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武王冷着脸走了进去,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你这是在干什么?”
跪在地上的男人正是谢家新任家主谢麟。
听到武王的声音,他转头看他一眼,低头行礼:“参见武王殿下。”
武王冷冷问道:“我问你在干什么?”
谢麟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容貌端正,五官轮廓偏阴柔,单从外表来说,真看不出他骨子里的狠辣。
大概是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养成了隐忍伪装的习惯,沉默间,面上几乎看不出明显的表情波动,俨然一副寻常世家公子模样。
只是进宫第一件事就给皇后送男宠,这种事情脑子正常的人都做不出来。
谢麟脑子显然不正常。
转头再看跪在一旁的两个少年,竟都是十六七岁模样,生得确实貌美如花,我见犹怜。
不知道谢麟从哪里找来的两个少年。
武王面沉如水,冷冷看了谢麟一眼。
“武王既然来了,这两个少年就送给你了。”晏姝语气淡漠,表情不辨喜怒,“谢家主一番心意,本宫感受到了,税银会有户部陈尚书交接入库,男宠让武王领走,本宫心领。”
谢麟点头:“是。”
“臣先告退。”武王压抑着心里怒火,躬身开口,“谢麟今日犯蠢,望皇后别跟他一般见识。。”
谢麟沉默不语。
两个少年低眉垂眼起身,随武王一同告退离开。
勤政殿内很快恢复一片安静。
“这位谢家主想干什么?”南歌皱眉望着几人走远,表情冷漠,“在宫里公然给皇后送男宠,是想陷皇后于不义?”
晏姝眉目清冷,对此不置可否:“你去户部走一趟,跟陈屹然一起交接谢家税银入库之事。”
“是。”南歌告退离去。
武王和谢麟一同回到王府,刚抵达主院,就听武王声音沉厉地命令命人:“拿鞭子过来,把这两个低贱的东西拖出去打,狠狠地打!打死了事!”
嗓音刺骨冰冷,让人胆寒。
两个少年脸色煞白,顿时伏跪在地,连求饶都不敢。
“王爷。”谢麟蹙眉开口,“此事是我自作主张,王爷若要罚——”
武王冷飕飕一瞥:“你想替他们?”
谢麟跪下来:“是我做错了事。”
“你简直就是个蠢货!”武王气得咬牙切齿,猛一抬脚,狠狠把他踹倒在地,“皇上那个贱种还没死呢,你现在就给皇后送男宠?你到底想干什么?给皇后添一个祸乱宫闱的罪名,还是想陷本王于不义?”
两名少年噤若寒蝉,白着脸不敢说话。
奉命拿着鞭子过来的护卫低头候在一旁,等着王爷指令。
“给我打!”武王抬手指着两个少年,还有谢麟,“把他们抽到不能见人为止,我看谁还打算去以色侍人!”
丢下这句话,武王一头扎进了书房,气得连灌两杯冷茶。
蠢货!
一群蠢货!
武王怒火冲天,恨不得把谢麟大卸八块。
第218章 生气的原因
谁也没想到,千里迢迢而来,赶在皇后千秋宴之前送了数百万两税银过来的谢家家主,竟会在武王里和两个男宠一起挨鞭子。
贵太妃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时,谢麟身上已经挨了不少,那两个少年更是被打得惨不忍睹。
夏天衣衫单薄,白衣上已经渗出道道血痕,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贵太妃连忙命令执鞭的护卫们住手:“这是干什么?停!不许再打了!”
护卫们停下挥鞭的动作,有些不安地望向武王的屋子。
“这是怎么回事?”贵太妃走到谢麟跟前,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你是谢家大房那个谢麟?”
“是。”谢麟跪得端正,“谢麟参见太妃姑母。”
“这些年我没回去,谢家的事情都是从瑾儿嘴里听来的。”贵太妃眉眼浮现惆怅,“你做什么惹了瑾儿生气?”
谢麟沉默片刻:“侄儿给皇后送了两个少年。”
送少年?
贵太妃一懵:“你给皇后送少年干什么?”
难不成要阉了他们做太监?
谢麟唇角微抿,沉默不语。
贵太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眼睛缓缓睁大:“你……你是给她送男宠?”
谢麟没说话,显然是默认。
贵太妃震惊:“谢麟,你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谢麟低眉望着地上,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侄儿听说当今皇后嚣张跋扈,独断专权,野心勃勃,且对太妃姑母和王爷充满恶意,所以才借着送少年的名义,让她落个致命的把柄。”
“荒唐!”贵太妃这才明白他的意图,大怒之下,冷声命令,“继续打!”
简直是个蠢货!
皇后又不是没脑子的花痴,别人给她送少年,她就乖乖收下?
