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媛拿着杯子过去，很显然不是像她所说的什么汇报，分明就是想借接水为由，跑到杨昊办公室门口晃荡一圈试图偶遇。
我在座位上强迫自己多等了五分钟，默念希望林媛媛已经成功偶遇并且进了杨昊的办公室，这才端起水杯往开水间走去。
然而非常不巧，我人刚走过走廊的拐角，就看到了站在开水间门口的杨昊和林媛媛。
两个人正在面对面的说些什么，我条件反射似的停下脚步，下意识的要往后退。正打算悄无声息的退回工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开水间门口处的杨昊已经发现了我。
谭嘉柚。
他出声喊住我。
我冲他尴尬的笑了笑，叫了声杨哥。
见我停在原地，没有想要往前走的意思，杨昊再次开口。
过来。
第51章
◎人家是男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 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不是要接水吗，往回走什么？杨昊的眼神犀利的扫过我手里的水杯。
我有点尴尬，紧紧捏住水杯的手柄。
啊对, 接水。
见杨昊没再说什么, 我加快脚步，从他和林媛媛两个人身边经过, 进了开水间。
杨哥, 那智行还能再争取一下吗？是不是因为那次你中途来了上海, 所以影响了合作呀？
我听到林媛媛的声音。
杭州合作的公司名字，就叫智行。
我暗自摇头。
亏她还比我早来了一年，居然能这么直白的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丢了项目, 这顶大锅本来就要落到人头。现在雷总已经把锅扣在了杨昊的脑袋上，林媛媛居然争着抢着想去帮杨昊顶一半。她用这样的语句暗示杨昊, 无论本来杨昊内心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把账记在我俩头上, 此刻肯定都会后悔当时立刻动身来□□忙。
大概是林媛媛真的把杨昊当成了喜欢的人而非上级领导，完全没有对杨昊保留同事该有的戒备。
我虽然对杨昊过来□□忙的事情心怀感激, 但这不代表我愿意为这件事情的所有后续影响负责。一码归一码，选择放下杭州的事务过来, 是杨昊的选择，而非我和林媛媛的选择。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热水接得太满, 溅在了我的手背。我轻吸一口气，连忙关掉开关。
从专业性的角度来讲，我的想法可能无可厚非。杨昊作为比我资历久得多的领导, 更应该懂自己的客户需要自己负责的道理。但作为朋友，这样想可能确实过于冷漠。这不, 连热水机都听不下去了。
手背原本白皙的肤色瞬间被烫得通红, 我把水杯放到一边, 拧开一旁水池的凉水开始冲洗。
没有的事，别想那么多。那边的杨昊回答的声音温柔中透着无法遮掩的疲惫，他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三两步走了过来。
烫到了？
没有没有。我下意识的否认。接个水还被烫到，这实在有些丢人。
杨昊点点头，嘱咐了一句多冲一会儿。然后他便转身离开，应该是有其他要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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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门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晚上到了五点半该下班的时间，几乎是所有人都像是定在了座椅上，没有一个准备按时离开。
其实放在平时，能五点半准时下班的也是少数。只是今天，可能是因为意识到大领导心情不好，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夹起尾巴做人，生怕撞上枪口。
无论是手头有工作的、没工作的，所有人都坐在工位上假装忙碌。我可以明显注意到斜前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同事，电脑都关到了一半，几次站起身来都像是因为心有顾虑，重新坐回到工位。
和许琦约晚饭，本来是六点。地点定在了公司不远处的一家铁板烧自助，营业时间是从晚上五点半到九点半。许琦说是最好早点过去，可以多吃几个小时，争取扶着墙进去、再扶着墙出来。
但情况特殊，而且附近都没有人下班。我和祁珩就算是结伴下班，也像极了出头鸟。
在无数次交换眼色后，我俩决定认怂，坚决不在今天做第一个下班的人。但可能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和祁珩在座位上坐立难安的挺到了将近六点半，周围依旧没有一个同事下班。
你俩今天都这么忙吗？
我和祁珩都说要晚点下班，却没说具体原因，六点半的时候许琦忍不住问我道。
忙，倒是也确实是忙的。林媛媛给我留下的看资料的时间只剩下明天一天，而内容我只略读了其中的百分之四十。如果我今天下班去和许琦他们吃饭，明天十有八九完不成任务。
不过入职半年，我对于任务的时间节点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焦虑。有些工作的ddl是定死的、一分钟也不能超过的，比如要提交给客户的最终版资料，或是要上报公司的重要材料。然而这些材料领导们绝不会交给我们这些新来的小朋友负责，就算是要我们参与，肯定也会给我们提前订好比最终的时间点早上许多的ddl，给我们留下充足的调整时间。而其他的时间节点，什么学习资料啊、和客户沟通啊，都是软性的部分。只要过程中尽力了，最终时间就算稍微拖上一点，一般来说也没什么问题。
