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不知道是哪个宿舍关上了门。
陈禾苗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关门声吸引了。
她像是个疯狗,跑到对门的宿舍,就疯狂地晃动把手,试图打开偷听者的房门。
身后的门重重地被人关上,急切地就像是送走了一个讨人厌的瘟神。
“贱人,出卖我们。”不知道是谁大骂了一声。
接着,关门的声音更加密集。
陈禾苗瘫坐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切都完了。
不,她抬起头,眼眶里像是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还没完。
就算陈师长和她爸爸的关系一般,可他做长辈的总不能看着后辈的人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毁的一干二净。
她咬着牙站起身,捶了锤发软的腿,大步追着程美玲去了。
程美玲出了宿舍,就懊悔自己太冲动了,贸然打扰陈师长显然是最下等的手段。
陈师长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连带着看林兆风不爽,那她真是罪过大了。
她一失神,被路边的石子一绊,跌在了草丛里,半天都没有爬起。
阴差阳错之下,差了些时间的陈禾苗一举超过了她。
程美玲呆愣愣地看着陈禾苗的背影,拍了拍裤子的上的泥土,瘸着腿不远不
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陈禾苗想要去哪里?
谁知道这一跟踪,就跟着她来到了陈家。
程美玲眼神一亮,果然陈禾苗还是没有憋住,自己找上了门,只要她敢和陈师长提这件事,陈师长就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在敲门的陈禾苗。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程美玲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是林兆风。
林兆风皱着眉头,注意到了她衣服上沾染的泥土,微微泛红的手掌,以及露出了一节的手腕也拉出了一个血口子。
“你被人欺负了?”
林兆风急忙拿起程美玲的手,小心地查看。
“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么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房子上,这不是陈师长家吗?
他沉着眉头,严肃地问道:“和陈师长有关系?”
第74章 :解决
程美玲无奈, 怎么狼狈的样子被林兆风看见了?
“我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程美玲收回自己的手,如实说道。
“那你怎么走到陈师长家附近了?”林兆风眼神发冷,牢牢锁住程美玲的双眼, 不让她有一丝一毫逃离的可能。
程美玲侧过脸去,还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
“你还要瞒着我,妈头上那么大一个纱布,难道你和我说咱妈走路摔了一跤,我就会相信?”林兆风握住她的胳膊, 强迫她看自己。
他失望的表情深深烙印在程美玲的心里,让她一时忘记了作何反应。
林兆风见她只呆呆地看着自己, 以为他的表情太过狰狞吓到了程美玲, 深吸了一口气,逐渐平静下来。
“有的时候你也可以依靠我。”
他憋了半天,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程美玲还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林兆风不由得忐忑起来, 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小心翼翼。
“是不是我刚才太凶吓到你了?”
林兆风的冷脸在训练手下那些小战士们无往不利,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畏惧他的气势。
周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林兆风摸了摸自己的脸, 郁闷地问:“之前的表情很丑吗?”
