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快滚，别打扰他哄夫人
“别忘了，当初是你向本王许的愿，见你可怜本王应了你。那一对狐妖姐妹并非漏网之鱼，本王给她们悔过自新的机会，到头来却不知悔改还想乘机报仇。嘿，可笑！”
更多的泪水从瑾儿的眼眶里涌出来。
天翊落下手指，微微敛眼。
“做过的事就不要后悔。”他奉劝。
瑾儿对他而跪，脑门重重地嗑在石板上，她悔却无力反驳。
夜帝固然残暴，那是她与狐族的恩怨，若是错也是她的错，若是悔她也只能恨自己。
“扫兴！”天翊直起身子，唇齿间吐出两个字来。
他转视另一处高楼，筱薇正在林焱的陪伴下坐在阶梯上缓神儿。
如此，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明明那么在意她，却还要将她置身其中。
天翊心疼，幽怨地瞄了眼心怀鬼胎的林焱，这个男人的出现明显是他们夫妻感情的绊脚石。
夜帝去寻王妃了，退到一边的卷毛吁了口气。
它再次靠近瑾儿，用脑袋蹭蹭她的背，安慰。
瑾儿转过身来抱住卷毛，将满是泪水的脸埋进它的皮毛中。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族人。”
“你没错，为了讨好鬼王，他们用小狐们献祭，你只是想活着罢了。他们是咎由自取，放下吧。”
卷毛不只是被饿了百年，也一样被禁言了，它坚持到现在都是为了瑾儿。
见她如此，卷毛很难过。
“我能为你做什么？”它用意念问她。
“能不能安葬了她？”瑾儿与卷毛意念交流。
卷毛小心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夜帝，些许为难，可它还是答应地点了下头。
……
浑浊的空气里全是血腥味，筱薇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可是她被吓得两腿发软，又经了一番呕吐，现在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本是愉快的一天，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头疼！
“夫人！”清清柔柔的一声，却听得筱薇汗毛直竖。
她抬眸，不知几何时夜帝已站在了几级阶梯下，所置的高度正好与她平行而视。
他歪着头，冲她天真无害的笑，好似刚结束的血腥残暴与他没有半丝关系般。
看着这样的少年，筱薇的心脏缩得紧紧的，有那么一刻她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天翊将她微妙的表情看在眼里，负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
“你不是念着厨师做的烤肉吗？不早了，咱们回去吃吧。”他对她说。
筱薇张了张嘴，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舅哥，近日诺兰城暗藏杀机，知你公务繁忙，要禁宵一阵子了，你好生照顾自己。”
天翊睨了眼守在筱薇身边的男人，皮笑肉不笑。
“谢谢陛下关心，卑臣自会小心。”林焱哪不知夜帝‘关心’是假，警告是真，而且瞧他那眼神就是嫌他在这里多余，叫他快些滚蛋。
林焱看惊魂未定的妹妹，夜帝承认她为妻自然不会太为难她。
“我这妹妹胆子小儿，还劳烦陛下多多照顾了。”
“当然的，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照顾谁照顾？”
费话真多，快滚，别打扰他哄夫人。
在夜帝不耐烦的注视下，林焱行了个礼下楼去了。
哥，别走！
见这笑脸盈盈的小恶魔筱薇心里发慌，她求助的想要伸手，未想一只纤长白净又冷冰冰的手掌贴了上来，与她十指相扣。
第109章 选他，就是和整个世界为敌
筱薇看那只扣着自己的手，抿唇。
“吓着你了？”
他面色温和，声音又清又柔，筱薇看着他，一度误以为自己陷入了幻觉。
她何止只是吓着了。
她此时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她们要杀本王，不该死吗？”
她又像以前一样畏惧他了。
筱薇哑然，不知如何答他。
不正是因为他欠了血债才会引来仇家的吗？都说血债血还，可是在这强者生存的世界，力量才是话语权。
“你……”他的掌心好凉，她像是贴着一块冰，他的心也像冰一样冷吧？！她艰难的与那手掌拉开距离，将残留着他冰冷的手垂在膝上。“直接砍头就好。”
如果那狐妖非得死，至少也稍微仁慈些让对方死个痛快。
他的残暴让她无法忍受。
“不好，他们总得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很多人并不怕死，他们害怕的是绝望。本王就是要让他们看不到希望，就算如此的我亦是不可战胜的。”
翩翩白衣的他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此时的他只是个少年，她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压迫感。
天翊坐到她的身边。
“你是我的女人，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有很多，你得习惯。”
筱薇再次将头垂下。
天翊摘下头上那只花环，战斗的时候护着花草的灵力尽散，它们失去了最后的水分与色彩。
枯萎的花瓣飘零，落在他们的脚边。
“好可惜！”他惋惜，眼底掠过一抹忧郁。“所有的生命都是脆弱的，正是因为脆弱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我以为陛下不懂这个道理呢。”这样的话从他嘴里道出，实在令人诧异。
“关于本王，你不了解的还很多。”天翊打开空间袋将那枯萎的花环存入其中。
“都枯了，还要了做什么。”筱薇睨眼被他收藏起来的花环，道。
“因为是你送的。”他稍微挨着她。
他连只枯萎的花环都这般珍惜，是真的在意她吧？!
