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黑白月光男主(穿书)——小小椰【完结】
时间:2023-08-22 23:16:28

  内监冯闻犹豫了半晌,才出声:“您的脸上和身上有些烧伤,右足处恐也有碍,您的视力或许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太医说,这要等您醒后才能判断,您现在感觉如何?”
  冯闻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难掩几分悲怆之意,他侍奉霍宁珩多年,早就将他当作家中的子侄般看待,二分是奉主,八分是真心,霍宁珩如今成了这样,还不知道日后的境遇如何,冯闻不免生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眼睛?多半是看不到了。”霍宁珩平静地叙述着情况,好似说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冯闻难掩悲伤,转身掩面抹泪,昏暗的室内一下子蒙上了一层死寂荒凉的气息,沉默在空气中流淌。
  “哭什么哭,孤还没死呢。”霍宁珩看似不耐烦地出声,冯闻却知道,太子这是在稳自己的心,这么好的殿下,怎么就遭此横祸呢。
  “殿下,您放心,此事陛下一定会追查到底,还您一个说法。”冯闻道。
  霍宁珩轻扯嘴角,并没有回复,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自嘲,会吗?他并不对此抱有多大的希望。
  冯闻方才说的保守,但他已经大致听了个明白,如今他的情况,估计算是半个废人了,皇室之中向来以利益为重,谁会在乎一个废人的死活,公道?
  如果是他的那些兄弟动的手,父皇会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儿子,去再废一个健全优秀的儿子吗?
  从前他自恃有资本,许多时候不愿参与那些蝇营狗苟,阴暗滋生之事,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自傲的资格?
  霍宁珩长睫微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暗影,他的眸中流露出了两分厌世的气息。
  如果真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他不如就此了结,也算是死得干净。
  正当他脑中阴暗的念头疯狂滋长,几乎要淹没一切的时候,本来正提步离去的冯闻突然顿住了脚步,转首对霍宁珩道:“殿下,您醒来之前,一直是太尉府上的云小姐守着您,也是她将您从火海中背出来的。”
  提到云裳,冯闻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感激,若不是云小姐,恐怕殿下此刻生死难卜,那样艰险的火场,就算是成年的健壮男子,望见都要发怵,也不知道看起来很是娇弱的云小姐,是怎样的勇气支撑着她孤身进入火场,将殿下救出来的。
  “您自火场出来以后,就一直抓着云小姐的手不放,云小姐也只好一直在床侧照顾您,不眠不休,今日晨间,云小姐实在是支撑不住,才被我等劝回去休息。您的手握她握得紧,我们废了好大的气力,才将您的手掰开。”
  冯闻叙述的时候,霍宁珩愣在了原地,他抿了抿薄唇,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当然记得,当他身陷火场的时候,是那个叫云裳的少女不顾一切,不顾自身安危地救他出来,生死之际,在他的心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至今他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霍宁珩过往的记忆中,他对云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只依稀知道太尉府上有个很得宠的小娘子,先前一段时间总喜欢缠着三皇子。
  没想到,她救他出来以后,又衣不解带地在他身侧照顾了他这么久。他有什么值得她这样付出,若说原来的他是大夏的储君,万人仰慕的焦点,如今的他……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霍宁珩眼中的嘲讽之意更浓,先前被压下去的自我厌弃的情绪,重新化作浓浓的雾霭,浮现在眸中。
  冯闻说他抓着她的手不放,那他可真是恶心,自己成了这副恶心的模样,还想拉着别人一起,她就该狠狠地甩去他的手,他不放她就应该使劲拽,掐,直到他不得不放。
  霍宁珩身边的气息越发沉郁,他在无法聚焦的视线中抬起自己的手,张开五指,除了周身传来的疼痛,什么都感觉不到,更别提她可能留下的什么想象中的温软的触觉。
  他将手放在了鼻尖,所幸他的嗅觉还在,霍宁珩依稀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自身的香味,是淡雅的温馨的茉莉花的味道。
  霍宁珩僵硬地收回手,放回床侧,面无表情地望着帐顶,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红意悄悄爬上他的耳根,升腾而起的无法控制的热度,竟不比身陷火场时要轻。
第3章 拒绝
  霍瑾川脸色难看地站在太子居所门口,看着眼前毫不客气将他拦在外面的冯闻。
  因为伤情不轻,霍宁珩并没有马上被送回东宫,而是暂且安置在长公主府中,待情况稳定一些,再做考虑。
