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对不起啊,以后要离我这种人远一点,你这么乖,会被坏人惦记上的。
也别再随便借人伞,让坏人有机可乘,放学回家不要走小路,如果真的要走,记得让喜欢的人陪着一起。
还有,要在包里放一把伞,这座城市,总是下雨,我虽然看不见,但想到你被雨淋湿而我却不在你身边,我会难过的。
夏夏,请允许我跟你表白,我喜欢你。
他跟在她后面走上楼梯,没了雨,他收回手。
两个人,一步一步,一层楼有二十阶,他在倒数,快要走完这一程,还是没忍住,伸出手,隔空揉她头顶的发旋,温柔宠溺地笑,一脸满足。
很软,跟他想象的一样。
他终于,也摸过她的头发了。
夏夏,再见。
欲望是猛兽,杀不死,那就在失控前,关进牢笼。
他得想个办法,尽早把自己锁进密闭的空间里。
哪怕代价是,永远的离开。
哪怕她的生命,从未有过他的痕迹,做她永远的陌生人。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目送她往三楼走,心里默念。
我的小天使,最后祝福你,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爱情美满。
地面摇晃的时候,盛夏还在录综艺,节目组联合村长安排了篝火晚会,村子里的人出来了七七八八,本就好客,知道节目组是来帮他们脱贫脱困,热情洋溢欢迎他们来,载歌载舞地欢送他们离开。
她捂嘴打个哈欠,许是因为海拔高了近两千米的缘故,来了这边后有些嗜睡,手机更惨,十几分钟前还百分之五十的电量,打完电话后就直接红色警报,她把手机留在帐篷里充电,自己出去了。
地震就是这时候来的。
盛夏没经历过地震,傻愣愣地坐在地上,还没想到这是地震,已经有本地村民大喊小心点别乱跑。
地震了。
她的脑子高速运转开始回想小学课本上面说的避震注意事项,可直到持续了几十秒的摇晃结束,她都没想起来该采取什么措施,表情全程懵的。
得亏举办篝火晚会的地方是片平地,她这是要在屋里睡着,小命估计就没了。
所有人面面相窥,没从方才的天摇地晃缓过气来。
见多大风大浪的导演最先冷静下来,让节目组的人都别乱跑,小心还有余震。
这一大帮子跟着出来,但凡有一个人出了事他都担待不起。
有村民哭喊着往家中奔跑,许是家中有人没出来,也有人劫后余生庆幸地哭出来。
盛夏也在庆幸,可她没哭,她觉得她得给江无打个电话,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必须得跟着她享福。
她摸着口袋没摸到坚硬的手机,才想起放在棚子里充电,可她腿软,站不起来,更别提跑几百米拿手机。
完蛋,找不到江无了。
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放声大哭,毫无女明星的形象可言。
其他哭泣的人见她哭相挺惨,分分止住了眼泪,看她一个人哭,盛夏没想自己哭起来还能哄得别人不哭,泪珠子掉得更多,到最后眼睛都肿了。
一行人没在平地上坐多久,无视随时可能出现的余震,接连起身往村里察看震后情况,有需要的地方就出手帮忙。
草棚塌陷,有牛羊跑出来,好在人住的房子低矮,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刚建的防震等级高的水泥砖房,除了部分墙体开裂,几间没人住的老房子坍塌,好在暂时还没出人命,受伤的人也都被找到。
经了这一遭,大家都不敢睡屋子里,抱着被褥回到原先举办篝火晚会的平地,幸好是夏天,被子盖得厚点迷迷糊糊地就睡了。
地震引起山体塌方,出村子的路被泥石流堵住,受伤的人运不出去,只能先进行简单的救治。
盛夏没唬江无,她为了演医生学过一点基础的包扎,村医只有一个忙不过来,她就在一边打下手,助理跑过来,“夏夏姐,我刚借了部手机,可没信号。”
大棚塌了,两个人的手机放一块儿充电,捡回来时屏幕碎成玻璃渣。
盛夏嗯了一声表示理解,意料之中,没地震前就信号就时有时无。
忙完时已经是凌晨四五点,她放下所剩无几的纱布找水盆打水洗手,捂着嘴不停地打哈欠往自己的床位走。
衣服沾了不少血,身子又困又乏懒得换,被子一卷直接和衣睡觉,等着天亮来人救援。
第四十九章
心里不踏实,没睡多久就醒了,已经有村民拿上铁铲等工具去村口开路,按照原定的行程,节目组今天是要离开村子的,现在看来是得往后延了。
平地上架起了铁锅,盛夏喝完一碗粥有了力气,决定多借几部手机挨个试试给外面报平安,刚这么想,头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进耳朵。
大家都不约而同抬头朝天上看,军绿色的直升机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有小孩欢呼招手,解放军叔叔来了。
盛夏也在招手,呆大城市里安逸惯了没感觉,危难时才感觉到国家的伟大,必须为这救援速度打电话。
打头的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平地,她还在想要怎么跟解放军同志借电话联系上江无,直升机上就跳下个人高马大穿着军衣的汉子,怎么看都像她男人。
江无拍了拍机舱里一人的肩膀,“谢了。”
对方爽朗一笑,“好兄弟不说谢,摆酒了发个请帖来就行。”
“还有啊,找到人记得来干活。”
江无是抗震救灾的老手,他明白他的意思,郑重地点头。
离了部队,可穿上这身军装,他就得肩负起责任。
但原谅他有一丁点的私心,让他先把他的小天使找着再说。
江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跳下直升机,祈祷她千万不要有事,她要有个三长两短,让他情何以堪。
盛夏望着那个人朝着她的位置遥遥走来,走得近了,还是难以置信,真的是他。
她眼眶一红,飞奔上前:“江无!”