可是，这种在意包括她的选择。
她选他，就不能同情那些人；她选他，就意味着要和整个世界为敌。
有的话不用说，他知她心知肚明。
筱薇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回吧。”他牵住她的一只手，摇摇。
“我走不动。”筱薇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天翊起身，一把将她公主抱起-明明就只和她一般个头，他夫君力却十足的。
筱薇不自觉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他抱着她掠过城市广场，朝山上的古堡飞去。
离开的筱薇始终不敢再看那刑台一眼，将脸埋进他的肩头，闭着眼睛。
……
筱薇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恍然惊起，梦魇尚末退尽，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狐妖。
原本躺在旁边的夜帝不知踪影，被灯光微微照亮的寝室里只有她一人。
敲门声又起，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问了声：“谁？”
“王妃殿下，是奴官瑾儿。”
瑾儿？！
当时她也在场，情绪异常激动，自那后筱薇就没见着她了，看来狐妖之死对她的影响很大。
“进来！”筱薇理理有些凌乱的睡袍，正身坐在床边。
门被外面的瑾儿轻轻推开，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眼，瑾儿恭敬地低头走进屋来。
“何事？”筱薇问她。
瑾儿跪在筱薇面前，如此大礼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大半夜的，大可不必，你起身说话。”
第110章 有事相求
“王妃殿下，奴官有事相求。”瑾儿没有起身，甚至双手扶地，嗑首。
筱薇看这阵势自知劝不动。
“你说。”
“奴官想带被狐妖月儿回青丘安葬，可是此举与夜帝陛下意愿相勃，如果王妃殿下能陪奴官走一趟，纵使陛下知了情也不会重责。”
瑾儿知道这个要求很自私，可是除了求助筱薇，她实在没有办法。
“我也很怕他呢。”筱薇垂在床沿的小手紧了紧。“他若是……”
卷毛出现在门外，嘴里叼着一只黑色的袋子，那袋子之物隐约显路出半只狸的轮廓。
筱薇看那轮廊，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了。
瑾儿和卷毛就像凌霄将军一样是夜帝身边的亲信，他们对夜帝忠心耿耿，此时却为了安葬一只刺客狐妖违背帝命铤而走险。
筱薇不禁好奇其中的缘由。
筱薇喜欢瑾儿和卷毛，说他们是仆人还不如说是朋友更准确，平日里她和他们聊天玩耍，让她觉得生活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也不全是糟糕的。
而现在他们有求于她，亦说明了他们对她的信任和依靠。
筱薇下地，走到门边。
卷毛向她叩首恳请。
筱薇看夜朦朦的四周，睡前帝夜还像个孩子似的缠着她，非要搂着一块睡儿。看阵势不到天亮是不会松开她的，可此时他却没了人影。
他要么去秘处治疗伤势了，要么就是知道瑾儿的心思故意避之。
夜帝残暴没错，可是他也是珍视生命之人，否则五百年前也不会四处收集创物女神暴走的戾气，也不会为了百万魔人侵略他族，就连小小花环的枯萎他也一样心疼。
他是心存慈悲的。
筱薇不是夜帝肚子里的蛔虫，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猜不透，但她愿意相信对他这样的解读。
瑾儿和卷毛跟随夜帝几百年，肯定也比她更了解他们的主人。
瑾儿求她，说明某些行为是可以被原谅的。
“更衣。”筱薇想罢，作了决定。
“谢王妃殿下！”见她答应，瑾儿感激落泪，急忙起身去给王妃准备出门的衣裳。
……
卷毛驮着筱薇和瑾儿飞了三个时辰，这才离开了暗夜帝国西北境，他们冲破黑暗，跨进了被晨光照亮的蓝天之中。
风，呼呼地拂过他们的脸，温柔而清新。
筱薇怀念如此温柔又温暖的清晨，一切都是亮晶晶的。
她，原本是属于这样世界的。
她忍不住回头，看被甩在身后的黑暗世界，那里的天空如墨，迷雾絮绕，被阳光隔离开来，看上去那么恐怖又那么的不真实。
然而，他就在那个世界里。
他的孤独就像一条坚韧的细线，紧紧拴着她的心，她离他越远，她就越难过。
天翊！
她默念他的名，心一点点往下沉。