我不确定今天到底能几点下班，所以思索了一会儿该如何回复许琦的消息。
看我半天不回，她很快又追了一条过来。
你们几点能走？要是忙的话要不咱们周末再约？
周末......周末的时间我还想留给傅瑜之。许琦的事情还是今天解决了比较好，想到这儿，我冲祁珩使了个眼色。
到底是相处了半年的摸鱼搭子，祁珩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抬手就按灭了台式机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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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祁珩到自助餐厅的时候，刚好七点整。
许琦到底是会吃，选的这家铁板烧自助菜品相当不错。海参、波龙、和牛、刺身，一次性全部都能吃上。食材新鲜，上菜速度快，味道不错，还能看到外面市中心的城市夜景。
最令人愉快的是，这顿还是许琦和祁珩他俩请客。
闺蜜的男朋友是同事，也不需要多余的介绍和客套了，我们三个人本来就都各自相熟，于是非常自然熟络的边吃边聊。
许琦在永联的二面被拒了，最近在准备其他公司的终面，其中有一家正好就是这次抢走杨昊项目的那家外企。
这是跟我们做不了队友，要做对手了啊。我调侃道。你和祁珩以后要各为其主了。
能不能给我offer还两说呢。被永联拒了之后，许琦也没有了最开始的信心满满。
谭嘉柚，你也努努力，赶紧脱单，咱们四个好double date。
自己找到男朋友了，许琦就开始贱兮兮的催促我。
我正想糊弄过去，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傅瑜之给我拨过来了语音电话。
尽管我已经以非常快的速度划开锁屏按掉了语音，但许琦就坐在我手边，还是不小心瞥到了我屏幕上显示的人名。
这谁给你打语音，你领导来抓你了吗……等会儿，这他妈谁？许琦瞪大眼睛，头也凑了过来。
我连忙把手机拿到另外一面，开静音扣过来放在了桌面。不是领导。
是我看错了吗？我刚才好像看到……
你看到什么？我心跳猛的加快，强行装出一副自然中带点疑惑的表情。
可能是见我的演技过于真实，也可能是许琦懒得戳穿我。她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摇摇头。
没事没事，我肯定是看错了。
我哦了一声，低头吃了一块牛舌，掩饰我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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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事假和病假这种一两天的可以随时请，但请年假的话，不光要上级领导审批，还需要通过部门领导，并且最好尽量提前，这样方便领导安排后续工作。
本来想这几天提前把春节的假请好的，但部门里出了这档子事儿，小王总那儿倒是还好，这个时候去找雷总批年假，总感觉不太好。
同样被吓退的还有祁珩。
他和我一样，也是打算春节请年假出去玩，和许琦一起。
你们准备去哪儿？
我打探道。
和傅瑜之春节出去去哪里，我俩都现在还没有确定。
北方太冷，南方没暖气，出国到现在还没办签证，也不现实。
国内最适合冬天旅游的城市，可能就是海南。但三亚的酒店坐地起价，随随便便一间平时一千的都要翻三倍、涨到三千。我和傅瑜之要是分别定一间的话，那酒店的费用实在是有些难以承受。
三亚吧，许琦想去度假。祁珩歪着头道。
不愧是姐妹，连想去的地方都一样。要是都去三亚，我和许琦的行程恐怕也会不约而同的撞在一起。为了不在三亚偶遇，我在心里默默的把三亚从目的地的list上面划去。
你呢，你去哪儿？和家里人一起？
还没定呢。我把两个问题合并成了一个来回答，答得含糊。
晚上和我妈视频的时候，不小心提起了春节想请假出去玩的事。
本来还提心吊胆的以为我妈会揪着问我是和谁出去玩，在想着该怎么编个谎、别让她发现傅瑜之的事情，结果我妈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了我请假本身。
我向公司请假，领导和公司还没说有意见，我妈倒是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她说谭嘉柚你刚入职就请假，是不是不想要你那个工作了？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说同是新生的祁珩也请假了。
别人能请，我为什么不能。而且根据半年来对公司的了解，永联在休假方面从来不会苛待员工。虽然时不时会加班出差，但事假年假调休假，这种该有的福利还是有的。
但我没想到，小老太太眉头直接皱出了川字纹，理直气壮的来了一句，人家是男生。
所以呢？我不解。是男生又怎样，大家的假是一样多的，都要走正常流程请假。总不能因为他是男生，所以即使在休假，也可以算作是在工作吧？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妈是个知识分子，她自己也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她自己还是个女人，她绝不可能重男轻女。
