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如寄——九鹭非香
时间:2023-08-20 23:05:35

  “孤老死?”妙妙有些惊奇,“批命,真的会应验吗?”
  “说不准呢,我这不是正在抗争吗。”
  “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二更便走,也是打破了宿命。”意外的,牧随开了口,他居高临下的盯着莫离,“你现在就死,我们都陪在你身边,不算孤,也没有老。”
  一席话,听沉默了所有人。
  是兔子先反应过来:“城主哥哥说得对,城主哥哥真有理!”
  叶川也捏着下巴深思:“此言确有禅机。值得深思。”
  孟如寄都忍不住抚掌,望着牧随,心中直呼:妙啊妙啊!
  只有坐在地上的莫离,仰头看着牧随,同样也抱着手,微笑:“牧城主,奈河里没得手,现在还想杀我呢?”
  牧随淡漠纠正:“是成全你。”
  莫离拍拍屁股站起来,躲到了孟如寄身后,拽住孟如寄的衣袖,故作娇滴滴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道,“小孟,你管管你夫君呀。瞧瞧他说的话,多吓人呀。你可跟我约法三章了的,不许他杀我。”
  牧随瞥了莫离的手一眼,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
  孟如寄甩开莫离:“说了,别演!”
  妙妙见状,在车上笑开,带着期许道:“你们真有趣,我在集市呆了这么多年,今天好像是最有趣的一天了!去逐流城的一路,一定比今天还好玩。”
  孟如寄心疼的看了眼妙妙,随后又没好气的瞪了眼莫离:“你别闹腾了!”孟如寄将袋子里的衣服塞给莫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保你,但你,得听安排。”
  “听听听。但我也用不上新衣裳。我是真受了伤,最近累着呢,你莫让我走路了,让我好好歇歇,恢复得快些。”
  莫离没再废话,直接身形一转,变成了一块石头,往孟如寄怀里就要钻。
  可在黑色石头触碰孟如寄衣服之前,牧随一把将他捞住。
  孟如寄心下一惊,连忙一把握住牧随的手:“可别捏碎啊。”
  牧随没与孟如寄争执,只道:“不准揣怀里。”然后就把石头还给了孟如寄。
  “哦……”孟如寄把石头放进袖子里,心想自己还真是被莫离给带偏了去,莫离这石头本体,金石皆可击碎,如今牧随身上没有银钱,岂能徒手捏碎这石头。
  “都换换衣服,赶紧上路吧,别再这儿耽搁了。”
  整装出发,几人离开了集市。
  在牧随沉默的押送下,兔子老老实实的拉着木板车,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兔子精的脚程确实快,路走得长了,孟如寄跟着还有点累。她想偷懒,于是便悄悄靠到了木板车上去。
  她这个举动,叶川是不会说什么的,妙妙也只会把车上的东西收拾收拾给孟如寄腾挪出一个位置来。
  只有兔子很愤怒。
  但牧随看了一眼,却默许了。
  兔子也看了牧随一眼,懂了他的意思,便也只好默许了。
  于是在离开集市半日后,这木板车上,拉了两个人,一袋饼,装得满满当当。
  坐上车后,孟如寄得闲,告诉妙妙:“叶川和拉车的兔子都是之前从逐流城来的,他们来得飞快,一日就到了。但我刚让叶川估算了一下,咱们这样慢悠悠的走去逐流城,大概要花四五日,因为咱们要睡觉,吃饭,休息。”
  妙妙点头:“这些是自然。”
  “可我还有一个法子。”孟如寄指了指妙妙的小荷包,里面现在装了钱,鼓鼓囊囊的一包,“我可以用铜钱做个阵法,让咱们飞一样回逐流城。马上就到。”
  妙妙闻言,又看了看四周的景色,然后摇了摇头:“我还想看看路上的景色呢。”
  妙妙说着,她随风飘舞的头发,在阳光翩跹中,变得透明了些许,但不过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
  孟如寄见状,并没有点出来,而是神色如常的望着妙妙:“行,东家的话,咱们照做。”
  妙妙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如寄姐,你们去逐流城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啊,要不然,咱们快些走也行。”
  “我不赶时间。”孟如寄看向牧随,“我夫君应该也不赶……吧。”
  毕竟,回去就要分钱了。
  牧随听到了,但什么都没说,只跟在车旁边,沉默的走着。
  拉车的兔子转头,看了牧随一眼,然后也抿着嘴,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拉车。
  只有妙妙惊讶的捂住了嘴:“你们……什么时候?真的吗?就成亲了?”
