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太太带着老爷子的骨灰牌位远离京都故土去了苏城后，季司衍凭一人之力分离了季家。
季志航做不到的事情，季司衍帮他做到了，这也正是季志航最终将季氏和季家的掌家之权早早交给季司衍的原因。
如今的季志海与季志明以及他们名下的子子孙孙除了清明重阳祭祖以及大年初一之外，没有资格再踏入季家一步。
可是余宛霖想不明白，季老太太怎么就铁了心不愿回来。
“下个星期老太太过生，让司衍跟苏苏过去看看。”季志航心里明白，能劝说老太太的人，只有季司衍一人。
第170章 季小狗
自打怀孕之后，沈流苏嗜睡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一天三餐，吃完就睡其余时间都是闲着，人一旦闲下来心里就容易空落落的，她不愿在家待着，偶尔会去流苏阁，在小满一众员工的监督下只能坐着看人来客往。
院子里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花茶香，琵琶声婉转，小曲儿悠扬，沈流苏待在一楼长廊尽头的工作间，捏着白玉茶具慢悠悠地擦拭。
小戴跑腿来来回回进来好几次，没敢吭声，小心翼翼地生怕沈流苏喊他名字。
“小戴啊。”沈流苏懒洋洋撩起眼皮，将擦得一尘不染隐隐发亮的白玉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
小戴脚步倏然停住，僵住的表情缓缓挤出一个笑脸：“流苏姐……”
“我是你老板还是季司衍是你老板？”沈流苏牵唇，漫不经心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季司衍背地里对她的员工们都做了什么思想工作，现在是完全使唤不动了。
这流苏阁啊，怕是要易主了。
小戴笑嘻嘻挠了挠脖子，后退两步：“自然是四爷。”
沈流苏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
小戴又快速补充一句：“四爷是老板，您是老板娘！”
沈流苏气得两眼发昏，又缓缓叹气，语重心长道：“小戴啊，你见过哪个孕妇活得像我这么窝囊的么？”
小戴笑呵呵地去拿茶罐子，一边忙一边回答：“流苏姐这话说得不对，有人伺候着怎么就叫窝囊了？别的孕妇是怎样我不清楚，但你是京都太子爷的老婆，那就是太子妃，太子妃怎么能跟普通人相比。”
沈流苏被他一番话逗笑，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忙去了。
中午吃饭时间，季司衍准时准点过来陪她一起用餐，如今的饭菜都是新来的厨师为她定制的孕妇餐，沈流苏人在哪，厨师就把餐点送到哪。
菜色秀色可餐，沈流苏却只是简单吃了几口，搁下筷子捂着肚子眼巴巴看着季司衍：“我吃不下了。”
季司衍张嘴正想说话，反被沈流苏拿捏着腔调截胡：“苏宝乖，不能让肚子里的两个宝宝饿着。”
季司衍：“……”
沈流苏嗤了声：“天天都是这句话，我都听腻了。”
“行，下次换一句。”季司衍最后给她舀了半碗汤，眼里带笑，“再喝一点汤，喝完带你去找岑柠玩儿。”
沈流苏勉强喝了两口，“我今早九点半才吃了早餐，现在还不饿”
“新来这厨师做的饭菜倒是很合你胃口。”季司衍将她没喝完的汤端过来一口闷，寻思着日后该向其请教一番。
“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还是专门做的孕妇餐，能不合胃口嘛。”说来也奇怪，沈流苏前几日孕吐还吐得厉害，食不下咽，可这位厨师来了之后，孕吐的反应相继减少许多，胃口也变好了。
“就是不见长肉。”季司衍捏了捏她脸颊，宽厚的手掌轻覆在她小腹上，感受着她呼气时的上下起伏，热不住捏了捏，“肚子也不见大多少。”
她穿着旗袍，却丝毫看不出来她肚子里怀着孩子。
“这才两个月呢。”沈流苏咕哝着，吃饱了又犯困，浅浅打了个哈欠，跟季司衍说起正事儿，“明天真要去苏城啊？”
季司衍掌心放在她小腹上不再乱动，抬眸注意到沈流苏的表情，才把手收回来，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腿上：“不想去？”
沈流苏嘿嘿笑了声，靠在他怀里调整了舒服的姿势，才懒洋洋道：“也不是，就是特别好奇爸妈为什么说只要我跟你一起去就能把她请回来。”
季司衍本不想跟她说这些琐事，但话题已经挑开，若是他不说必然要惹她不快，便只好道：“还记得在苏城你我相遇的那个晚上？”
怎么可能不记得！
沈流苏抿了抿唇，囫囵道：“啊，然后呢？”
见她耳朵染上绯色，季司衍想打趣，又觉着不合适，叹了一声：“那天晚上，奶奶给我房中安排了人，被我发觉，事先处理了。”
沈流苏瞳孔微微一缩，“随便一个人都行啊？”
那你季家选媳妇儿的要求还真是够低的。
沈流苏在心里想，难怪当时季奶奶接受她能接受得如此快。
季司衍轻咳：“她当时怀疑我不喜欢女人。”
沈流苏不以为意，闭嘴继续听他说。
