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没有解药。”
“那本妖也没有下一步计划。”
原先想法简单,只要让祝卿卿先和白飞鹭见面,剩下的一切就水到渠成。
可谁能想到,竟会发生那样的事,照眼前这种情况,就算二人能在一起,她不一定有命等。
见她态度冷硬,白飞鹭解释说:“本王真没有解药。”
“山主,我没骗你,我中毒快死了,生命线要缩没了……”
田桃佯装头疼,按住胸口,摇摇晃晃退到椅子上坐下。
白飞鹭没料到事情如此严重:“赶紧让本王看看。”
先前确定过,此毒不会殃及性命,毕竟他也没想过要威胁一只小妖。
“咯,山主你看,我腕上这根黑线若是没了,我也没了,你的爱情就更没了。”
她仰头向后靠去,撩起衣袖把手腕横在白飞鹭面前,让他有点危机感。
少女手臂又细又白,如白瓷一般,腕上青紫色脉络清晰明了,只是……
白飞鹭正反面仔细看了一遍,霎时一惊:“小桃妖,你的生命线没了。”
“啊?”
田桃陡然坐直,眼睛往腕上贴去,上面白净如纸,那一寸黑线了无痕迹。
她不信邪,用手指胡乱往那抹了抹,的确没有异常。
这是毒性发作,她要死了吗?
“小桃妖,你别急,本王这就传音蛛无戒,让他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蛛无戒,那位下属大名。
白飞鹭一边传音,一边安慰她:“小桃妖你放心,若是你真没了,本王定会为你寻个好地方埋……”
啥地都不好使,她大好青春年华,妖龄原本绵长,才不要又变成桃树。
妖王亲自传音,不一会儿,蛛无戒粗犷谄媚的声音从传音镜中飘出。
“山主,这毒不太好解……”
他坦言,目前还没解药,正在日夜研制当中,再给他点时间。
田桃:“……”
听完,她只想冲回日照山和他拼命,敢情把她当小白鼠试药。
传音镜中,蛛无戒以性命担保:“此毒绝不会要你命,我这有补药可缓解毒性……”
音落,传音镜中飞出一兜药。
白飞鹭收好传音镜,把药兜放在她怀中:“小桃妖,先吃这些,不够本王再让他送过来。”
蛛无戒,一只蜘蛛妖,整日用自身毒液炼毒,乐在其中,但他是个半吊子,炼的毒药不稳定。
喂下去之前,他自己都不晓得那毒作用,更别说研制出像样的解药。
但现在就算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无济于事。
算了,做妖嘛,想开点。
田桃收好药,语气严肃:“山主,咱可约法三章,只要蛛无戒研制出解药,您就得给我。”
白飞鹭也没真想过用毒药为难她:“本王答应你。”
他心底仍旧琢磨卿卿之事,略带讨好道:“另外,本王封你为桃护法,蛛无戒需听命于你,你想怎么教训他都行。”
桃护法,为白飞鹭桃花护法。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田桃有气无力道:“谢过山主。”
*
为了保险起见,田桃决定继续帮白飞鹭追妻。
但是,他们只歇一晚,明早就离去,所以必须在今晚想出新的对策。
田桃坐在沉香木桌前,两指摩挲着下巴沉思,白飞鹭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同样是相遇,为何祝卿卿和江冷星就能擦出爱的火花,但和白飞鹭只能点燃爱的炸弹。
这问题出在哪?
明明一切不会有大差错的。
过了会,田桃伸出小手:“有白纸吗?”
“有。”
白飞鹭召出厚厚一沓白纸。
“再来根笔。”
“好。”
桌上立即出现各式各样的兽毫笔。
田桃从中挑出一本空白手簿,又执起一根不知名毛笔,准备写点东西。
落笔瞬间,她愣了下:“砚台呢?”
憨憨男二,推一下走一步,变出一堆纸笔,却不晓得添上墨水。
这怎么追女主啊……
半晌过去。
斜月西沉,烛焰摇曳,海棠纹窗格后,映出少女娇俏面容。
田桃在手簿上勾勾画画,神情尤为认真,提笔落下最后一划时,满意一笑。
吹干墨痕后,她再折回蝴蝶页,抬手一挥,笔走龙蛇添上几个大字。
“《爱情攻略宝典》?”
白飞鹭凑上前一看,不自觉念了出来。
“准确来说,这是你开卷考试的答案。”田桃拍拍手,捧起手簿翻到扉页。
白飞鹭目光盯在纸上,琢磨一番后:“桃护法,这答案有点抽象。”
白纸上,墨迹勾勒出几个圆圈,字体飘逸,难以辨认字形,莫名让他想起日照山上的野葫芦。
“不是,咱这样看。”
手簿调转方向,竖了过来,但他仍是觉得晦涩难懂。
田桃在纸上点了点:“这是一幅画,确切来说,画上是个人。”
“所画何人?”