程美玲“噗嗤”一声, 破了功。
林兆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程美玲摆了一道。
不过他还是执拗地紧盯程美玲, 等着她的回答。
程美玲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好的, 下次一定。”
“不过这次的事情就我来做吧, 陈师长是你的上司, 你每次都为我出头……”
林兆风才不想听她的鬼话:“陈师长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你出头, 代表的就是我,我两是夫妻, 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一体的。”
程美玲咬了咬嘴唇,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陈师长和我有些渊源,他和我师父是旧友,这次他就算真的想要维护自己的侄女,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分,而你就不一样了,他要是想给你使绊子有的是法子。”
“这件事就由我出面吧,上次你维护红民做的够多了。”
程美玲之前就收到了阎毕成和秦老爷子的回信,得知了陈师长和秦老爷子过往的交情。
但即使是知道了,陈师长没有主动找来,她也不会主动凑上去,不然就有巴结的嫌疑,要是让别人说了林兆风的闲话就是她的错了。
就算程美玲这样说,可林兆风还是执拗地拉着她的衣服,不让她单独前去,好似陈家是龙潭虎穴。
程美玲无奈扶额,只得关照他不要出头。
在她的强权下,林兆风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程美玲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上,正打算敲门的时候。
门向里拉开了。
程美玲和红着眼睛的陈禾苗四目相对。
程美玲挑了挑眉毛,往前走了一步。
陈禾苗朝后退一步,她的视线不断扫视着可以离开的缝隙。
奈何林兆风就像是程美玲的贴身保镖,牢牢地跟在程美玲身旁。
陈禾苗被堵在了门口。
“你怎么还不走?”屋子里传来了陈师长低气压的怒喝。
陈禾苗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平白被程美玲看了笑话,她恶狠狠地瞪着程美玲,用力地摔上门。
林兆风没给她那个机会,用胳膊牢牢地把门抵住了。
陈师长这才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
“谁来了?”陈师长踱步走来,看到了林兆风和程美玲二人。
他张了张嘴,叹了口气。
“进来吧。”他又看向陈禾苗,“你也别走。”
陈禾苗的面色更加惨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她死死地攒着拳头,努力按捺心里的不安。
程美玲轻车熟路地跟着陈师长坐在了之前那套昂贵的红木家具上。
还没等她开口,陈师长抢先一步。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怎么严惩陈禾苗,我都没有二话。”
他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陈禾苗刚落座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身子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得亏程美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样,想装晕先过她这关。
果然,陈禾苗两眼一翻就要闭上,程美玲哪里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上手掐住了她的人中。
指甲陷进她柔软的肉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
陈禾苗一开始还能忍痛,她藏在身后的手死死地捏住,指甲扣进自己的肉里,不敢露出任何的破绽。
程美玲当然也不甘示弱,她加了三分力气,手下的皮肤像是撑到极点的薄膜,下一刻就会破开。
陈禾苗还挺能忍,不过她到底是醒着的,慢慢蹙起的眉头和下撇的嘴角无一不在暴露她。
程美玲勾了勾嘴角,凑在陈禾苗的耳边小声喃喃:“不好,好像流血了,该不会留疤吧。”
靠脸吃饭,喜欢占据舞台焦点的陈禾苗怎么能忍受自己破相了呢,她“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程美玲作势收了手,陈禾苗捂着火辣辣的嘴巴,仇视着程美玲:“你是故意的。”
程美玲大呼冤枉,这怎么还带冤枉救命恩人的。
“你之前都要摔倒了,要不是我扶了你一把,你这说不准就要摔个头破血流了。”
陈禾苗的表演是背对着陈师长的,他还没有看清陈禾苗是怎么摔的,程美玲就将她平放在地上,掐人中了。
陈师长绕过中间的桌子往这里看的时候,陈禾苗已经醒了。
他一来就听到了陈禾苗的“栽赃嫁祸”。
“你怎么和程师傅说话呢?要不是人家大度救了你,你这脑袋子都要开花了。”陈师长没好气地数落她。
陈禾苗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能说自己是看好了地方再摔的吗?她不能。
陈禾苗包着满满一泡眼泪,她哭丧着脸,拿开了遮挡脸部的手。
人中处横着一道深深的凹痕,四周红肿不堪,活脱脱像个嘴唇上方留了一撮小胡子的鬼子。
程美玲强忍着笑意,低着头,可还是忍不住,肩膀微不可见的抖动了几下。
“这……”陈师长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严重,可他看到程美玲“自责”地低下头,又说不出责怪的话。
他叹了口气:“行了,别闹了,既然都来了,那就把事情说清楚,你们觉得呢?”