“是我。”
江无紧紧拥抱着冲过来的人,双眼赤红,说话声哽咽。
他哭了。
十七岁的江无人如其名一无所有,那是段连他自己都不愿回首的岁月,卑微到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要告诉十七岁的江无。
不要难过,未来的你还是实现了梦想。
他和她都,如愿以偿。
夕阳西下,河水泛着波光,忙完救灾事宜后,两个人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没有顾忌的江无鼓起勇气向盛夏坦白了所有。
“你说你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
“嗯,你记不记得高一入学那天,你送了一把伞给一个男生。”
盛摇头,她没印象了。
“你送伞的那个男生就是我,远在我送你伞之前,你已经送过我一把伞了。”
他目光悠远,慢慢回忆那天的细节,夕阳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此刻的面容更加温柔。
“那天突然下了暴雨,我站在楼梯口等雨停,可大雨却一直下,我走不了。”
他一直讨厌雨水黏在身上湿答答的感觉,恶心难受。
“陪我等雨停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们都被各自的亲友接走了。”
只有他,无人牵念,自然无人来送伞。
“没有人会来接我,我认清了这个事实,正要冲进雨中,你就出现了。”
“我们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分开的,之后你去往另一个方向,我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可你又追上来,把自己唯一的伞给了我。”
她跟着他的描述回想,渐渐浮现起那天的记忆。
她记起来了。
她那天去报道,问了个男生教务处在哪里,上了二楼填完报名资料下来,看到那个男生还在,背影瘦高像一株清松。
他手伸进雨中试探雨势大小。
没有人给他送伞。
意识到这点,盛夏心里闷闷的,回过神时,两个人已经撑在同一把伞下。
之后也是,到了校门口两个人朝不同方向走,她走出去一大截回头看那个男生的背影,那是一个有魔力的背,驱使她又倒回去。
她把超级喜欢的公主伞硬塞给对方,羞得转头就跑。
“夏夏,从那一刻起,我就对你动心了。”
一见钟情。
盛夏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他依然徐徐说道:“那天回家后,我一整晚都特别激动,开始期待开学,一个年级有16个班,我们成为同学的概率是是十六分之一,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当然也没那么糟,楼上楼下,我多跑几次楼上交作业,总能见到你一回。”
“可是你忘记我了,我回去找伞,想把它还给你,让你想起我来,可是你的伞被我妈带出去弄丢了,我没有跟你打招呼说话的理由。”
“我真羡慕你们班的人,他们真幸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成为你的同学,光明正大地喊你的名字。”
他一手扶额,因自己当年的幼稚感到可笑,“我嫉妒死了,什么时候我才有这样的资格啊。”
他哑着嗓子,跟她提那些羞于启齿的往事,期末考试坐前后桌,跟踪她回家,一度计划要强占她,还有打架,高中近三年,他可是明里暗里揍过不少说她坏话的人。
她好到让他自卑,如何能容许别人辱她。
盛夏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他拨开她的鬓发,语气无奈:“跟你说这些,不是要惹你哭的。”
盛夏压制住泪意,说话吸气间一抽一抽的,“我不是忘记你了,我太害羞了,我当时跟你走了一路都没敢看你的脸,如果我看了一定记得住的,江无,我如果胆子大一点……”
这个“如果”假设不下去了。
他也酸了鼻子。
没有如果,所以他和她多绕了近十年。
不过,幸好他和她都是被上帝眷顾的人,即便是弯弯绕绕,他们还是绕了回来。
晚上,两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盛夏手指戳身旁男人的胸口,“江无,你睡着了吗?”