坐在后面的瑾儿想着心事，偶尔抬手抹眼泪。
筱薇目光移到瑾儿的身上，她想安慰，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她到现在仍不了解情况。
卷毛又飞了一个时辰，越过一片广阔的树林后，一座云雾絮绕的青山出现在眼前。
青丘，九尾狐隐居之所。
而此时的青丘已不再有九尾狐。
他们曾居住的洞城因为夜帝与鬼王的那场大战毁于一旦，废墟之上竖立的一座座墓碑是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明。
第111章 狐殇
筱薇跟着瑾儿往山的深处去，风里隐隐听到狐魂如婴般的嘤泣。
瑾儿垂着头，不敢直视那些围缠上来的鬼火，它们疯狂的跳动，休休不喋的责斥。
汪-
卷毛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它呲牙低吠，驱赶那些扰了瑾儿的鬼火。
“没事！”瑾儿安抚地摸摸卷毛，继续往前走。
筱薇将一切看在眼里，默不做声。
墟城之下，卷毛将嘴里的袋子往地上一丢，袋口松开，月儿残余的妖气如烟散去，周围的狐魂识那同类的气，哀嚎。
谷里，阴风啸啸，尖锐的嚎哭就像刀子般剐着筱薇他们。
瑾儿跪在一片空地前，十指利甲，徒手刨坑。
卷毛没有上前帮忙，它凶巴巴地冲四周呲牙，警告那些蠢蠢谷欠动的鬼魂。
他们罪孽深重，死后仍怨气不散徘徊于青丘之中，奢望什么呢？
坑刨好了，瑾儿从袋里抱出那血淋淋的狐狸，将它葬置其中，一把土一把土地掩埋，最后在附近斩了一根木桩，用指甲在上前刻了‘月儿之墓’四个字，将木桩立于那新坟前。
狐魂们觉得瑾儿在惺惺作态，冲她愤怒咆哮。
“放下前尘，投胎去吧！”瑾儿抹了一把眼泪，劝狐魂们。
它们不听，他们愤怒得想要将她撕成碎片，可它们不过是缥缈的一缕怨魂，被执念困于这青丘之中，拿眼前力量强大的瑾儿和卷毛一点办法也没有。
瑾儿双手合十，向月儿也向狐魂们拜拜，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们走到山脚下，故作坚强的瑾儿终于支撑不住地瘫坐在草地上，掩面痛哭。
筱薇坐到她的身边，伸开双臂将悔恨悲伤的瑾儿抱住，像一个母亲安慰一个孩子般轻轻拍她的背。
哭了好一阵子，瑾儿情绪得到了宣泄，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离开筱薇的怀抱，感激又抱歉。
“谢谢殿下！”
“我没帮上什么忙呢。”筱薇将干净的手绢递过去。“你和那些狐妖是旧识吗？”
瑾儿点点头，道出了缘由：
“我本就是这青丘的一只小狐，家里世代都在这生活。可是鬼王横行，狐妖不敌，为了求一方平安，一向不食人的狐族不得已抓附近的人类献祭给鬼王，可那鬼王却贪婪喂不饱。”
“无人可抓后被逼无奈，狐族取舍小狐喂之，一月一只，我家中三姐妹相续被拿去投喂，最后轮到我，父母亲实在忍无可忍，携我逃跑。狐族为了自保穷追不舍，父母惨死众胞之手，我则重伤掉落深谷。”
“夜帝坐骑卷毛经过救了我，从他口中听闻夜帝法术超群，神力护体，天下无敌，我便看到了希望。所以，我求卷毛引荐，向他许了灭鬼王复血仇的愿望，我甘愿生世为奴，忠其所用。”
“陛下可怜我，允了愿。我领其返回这青山丘，强忍父母被同族残杀的恨仇劝说，希望大家一起对抗鬼王，不曾想他们非但不听劝，还出言侮辱父母，对姐姐们的牺牲不屑一顾。”
“鬼王与陛下战斗时，狐族不识好歹，宁可屈服于鬼王畏缩求存也不肯抓住新希望，他们与鬼王同苟一气对付陛下，当时我真的很愤恨，想着这些畜生和那鬼王一样坏，不如全死了，也将这样的话冲口而出。所以，陛下毫无顾虑的将狐族及那鬼王一并虐杀了。”
瑾儿闭上双眼，那天刀光敛影，血流成河，场面惨不忍睹。
站在族人尸体之上的她，那一刻似是解脱了般又哭又笑。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瑾儿渐渐悔了，身为青丘狐族的她终还是孤独的，她希望自己不是唯一的，希望有人逃过了那一劫，寻那平静幸福去了。
她的希望终还是落空了，有人确实逃出去了，可是她们却不感恩新生，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夜帝，放着好好的未来不要非要寻仇。
“现在，青丘的九尾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了。”瑾儿回头看那云雾絮绕的大山，悲切长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