  所以霍瑾川得以借着探病的理由来到长公主府上,若是在东宫,恐怕就没这么容易。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霍宁珩手下的那些人,根本不顾所谓的情面,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的探望,好似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说法在他们这里根本不存在似的。
  所幸这些年练就的隐忍之道,让霍瑾川深吸一口气后,很快重新调节好面上的表情,故意云淡风轻地笑笑:“无事,皇兄先安心静养,过些日子,臣弟再来探看。”
  说罢,维持着滴水不漏的微笑,摇着扇子准备回身离去。
  却不期然间撞见了一个人。
  霍瑾川看着眼前的少女,眉头挑起,眸中闪过一瞬的惊讶,云裳将霍宁珩从火场中英勇救出来的事迹,早就在前日,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时,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女人疯起来是真疯,从前她不死不休地对他死缠烂打,如今又这般不要命地去救霍宁珩,真不知道她脑袋是什么做成的。
  云裳出生高贵,有云霆这样的爹做靠山,因此就算霍瑾川从前不喜欢她,也不得不维持着面子上的礼数,今日见了,霍瑾川准备与她打个招呼就此告别,但不料,云裳就像没见到他这号人一样,余光都未分他一点,径直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了。
  霍瑾川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眸中有了几分不可置信的色彩。
  以前云裳对他有多么痴迷,京中谁人不知,他对此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感,一方面,有些厌烦于她的纠缠,另一方面,又不免有一种隐秘的得意情绪。
  京城里的两位身份最尊贵的贵女,都对他芳心暗许,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才是那真正的天命之人。
  虽然后来一段时间,云裳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但霍瑾川也并不觉得是她不喜欢自己了,只以为是太尉大人限制了她的行动。
  可如今,眼见着她把他当面当作空气,霍瑾川脸色差点有些绷不住,他回首,看着她提着食盒,走到了门口,对冯闻说要进去探望霍宁珩,霍瑾川捏紧了袖子中的手。
  她这是来专程探看霍宁珩?还为此准备了食盒?
  怎么,短短时间不见,云裳这女人是
  又吃错了药吗?
  与霍瑾川波涛汹涌的心潮相比,云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见到霍宁珩,她心无杂念,以至于走过来时根本没有看见霍瑾川的人影,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旁的事情此时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此行的目的唯有霍宁珩。
  冯闻今日拒绝了一批又一批打着旗号要来探望他家主子的人,见前方来人,本以为又是一个在这种乱局里别有心思来试探的,刚准备张口拒绝,云裳那张皎白秀美的脸就映入眼帘。
  冯闻愣了愣,没有想到来者是云姑娘,转头就犯起了难,别人他可以直接拒绝,但云姑娘,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他……
  主要是,殿下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或许谁都不想见。
  踌躇之际,屋内传来一声喑哑的声音,那声音很淡,听起来就像是病中之人发出的声音:“是谁?”
  冯闻隔着屏风帘帐,看向室内,停顿了一刻,道:“殿下,是云小姐。”
  屋内突然沉默了下来,久未回声,良久后发出一道暗淡的声音:“请她进来。”
  冯闻这才轻舒一口气,声音轻快起来:“云姑娘,请随奴才进去。”
  殿下如今肯见人了,兴许能说明他还没有到自己担心的那种隔绝于世的程度,云姑娘温柔又善良,或许能成为殿下解开心结的契机。
  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显然,里面住的病人刚上过药,云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见前方病榻上躺着的人时,长睫一动,露出了一个纯洁无暇的笑容。
  霍宁珩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能辨出她依稀的轮廓,想到这里,他周身的气息黑浓了几分,如今的他,连她的容颜都看不清,还在妄想什么?
  昨夜,霍宁珩一夜难眠,他身子四处都疼,因此想翻来覆去地想问题都难,只能僵躺在床上,望着顶上模糊的帐顶花纹,思绪纷飞。
  他虽然从生下来到目前,都未沾染过情爱之事,但他到底不是傻子,何况是云裳这样直白炽热的情感?
  意识到云裳喜欢他这点后,他心绪很乱,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样回应,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法回应。
  若是从前的他,也就罢了,如今的他,双眼失明,脸颊烧伤,右脚恐怕也跛了,就是一个废人,对于一个恋慕他的女子,他能给她什么?
