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老者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也罢，只是下一次，你可不要再如此胆小了。我有耐心等，那些孩子可等不起了。”
“是。”
辰辰语气恭顺。
直到那团黑雾消散在了空气里，辰辰才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他死死地盯着黑雾消失的方向，双手握紧了拳头。
……
纪倾柠和时景煊没有走远，就在福利院附近，方便时刻监测情况。
福利院里一夜之间出了这样的怪事，却无人发现。
这里本就人迹罕至，护工不来，根本没有人会发现孩子们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而护工，没有来。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纪倾柠一面关注着福利院的情况，一面关注着新闻。
萧家拿了那么多的怨念，想必是要对华岐大陆的人下手。
她得时刻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灾厄。
只是，让纪倾柠和时景煊都有些意外，三天过去了，华岐大陆风平浪静。
与之前时景煊气运被夺的情况截然不同。
萧家，转了性？
与其说是这样，纪倾柠更会相信萧家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才暂时按而不发。
三天里，纪倾柠和时景煊没有侦查到一点萧家的气息。
看来前面几次的交手，已经让萧家有了经验，达成了目的就不再轻易露面。
福利院里只有那个男孩的身影。
这已经够奇怪了。
男孩面对这样的事情，不选择报警，反而跟没事人一样和一院子的死人共处了三天。
纪倾柠已经无比确定，男孩必然已经见过了萧家，甚至很有可能成为了萧家的傀儡。
只是，如果是萧家出手的话，那一夜就不会只是让她走火入魔那么简单。
只会狠辣百倍。
让她走火入魔，应该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应该是要了她的命。
只是不知道男孩为何后面又跑开了，她没有再踏入萧家的连环套中。
纪倾柠心里琢磨着这些事情，却没想到第四天晚上的时候，那个男孩主动来找她了。
她和时景煊没有走远，这几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车子里。
男孩显然也知道了这一点。
这一天的夜晚格外的黑，没有一点月光。
荒郊野岭没有路灯，更显得阴森无比。
男孩骤然出现在车窗外，急迫地捶打玻璃。
纪倾柠连忙下了车。
“姐姐，你……能不能，跟我进去，我害怕……”
男孩的声音弱弱的，带着哀求。
他抓住纪倾柠的手，死死地不肯放开。
这样一个孩子苦苦哀求，是个人都会心软。
但是纪倾柠只是挑了挑眉头，气定神闲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一个人住了三晚了，现在跟她说害怕，这个借口也太不走心了。
时景煊也下了车，警惕地看着这个孩子。
纪倾柠的手心微痒，感觉到一个纸团的触感。
眼神骤变，紧紧地回握住了男孩的手：“好，我跟你去。”
纪倾柠牵着他的手，主动往福利院走。
辰辰却顿住了脚步，欲言又止地看着跟在身后的时景煊：“哥哥还是先回去吧，我只要姐姐。”
纪倾柠心下一顿。
萧家不要时景煊？只要她？
这应该不太可能。
以萧家那个贪得无厌的性子，在知道了时景煊的不同之后，只怕恨不得将她和时景煊两个人都吞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是辰辰自己的想法。
他阳奉阴违萧家的指令，带走她，也算是交差。
纪倾柠又想起来辰辰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跑开。
当时只觉得是辰辰被吓到了，如今看来倒可能是辰辰的刻意为之。
这个孩子，是个有想法的。
纪倾柠握紧了辰辰的手。
她既然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就不会再误会辰辰。
只是这样一来，辰辰怕是有危险。
“没关系，让哥哥跟我们一起去吧。”
纪倾柠安慰辰辰。
既然萧家要他们俩，纪倾柠也遂了他的愿，至于能不能吞下，就看萧家自己的本事了。
辰辰还想再说些什么，在看到纪倾柠坚定的眼神之后还是止住了。
他知道，纪倾柠已经懂了。
他递纸条的这个动作就足以说明一切，不必在乎纸条里的内容是什么。
第111章 达则兼济天下
这次辰辰的身上还是那种引人走火入魔的药粉，但是纪倾柠和时景煊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受到其影响。
越往福利院里面走，纪倾柠就越觉得压抑。
看来，这就是去萧家主元神的地方了。
今晚没有月亮，月全食。
