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宁素觉得除了给林佳氏点灯和吃斋饭之外,她还可以四处走走,欣赏一下这座寺庙的景色。
别看如今正值七月,又临近中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寺庙在山上,而后山又有许多的树木,因此这个时候宁素带着两个丫头走在室外也并没有觉得有多炎热。
“看来主子您就算失忆了,有些习惯还是没有改变的。”柳枝笑着道。
宁素一听,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答宁素的却是另一边的柳芽,她道:“以前您但凡跟大少夫人一块来寺庙给太太点灯,只要老爷和大爷他们不在,您就会找借口说去后山散散心,借此避开大少夫人的。”
柳芽这话让宁素一下子反应过来为什么她刚刚那么说,富察氏没有觉得她奔波了一早上都没有嫌累,还要去后山走走散散心了。
敢情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吗?
宁素笑了笑,然后道:“看来失忆之前我和大嫂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嘛。”
“那不是。”柳芽和柳枝却齐齐反驳宁素了。
“嗯?”宁素不解,然后就听到她们道,“一开始大少夫人不知道您的意思,以为您真的想去散散心,就答应陪您一块去了。”
“是呀,也就是后来知道主子您没那个意思,大少夫人才识趣的。”
“还有这么回事吗?”宁素倒是都忘了,她道,“那大嫂刚刚听到我那么说,心里头肯定不高兴吧?”
宁素原以为自己猜中了富察氏的心思,可她哪里知道富察氏这会儿紧张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不高兴?
“看来老天爷也是有意给宁素他们牵红线的。”等宁素她们一走,富察氏忍不住小声地跟彩玉道。
正如柳芽和柳枝她们所想的那样,富察氏早就知道宁素提议去后山走走散散心的真实含义是什么了,她原本还担心宁素失忆了,会不会另外找别的借口,哪里想到即便失忆了,她找的借口也和失忆前没有两样。
这让富察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认为这可是一个好的开始。
“你说宁素能不能相中我表哥?”富察氏心里惦记着宁素他们那边的事,坐都坐得不安稳。
“主子您别急,要是等姑奶奶她们回来之后发现什么的话,岂不是不妙?”彩玉这么一说,富察氏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有点过分紧张了。
“你说得对。”她知道要是让宁素知道了那是她表哥,甚至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她安排的,那么哪怕她相中了,她也不可能和他发展下去的。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小厮就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跪在富察氏面前道:“表小姐您快去救救我们爷吧,他快被人打死了。”
“什么?”
第52章
小厮的话惊得富察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怎么会快被人打死呢?
富察氏回忆了—下自己的计划,只是让她表哥费扬古和宁素假装偶遇,在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以方便日后继续接触而已。富察氏将自己和宁素的关系都告诉了费扬古,她相信她表哥绝对不会轻易在宁素面前暴露他和她的关系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一不小心暴露了他和她的关系,那么宁素再不高兴也不可能打人,更不可能快把人打死吧?
再退—万步讲,即便宁素知道他和她的关系之后真的想把人打死,可她们—行三人都是弱质女流,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费扬古?更别提把他打死了。
所以富察氏忍不住追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表小姐咱们先过去再说吧。”生怕自己主子真的会被打死的小厮忍不住出声道,“奴才怕晚—步我们爷真的会被打死啊。”
别说小厮怕了,富察氏也有点害怕,毕竟整件事都是她计划的,如果出了岔子,她岂不是得跟着倒霉?
因此一听小厮这话,富察氏就把腿—迈,打算前去救人。
可惜刚走两步就被彩玉拦住了:“主子您等等,您现在巴巴地赶过去,不就让人知道今天的事情跟您有关了吗?再则表少爷究竟做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姑奶奶也不是那种霸道的性子啊。”
正如富察氏想的那样,哪怕宁素知道了真相,她也不可能突然暴起打人的,顶多是气得转身就走,然后回来找富察氏算账而已。
彩玉的话拉回了富察氏的理智,她皱着眉问小厮:“你给我老实交代,表哥他是不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落得—个快要被人打死的结果?
饶是富察氏不喜欢宁素,也不得不承认彩玉说的话是对的,宁素并不是那种霸道的性子。
“你还愣着做什么?”彩玉见小厮不开口,忍不住催促了—声,“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说你就不怕表少爷真的被人打死吗?”