但事实告诉我，我错了。我妈不是不重男轻女，是一直没机会在我面前重男轻女。
所以。小老太太冷笑一声。还所以什么？人家请假不影响什么，你请假，可能领导就不高兴了。金融行业对男女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你秋招的时候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
第52章
◎感觉你今天应该挺想见到我的◎
尽管我妈竭力恐吓, 但假我还是打算照样请，只不过还是要等一个稍微合适一些的时机。
当时选择了这么低的工资，不就是图个稳定吗。现在还要这么战战兢兢, 倒不如一开始就找个给钱多的公司。
周五上班, 距离公司酒会的举办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和林媛媛准备好了瑞莱斯的相关材料，提前去甲方公司进行预演。
永联这边ppt的主讲人是林媛媛, 瑞莱斯那边主讲人则是杨曦。
还是上次签合同的会议室, 因为是预演, 所以会议室里面只有我、林媛媛、杨曦，还有杨曦带过来的手下的一个同事四个人。
林媛媛的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虽然资历不如对面的杨曦, 但到底是咨询公司的干将，讲起ppt来技术炉火纯青。
双方各自讲完, 又开会调整了一下部分细节, 我和林媛媛在瑞莱斯的大楼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临走前，我突然意识到这两次过来都没有碰到梁磊。
上次过来签合同因为是周末, 杨曦作为领导过来加班、梁磊没来，倒也说得过去。但今天是工作日, 梁磊难道是出差去了？
虽然好奇，但我也没有缺心眼儿到直接去问杨曦。我盲猜, 梁磊应该是被调到别人手下了。
和下属谈恋爱分手了，要是每天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也确实尴尬。更何况梁磊这四舍五入算是精神出轨，属于人品恶劣, 杨曦没把他直接开掉都算是仁慈。
因为要跟小王总汇报工作，从瑞莱斯出来, 我和林媛媛没有直接下班, 而是一起打车回了永联。
小王总的办公室空着, 应该是去开会了。我和林媛媛只好各自回了工位，被迫加班，等领导回来。
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没什么心情做别的，只好百无聊赖的玩手机。人被困在工位上，可我的心早就已经下班了。
我扒拉开和傅瑜之的对话框，发了个句我好想下班，带了个哭泣猫猫头的表情包。
什么时候能下班？
傅瑜之的消息回得很快。
不知道。我继续回给他流泪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就快到七点。
我回来没多久祁珩就走了，贱兮兮的跟我显摆自己要去约会。
期间我两三次装作不经意的从小王总办公室门前经过，但里面始终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因为不知道他几点回来，我和林媛媛也不能先去吃饭。不然人家领导开完会回来了，我俩不在，岂不是要反过来让他等我们。
其实正常每天七点的时候，我也都在路上，还没吃晚饭。但可能因为今天无所事事并且着急回家，饥饿感就在此刻显得格外明显。
是下楼去星巴克买点吃的，还是等跟小王总汇报完了回家再吃外卖，成为了接下来半个小时我的纠结主题。
刚刚无意中在短视频软件上刷到了别人吃酸菜鱼，我晚上也很想点。
但小王总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回家肯定时间不早了。可爱还等着出门，肯定不会让我安安静静的吃完酸菜鱼。
我在工位上一边纠结，一边吃零食。在我吃完了两个红薯干、一包芥末夏威夷果，还有一块芝士饼干之后，终于收到了林媛媛的消息。
来小王总办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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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瑞莱斯的预演很顺利，进小王总办公室前，我和林媛媛都一致认为，汇报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小王总示意我俩进屋在沙发上坐下，在林媛媛张口正要开始汇报情况的时候打断了她。
瑞莱斯那边的进度，先停一下吧。
我和林媛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震惊和怀疑。
王总，酒会周末就要办了啊……
酒会邀请的嘉宾，可能需要调整一下。
小王总嗯了一声，停顿片刻，沉声道。
杨昊也是有本事，在几天的时间内，又重新拿下了智行。
之前和别人签过的合同肯定是不能毁约了，但杨昊签了个新的，并且一签就签了三年。智行是做智能网联汽车产业的，他这次签的，是帮智行做自动驾驶领域的研究报告，编制自动驾驶产业生态规划。
只不过想要达成合作，智行提出要参加永联的年末酒会。之前的合同合作是他们不地道在先，但我们作为乙方也毫无办法。现在既然对方已经提出了明确的条件，那想要达成合作，只能照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