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龙这才发现这条路确实能去供销社。
他嗤笑了一声:“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亲戚,去供销社干嘛?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啊?”
癞大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行了,老子刚才听到的。”
“他俩站在那里看小孩子玩炮仗,一直不往前面走,他们又不认识我,我就正大光明地站在附近,听到他们要去供销社给孩子买炮仗玩。”
“不是我说,你哥一个军官怎么和你一样窝囊,还在家里给老婆洗衣服?”
癞大啧啧嘴。
林宝龙的脸色愈发难看:“你胡说什么?林兆风一个团长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
癞大将双手枕在脑后:“要我说,他就是个团长又怎么样了,还没有我癞大的生活快活。”
林宝龙懒得理他。
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癞大紧随其后。
程美玲歇息的地方人不多,往后拐角就能进小巷子。
林宝龙一开始还没瞧见她,还是癞大提醒。
“那不是你嫂子吗?”
林宝龙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他嫂子,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就是给他下手的机会吗?
“行啊,癞大,眼神不赖。”说着,捶了癞大一
拳。
“别废话了,要上快点上,不然等会你哥回来了,就不成了。”癞大催促道。
林宝龙听到“你哥”两个字,原本还在笑着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总觉得林兆风待在角落偷看自己,只要他敢动手,就会被他拧着胳膊送去警局。
癞大对林宝龙的一惊一乍感到无语。
“你要是不去,怎么见着涛哥?涛哥又不是做善事的。”
林宝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双腿像是钉在了原地,就是不肯动。
可癞大看着程美玲身旁的烟酒那个眼馋,这烟这酒他可只有在涛哥那里看过,都是好东西,花钱都买不来的。
可林宝龙这怂包临门一脚,还是退缩了。
癞大磨了磨后槽牙:“那这样吧,我和你一起,那个巷子我熟悉,到时候拿了东西就跟着我跑,我们这样……”
程美玲的头朝向供销社的方向,可眼睛的余光却不断扫视着附近的情况。
左等右等,林宝龙还是不来。
就在程美玲失望的时候。
突然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双手抄在口袋里,撞了她一下。
那么宽的路不走,偏要来撞自己一下?程美玲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会是来偷她钱的吧。
所幸口袋里的放钱的小布包还在。
“不好意思啊,妹子。”那男人轻佻地向她挥了挥手。
程美玲对他看自己的眼神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看什么?”程美玲威胁道,“我男人就在供销社,我喊一嗓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癞大从林宝龙的口中听说过林兆风的厉害,还真做贼心虚地往供销社里面看。
这一瞥,反倒看见了不停给他打手势的林宝龙,想起了正事。
“我不就撞了你一下,你个小娘们真能逼叨。”说着,他朝着程美玲走近。
程美玲虽然自认为有把子力气,可是面对一个成年男子,她可不打算硬刚,长大嘴巴就要喊救命。
癞大哪里给她机会,用力地将程美玲推倒。
程美玲也没想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对她动手。
屁股着地,那酸爽,疼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五官都皱到了一块。
躲在角落的林宝龙抓住时机,冲着那袋子烟酒就去了。
程美玲隐约见着林宝龙的身影,再一抬眼,林宝龙已经钻进了巷子。
旁边那个猥琐男似乎也惊呆了,他嘴里说着:“妹子,你等等,我去给你捉小偷,你别乱动哦。”
那大哥撒开腿就跑。
程美玲愣住了,难不成是她错怪这大哥了,他不过是长得猥琐了点,但是个好人?
等等,不对啊,这人刚才直接对她动了手,还能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
程美玲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这大哥不会是林宝龙的同伙?就是为了拖延她求助的时间?
她立马大声喊出声:“快来人啊,小偷抢劫啦。”
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不少人注意到了程美玲这里的动静,快步追了上去。
林兆风这才姗姗来迟:“东西送出去了?”
程美玲点了点头。
“大妹子,你什么东西被偷了?”最先跑出去的大哥,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喘着粗气,还有些不好意思,“那两个家伙一看就很熟悉这里的路,左拐右拐就没了人影。”
程美玲连连道谢,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哭丧着,她没好气地捶了林兆风一拳:“你个死鬼,自己去供销社买东西,让你老婆我在外面,这下子好了你部队里发的烟酒都被偷走了。”
林兆风心里暗笑着陪程美玲演戏,面上倒还真有几分凝重。
那个大哥显然是识货的:“这部队里的烟酒可是好东西,妹子,你这样,赶紧去公安局报警吧,当众抢劫这事实在是太恶劣了,还是在供销社的门口。”
程美玲又谢了这大哥好几遍,从年货袋子里拿了几个水果递给大哥。
大哥一开始还不乐意,在程美玲的热情下,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嗐,我这是要学雷分同志的精神,这还拿了你个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了。”大哥挠了挠头,渐渐走远了。
这年代还是好人多。程美玲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感叹。
林兆风和程美玲继续送年礼。
“这烟酒给出去了,就是可惜了除夕晚上没有好酒了。”林兆风心里其实也念叨着发下来的酒,这酒好东西,一年到头也喝不了几回。
程美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真当我是个傻子,那个白酒和烟,我早就拆开包装,换成便宜货了。”
“他们把假把式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去了,我说它是真的就是真的。”程美玲伸出手,做牢牢把握住的姿势,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林兆风抚了抚她散乱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你的衣服摔地上的时候,都脏了,拿这个擦擦吧。”
程美玲这才注意到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污,又看了看那张干净的手帕,摇了摇头:“算了,这衣服擦不干净了,别把手帕也弄脏了。”
林兆风不语,拿着那块手帕擦去程美玲手腕上的泥点子,干净的手帕一点点被污浊侵染,程美玲没来由的有些脸红,这人也太喜欢自说自话了吧。
另一边。
两个人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有些人就喜欢多管闲事,你哥还没出来追我们,那些路人就像是撵狗似的追着我们不放,要不是我熟悉这里,说不准大过年的就被他们扭送到牢房里。”
癞大不停地抱怨着。
他本来就是后跑的,负责殿后,谁想到林宝龙这小子能跑的那么快,比平日里的速度快了一倍,殊不知这是林宝龙害怕林兆风真能追上自己,在巨大压力下,难得的一次小宇宙的爆发。
癞大为了躲避巷子里的小推车,手臂狠狠地擦过粗糙的围墙,臂膀上还有棉袄给护着,到了手和一截手腕,直晃晃地露在外面,可是磨破了不少皮。
火辣辣地疼。
癞大为了邀功,举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凑到林宝龙面前。
“就凭兄弟这伤,你请客不过分吧。”
林宝龙心里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嘴上还要安抚他:“行,不过你可一定要帮我引荐一下涛哥,这过完年,我能不能在黑市立足就看你了。”
癞大拍了拍胸口:“我办事,你放心。”
入夜,癞大抱着烟酒,鬼鬼祟祟地就往黑市跑,林宝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路过一小院,癞大先是敲了三声长的,又敲了两声短的,没过一会,就有脚步声接近。
“吱嘎”,门开了。
一颗黑黝黝的脑袋探了出来。
“癞大?”那人皱紧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癞大露出谄媚的笑容,他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小曲子,我这不是找到些好东西,给涛哥送来了吗?”