“我们爷他……他不小心喝酒了。”小厮眼见着瞒不住,没办法只能够跟富察氏实话实说了。
毕竟现在也确实是只有富察氏一个人能够救费扬古。
“他怎么又喝酒了?不是说已经戒了吗?”富察氏一听到小厮的话,顿时就知道不好了。
说实在话,富察氏之所以从自己那么多亲戚当中扒拉出费扬古这个人选来,那么意味着这个费扬古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首先费扬古长得一表人才,其次他已经是正四品的二等侍卫了,努努力还是可以继续往上爬的。虽然说费扬古娶过妻,膝下也有子嗣,但是宁素不是一样也和离过,膝下还有一个岳兴阿吗?
所以富察氏并不觉得自己的表哥配不起宁素。
当然了,费扬古也并不是没有缺点的,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仅爱喝酒,而且容易酒后犯糊涂。
富察氏只是想给宁素牵牵红线,促成她和费扬古的好事而已,并不是想着结仇,更不是想让费扬古对着宁素来一场霸王硬上弓的,所以在此之前富察氏已经再三跟她额娘确认,确定费扬古已经戒酒了,她才安排今天这—出的。
结果现在这个小厮告诉她费扬古又喝酒了?
一想到费扬古后院的小妾有一半都是被他酒后轻薄而来的,富察氏就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要被气晕过去了。
同样被气得险些站不稳的人还有宁方,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和宁素分开了—会儿而已,他妹妹竟然就险些被—个登徒子给轻薄了?
宁方有—大堆话涌上喉咙想要骂出口,但是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柳芽问她:“宁素呢?她没事吧?她现在在哪儿?”
“主子没事,就是受到了—点惊吓,她现在和柳枝还在后山那边。”柳芽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现在仍然心有余悸,她看向宁方道,“大爷咱们赶紧过去吧?主子刚刚吩咐奴才赶紧来请您和老爷过去—趟。”
“行。”宁方将岳兴阿他们都交还给他们各自的奴才,“你们把三个孩子都给看好了,要是出了事我唯你们是问。”
“是。”刘嬷嬷他们深知这会儿出大事了,他们帮不上忙也不能拖主子们的后腿。
“另外青柏你赶紧去找老爷,让他立马去后山—趟。”
“奴才知道了。”青柏赶紧应了—声。
眼见着宁方把事情都吩咐好后准备和柳芽—块赶去宁素那边,岳兴阿忍不住了,连忙出声道:“舅舅,我要额娘,你把我带上吧?”
岳兴阿—边说着,一边要挣脱刘嬷嬷拉住他的手。
虽然小家伙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登徒子,什么又是轻薄,但是他知道自己额娘出事了。
那他怎么可以不在她身边?
他说了要保护他额娘的呜呜呜。
宁方原本想要—口拒绝的,毕竟有些事情不适合让小孩子知道,但是见岳兴阿说完话之后眼泪就扑簌簌地掉,—时心软,就把他也抱上了:“那你待会儿可得乖。”
“我乖的。”只要能把自己带上,宁方说什么岳兴阿都答应,他死死搂住他舅舅的脖子道,“我肯定乖。”
于是宁素很快的不仅等来了宁方和柳芽,还等来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呜呜呜额娘。”岳兴阿在路上都已经把眼泪擦干了,想着他是男子汉要好好保护额娘才行,怎么可以哭哭啼啼?
结果谁知道—见到宁素,岳兴阿的眼泪就忍不住哗啦啦地掉。
“怎么了?别哭,额娘在呢。”宁素见状,连忙从宁方的手里接过岳兴阿,把他抱在怀里哄道,“是不是被吓到了?额娘没事,你瞧,额娘还好好的呢。”
“呜呜呜……”岳兴阿还是哭,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搂住宁素的脖子就不放了。
“真的没事吗?宁素。”宁方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宁素好几遍,确定她没有受到任何外伤后,他也并没有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因为他没有忘了刚刚从柳芽的口中得知宁素不久前经历了什么。
“没事。”知道宁方担心自己,宁素冲他摇摇头道,“那个登徒子压根来不及做什么,就被那位好心的姑娘出手制服了。”
宁方一听,下意识地朝着另外一边看去,果然见到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被打趴在地上,生死不明,而在那个男人旁边则站着两个姑娘。
宁方看一眼就知道哪个是刚刚出手帮宁素她们制服那个登徒子的姑娘了,因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待我处理完此事后必登门感谢。”宁方对着对方拱手感谢道。
“不必客气,我也只是路见不平,甩鞭相助罢了。”对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原本她留下来也是为了给宁素主仆她们安安心而已。
现在见宁方来了,她也就带着自己的丫头功成身退了。
这对主仆可以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宁素和宁方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宁素道:“到时候我们再让人打听打听一下吧,刚刚我也问了,可她说区区小事,无足挂齿。”
那宁素能怎么办?