  孟如寄勾唇一笑,有点得意:“我主动的,很快就办完了,厉害吧。”
  “名字写在姻缘树上的那种。”
  “嗯,这次你去,还能看见呢。”
  妙妙啧啧称奇,感叹了好久。
  启程的第一天,路上走走停停,孟如寄跟妙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天,说说天气真好,又唠唠过去的趣事。
  孟如寄好似终于在浮生里偷了闲,这是自她来无留之地后,从没得到过的舒坦。
  她躺在木板车上,听着“咕噜噜”的车轮声,伴着身边的人脚步,晒着透过树林的斑驳阳光,孟如寄闭上眼,惬意的睡了一觉,就像好久都没睡过觉一样。
  不忧钱财,不忧未来。
  等她一觉醒来,都已经是晚上了。
  她和妙妙一起睡在木板车上,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外袍,看月色,已是夜最浓时,叶川和兔子也都各自睡在地上。
  篝火“吡波”作响,更显得夜里安静。
  好久没睡这么踏实,孟如寄还有点不愿起来,但她翻了个身,又恍惚间看见火光微弱照射的林间,一个人影在向更深处的黑暗中走去,佝着背,踉跄着脚步。
  是……
  牧随?
  孟如寄有点奇怪,她看了眼旁边的兔子,兔子睡得正香,显然也是不知道他最爱的城主哥哥去了林子里。
  这人,又有什么谋算了吗?
  孟如寄轻手轻脚的从木板车上下了地,没有吵醒任何人,跟着那身影,往林间的黑暗中走去。
  越是往前,离温暖的火光越远,林间的潮湿阴冷便越发浸骨。
  孟如寄跟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的火光再也感受不到了,忽然,一阵窸窣声传入耳朵,却是从她背后传来,孟如寄戒备回身,一只手摁住她的肩头,直接将她推到了一棵树的树干上。
  手掌落在耳边,牧随眼里映着无留之地诡异的月光,他盯着孟如寄,像林间的野兽盯住了猎物:“夫人。”他薄凉开口,“深夜尾随他人,不是个好习惯。”
  与牧随的拉扯,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次了,孟如寄根本没在怕的。
  “你离我远了,我可是会疼的。而且哪家的夫君深夜离去不让人起疑啊,你莫不是要背着我见别的女人吧?”
  “见了又如何?”
  孟如寄一挑眉:“那得阉了你了。”
  出人意料的回答,倒是也想孟如寄该回答的。
  哪怕他们这夫妻,是在做戏。
  牧随一哂:“那你平日里,见这么多男人,我要怎么罚你?”
  “我可没背着你。”
  “是吗……”
  牧随正说着,他的手却忽然失去力气,搭在孟如寄肩头,在孟如寄错愕间,牧随整个人向下滑去。
  孟如寄一惊,几乎下意识的抄住牧随的胳膊,试图将他架起来,但牧随浑身脱力,完全站不住,孟如寄便只得顺着他的力,往地上坐去,直到牧随躺在了她的怀里。
  “你做什么?”孟如寄问他,这才看见牧随被月光照到的脸,一片苍白,额上冷汗岑岑,似乎正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你饿了吗?”孟如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件事,“你等等我去给你拿饼……”
  牧随一把拽住孟如寄的胳膊。
  “别去,勿惊扰他人。”
  孟如寄想了想,便又坐下,皱眉打量牧随。
  月色下,牧随的衣襟里,若有似无的飘过一缕黑色的气息,这个气息,孟如寄前两天才见过,所以她很熟悉……
  戾气。
  孟如寄神兽,直接扒开了牧随的衣襟。
  牧随想要反抗,但此时他正是无力,并没有抓住孟如寄的胳膊,只能任由她拉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注视他的胸膛……
  皮肤上,数不清的细碎伤口,有旧伤,有新伤,而这些伤口里,无一例外的,都在像外面冒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
  正是戾气。
  “你……被戾气伤了?”孟如寄奇怪,“什么时候?之前在叶川做的幻境里面,你没有受伤,为何会如此?”
  牧随沉默不语他喘着气,将自己的衣裳拉拢了过来,月色里,就好似被孟如寄欺负了一样。只是他目光淡漠,带着薄凉:“这与你无关。”
  孟如寄不由分说,近乎蛮横的扯开牧随的衣服。
  牧随呼吸短促了一瞬。
  孟如寄直接用手贴着他的胸膛,摁在戾气飘散的伤口上,接触到戾气的那瞬间,孟如寄只觉喉间一紧,情绪烦躁起来,她松开手,强行忍住接触戾气带来的不适。
  “这就是戾气,你别想糊弄过去。你伤口里怎会带着这么多戾气,牧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晓我的事,对你没有好处。倒是你……”似乎又有疼痛侵袭他的身体,牧随闭上眼,他隐忍疼痛,似乎已经做得很熟练了,缓了许久,牧随才继续道,“在叶川幻境里,你说戾气是神明之物,你如何知晓?”
