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微微泛酸,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加倍补偿。
可惜现在环境嘈杂,不是说正事的时候。
有季长聿这个个高腿长的人在后面圈着,许瑶这边总算没人挤她,成功买到两根油条。
她胃口不大,和许嘉安分吃一根就够,剩下那根留给许刚。
买完东西,许瑶也没有撩汉的心思,直接往饭店走。
她确定了,这个眼神锐厉身材高大,气场强悍的大帅哥,不是她可以呼之即来的男模,既然不能哄她开心,就没有撩的必要了。
季长聿随便买了油条,不近不远在许瑶后面走。
刚进饭店,就看见很多人围成一个圈在看热闹,一个尖锐刻薄的女音穿透人群。
“好啊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趁我排队没注意,偷我的油条吃!”
许嘉安坐在板凳上,两条细腿乖巧支着地面,此刻,一双极黑的眼珠布满阴霾的盯着他面前碗里的半根油条。
“我没偷。”小男孩精致消瘦的脸紧紧绷着。
“油条都在你碗里,证据确凿还敢狡辩?!瞧你穿的什么破烂衣服,你是孤儿乞丐吧?你吃的面,肯定也是趁主人不在偷吃别人的!真贱啊!我今天就替你父母教训你!”
许瑶刚拨开人群,就看见那个带孩子的妇女,甩着胳膊要打许嘉安,美眸一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把人踹到地上,扛着板凳把妇女脖子卡在板凳腿中间。
“敢教训我儿子,你算什么东西?”
第21章 她已经嫁人了?
大门敞开,阳光从大门窗户洒进室内,烈阳投在许瑶身上,在她明艳秾丽的俏脸上,镀下一层暖光。
许嘉安轻眨了下眼睛,黑眸雾蒙蒙宛如山间小鹿,一眨不眨的看向许瑶,妈妈好像专门拯救他的小仙女,那么娇气柔弱的一个人,居然能打败比她体型大许多的女人。
同样往前跑的季长聿顿了顿,看见许瑶完全把人压制住,不动声色收回长腿。
被许瑶死死摁在地上的妇女一边尖叫,一边招呼人拉开许瑶。
“你就是小乞丐他妈?你放开我,就算他有娘生也没爹教,偷我油条是事实,证据就在他碗里放着,我打他两下还是我的错了?!”
围观群众开始劝许瑶把人放了,话里话外,都是许嘉安的错,谁叫许嘉安偷东西呢。
这些话,许瑶听的火冒三丈,甩出她刚才买的油条。
“你们瞪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我家小孩又不是没吃的,桌上那两碗面条是我买的,刚又去买了油条,我们偷你的油条干什么?嘉安,你给他们好好说说,你碗里的东西哪来的?”
许嘉安抬眸,复杂的看了一眼许瑶。
以前,村里谁家丢了把青菜,丢了捆柴火,经常会告到许瑶这里,冤枉是他偷的,而许瑶每次都会不分青红皂白,用洗衣服的棒槌打他,从来没给过他解释的机会。
而这一回,证据确凿情况下,他一句话也没解释,许瑶就相信他没偷。
许嘉安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眨掉眼眶里的湿意,也许上天终于睁眼看他,给他赐下一个绝世好妈妈。
许嘉安握拳,“我端着碗喝面汤,油条突然飞过来砸到我碗里。”
他很郁闷。
好好的面汤被人毁了不能吃了。
要是原来,面汤掉了泥巴他都能面不改色喝下去,不过妈妈说不行,很脏有细菌,不干净的东西吃了肚子会长虫子,他就不敢乱吃了。
“哈?你这话和天上掉馅饼有啥区别,还砸碗里,咋不砸别人碗里呢?”妇女脸色狰狞,嗤笑一声。
“那就要问你闺女了。”许瑶神色淡定,将站在人群里眼神游弋畏畏缩缩的小姑娘拉出来,“你来说,你妈妈放在挎包里的油条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不知道……”小姑娘似乎被吓傻了,一个劲想往外面跑,连她亲妈都不管了。
“不知道?”许瑶抓住小姑娘的手腕,将后者的掌心掀开,展露在众人面前,“你满手的油是哪来的?”
“小姑娘,偷自家东西不犯法,不过偷东西还污蔑别人,可是要坐牢的,你不承认没有关系,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相信公安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那个小姑娘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哪里敢去派出所,被许瑶说的心态大崩,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崩溃大哭。
“我不去!我只想揪一点下来,看油条是什么味道,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那根油条是专门给爸爸和弟弟买的,她就想尝尝味,可实在太好吃了她没忍住。
“妈妈看我吃了那么多,肯定会打死我,所以……我把半根油条丢了。”
好巧不巧,丢到了许嘉安碗里。
那妇女一听,掀开许瑶压制她的板凳,抬手给她闺女甩了几巴掌,嘴里各种污言秽语骂的很难听。
“妈妈,你是怎么知道是她丢的?”许嘉安仰着小脸,满眼崇拜。
许瑶嘿嘿一笑,“因为妈妈有火眼金睛。”
许嘉安,“……”
妈妈真幼稚。
许瑶为啥一下就能锁定嫌疑人?当然是她干过这种事情啊,她小时候没少闯祸,怕挨打就甩锅给怨种姐姐和邻居小胖,那小女孩又一脸心虚样,不怀疑她怀疑谁啊。
当然,这种做法肯定是不对的,就没必要讲出来了。
那对母女骂完,拿着买好的馒头就要离开,许瑶牵着许嘉安,起身挡在她们前面,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盯着她们。
“冤枉完人,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怎么着也得向我儿子道个歉吧?”