皇上还没死呢,一个祸乱宫闱的罪名压下来,就算她是摄政皇后,就算她有南家扶持,也无法扛得住言官们的口诛笔伐。
满朝文武会允许这种事情有损皇族尊严的事情发生?
晏姝会任由别人算计?
贵太妃越想越气,震怒命令:“给我狠狠地打!”
护卫们面面相觑,扬起鞭子就往谢麟身上抽过去。
贵太妃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衣衫单薄的白衣少年,还真是千里挑一的绝色人物。
不过晏姝也才十八岁,怎么也不可能喜欢这么小的,就算喜欢,至少也等三十岁再说吧。
贵太妃转身走进武王的屋子,看见儿子站在窗前,她脚步微顿,缓缓压下怒火:“瑾儿,你如此生气,是因为谢麟的行为会给你带来灾祸,还是怕谢家受到牵连?”
亦或者,只是不想皇后被人误会?
武王站在窗前,对外面发生的一幕视若无睹,不管是堂堂谢家家主挨鞭子,还是他的母妃过来阻止,之后又亲自命人再次鞭打。
他都跟没看见一样。
怒火压下之后,眼底的情绪也彻底平静了下来,平静到近乎漠然荒芜,思绪像是被抽离,跟眼前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听到贵太妃开口问话,武王慢半拍才回魂,缓缓转头:“母妃说什么?”
贵太妃把自己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武王沉默着,语气淡淡:“自然是担心他的愚蠢行径惹怒皇后,牵连到我。”
第219章 真是荒唐
贵太妃也不知信了没有,沉声提醒:“后天即是千秋宴,你最近安分一点,别折腾出可乱七八的事情出来,尤其管住你那张嘴,说话有点分寸,听到没有?”
武王默了默:“知道了。”
“谢麟千里迢迢送银子过来也不容易,之所以引起这般误会,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对皇后处处没好感?”贵太妃怎能不明白其中道道,“算了,让他们停手吧。”
武王目光沉郁,虽恨不得就此打死谢麟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然而听到贵太妃这么说,还是吩咐小厮去传话:“让他们停手。”
鞭打的护卫得到指令,瞬间停下动作,朝贵太妃和武王的方向恭敬地行了礼,告退离去。
“来人!”贵太妃站在门前,扬声吩咐,“把谢公子和这两位小公子带去安置,找个大夫……不,进宫请个擅长治外伤的太医过来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用最好的药。”
“是。”
王府嬷嬷很快叫了两个丫鬟过来,一人搀扶一个,把疼得脸色苍白却不影响走路的三人领下去安置休息。
另外有个腿脚快的小厮迅速跑出去,让管家派人进宫去请太医。
等他们都走远了,贵太妃才淡淡开口:“以你王爷的身份请太医过来也不算越矩,皇后知道武王府请太医,应该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此举算是给皇后一个交代,让她相信这件事不是你的意思。”
武王闻言,眼神颇为复杂地瞥了她一眼。
“怎么?”贵太妃皱眉,“你一回来就命人鞭打谢麟和那两个少年,不是为了给皇后一个交代?”
“母妃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武王嗤笑,“我何时需要跟她交代?更不可能通过鞭打谢麟的方式来表忠心!”
贵太妃眯眼:“那你因为什么?”
武王冷笑:“我罚他,单纯就是因为他做事鲁莽,考虑不周。”
“那两个小少年呢?”贵太妃问道,“他们没惹到你,怎么也下了狠手?”
“这算狠手?”武王下意识地反驳,“就抽了个几鞭子,不伤筋不动骨的,母妃不必这么心疼。”
他要真是下狠手,直接命人把他们杖毙了事,打死拖出去扔到乱葬岗,眼不看心不烦。
“谢麟做事不会太过循规蹈矩,你也别对他要求太过。”贵太妃眉眼深沉,“最近谢家发生了太多事情,内里本就混乱不堪,一时顾及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武王嗯了一声:“我心里有数,母妃不用操心。”
贵太妃不想操心。
可她总觉得儿子最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这种改变好不好她不知道,可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安的。
贵太妃偶尔也会胡思乱想,想到最糟糕的结果,然后又忍不住把它推翻。
只是心里一直憋着个疑问,今日忍不住想问出来。
贵太妃屏退丫鬟嬷嬷,斟酌片刻:“瑾儿。”
武王转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母妃想说什么?”
“你对皇后……”贵太妃眉头拧了拧,像是困扰,“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情愫吧?”
武王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母妃问的这是什么话?晏姝那个女人就是个野心勃勃的母老虎,我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她。”
再说了,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你何曾见过有哥哥对妹妹生出情愫的?