“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回了娘家苏城，那是她跟爷爷相遇相知的地方，所以那时候她才执意带着爷爷的骨灰离开，这十多年来，她不回京都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这京都再无她惦念之人，但这一次不一样，我娶了你，你怀了孕，她盼望已久的曾孙子要出生了，她便有了回来的理由。”季司衍额头抵着她，无奈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爸妈和你不是都希望奶奶回来吗？既然我有这个能力让奶奶回来，那应该高兴才对。”沈流苏并不知道季家先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能让季司衍连提都不想提起一句的，必然都是些伤心往事。
既然不想提，她便闭嘴不问。
但是她总要一天会知道的。
“明天去检查，看看我们的宝宝长成什么样了。”季司衍吻了吻她眉心，埋头闻着她身上能令人安心的香味。
沈流苏自然能看出他不想继续关于季家那段往事的话题，便也没再问，幽幽抱住他脑袋，“还没长成人样吧，能看出什么来。”
“有点激动。”季司衍其实还有点紧张，只要陪着沈流苏进到医院就觉得紧张，甚至是害怕。
害怕肚子里的宝宝不健康，害怕沈流苏受到宝宝的影响而身体难受。
次日检查完成之后，季司衍回了家将报告单仔细收好，又哄着人吃了顿早餐，才慢悠悠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沈流苏下车后看着京都站这几个大字原地怔愣了许久。
这竟然是个高铁站！
季司衍拿着行李箱站在她身边，顺势牵住她手腕，“我跟医生咨询过你，像你这样因为恐高上了飞机倒头就睡还意识不清的症状几乎很少，为了安全起见，从今天开始，我们以后出行都坐高铁。”
沈流苏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又觉得好笑：“是你太敏感了。”
“我只知道老婆只有一个，老婆最重要。”季司衍表情严肃。
沈流苏在心里无奈叹气，只好依着他。
现在的季司衍啊。
是个季小狗。
第171章 漂亮的季太太
到达苏城之时已经傍晚六点多，季司衍牵着沈流苏径直走进闻香居，此刻的场景与一年前复刻，沈流苏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对于这里的记忆早已经淡化了不少。
“在想什么？”季司衍早让人将闻香居里里外外清扫过一遍，坐了一天车，他担心沈流苏累着，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进浴室检查了水温，打算亲自伺候人洗澡。
“想你当时在这里不做人的样子真的很欠揍。”沈流苏现在仍然不敢直视这里的卧室客厅，尤其是他现在进去的这间浴室。
季司衍微微挑眉，笑意尽达眼底，往浴缸里放好了水，长腿一迈，把想要偷偷溜走的沈流苏给捞了回来，附在她耳边的语气尽是蛊惑，“哦？那等会儿随你怎么揍都行，咱们先洗个澡，然后再出门吃晚饭。”
沈流苏拍了他一掌，怒瞪：“你别乱来。”
“我宝贝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乱来？”季司衍说着已经上手拉她后背的拉链。
这倒也是。
沈流苏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这一顿澡洗得，只有季司衍一个人被撩拨得隐忍难受，沈流苏忍着笑意闭上眼睛，心里极其舒坦。
总算是扳回一局。
“撩完就睡？搁我在这自生自灭呢？”季司衍把她捞起来，担心她着凉感冒，立即擦干了身体穿上衣服。
沈流苏靠在他身上，硌得慌。
好半天，沈流苏才睁眼，有气无力地瞎揉了一会儿，“我好累。”
“我知道。”季司衍沉声，表情难耐，把沈流苏抱出去让她在床上休息一会儿，自己又返回了浴室。
沈流苏脸颊一热，看着他背影，轻咳了一声：“需要我喊几声助助兴么？”
季司衍微怔，站在门边抵着腮目不转睛盯着她，被气笑出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的，总有一天要还的，好苏苏，下次挑衅我的时候，多为你以后想想。”
沈流苏哼唧了声，抱着被子翻个身，不理他了。
以后是以后。
现在就当报以前的仇。
奔波一天，沈流苏跟季司衍出去吃完饭，回来时在车上撑不住又睡了过去。季司下车小心翼翼将她从车里抱出来，慢悠悠走进门。
夜色温柔，季司衍的眼神也温柔。
次日比以往要迟了一个小时醒来，沈流苏看了一眼时间，急匆匆起床洗漱，吃早餐的时候还嗔怪几声：“你不是跟奶奶约好了十点钟过去？现在都十点半了，等会儿你让我怎么解释？”
季司衍满不在意，喝了一口牛奶确定温度合适之后才递给沈流苏，笑意盎然：“我跟奶奶说了推迟一个小时过去，放心吧，奶奶不会怪罪。”
“都怪你。”沈流苏哼唧了一声。
“嗯，怪我。”季司衍拨了个鸡蛋，让她就着自己的手直接咬了一口。
想起等会儿过去就要直接吃午饭了，沈流苏这顿早餐吃得极其敷衍，季司衍要她每样都吃一点，她就每样都咬上一口，剩下的全留给了季司衍解决。
苏城是南方城市，九月的天还散发着灼灼热气，这一趟是要去见老太太，沈流苏便在众多衣服里选了旗袍。
