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拿几样显摆一下,过几阵再放回?去。
直到立春下一句:“只?不过有四扇屏风,翡翠绿色的,那是御赐之物,弄丢或盗窃都是杀头大罪,今日一定要寻回?。”
荆姨娘不确定的看向计姨娘。
计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知道……
她们吓的心惊肉跳,立春仍旧恍若未觉。
“如今告诉姨娘们,也不为?让你们害怕,赶紧问问谁偷了四扇屏风,尽可拿出来,否则查到身?上,可就是杀头大罪。”
众人没人说话,却止不住窃窃私语。
王府这么?多双眼睛,总有些窥探到内情的小丫鬟,眼神不住往计姨娘身?上瞟。
本来已经要拿出来的计姨娘,在她们鄙夷的眼神中,顿时迈不开那个脚,质问温恋舒,“好端端的,你查嫁妆做什?么??”
只?要温恋舒不查,不就没人知道。
温恋舒懒得搭理。
自有立春代言道:“姨娘这话好笑,我们姑娘自己的东西,如何就不能查了?再说都和世子和离了,眼瞅新的赐婚圣旨即将下达,嫁妆自然要搬回?本家,以待来日出嫁之用。”
“什?么??和离?!”计姨娘眼珠一瞪。
文姨娘则捕捉到赐婚二字,原本她犹豫御赐之物有杀头之罪,自己要不要帮温恋舒。如今人家被新帝赐婚,摆明圣眷犹盛,文姨娘在考量。
直到下一句,立春按着温恋舒吩咐道:“莫浪费时间,魏将军还在门外等着呢!我们姑娘急着走。大家有谁看到四扇屏风,感觉站出来说句话。”
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去。
倒是文姨娘了然……温恋舒的下家,竟是魏长稷?
那么?舍一个计姨娘,讨好魏长稷,这笔买卖想必王爷知道也不会?怪她!文姨娘心里?有了决定。
“凡作证或提供线索者,赏银五十两,另外我可做主?,帮你们解除身?契。”这时候温恋舒方云淡风轻补充道。
话音刚落,立春就捧出个盖布盘子,一掀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知道的人不说话,是怕温恋舒走后,她们身?份卑微被报复。
如今有银子又能解除身?契,当初被计姨娘当出气筒,又被温恋舒派人安抚的几位丫鬟,立即有人跪出来说,“奴婢瞧见,屏风在计姨娘处……”
“你胡说!”计姨娘吩咐亲信回?去销毁证据,转头就听得这么?一句,气急了冲上去打那丫鬟。
这回?不用人说,文姨娘反就使人把她按住。
又有两个小丫鬟颤颤巍巍举起手。
“奴婢也可作证,就在计姨娘房中……”
如今人证有了,就差物证,文姨娘快准狠的跑过去,拽着计姨娘一番拉扯,“血红玉镯呢?还有翡翠耳坠?你方才分明跟我显摆来着!”
“文姨娘你个贱人!敢嫁祸我!”
计姨娘边哭诉边庆幸,幸而自己把东西藏的深。
场面一度混乱,这是温恋舒没预料到到的。
她猜出计姨娘会?偷盗,也猜出当初施以援手的小丫鬟会?倒戈,但唯独没料到计姨娘敢把赃物明目张胆带在身?上,还跟文姨娘显摆。
惯被排挤的文姨娘会?直接跟她扭打起来。
头一回?见女人之间打架,拉头发?又扯衣裳,温恋舒又惊又呆,不过仅有一瞬。
既然有人出手,那她静待结果即可。
“荆姨娘,你走在最后,方才瞧见她把东西藏那儿去了?”文姨娘毕竟官家出身?,比不过计姨娘泼辣,但脑子转的快,趁着间隙朝荆姨娘问。
荆姨娘早就懵了,闻言有些犹豫。
文姨娘吼,“你傻了讨好计姨娘,魏将军可在外面!”
便是计姨娘答应她给两个女儿出路又如何?如今是新帝天下,魏长稷权大,只?要他一句话,计姨娘算什?么??
何况计姨娘吊着她,可什?么?都不曾答应。
荆姨娘瞬间醒悟,“胸……她把东西藏在胸口……”
“怪不得!”
文姨娘直朝计姨娘胸口而去。
丫鬟们目瞪口呆。
小厮则赶紧转过身?去,想看又不敢看。
眼瞅就要败露,计姨娘像死了亲爹娘一样开始嚎,“文姨娘……你怎可如此辱我?”
“你们在做什?么??”
庆阳王的声音忽然在后面响起。
“王爷……”计姨娘哭着爬过去。
然而没用,这个时候文姨娘一对?镯子丢出来,“王爷,您回?来的正好,计姨娘偷盗温姑娘嫁妆,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请您发?落!”