真是荒唐。
第220章 她的目标始终不变
“此事确实荒唐。”南歌给晏姝的茶盏里添了茶,听完元宝得到的消息,如此评价了一句,“谢家新任家主不该是这么蠢的一个人,除非他跟武王有仇。”
晏姝拿过一本奏折,语气平静:“武王对本宫的态度是最近才改变的,谢家这位新家主大概以为武王跟本宫势同水火,故意想恶心本宫吧。”
虽说谢家主动送来税银,但世间之人谁不为利益?
他们既然能拖上三年,除了四大家族暗中通了口讯故意联手之外,最大的原因自然是不愿让出这么大的利益。
世家势力越大,手里产业越多,他们的收入就越多,税收自然越高。
即便一年一缴,动辄上百万两的税都难免让人肉疼,何况这次是一下子拿出三年税银。
谢家若说没有不满,晏姝是不相信的。
“陛下打算就这么算了?”
晏姝批折子的动作微顿,随即淡淡一笑:“武王不是表示过了?”
把一家之主狠狠抽了一顿,既罚了皮肉之痛,也折了家主尊严,这便是武王的态度。
晏姝原本不愿多言,毕竟南歌本是聪慧之人,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明白。
但此时既然提到了这个话茬,多说两句也无妨。
晏姝放下朱笔,端过茶盏轻啜一口:“虽说本宫并不惧怕先帝这四个儿子,也不担心他们联手,但敌人这种东西少一点总比多一点好,天天打打杀杀也挺烦人的,你说是吗?”
南歌缓缓点头:“是。”
“我厌恶夜容煊,厌恶自己的父亲,但我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不纯粹是报仇和发泄自己的恨意,报复只是顺带的。”晏璃嘴角微扬,眉眼浮现慑人光泽,“我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任何人胆敢阻止我,试图成为我达成目标的绊脚石,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
顿了顿,“但与此同时,我也没睚眦必报到任何人都不能得罪的程度。轻微或者无伤大雅的冒犯,我可以大度地放过,这是一个掌权者应该有的气量。”
南歌沉默片刻,真心实意说道:“陛下的气度,世间许多男子都无法企及。”
“现在说这句话还为时过早。”晏姝淡淡一笑,语调轻松了几分,“待我达成自己的目标,真正握着天下生杀大权,这世间再无人能约束我的言行时,还得你时时监督提点我,不能让我成为一个无所顾忌的嗜杀之人。”
“陛下不会的。”南歌缓缓摇头,表情温和而通透,“陛下有宏大抱负,有爱民之心,有宽容胸襟,能做到常人做不到之事,心性之坚定强大,已经预见以后会是个英明果断之人,不会成为冷酷嗜杀之君。”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晏姝理智得很,“史上多的是即位之初英明神武,中年之后变得残暴昏庸的君王。”
她也是个普通人,在男尊女卑制度下长大的女子,哪怕曾经有着超强的势力支撑,也依然恪守君臣尊卑的规矩。
若非有着前世二十年的经历,若非被人害死之后有了重生的机会,她跟寻常世家女子并无不同。
七情六欲,爱恨嗔痴,她都有。
只不过这一世,她不想再遵守那些不公平的规矩罢了。
“司徒家主今日傍晚可抵达皇城,陛下想今晚见他,还是明日早朝上召见?”
晏姝回神:“今晚见。”
“是。”
“司徒家有诚意,本宫自然不会怠慢。”晏姝重新拿过一本奏折,想到司徒家送上的丰厚贺礼,心情愉悦,“晚膳准备得丰盛一点,本宫要好好招待司徒家主。”
第221章 司徒家主
招待司徒家主的宴席设在长信殿,晏姝喊来了摄政王作陪。
皇上被幽禁在崇明殿这件事,对于前朝百官和后宫嫔妃们来说,都已经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被幽禁了起来,守在崇明殿外的御林军甚至经常听到殿内传来夜容煊的嚎叫。
那种痛苦中带着恐惧的,像是做了噩梦似的嚎叫,让人心惊胆战。
不过时日一长,听得次数多了,也就淡定了。
所以司徒离渊自打进入宫门开始,由早已候在宫门处的元宝领着往长信殿走去时,便是边走边提醒:“皇上龙体欠安,皇后陛下暂摄朝政,司徒家主远道而来,可千万别在皇后陛下面前提及敏感之事。”
司徒离渊是个二十五六左右的男子,相貌堂堂,身躯高大,常年走南闯北养成了古铜色肌肤,眉眼间尽是浸淫商场多年沉淀的气度,一看即知城府极深,不是个单纯之人。
此时听闻元宝所言,他缓缓点头:“多谢元公公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敢当,不敢当。”元宝连忙说道,“司徒家主走南闯北,见的世面多,咱家就是依规矩一提,担不起司徒家主一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