?
假的?
真假有什么区别呢?
见到这个叫椿的男人之后, 我的意识并没有继续抽.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仍旧活在这个可以看到茂密树叶的房间里。
我站在那里,椿也没有离开,他的性格沉稳安静,看到我的沉默, 也只是默默地站在我的身侧。
“你为什么站在这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似乎有很多事情想问我。”椿说。
在说这话的时候, 他的语气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但是这种沉静和库洛洛给人的感觉又是不同的。这种不同不止体现在身形, 打个比方, 这两人日常的表现同样都是淡定与平静,但他们带给人的压迫感却是不同, 看前者仿佛是在仰望肃穆的雪山, 看后者仿佛是在凝视幽深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