小曲子听了,给他让出来一条路。
癞大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样子别提多可笑了。
小曲子跟着涛哥什么人都见多了,也不吃他那套,一个劲地挥着手:“快进去吧,有什么话和涛哥说。”
癞大和林宝龙相对而视,露出了鸡贼的笑容,有戏。
涛哥在屋子了来回走动,眉头皱得死紧。
这时,小曲子敲响了他的门。
“进来。”涛哥说道。
小曲子守在屋子外面,癞大和林宝龙走了进去。
“癞大,你怎么来了?”涛哥对癞大这样一个没什么贡献的小弟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癞大满
脸都是谄媚的笑脸。
“涛哥,这是林宝龙,我兄弟,我俩个过完年想在黑市混出个名堂,所以想着给涛哥送点东西,嘿嘿。”
涛哥才不会相信癞大这样一个无赖有什么好东西送上来,就算有好东西,按照癞大的德行,估计也是藏着掖着,哪里会送给他?
“行,你们那东西放在那里,我到时候好好给你们合计合计。”涛哥今晚还有不少麻烦事要解决,根本没空和癞大、林宝龙两个小喽喽多废话。
癞大连连点头称是,多逗留一分钟都没有,拉着林宝龙就走。
“你松开我。”出了院子,林宝龙才挣脱开癞大的钳制,“那东西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得来的,万一他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认栽了呗。”癞大叹了口气。
林宝龙气不过,可也无济于事。
二人走后,涛哥这才想起来查看二人带来的年礼。
癞大虽然长得粗矿了些,可心思还算细,给烟酒换了个好点的包装,是以涛哥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是啥东西。
等扒开了纸,涛哥这才发现是花钱难买的烟酒,这两个家伙,能搞到那么好的东西?
他的视线往上移动,慢慢地在瓶身上看见了烟酒的批次号,立马脸色大变。
“妈的,这两个大可爱,我说哪个不长眼敢偷军官的东西,敢情是这两个愣头青。”
那些个公安的人像是没事做了一样,跑到黑市搜了一圈又一圈,这年前的黑市生意最好做,被公安一折腾,得了,生意都跑光了,还有几个兄弟被抓起来了。
涛哥的视线落在那些烟酒上,真是不知道军官抽的烟喝的酒是什么滋味。
既然这东西都到他手上了,黑市还为此背了黑锅,除了那两货,也没人知道烟酒的来历,他还没碰过这好货呢。
他扒开香烟的包装,里面的包装都被人动过了。
涛哥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拆开一包,香烟的样子和最便宜的经济香烟样子所差无几。
涛哥不信邪地点燃一根尝尝,若真是假的,至于废那么大功夫找吗?
呛人劣质的烟雾一升腾在空中,涛哥就闻出了经济香烟的味道。
涛哥又拆开酒瓶,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贵省白酒,果然凑在瓶口闻,那股子馥郁醇厚的香味便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这酒一定是真的。涛哥满怀期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噗”,涛哥一下子把嘴里的酒都吐了出来,这辛辣呛人的味道还家里做饭用的白酒有什么区别?
草,癞子这家伙敢耍我?
涛哥愤愤的捶着桌子。
他就说这癞子一棒子打不出个屁,这过年了突然上门送礼,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呸呸呸,他才不是鸡呢。
不过癞子这家伙,还真有可能做假,来糊弄他,就是个一毛不拔的主。
行,他们抢军官东西,自己把里面的东西吃了,才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能耐和军官抗衡,就把空壳子装上些便宜货再送给他?
这是当他涛哥吃素的啊!
“小曲子,你去喊上兄弟,把癞子和他身后的跟班,都给我揪过来。”
小曲子点头应了是。
是以,两个男人穿着单衣,就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林宝龙约好晚上和癞子去找涛哥,回林家也就晚了,打算就在癞子那里窝一晚上。
小曲子原本思索着怎么绑了癞大,再把之前一起来的生面孔找到。
谁想摸进癞子的家,还顺带收获了一个睡的迷糊的林宝龙,不费吹灰之力。
“把他们捆起来,给涛哥送去。”小曲子一挥手,后面几个兄弟蜂拥而上,直接把二人捆了个结实,还是那种猪蹄扣,只要二人挣扎,这扣子变会愈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