  云裳青春年少,或许还不真正懂喜欢到底是什么,就像从前她喜欢霍瑾川一样,如今她对他的喜欢或许也只是一时冲动情热,待兴头过去,她会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他不能这么自私,去接受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搞懂的小姑娘的,年少慕艾的情感。
  生起这般心思的时候,霍宁珩忘了,他自己也仅仅只比云裳大几个月而已。
  今日霍宁珩决定见云裳,是他昨夜冷静思考了一夜后的结果,他打算借着这次见她的机会,彻底了结了两人之间的联系,断了她的心思。
  他的人生已经可以望到头,而她的前路光明灿烂,彩云万里。
  云裳走到霍宁珩的床边,将手中的食盒轻轻置在了他身侧的梨花木柜上,轻声说:“殿下,这是我为你熬的汤,您受了烧伤,不易用些大补的发物,我便请教太医,为您熬了这汤,您想喝时,便让宫人服侍您喝一口,对您如今的身体有益。”
  霍宁珩的唇瓣翕动,最终轻轻吐出一句话:“谢谢。”
  他落到如此境地,真心记挂他的人就那么几个,而眼前这个相识不多时的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为了她着想,他只能先无情地伤害她。
  霍宁珩闭了闭眼,眸中闪过几丝挣扎之色,最终还是落定了心思,沉声开口道:“云小姐,我很感激你,你的救命之恩,我会一直记着,寻机会回报,但日后,我们还是不要相见了。”
  似是生怕她插话,动摇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他紧赶着又说道:“云小姐,并非我对你有什么意见,而是,我已经是有了婚约的人,你的情意,我恐怕无以回报,也不想耽误了你,于是就此说清楚,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霍宁珩才说完话,便有些后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担心自己的语气太冲,对她造成伤害。
  伤害她,本非他所愿,只是为了她的以后,他只能率先做那个残忍无情的人。
  至于他与她说的那桩婚约,霍宁珩也早已有了主意,他打算等他身子稍微好些,就让宫人扶到案前,提笔蘸墨,向父皇上书,请求取消这桩婚事。
  他如今已是这副模样,无论是谁家的姑娘,都不能耽误了。
  但霍宁珩并没有让云裳知晓他的打算,因他现在还要以此为由,回绝云裳。
  待他解除婚约之时,在太尉的引导下,她应也会明白,他不会是她的良人。
  霍宁珩说完后,两人之间的空气寂静了一瞬,落针可闻。
  他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最坏的情形,或许她会哭鼻子,在他面前倾诉着他的无情,不肯离去。
  霍宁珩一边在心里提前说着抱歉,一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她待会怎么哭闹,怎么求他,他都要维持冷淡的表情不动摇,让她彻底死心。
  一时的痛,总好过漫长的,绵延无绝的牵扯与负累。
  不过,空气中的寂静之后,却并没有传来霍宁珩预想中的声音。
  少女出奇地平静,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声音都没有放大,还是一贯的温温柔柔。
  霍宁珩的眼睛本该看不清楚,但此刻,他仿佛隔着朦胧的视野,望见了云裳那双黑黑的,乌珠子般发亮的眼眸。
  “殿下,我知道了。”云裳轻轻地启唇,“因为林小姐的存在,所以您才这样说,是吗?”
  霍宁珩沉默了会儿,发出艰涩的声音:“是,云小姐,你这样好的姑娘,应该寻到属于您的如意郎君,他会疼您,爱您,护您,远比如今的我能给您的多。”
  “他英俊潇洒,意气风发,你的意中人,合该是这样的天子骄子,而不是像我这般的废人,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霍宁珩的声音逐渐幽微,他原本是为了劝云裳,说到后面,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殿下,我不准您这样说自己。”云裳突然出声道,声音里带着颤音,“您的人生,谁也不能夺走,您放心,一切会越来越好的,您的伤,也会养好的。”
  “殿下,我会陪着您,一直一直。”
  霍宁珩隐约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顺着一路滑下去,直到洇湿了衾被。
  他茫茫然地张开手心,接着少女滚落的泪水,空洞的心仿佛被什么慢慢填满,涌现出如丝线般缠绕绵延的酸涩。
  他又惹哭她了,在他们相识的短短几日里面,这已经是第二次。
  明明哭的是她,但为什么,他干瘪贫瘠的心里,也好似流泪般地胀痛。
第4章 退婚
  霍宁珩很在意的是,云裳走之前说的那些话。
  “殿下是因为林小姐才这样的吗?”
  “殿下放心好了,林小姐这里,不会成为让您为难的点。”
  他总觉得有哪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但他从一开始就是借林曦吟当挡箭牌,因此当时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纠正。
  云裳走之后,他却反反复复想着这件事,加上身体仍旧不太舒服,又是一个难眠的深夜。
  冯闻夜里端着蜡烛过来察看霍宁珩的情况,却发现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是在因云小姐的事情而苦恼?”冯闻服侍霍宁珩多年,一眼便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
  霍宁珩紧抿薄唇,保持着一时的缄默。
  冯闻轻轻叹息:“奴才看,云小姐是个好姑娘,对殿下也是真情实意,殿下何必要如此推拒?”
  霍宁珩终于动了唇,他的声音低喑,弥散在浓重的夜色中:“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越发要拒绝她。”
  “冯闻,这些天你和太医交流得多,我的情况,你应该最为清楚,我已是如此境地,何必再拉一个无辜的姑娘囿困局中。冯闻,我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格外的坚定,像深深重锤,砸向了这个自幼陪着他的太监的心里。
  冯闻眼眶有些湿了,想说什么,看了
  看霍宁珩面庞上不容置疑的神情,蠕动了下嘴唇,终究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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