大约是怀了孕的缘故，这一身旗袍穿在她身上更显女人味。
季司衍牵着人小手又拉又亲，眼眸微微眯着，有笑意从喉咙里溢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醋，随而叹了一声：“去见奶奶而已，值得你打扮得这样漂亮？”
沈流苏哼了声：“去见奶奶才要打扮。”
她其实还有点紧张，毕竟隔了一年未见老太太。
“走吧，漂亮的季太太。”季司衍揽着她的腰，恍惚发现这里长了点肉，惊喜地往她小腹探去，蓦然低头笑出声来。
“笑什么？”沈流苏顺着他视线落在自己微鼓的小肚子上，抬手捂了捂，“还不是怪你，这旗袍我现在穿着有些紧了。”
想到以后那些自己喜欢的衣服要压箱底了，沈流苏就隐隐伤感。
“我是高兴。”季司衍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手掌覆在她捂着肚子的手背上，“之前总觉得你不长肉，担心是营养没到位，现在穿了这身旗袍才真正感受到原来这里真的住着我们的宝宝。”
“我们苏苏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以后也会是最漂亮的小孕妇，旗袍而已，回去后我单独请一个设计师，让她把未来一年合适你穿的旗袍赶制出来。”他永远不会吝啬对她的爱意，哪怕倾己所有，都想把最好的给她，只愿她一世欢喜。
沈流苏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太阳，心里感动不已，又顾故作正经地推来他的脸：“少贫嘴，赶紧走了，等会儿奶奶等急了。”
季司衍情意正浓，要不是赶着出门，他肯定得抱着人亲亲她小肚子。
上了车，季司衍目光灼热地停留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沈流苏忍无可忍，头一次自己主动将隔板升起来，满足季司衍的愿望。
季司衍收回痴眷的目光，缓缓溢出一声低笑：“苏苏。”
“不是想摸摸？”沈流苏拉着他的手落在自己小腹上，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灼热，她无奈一笑，“这才两个月，虽然感受不到胎动，但是他们已经有了心跳，或许能感受到爸爸的气息。”
季司衍听得心头一热。
想亲亲她小肚子的想法越来越深。
闻香居离老太太的住所并不远，这才十分钟就已经抵达，车停稳后，季司衍下车开了车门，亲自牵着沈流苏下来。
小两口从进门开始就黏黏糊糊的，老太太看了心情舒畅，“一年了，你们也肉眼可见的恩爱了许多，就是这婚礼怎么还不办？”
季司衍微微勾唇：“原先是定了明天四月，但现在恐怕要延后一段时日。”
老太太听了瞬间皱眉：“明年？媳妇儿是去年娶回来，本应该去年就办的婚礼，就算是拖着，今年也该办了，如今你说定了明年四月，若是真正定下了我便不多说什么，可现在你又说延后，季司衍，谁教你这么对自己妻子的？”
沈流苏坐在一旁，听着老太太这语气不仅是不高兴，更像是动了怒气，想开口为季司衍辩解些什么，却被老太太阻止，“苏苏你坐着，奶奶今天就替你教训教训这混小子。”
第172章 陈年旧事
混小子本人倒是从善如流地自个儿上手倒了一杯茶水端坐在一旁，边喝边受训，直到老太太口水说干了他才缓缓抬起眼皮，如实告知，“苏苏有了身孕，原定于明年四月的婚礼只能往后延期。”
季司衍心里还是想要在春四月举行婚礼，但明年春四月正好到临产期，只好再次顺延到下一个春四月，到那时，已经出生的孩子也正好满一岁，如此好的资源不用反倒可惜了，正好抓这两个小崽子来给他们当花童。
“苏苏有了……等等，你说什么？”老太太大喘气了一口，饶是不可置信地重新问了一遍，又下意识往沈流苏的肚子上看过去，“你刚刚说，苏苏怎么了？”
“怀孕了。”季司衍唇角微扬，再次说起这两个字，心里依旧暖洋洋的，甚至是有点小得意，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老太太看了直接抬手往他脑门上扣了一巴掌。
这回轮到季司衍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太太。
这都十几年前的招式了，怎么现在还用在他身上？！
真是存心让他在媳妇儿面前丢人。
老太太懒得再搭理季司衍，换了个方向坐着与沈流苏面对面，激动得眼眶微微发红，一双手落在沈流苏的手背上，却颤抖着没敢碰她。
“真的有啦？那小子不是说胡话骗我这个老家伙吧？”这时候还是孙媳妇的话更可信一些，老太太心里高兴，这会儿心潮澎湃的，又生怕这是一场梦。
沈流苏反握住老太太的双手，脸颊微微发热，“嗯，才两个月。”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连拍了两拍大腿，喜不自胜地站起来左右转了转，“哎呀瞧我这脑袋高兴坏了，东北西北都分不清，来，司衍你牵着苏苏跟我过来，我们一起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爷爷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