日子又是难得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要干一些毁尸灭迹的事情再合适不过了。
萧家主只怕是等着她和时景煊的灵力来炼化怨气呢！
可惜，不能让他轻易如愿了。
福利院的最里面，便是萧家主元神。
大门莫名地打开，在场的几人却无一人感到惊愕。
纪倾柠和时景煊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萧家主故弄玄虚的手段，而辰辰则是因为早已见多了。
他从前从不相信这世间有怪力乱神之说，等到亲眼所见，已经容不得他不相信。
“你留在这里，不必进去了。”纪倾柠侧身对辰辰说。
她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可以断定不会太适合孩子观看。
但是辰辰只是坚定地摇摇头，脸上虽然还有惧色，但是语气不容置疑：“我要进去。”
他还没有亲眼看到那个人放了其他的孩子，他不会轻易离开的。
纪倾柠没有再劝。
三人进门，门顷刻间关上。
纪倾柠先笑出了声：“萧家主多大的人了，还玩这样小孩子的游戏？”
没有人回应。
纪倾柠挑眉，看来萧家主比之前沉得住气了一些。
有进步。
萧家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辰辰行动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颤抖着手，悄悄地靠近纪倾柠和时景煊。
纪倾柠早就发现了，但她只是拉住了时景煊想要反抗的手，任由辰辰贴上去。
左不过又是什么萧家的禁术。
不这样，如何引得萧家主出洞？
下一刻，萧家主终于出来了。
“几日不见，萧家主的胆子变小了啊，竟然还要如此才敢与本座见一面。怎么？怕本座碾死你吗？”
纪倾柠语气张狂，比之平日里更显得凌厉。
这样的纪倾柠是时景煊少见的。
平时她虽然孤傲，却不像现在这样戾气尽显，身上一股唯吾独尊的气势。
他好像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纪倾柠。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萧家主黑雾在两人之间穿梭，继而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黑雾没有实体，他伤害不了纪倾柠和时景煊，同样，纪倾柠和时景煊也伤害不了他。
“华岐大陆还真是有趣，比夏灵大陆有趣多了，只需要一点点情感牵绊，就能让其他人为我所用，哈哈哈哈哈。”
萧家主语气里满是嘲讽。
“听说少尊前几日走火入魔了？唔，让我猜猜，是为了什么呢？”
“大概是为了这些小不点吧？”
“少尊，你知道，他们为何会死吗？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当时执意要救下那个他，我也不必再在这个地方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我们做个交易吧，牺牲他一个人，让这些孩子活过来怎么样？”
萧家主的黑雾指向时景煊。
这么久了，他还是对时景煊的灵力念念不忘。
千万年来，他都没有见过比时景煊灵力更加纯净的生灵了。
这样的灵力如果助他炼化，那拿下华岐大陆，不过是反掌之间。
纪倾柠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萧家主。
“看来少尊不舍啊，那不如，少尊自我牺牲，用你的命来换了那些孩子，如何？”
纪倾柠还没有说话，时景煊已经出手了。
苍蓝色的光芒，穿过黑雾，所经之处，黑雾消失殆尽。
时景煊的灵力有净化的能力！
萧家的禁术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
目睹这一切，纪倾柠陡然睁大。
她之前觉得，时景煊不可能是白泽，可是从古至今，也只有白泽一族的灵力可以净化元神。
时景煊，他竟是白泽？！
不止纪倾柠想到了这一点，萧家主同样想到了。
可是他丝毫没有惧怕，反而更加猖狂：“原来，你竟躲在这里，让老夫好找啊，老朋友。”
萧家主的话让纪倾柠和时景煊都摸不着头脑。
萧家主年过万岁，想来是见过白泽一族的，现在看来，他和白泽一族还有说不清的渊源。
萧家主的元神在纪倾柠和时景煊之间穿梭。
“有意思，白泽，九尾狐，天降祥瑞，庇佑苍生，竟也逃不出对一人的偏爱，哈哈哈哈，老夫今天是开了眼了。”
说完，不等时景煊再次出手，萧家主已经消失了。
刚才时景煊的那一击，已经让他受了伤。
之前是不知道时景煊就是白泽而大意，如今，他自然要重新规划一番。
萧家主走了，辰辰立刻扑过去，想在找出他的踪迹，可惜只是枉然。
男孩无助地蹲坐在地上，眼泪不断地沁出来。
那天他亲眼看到了萧家主对福利院的孩子们下手，他没有阻止的能力。
后来萧家主跟他说，只要他按照他说的办，他就会放了那些孩子。
他想过报警，想过寻求他人的帮助。
可是当第二天没有护工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反常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那个人一定不是正常人。