陈禾苗气得肺都要炸了,她看不见人中的伤势,可就凭那火辣辣的痛感,指不定真的给她留下一道几天消不掉的痕迹。
可陈师长的话,她也不能不听,她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再也不敢耍诈了。
“程师傅,你是为了你母亲的伤势来的吧。”陈师长直入主题,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该赔的医药费,你放心,陈禾苗一分不会少给你。”
陈禾苗抽了抽嘴角,她这一个月买衣服,吃饭都不够花销,她才不乐意给那个讨厌的老太太赔钱呢。
不过她也不敢直接反驳陈师长,只想着之后赔钱的时候,她一直拖欠,要是程美玲有胆子用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找陈师长,她也能作势向她那个有钱的伯母哭穷。
最好到时候不仅能帮她把钱还了,还能从指缝里给她漏点。
程美玲摆了摆手:“这医药费都是小事。”
陈师长沉默了一瞬,他知道程美玲想要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咬牙切齿的陈禾苗身上。
他虽然和他表哥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人的关系早已没了年轻时的密切,可陈禾苗毕竟是表哥唯一的女儿,他难道真的能眼睁睁地放任她不管吗?
“她因为嫉妒战友,向战友扔石头,要不是我母亲,那个姑娘就要破相了,对一个想在舞台上绽放光芒的女孩来说,就无疑会毁了她的前途。”
“还有我妈,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她就跟在王丽丽的后面,陈禾苗就没有想过自己伤害到她怎么办?”
程美玲一口气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陈师长沉默片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陈禾苗。
陈禾苗缩了缩脖子,却说不出一点点反驳的话来,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这种恶性伤害事件,要是放在岛外,我是一定会把她扭送到警察局的。当
然她是文艺兵,按理犯错了会有部队惩罚。”
“可是她呢?扯着陈师长的旗号,威胁组长暂缓处分公布。”程美玲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你真厉害,知道取消处分说不过去,说不定会传到陈师长的耳朵里,连带着你以前做过的丑事也会被扒出来,所以尽可能地想要延误这件事,再找人给你说情,慢慢的,这件事就能当做不存在了?”
程美玲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之前就找到过文工团的组长询问情况,才知道处分延误的事情。
陈师长的面色铁青,他的亲女儿陈昂笑在部队里当通讯兵都没有扯着他的背景去威胁自己的上司。
陈禾苗果然和她爸一样,都是“好样”的。
“这是真的吗?”陈师长严肃地看向陈禾苗,逼人的气势吓得陈禾苗的脸更是白了三分。
她刚刚登门拜托伯伯能帮助她摆平程美玲,不过是知道她不小心砸伤了程美玲母亲的脑袋,就发了那么大的火,还要把她赶出去。
这些事,她要是承认,只怕陈师长以后都不会认她这个侄女了。
“我就是,就是太害怕了。”陈禾苗捂着心口,眼泪要掉不掉,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扔石头的,可他们不听我的解释,就要给我处分,我爸都被下放了,我哪里还能有污点,那还会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她双手掩面:“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我这个处分真的不能背。”
陈师长的面色一松,似乎是想起来陈禾苗的父亲,他犹豫地看向陈禾苗,他真的要把侄女推到那样的境地吗?
程美玲感受到了陈师长的犹豫,果断出了手。
“这也不是你第一次扯陈师长这面旗子了吧,不然就你这个资历,为什么当了那么多次的主角,这次要不是你的腿受伤了,你还会是舞蹈队的中心。”
“而且文工团的领导哪个看到你,不是跟在你屁股后面巴结你的?”
陈禾苗揪着衣服的手一下子收紧了。
“你胡说,是我的能力强,所以他们才会选我的,和我伯伯没有关系。”
她竭力地抬高音量,好似这般,她就是占理的。
陈师长揉了揉眉心,陈禾苗第一次当主角表演的时候,还请他抽出时间去文工团看演出,只怕那个时候就利用上了他。
“陈师长,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那些文工团的领导,看看陈禾苗是不是有意无意透露你们二人的关系,还夸大了你们的亲近关系。”程美玲灼灼地看向陈师长。
陈禾苗指着程美玲的鼻子,“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你就是血口喷人。”憋了半天,她也只能说了这样一句苍白无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