他闭着眼,呼吸平稳,“嗯。”
明明是在装睡,盛夏瘪嘴,娇蛮的语气,“没睡我们就说会话。”
他纵着她,“说什么?”
她抓着他一只手掌比划把玩,“再说点你暗恋我的事呗。”
“以后说。”
“不要,就现在说。”
他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再闹就后果自负。”
这根本就威胁不到盛夏,“那也要说。”
“操,想不起来了行不行。”
“哼,那就是不够爱我。”
他忽然睁眼,张嘴含住柔软的嘴唇,直到绵长的深吻结束,俊脸往后撤出一点距离与她对视:“胡说什么。”
盛夏溺在他温柔的眼神里,四肢跟八爪鱼一样缠上他,“我只是觉得神奇嘛,第一名的江无竟然喜欢吊车尾的盛夏,难以置信,像在梦里一样。”
盛夏蜷缩到他身前,笑嘻嘻地问:“你还记得搬家时我最后带的木盒子吗?”
“嗯。”
当然记得,她可宝贝了。
“那里面装着我你送我的伞,还有我原本要给你的情书。”
她曾在一气之下将这两样东西丢了垃圾桶,如今无比庆幸当年回头去捡了回来。
江无白天救灾累到了,闻言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盛夏不敢相信:“你就这个态度?”
“不然呢?”
“不然呢,你至少也要情书给我吧?”
江无愣神,将她往怀里使劲地揉,“早写过了,笨蛋。”
“哼,我不信。”
“爱信不信。”
江无在网上看过一个梗,说是一个女生高中毕业时连着抱了全班的同学,就为了最后抱一下喜欢的人。
他跟盛夏不在一个班,当然没干过这种事,他做出来的更蠢。
高二下的半期考试刚过,四中的学生会会长决定在退位让贤前再刷一波存在感,打着为了帮助四中学子提高成绩的旗号,找到各年级各学科的成绩佼佼者借笔记,由学校出资复印免费分发给学生们使用。
在他们看来,学霸们的笔记必然是做得无比细致的,然而事实却是江无记偶尔记笔记都是随手写在课本上,寥寥几个关键词,除了他自己没人看得懂。
分派来找江无借笔记的是个女生,两人站在走廊上,对方红着脸跟比她高一大截的江无解释自己的来意。
他正要拒绝,两个女生手挽着手从他旁边经过,他眼角余光暼了下其中一个窈窕的背影,到嘴的话临时改口:“什么时候要?”
那个女生红着脸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他,江无又说了一遍:“数理化三门的笔记,最晚什么时候要,我理一份出来。”
女生喜出望外,不愧是他们四中的第一名,她只是来找江无借数学笔记,没想到人家还主动包揽了另外两门,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半个月以内,都可以……”
江无点头示意,“知道了,十天后过来拿吧。”
第五十章
他从来都是随手画课本,还得去买几个本子。
放学的午后,校门口的文具店里,江无站在堆放着各种各样笔记本的置物架前,头大的捏着眉心。
一堆花花绿绿的,让他怎么挑。
看店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难得见这么好看的男生,一直盯着他瞧,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半带打趣的语气:“小帅哥你要买啥嘛?”
抿着唇一本正经的冷漠,她就过过嘴瘾,没指望对方会理她。
“笔记本。”
他又强调:“十六七岁小女生喜欢的笔记本。”
复印的话,会把纸张背景一块复印上的吧。
对方秒懂,给他翻出来几款女生买的比较多的笔记本供他选择。
江无翻开粉色的一本,内页分行的线条也是粉色的,边角印着hello kitty和粉粉的爱心,这个色调让他想起她背的粉色书包。
江无一口气买了三本,回到家后没急着按照他做的笔记开始写,而是照着学渣的思维先理了份大纲,压根不指望她能看得懂难题,能把基础分拿到就对得起他的费尽心机了。
他连课余时间都在写,三个一模一样的本子放在桌上,粉色的外壳和纸张特别扎眼,坐在他周围的同班同学见到此景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小心肝,无法相信这么个冷脸的大男生竟然热爱粉色系。
那十天写的字快赶上他一个学年加起来的总和,平均两天换一只笔芯,把每门课高一高二的内容全梳理了一遍,末了还在句号之后署名:To ShengXia。
他表达得很含蓄,既希望她懂,又希望她不懂。
但无论她懂不懂,那都是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