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词慢慢停止了挣扎。
唐吟这样安抚她,是因为他看到她这样的反常,隐约察觉到她可能是想到了她出轨的父亲,想到了她母亲。
明白她的心结,唐吟就能明白她此刻有多难受,他想拂去她心里的难过,竭尽所能地温柔地安抚着她。
许久,许清词的怒火终于渐渐散了些。
她脸埋在唐吟的怀里,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深呼吸。
然而就在许清词这怒火刚开始散去时,他们两人前面的电梯门开,许清词偏头望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一位腹部隆起的女人走出电梯的身影。
竟是祝静云本人。
唐吟也看到了。
许清词瞬间呼吸都打了颤,咬着牙从唐吟怀里挣开,冷静地转身看向祝静云。
祝静云也看到他们了,满眼的诧异不是装的,她惊讶说:“唐吟,许小姐,你们也在这儿。”
许清词很难忽视祝静云的肚子,她尽可能的对这位准妈妈友好微笑:“您好,祝小姐。”
许清词边算着日子,祝静云大概怀孕五六个月了。
唐吟给了许清词呼吸空间,但仍未放开她,他揽着许清词的肩膀对祝静云点头:“很巧,你来这里是?”
祝静云手臂挎着包,稍稍抬起手臂往里面指:“我有一个客户今天下榻在这间酒店,过来请客户去餐厅。”
唐吟稍作思量,问:“哪间房?”
祝静云说:“2101。”
许清词:“……”
就是刚刚他们走出来的那一间房。
许清词已经很难再保持面容上的冷静,抱歉地对祝静云微微一笑点头说:“祝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许清词就准备请唐吟放开她。
如果唐吟再不放开她,她就很难再在祝静云面前保持冷静,也很难再在祝静云面前给他留面子了。
唐吟这时已经清晰感觉到许清词濒临失控的情绪,他握住了许清词的手,对祝静云点了下头,问祝静云:“是你客户临时叫你过来的吗?”
祝静云看着唐吟深沉的气场,看着许清词不悦的情绪,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今天被客户约到这里来,好像是,被人使着当了一枚棋子。
“抱歉,”祝静云叹息着说,又看向许清词,“许小姐,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但我来之前,确确实实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
许清词发火的对象并非是祝静云,是安排这一切的人,以及她身边的唐吟。
许清词勉强点头说:“没关系,祝小姐不用道歉,与你无关的。”
唐吟看出许清词已经非常不舒服,对祝静云说了句“我们先走了”,准备牵着许清词的手先离开。
但此时电梯已经上行,唐吟看了眼许清词,牵着许清词的手,选择向前方步梯通道走去,带她尽快离开这里。
许清词依然给足了唐吟的面子,她没有在祝静云面前挣扎,任由唐吟牵着她的手走。
直至步梯通道的门关上,唐吟带许清词要往楼上走,许清词猛地挣开唐吟,转身就向楼下跑。
“清词!”唐吟跟上去叫她。
许清词完全不理他,快步往楼下跑着。
唐吟一急,追上许清词后快步跑到她前面,忽然拦腰将许清词抱了起来。
“唐吟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许清词挣扎喊。
唐吟抱着她向楼上走,许清词发怒地不停拍打他脸:“唐吟你放开我!”
唐吟手臂用力,紧紧抱着她:“不能放,放了你就走了。”
今天他必须和她说清楚他和祝静云的事,和她解释清楚。
但许清词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扭着身体挣扎。
挣扎间,许清词一侧披肩将将落了地,唐吟以手指勾住她披肩在手里。
许清词裙摆长,质地顺滑,身下的裙摆往下垂去,身上的裙摆又从膝盖往腰际下滑过来。
许清词扭摆身体捂裙子,两条修长的小腿直蹬,气得冲他喊:“我要走光了!!”