而神秘人所说，就是要他把纪倾柠和时景煊带到他指定的地方。
纪倾柠，他知道。
是那天录节目时匆匆一见的那个女明星。
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
晚上他给小朋友们讲故事的时候，小雨还在念叨着长大后她也要像那个姐姐一样漂亮。
辰辰推脱，说：“我……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找不到她。”
黑雾却只是回答：“她会来的。”
辰辰不敢再问，只是在心里怀疑。
本应该来的录制团队没有来，看来节目已经取消了，纪倾柠她一个大明星，又怎么会来这么一个荒凉的福利院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纪倾柠真的来了，和时景煊一起。
面对满院失去生命的孩子，她竟没有害怕之意。
辰辰意识到，她可能也非常人。
所以他出现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萧家主已经告诉他，再不动手，那些孩子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他猜测到那个神秘人可能是要纪倾柠的命，就像是对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一样。
而他就是萧家主用来引纪倾柠上勾的诱饵。
所以那天，他按照萧家主的吩咐，去见了纪倾柠。
后来，又私自违背了命令，飞快地跑开。
他是往福利院外面跑的，纪倾柠跟着他，就不会误闯入神秘人在的房间。
他想要救那些孩子，但是他却做不到心知肚明地去让纪倾柠送死。
知道看到纪倾柠和时景煊离开了福利院的大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理所当然的，神秘人认为他背叛了他，十分生气，当场就质问他。
他反应很快，借口害怕才逃过了一劫。
只是他没有想到神秘人对纪倾柠和时景煊如此执着，也没有想到这么几天了，时景煊和纪倾柠也没有走。
他别无选择，只能把纪倾柠引过来。
其实，萧家主要的就是纪倾柠。
他之所以特意加上那句话，就是为了引时景煊一起来。
他说的反常，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有人相伴，至少会安全一点。
这是辰辰可以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他无力反抗神秘人，只希望有人可以。
辰辰哭得伤心，纪倾柠于心不忍，上前安慰：“别哭了。”
“姐姐，他们……还会回来吗？”
他说的是福利院里的那些孩子。
他没有完成神秘人的命令，神秘人是不是会拿那些孩子泄愤？
他们会原谅辰辰哥哥吗？
为了另一个人，放弃了他们。
可是，他该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呢？
辰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冷寂。
这样的问题对于辰辰来说是难题，对于纪倾柠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她如果能够完美解决这样的问题，之前也不会走火入魔了。
从神的角度来说，众生平等，自然是群体的重量大于个人。
可是从人的角度来说，人皆有情，群体与个人的离开都是不可接受的。
纪倾柠无言以对，只能紧紧地抱紧男孩，希望能给他一丝安慰。
纪倾柠像母亲一般，温柔地安抚着怀里的男孩，语气温柔亲和：“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没有什么是必须要做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那就努力变得更加强大，有能力去庇护更多的人。”
纪倾柠说得很慢。
似是对男孩说，也似是对自己说。
她终于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苍生和时景煊，于她同样重要。
当两者相冲突的时候，她无法放弃任何一方，她能放弃的唯有自己。
辰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想起了语文课上学过的诗句：
——“达则兼济天下”。
纪倾柠起身了，这些孩子尚有一线生机。
他们之所以魂飞魄散，是因为怨念被夺，怨念虽然充满戾气，却也是人的一部分。
怨念被夺之后，会在人的魂魄里留下一个缺口。
而这个缺口只有白泽的灵力可以弥补。
第112章 我们回家
纪倾柠定定地看着时景煊，她已经确认时景煊就是白泽，只是不知道为何身上察觉不到白泽的血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