计姨娘哽咽,“奴婢没有。”
“你当然说没有,因为?其中不仅玉镯耳坠,更有御赐屏风,一经承认就是杀头大罪!”文姨娘刻意?强调了御赐屏风和杀头大罪。
庆阳王果然一愣,瞥了眼淡定的温恋舒。
再看脚下虽然哭泣,但眼神精明的计姨娘,心下了然。
只?是偷盗御赐之物,这事?绝不能定性。
他怕魏长稷,可不怕温恋舒一个丫头。
“温氏,本王从未听说,你嫁妆有什?么?御赐屏风,说话凭实证,万一是你私自加上的,难道也要本王姬妾认罪?”
其实是不是加上的,字迹新旧就能看出。
温恋舒正想以此回?嘴,人群后面又是一道熟悉,且不可思议的声音:“庆阳王这话说的好!”
嫂嫂?
温恋舒一下站起来。
奴仆自行让开一条道。
然后于大雪飘零中,姜锦竹走了出来。
她被温以微扶着,面色苍白,说不清脸与雪色谁更莹白。但走向温恋舒,却是温柔的笑着。
“嫂嫂……”
“嫂嫂来了!”
只?这一句,温恋舒却红了眼眶。
跟陆清安周旋,图谋和离的时候她没哭;独自提着剑,去姜家讨公道的时候她没哭;寻上魏长稷,以未嫁之身?被扣着亲吻,她也没哭。
唯独姜锦竹把手放在她手上,温恋舒一时没绷住,哭了。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被微姐瞧见不怕笑话?”
姜锦竹给她擦擦泪。
可根本止不住,没人知道她这些天,肩膀承受了什?么?。
没办法,姜锦竹叹道:“别哭了,嫂嫂身?子弱,站不太久,咱们早办完事?早回?家!”
温恋舒这才点?头忍了泪,跟温以微一样赖在她身?侧。
姜锦竹笑了笑,其实温恋舒走到这步,接下去的路很容易。
“庆阳王方才那话说的好啊!字字不提怀疑,可又处处怀疑,怎的,我温家很差钱吗?何至于舒舒撒谎讹人?”
温恋舒本可自己开口,但不想辜负姜锦竹心意?。
因此保持沉默。
“都道长嫂如母,便是她父母、叔婶、兄弟皆不在,只?要我姜锦竹一口气在,便轮不到你庆阳王府质疑她。”说着姜锦竹一眼扫过去,“舒舒说丢了什?么?,那就是丢了什?么?。”
庆阳王皱眉,“温大夫人此话,是否太过霸道?”
“霸道又如何?”曾经她以温以待人,人并没温以待她,夺走了最心爱的儿子。
“王爷不就仗着,女子重声名,失之不可宣也吗?可王爷忘了,光脚不怕穿鞋的。舒舒不怕丢人,有胆子提和离;以微不怕连累,日后长大难嫁;我更不怕你们放归舒舒,温家养她一辈子!当日陪嫁文书,官府皆有备录,王爷若不想私了,那就公了?”
庆阳王面色难堪,没曾想回?家还踹上块硬板。
只?得低头看向地上计姨娘。
“那些东西你究竟有没有拿?”
承认就完了,计姨娘还想嘴硬,庆阳王立刻又补充一句:“这些日我没短过你月例,别为?了显摆,去见官把自己搭进去,然后连累儿子名声。”
儿子是计姨娘死穴,她颓然下去。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立春指挥着小厮往外搬东西。
温恋舒扶着姜锦竹走出去,“嫂嫂怎的来的?”
“没得你在前面冲锋陷阵,当嫂嫂的躺在床上黯然自困,我总要爬起来,把温家撑下去。”
姜锦竹握握她的手。
温恋舒觉着感动,又觉着心疼。
“而且赐婚圣旨到了家里?,有人不放心,特?意?请我来相救。”说到这里?,姜锦竹顿了下,意?有所指,中正评价道:“舒舒,他人不错,起码――比陆清安不错。”
“我知道。”温恋舒颔首,“若非看他心意?,我也不敢找上他。”
“恩,你明白便好。”
这话说着,感觉姜锦竹步子忽然一顿。
温恋舒疑惑,抬头望去,却见遍地清白之中,陆清安无伞跪在庆阳王院落,想必已然知道,她要嫁魏长稷的事?。
姜锦竹道:“我先回?去,你莫耽搁太久。”
她是给温恋舒留空间,可有什?么?好耽搁的呢?温恋舒并不认为?她和陆清安有话说。
她撑着那伞,一步步略过去。
“恋舒……”
陆清安叫住她。
温恋舒扯,没扯动,反而挣扎的伞落到地上,被风吹走,雪就那样平等的落在两人肩上。
心疼你的人,不舍你沾风雪。
陆清安明显不是,他不过害怕。
害怕没了她这个妻子,丢人世子之位,害怕没了她这个妻子,被魏长稷疯狂报复。
“放手!”温恋舒冰冷道:“我嫌脏。”
陆清安眼睛一颤,仍旧不动,“恋舒……过往三年,你难道没一丝留恋……”
哪怕并非真心实意?。
他掏心掏肝对?她三年。
“陆清安,我曾经是打算跟你好好过的。”
杀人诛心,他这种人最忌讳曾经。
温恋舒这一句,就能使他悔恨万分。
想象他余生痛苦,还怪高兴的,温恋舒准备低头掰开他手,却忽然发?现,陆清安右手俨然断去三根手指。
对?于一个文人来说!