“江冷星。”
白飞鹭:“……”
经过提点,他只好勉强将这幅竖着长的“野葫芦”图,与江冷星联系起来。
他又瞧了几眼,后知后觉,才发现画上凸出来的一根树杈,原来是一把玉剑。
想起今夜那位不起眼的剑修少年,他不解:“画他作甚?”
“祝卿卿理想型,就是他。”
“啊,为何不是我?”
田桃上下扫了他两眼,眼神闪过无奈,这么明显的答案还用问嘛。
初次相遇,极为讲究眼缘。
经过她严密分析,白飞鹭鸣翠山完美邂逅失败,归根结起怨他这身打扮。
一眼望去,浮夸锦服沉沉坠地,额间妖纹深刻入骨,有种邪魅猖獗之意。
再加上他目测一米九的身高,往那一站,像一座压下的大山,不仅难以喜欢,还十分添堵。
最后,若是倏地与他四目相对,像祝卿卿胆子小点的,就容易被吓到。
反之,看看人家江冷星,白衣乌发,仙姿玉骨,打眼一看就晓得是个美少年。
倘若再细细看他的脸,眉眼如画,气质凛然,朝夕相处下,祝卿卿动心很正常。
“所以,我去把江冷星杀了?”
田桃差点被他的领悟能力吓呆:“当然不是,我是让你按照他这身打扮来一遍。”
“那就好。”
白飞鹭呼了一口气,仙妖讲和,若要为了感情滥杀无辜,他还是有点下不去手的。
田桃收好手簿,语重心长:“明日你换身打扮去和祝卿卿道歉,语气温柔,态度好点。”
说完,她不放心提醒道:“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把握。”
白飞鹭郑重点头,把话记在心上。
临走前,他回头问了一句:“对了,我是开卷考,那他呢?”
这个他,自然是指江冷星。
田桃摆摆手:“放心,卷子还没到他手上。”
经过鸣翠山搅合,邂逅变成碰巧路过,加上江冷星的冷言冷语,二人目前起码没有那方面心思。
可主角间的吸引力万分奇妙,架不住往后每一日,皆有冒出情愫的可能性。
仔细想想,二人相爱,结局一死一伤,假如感情线发生改变,兴许下场不会如此凄惨。
这样看的话,她也算在做好事。
所以,但愿白飞鹭明早道完歉,祝卿卿对他改观,顺便生出点好感,成功俘获芳心。
感情的火星子一旦燃起,将一发不可收,白飞鹭追妻成功。
大圆满之际,她小命得救,收获自由身,就能逍遥快活去了。
说起来,来到这修仙界,她哪也没去过,睡前是该好好规划一下。
熬了几宿,田桃编织好美梦入睡,但总感觉刚睡着,就被人吵醒。
“桃护法,桃护法。”
这熟悉独特的昵称,喊魂式叫法,一听便知是白飞鹭那小兔崽子。
穿来后日日无休,可恶的007,还让不让人活了。
此时正值清晨。
田桃满腹怨气地翻了个身,咬牙着从床上爬起,一步一步艰难挪向门口。
她睡眼朦胧间推开房门,刹那间被一道白光闪瞎了眼。
“嗯?你谁啊你。”
第005章 误会
天色熹微,仙山云雾缭绕。
房门敞开,轻风缓缓灌入,面前赫然出现一位熟悉又陌生的白衣修士。
田桃霎时倦意全无:“可以啊你。”
一夜不见,刮目相看。
白飞鹭站在门前,一袭雪白浅紫云纹仙服,俨然一副紫云宗弟子模样,尤其隐去妖气后,气质焕然一新。
就连他前额藏不去的妖纹,也用鱼鳃骨染成仙钿,银白色流光浅浅流转,仙里仙气的。
乍一看,都认不出来他了。
对,要的就是这个味。
江冷星2.0。
她敢说,路边随便揪个紫云宗弟子出来,仙服都没这么白。
白飞鹭毕竟是男二,气度不凡,玉树临风,放在人群里,颜值也是数一数二。
妖界对他倾心者不计其数,若不是他钟爱祝卿卿,只怕后宫早有佳丽三千了。
不过他开口说话时,就有点呆,容易暴露憨憨本质。
白飞鹭环视周身,迟疑道:“这能行吗?”