  孟如寄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思索了一会儿,随即摸了摸牧随的头,她动作轻柔,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
  孟如寄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知道我的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牧随沉默着,望着孟如寄。
  孟如寄只道:“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人会说话,就是为了共享消息,我不介意分享我的过去,只是,我希望我们是平等的。千山君,逐流城不是交易的地方吗,今天,我们就来交易吧,一问,换一问。”
  看看谁先玩不起。
  牧随静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思索,片刻后,他答道:“好……”只是话没说完,牧随便又咬紧了牙关,似乎疼痛更猛烈的袭来。
  孟如寄见状,替他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我也不是什么恶徒,你先缓缓,待身体好些,再说话吧。”
  牧随没有回应,孟如寄看他片刻,还是有些不忍心道:“我做点什么会让你好受些吗?”
  “就这样……”
  “什么?”
  牧随抬手,将孟如寄的掌心摁在自己的头上:“触碰我。”
  本来,只是简单的为他擦汗,但当牧随的手掌摁住她的手掌时,掌心与他额头的肌肤相贴,孟如寄再听着牧随这句话,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孟如寄脸颊微红,但还是克制着情绪,迫使自己冷声道:“就这样吗?”
  “嗯。”
  孟如寄奇怪:“那你刚才还离开篝火边做什么,疼起来了,碰到我会好受的话,不应该留在我旁边吗?”
  牧随睁开了眼睛,他望着孟如寄,眼里的月光似水波:“你一定要知道吗?”
  孟如寄一怔:“倒也……”
  “因为我怕我……”牧随松开了孟如寄的手掌,然后在她怀里微微一侧身,他将孟如寄的腰抱住,“……忍不住会这么做。”
  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腰腹间。
  一时间,孟如寄只觉森林里黑夜中的潮湿,都快被自己的脸,烘干了……
  失忆的牧随这样做,也就算了。
  现在的他……
  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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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迟,但,到……
第46章
  孟如寄在无留之地已经呆过很多个夜晚了,但她从没觉得哪个夜晚像今日这般喧嚣。
  虫鸣声,夜风声,呼吸声,衣服的摩挲声,还有她的心跳声……混在一起,过于吵闹。
  孟如寄憋着气,收紧了腹部,但即便她努力克制,一呼一吸间,还是感觉牧随的脑袋在自己怀里微弱的起伏,甚至,她也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
  有些暧昧。
  孟如寄不愿如此,于是她打破了寂静:“千山君……”
  怀里一声冷笑,因为藏住了口鼻,牧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这会儿不叫夫君了?”
  “你不好好说话的时候,我才会那么阴阳怪气的叫你。学你的,你觉得学得怎么样?”
  “还不错。下次学点别的。”
  “比如?”
  “沉默是金。”
  孟如寄也是一声冷笑。
  言语间攻防了一番,静谧夜间的旖旎气氛倒是消散了不少。孟如寄变得自在了一些,索性放松了腹部,告诉他:
  “悬命之物的规矩,我觉得你还是想想办法,克制一下。你老这么无法控制的想碰我,爱吃醋,对我们都不好。”
  “我克制了。”牧随说着,感受着孟如寄放松后的肚子,软软的,有温度,他声音平静无波,“你自己跟上来的。”
  孟如寄默了一瞬:“今晚不算,明日开始。你克制一下。”
  牧随闻言,便又冷笑了一声:“夫妻都做得,碰你,吃醋又为何做不得。我认了婚约,夫人,其他事,该你认。”
  话说到此处,林间反而又安静下来了。
  久久没等到孟如寄的反驳,牧随微微松开了她,在她腿上躺平了过来,他从下而上的看着孟如寄,却触到了孟如寄认真的目光。
  “行。”孟如寄点头。
  牧随却挑了眉,有些意外。
  孟如寄继续道:“我觉得你说得有点道理。夫妻之间,哪怕是做戏,也签了契约,彼此之间该有担当。”
  牧随听得愣神。
  “以后,你难受时,想触碰我,我认。见我与其他男子在一起,你吃醋,我也认。我不该要求你去克制自己的情绪,而应该为我们的契约,守护你的情绪。”
  月色下,夜风里,牧随静静的看了孟如寄许久。
  “怎么了?”孟如寄问,“在这段婚姻里,你还有别的需求?”
  牧随没有应声,忽然问道:“你这样的人,还多吗?”
  “嗯?”这话问得牛头不对马嘴,孟如寄有点摸不着头脑,“何意?”
  “没什么。”牧随坐起身来,“我已经好多了。”
  话题被他岔开,孟如寄果然关心起了他的身体,她扒拉了一下他的衣襟,这一次,牧随没有阻止,任由她打量自己的胸膛,看了一会儿,她跟牧随分享:“还真是,这些戾气好像都消失了。”孟如寄打量牧随,“戾气给你造成的伤,你靠近我却会感觉好受很多?为什么?”
  在孟如寄抽回手后,牧随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襟:“一问换一问,这是开始了?”
  孟如寄挑眉:“你说开始,那就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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