右手无指,仿如将军折剑。
温恋舒心里?一顿,想到魏长稷来接她的那天,把她关在门内,外面打斗声一片,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地面好几次鲜血遍布。
想来这些就是魏长稷的杰作。
没有害怕,也不觉恐怖,温恋舒继续前去。
陆清安又抓上她。
他心里?有股预感,这次离开,他们就真的没有关系。
可她明明说过,曾经也想同他好好过,他们有过希望,失去了手指,抛却骨气,留不住一个温恋舒,他又剩下什?么??
陆清安扑到在地,声音哽塞。
“我错了……”
温恋舒愣了愣。
亲儿听到给予她痛苦开端的陆清安,承认自己错了,难免波动。
可这世上,并非所有的过错都值得原谅。
她放过了陆清安,谁又偿还她失去的一切?
也就是这时,远处忽然有人叫――
“温恋舒。”
温恋舒反应过来,抬头望去,却见天地茫茫,独他一身?玄色,锋利的眉骨下,一双凌厉的眼睛,正无波的锁着他们,然人一下看出他不高兴。
“过来。”
是魏长稷。
温恋舒朝他走过去,陆清安却不放。
场面焦灼,她觉的尴尬,咬牙瞪陆清安,“你究竟要怎样?”
陆清安泪模糊了视线,却不甘心妻子投入别人怀抱,“我错了恋舒,你留下来,魏长稷他见色起意?,他不爱你。”
温恋舒却似听了什?么?笑话。
“你最好期待他不爱,否则我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你。”
陆清安呆滞一瞬,未曾料到哀求之后,得到的是这样一句话。
她恨他……
陆清安顿失去所有力气。
温恋舒终于离去。
陆清安仰面躺在地上,雪纷纷落在脸上。
他看到温恋舒靠近魏长稷,钻到对?方伞下。
也看到温恋舒挽住魏长稷胳膊,被魏长稷瞪了一下。
温恋舒非但不气,反而讨好的笑,“是他拦我的,以后我再不会?来了……”
以后她再不会?来了吗?
陆清安泪流到脸上,再被冻成寒冰。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真的没有以后了。
那些曾经他期待过的,温恋舒正眼以待、温柔亲近,今日当着他的面,被给予给魏长稷。
他亲手,把曾经属于他的,推给了魏长稷。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陆清安头一次放纵的哭出来。
听到这声音,两人皆没有止步。
魏长稷不动声色把伞朝她这边倾了倾,温恋舒握住他手臂道:“你走慢些,我跟不上。”
魏长稷就慢些,仍不说话。
温恋舒小声试探道:“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怎么?都不说话?”
魏长稷瞥她,“现在跟你说话的是鬼?”
温恋舒噤声,本不想再搭话,但终究不想弄僵了关系,软了声音道:“你别这么?凶,我也会?害怕的。”
魏长稷深吸一口气,“你还会?害怕?温恋舒,你要讨回?嫁妆,我就在马车坐着,用意?是什?么?,我不信你不知道,但过来一路,你从未开口让我帮忙。陆清安抓住你,你挣不开,我也就在那儿站着,你不会?求救?”
要么?不说话,一说话说一堆。
温恋舒听的懵懵的,“可我拿回?嫁妆,天经地义,让你同去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才强势求娶她,转身?再登庆阳王府,就真的是以权压人。
“陆清安的话,我觉的我可以解决……”
听了这话,魏长稷抿唇。
本想一走了之,让她一个人可以去吧!
弋?
但他走了,回?头看见她追都不会?追,呆呆的站在那儿,头上都是雪。
魏长稷皱着眉走回?来,直接把人牵走,“温恋舒,你能不能叫我一次?”
“啊?”
“不要你觉着你可以,害怕了就哭,扯不动就叫,我不理你你就撒泼无赖。”
温恋舒被他牵着,路上偶有丫鬟路过,又匆忙躲开,她不大自在,又暂时不敢拒绝,“可是这样不好,叔父说哭没有用,反而会?显得懦弱……”
“你不试试,怎知没有用?便是懦弱,又有何妨?喜欢你的人,仍旧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凭他们怎么?想?”
魏长稷望着她。
“总这么?撑着,你不累吗?”
总这么?撑着,你不累吗?
温恋舒一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