唐吟身体微顿了一下,视线克制地没往下看她,手指尽量勾住了她裙摆不让其滑下去,边说:“我不看。”
这一句话又把许清词气得不轻,气得想咬唐吟。
但她拧眉蹙额地看着唐吟,怎么看她都无处下口,唐吟哪儿哪儿都被衣服包裹着。
最后她看准他脖子,挺起身子一口咬了下去。
唐吟正迈步上台阶,被许清词咬得陡然停住。
许清词这一口咬得不轻,咬得唐吟闭上了眼睛,全身肌肉都逐渐绷紧。
许清词咬得牙齿在抖,唐吟眼睫在颤。
然而唐吟依旧用力控制着自己,一动不动地任她咬,任她发泄。
许久,许清词忽然听到来自唐吟的闷哼声,她才忽然清醒过来。
她感到了血味,也感到了咸味,怔怔松开了嘴。
血味来自唐吟的脖子,咸味来自她脸上的眼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咬哭了自己。
明明咬的是唐吟,她却哭了。
唐吟竭力绷劲熬着这疼痛,他牙齿都紧得打了颤,终于痛感减弱,他慢慢睁开眼。
轻轻呼出刚刚屏息的一口气,唐吟低头看向怀里的许清词。
看到许清词脸上的泪痕,唐吟心底蓦的一痛,比脖子上被咬的痛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清词,对不起。”
唐吟颤着声说。
被咬的人竟跟咬人的人道歉。
哪里来的天理。
许清词抹了下眼泪,别开脸说:“你放我下来。”
她声音也颤着,还哽咽着。
然而唐吟仍旧不放,继续抱她往楼上走。
他还是坚定的这一句:“不能放,放了你就走了。”
许清词气急,突然将手里的手拿包朝楼下扔去,哽咽问:“我包里有手机,你捡不捡。”
唐吟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下楼去捡她的手包。
但仍未放开她,下楼的每一步都沉稳坚定。
一直走到她扔在平台上的手包前。
唐吟垂眸看许清词,而许清词闭着眼睛,不看他,眼泪也慢慢停了。
唐吟轻声哄她:“我放你下来,你别走,嗯?”
许清词眼睛仍闭着,没搭理他。
显然她一定会走。
正在许清词以为唐吟怎么都会放下她时,突然她身体像腾空了一样,她条件反射抱紧唐吟脖子,这时唐吟抱着她迅速屈膝下蹲,等她想要趁机跳下去的时候,唐吟已经拿起她手包站直了腰。
许清词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他。
“你……核心挺好的啊?”
唐吟微露一点笑意:“还好。”
“……”
许清词知道今天是怎么也甩不掉唐吟了,就破罐子破摔了,没再让他放下她,任由他抱她一路上台阶往上走。
跳楼吧。
许清词听着唐吟不稳愈急的心跳声想,唐吟八成是要带她去顶楼露台跟她谈,谈不通就谁也别活了。
**
唐吟抱着许清词上到了顶层二十五楼,一路走出步梯通道,转而熟门熟路地走到一间房门前。
这门和楼下的很不同,门上有刷脸智能锁,唐吟走到门前,响起提示音,门开,抱许清词进去。
直至将身后房门关上,唐吟才放下许清词,垂眼看着她发红的眼睛,轻声说:“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许清词站直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裙子,内心还是想走的,但此时此刻她心底的疑问更多:“你刚刚为什么能刷脸进来?”
见许清词语气有所缓和,唐吟也轻轻松了口气,轻声说:“这酒店是我的。”
“?”
许清词恍然大悟。
赫奕集团。
赫海丽雅大酒店。
好嘛,都是赫字开头的。
还有西风岛的赫海酒店也是。
“你爷爷是叫唐赫吗?”
“没有,太奶奶名字里有赫字。”
“……”
那个年代里的女人名字叫赫,倒是稀奇。
许清词有点累。
从看到那女人开始,再到看到祝静云,还有她跟唐吟挣扎的,咬的,哭的,累得浑身都没了劲儿。
现在看这间套房是专属唐吟的,环境也很干净,她暂时泄了力气,就没走。
而且唐吟那么一个阔挺的身影挡在门前,也不让她走。
许清词低着头,长长深吸了两口气,进去里面沙发上坐着休息。
第42章 【名场面】
◎“请你,不要讨厌我。”【名场面】◎
唐吟挡在门口打电话。
打给和秘书石岩。
唐吟让石岩查看酒店的监控和入住名单, 看今天预订2101的身份证名字,以及都有谁进过2101房, 排查一下谁有可能在2101房里装的摄像头。
许清词休息了会儿,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憋在心里的那股火不上不下地烧着,让她坐不住。
今天这连环计太让她难受了,幕后的人先是找了一个像极了祝静云的女人,接着竟还将祝静云本人给找来了。
算计得太好,让她一边想着这事儿是谁干的,一边又想着那人摆明了非常了解唐吟和祝静云曾经的过去, 打定主意让她这个“现任老婆”憋屈窝火。
这人到底是冲她来的,还是冲唐吟去的?
如果是冲唐吟去的,那这人什么意思, 是想把她气死好继承唐吟这个鳏夫啊?