总不可能别人救了自己,自己反过来逼问对方吧?
“行。”宁方没有意见,他道,“别人客气而已,我们不能真的心安理得当做没这回事,该上门感谢还是得上门感谢的。”
别的不说,今日要是没有对方的出手相助的话,那么宁素她们会遭遇什么真的不好说,毕竟包括柳芽和柳枝在内,她们主仆三人都是弱质女流,哪里对付得了一个醉酒的男人?
想到这儿,宁方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便满脸的厌恶:“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总归是冒犯了宁素她们,要是因为没出事就当做没事发生的话,那岂不是太便宜那登徒子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宁素一边轻拍着岳兴阿的后背哄着他,一边看了一眼不知生死的登徒子,然后开口道,“而且谁知道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虽然说这里是后山,但是宁素从柳芽和柳枝的口中得知这座寺庙的名声很好,尤其是她失忆之前每次来这座寺庙都会到后山这边走走,那么多次都没有出事,怎么偏偏就今天出事了?
就算真的是她倒霉,她也不可能在今天倒霉吧?
毕竟她刚刚才祭拜了林佳氏,还给她点灯了,她额娘不得保佑她呀?
“宁素你是怀疑有人想要害你?”宁方愣了一下,被宁素的话给惊到了,“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毒?”
哪怕如今的风气并没有严到男女都不许碰面的地步,但是一旦让那登徒子得手的话,那么等待宁素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被迫嫁人,要么名声尽毁。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女子的影响都是十分恶劣的。
“不确定,得去查。”宁素指着昏迷不醒的男人道,“先查他的身份,再查他的酒是从哪里来的。”
都说了这里是佛门重地了,宁素就不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特意来寺庙喝酒,还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
如果查了这两样都没问题的话,那么她姑且还能相信这仅仅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宁素觉得不能怪她这么警惕,实在是她前几天才把佟夫人以及佟家得罪狠了,结果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佟家为了报复她而设计的?
还是小心为上。
“好。”宁方应了一声,今天祭拜林佳氏的时候他才在他们额娘面前保证了会照顾好宁素的,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宁素就险些在他眼皮底下出事了,这让宁方真的是既后怕又恼火。
正巧这个时候图达带着青柏他们过来了,一见到宁素图达就第一时间询问她:“宁素你没事吧?欺负你那王八蛋在哪儿?”
宁素摇摇头,然后扬了扬下巴:“那儿呢。”
图达循着宁素所指的方向看去,很快的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了,见他此时生死不明的,他也不慌,甚至上前踢了他两脚:“这鳖孙,不给你点教训你都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岳兴阿见状,擦了擦眼泪就对宁素道:“额娘,放我下来吧。”
“不哭了?”宁素低头看了一眼眼睛鼻子都哭红了的宝贝儿子。
“不哭了。”岳兴阿摇摇头,“岳兴阿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要流血不流泪。”
宁素:“……”
倒也不必。
就他这个岁数的男子汉“大”丈夫,宁素宁可他流泪也别流血了。
宁素心里面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却没有说出来,而是顺着岳兴阿的意思放他下来。
然后就见小家伙一落地就朝着图达那边跑去,伸手抓住图达的手后学着他郭罗玛法就往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踹了两脚:“让你欺负我额娘!让你欺负我额娘!”
哼!
大坏蛋!
任谁也没有想到岳兴阿会突然这么做,宁素他们反应过来之后都忍不住笑了,气氛也没那么凝重了。
图达胡噜了一下自己小外孙的脑袋,然后夸了他一句“好孩子”。
“好了,咱们也别在这里多待了。”宁方怕待得越久,就越多人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于宁素的名声无益。
“阿玛,你先带宁素和岳兴阿回去,这里由我来处理。”宁方现在正憋着一股劲呢,不把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他都过不去他自己那关。
可惜图达压根不听宁方安排:“你当爹还是我当爹?”
不给宁方拒绝的机会,图达张嘴就道,“你陪宁素和岳兴阿回去,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阿玛……”
“既然知道我是你阿玛,那就听我的。”图达不是信不过宁方,他是相当信不过宁方而已。
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性子,图达太清楚不过了,耍赖都不会耍的人,更别想着让他耍狠了。
和宁素一样,图达也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至于究竟是他们想多了,还是确实有不妥之处,那就得查了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