妖族最不喜穿素衣,颜色过于寡淡,零星几朵流云纹饰,一点也不独特。
他穿这身出去,与成千上百的紫云宗弟子无异,卿卿会多看他一眼吗。
田桃看出他的想法:“我只能说,你若执意打扮成花孔雀一样,铁定不能行。”
昨夜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白飞鹭不再纠结:“好,就听桃护法的。”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祝卿卿该醒了,准备依计划前去道歉。
再次要见心仪之人,饶是见过再多大风大浪,他此刻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走之前,他又问了一遍:“桃护法,我怕我不行怎么办?”
田桃正欲睡个回笼觉,闻声倏地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啊?”
“咳咳,意思是,”她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你这是开卷考,怎么着也得及格。”
这番话像是一粒定心丸,白飞鹭心神一定,转身踏出一步:“桃护法,等我好消息。”
“等等,这是什么?”
收回视线瞬间,田桃余光瞥见一抹蓝影。
白飞鹭手执一簇灵花,铃铛形花瓣,闪着浅蓝灵光,花枝处用藤蔓缠绕几圈,最后绑了个蝴蝶结。
空气中散逸着缕缕花香,气味浅淡,清新宜人。
白飞鹭罕见地青涩一笑:“近日妖界兴起送女子花,我便随手采了几朵,卿卿应该会喜欢吧。”
会举一反三了,孺子可教。
田桃一脸欣慰:“会的,去吧。”
白飞鹭走后,空气静了下来,困意逐渐上涌,她打算眯一会,再去探探情况。
她懒得多走几步,就近坐在临窗软榻上,双手交叠托住小脸,枕着窗台阖眼小憩。
轻风透过窗缝抚在脸颊上,酥酥痒痒,只消一瞬,田桃便睡了过去。
但入睡不久,她再一次被吵醒。
窗外咿咿呀呀,喧闹声不绝于耳,多种杂音交织在一起,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推开窗仔细一听,发现声响来自东南小院,心里咯噔一跳,忽地有种大事不妙之感。
祝卿卿的仙舍,就在那。
不作他想,田桃跳下软榻,马不停蹄地顺着喧嚣声而去。
随着距离靠近,她隐约听到白飞鹭的声音,不祥之感逐渐扩大。
……不是,道个歉能出什么意外?
田桃百思不得其解,一眨眼功夫,来到了祝卿卿仙院。
一眼望去,仙院正中站着七八个人,似乎在争论什么事情。
再仔细一看,人群分为两个阵营,左侧孤零零站着白飞鹭一人,右侧是一群紫云宗弟子,将祝卿卿护在身后。
两方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
在这场喧闹中,祝卿卿侧身低着头,似在哭泣,从这个角度扫过去,能看见她发红的眼眶。
啊,怎么又把她惹哭了?
白飞鹭不会又干了什么蠢事吧。
走到近前,田桃低声询问:“说说,怎么回事。”
见到她来,白飞鹭却不说话了,微微垂眸,将目光转向地面,白瓷般的脸上腾起又羞又怒的红晕。
堂堂妖界之王,气势全无,被一群人责骂,辩驳的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架势,看来确实是做了蠢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地上散着那束灵花,藤蔓松散,枝条七零八乱,花瓣落了一地。
才一会不见,花束霜打似的蔫了过去,颜色褪去,灵光黯淡。
田桃一脸疑惑,和这花有关?
此时,有位女修士站了出来,指着地上的残花,缓缓道来:“此花名为兰风铃,乃上品灵植,其灵种难寻,纵使精心培育,存活者十之有一已是不易。”
说着这里,女修士声音哽咽,另一位女修接话:“灵株入药可救人于水火之中,祝师妹心怀天下,日夜苦心栽培,最后三百颗灵种,只活了八株。”
随后,她面带薄怒,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白飞鹭:“祝师妹好不容易盼着八株兰风铃长大,不日便可入药炼丹。
他倒好,一次性全给拔了,说是赠予祝师妹的惊喜,这不是活生生来气人的吗?”
几位女修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悲伤,言语间的惋惜与怒火,如大山崩塌,沉沉压身。
听完,田桃脑袋一晕,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能朝此方向扭转。
这几株小花,原来得之不易。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白飞鹭这行为,与暴殄天物无异,能把人气得呕血。
田桃夹在中间,一时不知该帮白飞鹭解释一番,还是加入女修们的阵营,指责他。
不得不说,紫云宗弟子都挺团结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紫云宗小院没有围墙,四通八达,路过之人听闻响动,陆陆续续凑上前,乌泱泱聚集了一群人。
了解前因后果后,路人也忍不住说上两句,须臾间,吃瓜群众和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
田桃欲哭无泪,今日又要为别人的爱情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