许清词在套房里转来转去,闲不下来,又想走。
她怎么看唐吟都不顺眼, 不想跟唐吟待在一个空间里,但唐吟又一直像尊大佛一样在门口稳稳堵着。
终于, 许清词见唐吟打完电话, 她立即走到他面前说:“你让开。”
唐吟摇头:“清词, 我会把事情查清楚,今天我……”
“你也要欺负我吗?”
许清词轻声打断了唐吟。
许清词抬眼看着唐吟,已经红了眼眶,她轻声问:“唐吟, 连你也要欺负我吗?”
“不是。”
唐吟见许清词泛红的眼眶立马慌了神, 心疼得想要抱住她:“清词, 你别哭, 我没有要欺负……”
“你别碰我。”
许清词向后退开。
许清词浑身长了刺一样, 抿着嘴又怒又委屈地抬眼看他:“唐吟,现在是有人找了跟你前女友长得一样的人在我面前舞枪弄棒,又找了你前女友出现在我们面前,就算我们是假结婚,但我许清词也是要脸的。”
许清词越说越难受:“还有你刚刚又是什么意思,我要下楼,你却不管不顾地把我抱起来带到这儿,你是觉得你特有力量吗?你是觉得你很男人吗?你是觉得我没你力气大,你就怎么欺负我都可以了吗?”
许清词红着眼睛,越说越难受,连喉咙都发了涩,哭腔悄悄冒了出来,声音也越来越轻,轻得几乎听不见了尾音,仿佛轻得要飘到了天边去。
许清词慢慢低下了头,委屈难受地垂着脸,掩饰自己此时的脆弱。
凭什么她今天要受这个委屈,除了她那个永远没办法真正割断开的许家,她今天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
都是唐吟,都是因为唐吟的这一个白月光,她才会被别人拿来当作她的弱点来攻击。
“不是的,清词,我没有……”
听到许清词这番话的唐吟,已经落入了怔忡与慌乱状态,心慌意乱地呢喃着。
他没有要欺负她,而且,祝静云也不是他前女友。
清词为何说祝静云是他前女友?
她是一直以来,都以为祝静云是他前女友吗?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无形中伤害了她?
唐吟忽然乱了方寸,恍惚之间好似天不覆物地不再载物。
万物之间都乱了秩序一样,他连呼吸仿佛都成了难事,艰难费力,快要疼得窒息。
唐吟低低地屈着膝盖,仿似一个虔诚的教徒,想要抬手轻抚她的脸,却不敢,手抬在半空中停住,只敢锁着她的脸,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疼地轻声叫她:“小词。”
许清词此时讨厌极了他这样叫她,正要甩手挥开低身看她的唐吟,忽然她手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很突兀,很奇怪的音乐。
唐吟的指尖一颤,缓缓收回了手。
许清词本不想接,但这铃声是她专为许修言设的,是许修言给她打来的电话。
铃声是星爵出场的BGM,因为她觉得许修言就很像欠欠儿的星爵。
许清词想了想,抬眼对唐吟扔下一句“我大哥找我,我去接电话,你不许出声”,转身去了洗手间。
留唐吟一人保持着那僵硬的动作在门外。
**
关上洗手间的门,整个世界都刹那清净了。
许清词站在洗手池前接起电话,一时没转换好声音,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喂。”
许修言那边沉默了两秒,敏锐问:“谁欺负你了?”
“……”
许修言可真了解她。
许清词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好看还是好看的,没办法,颜值天生的。
但她嘴巴撇着,眼睛红着,眼角耷拉着,嘴角还有一点点血,整张脸看着都可不高兴了。
许清词没吭声,对着镜子擦嘴角的血,这血应该是她咬唐吟脖子时沾上的唐吟的血。
许修言抬高了声音:“唐吟欺负你了?”
许清词张张嘴,忽然有点哑口,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问回去了:“你找我什么事?”
许修言似乎是有事的,但临时改了口:“就是问你唐吟有没有欺负你。”
许清词沉默了好半晌,终究还是将今天发生的事,和许修言说了。
不说憋得慌,说了兴许能从许修言这里找到一点安慰。
其实她小时候很讨厌很讨厌许修言的。
一个后妈生的哥哥,比她亲妈生她还早,她怎么可能喜欢许修言。
但后来发生了些事,说明许修言是许修言,和许家人和他妈和他妹许思竹,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
许清词扒拉着水龙头说:“哥,我现在就有点烦。”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是个弱鸡。”
“……”
“挂了吧!”许清词气愤地说。
她正要按下挂断键,许修言的声音再次传来,漫不经心的:“许清词,还记得哥走的那年,和你说什么吗?”
许清词怔了两秒,“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