要说向许瑶道歉,妇女勉强能接受,向个小叫花子样的小孩道歉,她拉不下这个脸。
“那么斤斤计较,你婆家不嫌?让开啊。”
女人胖胖的身体,刚把许瑶撞开,就被铁钳一样的大手紧紧攥住。
季长聿自上而下,视线冷淡的睨她,“道歉。”
“你男人怎么也在?”妇女脱口而出,不敢和人高马大的季长聿对上,讪讪的说了句对不起,赶紧带着闺女跑了。
许瑶看着有鬼在追一样跑远的两人,朝季长聿点了下头。
这人看着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心肠却不错,帮了她好几次。
季长聿稍顿,接着回以微笑。
一瞬间,冰山融化,底下岩浆冒出一样瑰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望着被迷花眼的许瑶,许嘉安心头警铃大作,直接将季长聿从“很讨厌的人”升为“头号敌人”。
许嘉安拉了拉许瑶的手,甜甜的说道,“妈妈,爸爸快回来了,我们现在去把面买了吧?”
许瑶愣了下,随即想到许嘉安口中的爸爸是许刚,可能好大儿被那句有娘生没爹教伤到了,想要在别人面前证明自己有爸爸,怜惜的应了声好,就到窗口那点餐。
许嘉安翘着唇瓣,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桌边,大口吃油条。
外头太阳正烈,站在阳光底下的季长聿,却浑身发冷,心口像嚯开一条大口子,里头呼啦啦灌着凉风。
虽然做好孩子不是他的打算,但是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他还是不能免俗的难受起来。
那个喜欢冷着脸酷酷的小孩,终究不是他的儿子。
还有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也嫁做他人妇。
季长聿心头像压着一座大山,有种钝钝的痛感,不亚于心口中弹。
垂下眼,长指捏着瓷碗,滞闷吐出一口浊气,那会儿军令如山不得耽误,只怪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第22章 他哪里比不上她丈夫了?
许刚卖完鸡蛋,转转手就赚了一块钱,整个人显得喜气洋洋的,乡下种地,全家一年到头也才赚几十块钱。
修桥倒是能赚不少,一天一块钱,但是很累,要从早干到晚,而且这种活,不是每年都有,好不容易来活,还得和社员抢,不是每次都能干。
他刚扛着尿素袋子走进来,挨着许嘉安坐下,许瑶给他端了碗青菜面上来,忙活了一上午,许刚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端起碗呼啦啦吸起面条,突然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许刚疑惑的看过去,见到一个长相俊朗,坐姿端正肃穆的男同志满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目光冷冰冰的,像是蓄势待发要拧断他脖子的猛兽一般。
神经病吧这人!
许刚回忆了个遍,确信自己不认识季长聿也没得罪过他后,瞪了回去,摸摸脖子继续吃面。
坐在靠窗位置的季长聿,收回视线,盯着碗里没吃几口已经凉掉的红烧肉,漆黑的眸,寒潭般冰凉幽怨。
他坐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火车,火车上吃的全是干粮,填不饱肚子,到家后放下行李喝了口水,就匆匆赶到镇上,分明已经饿的不行才来这吃口饭,可现在肚子莫名其妙饱了。
见到许刚,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哪里比不上许刚了?
许刚没他高,没他白,没他俊。
身板没他壮。
许瑶嫁给那样的人,还不如嫁给他呢!
生了会儿闷气,季长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能怪谁呢,许瑶后来找不到他,总不能让她一直等着自己吧,没有这样的道理。
许瑶不知道季长聿纠结复杂的心理,她看见许嘉安吃完半根面条后,对着她手里那半根咽口水,警惕的拿远了些,顺便伸手摸摸许嘉安的小肚子。
许嘉安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不少。
许瑶满脸严肃,“吃饱了就不要再多吃,吃撑了肚子会很痛,还会得肠胃炎,到时候得去医院开刀。你知道怎么开刀吗?用刀子把肚皮切开……”
以前许嘉安日子太苦了,饿怕了,每回吃东西都不知道节制,对胃很不好,许瑶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
她还没编完,许嘉安小脸登时白了,吓的直摇头,“我不吃了妈妈。”
“乖宝宝。”
许瑶称赞,这个称呼,成功让许嘉安两边脸蛋烧成红苹果。
这个年月的吃食做的很实诚,整整一大碗面条,再加上油条,许瑶根本吃不完,她先把油条吃了,剩下半碗面条。
许刚不怕烫嘴,吃东西速度快,很自然把许瑶吃剩的面条拿过来。
不远处,看到这亲昵一幕的季长聿,长指下意识摸向腰间别着的家伙,触碰到冰凉凉的枪口猛然回神。
冷静!
你是保家卫国的人民子弟兵,不是悍匪!
季长聿默诵了几遍军纪才冷静下来。
吃完东西,许刚将卖鸡蛋挣来的钱交给许瑶,这是两个人一开始商量好的,赚的钱他们五五平分,许刚赚的那份,放在许瑶那保管,许瑶负责记账,等进货的时候,再从许瑶那里拿钱。
卖完鸡蛋,剩下的鸡鸭都是要拿到县城去卖,不过许瑶不想把王胜男那边的人脉断了。
王胜男在百货大楼上班,她妈妈是制衣厂的,镇上妥妥的有钱人,说不定用得上。
季长聿看着一家三口走出饭店,他迈着长腿,落后几个身位跟在她们后边。
他原本打算和许瑶结婚,组建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现在明显用不上他,那么他只需给足赔偿。
只是哪个碍眼的男人,一直跟在许瑶身边,他没有机会单独和许瑶谈谈。
他固然可以直接喊许瑶过去,可是许瑶的丈夫,一定会起疑心,若是他和许瑶的过去再次揭开,许瑶的丈夫,还能毫无芥蒂的对待许瑶吗?
同为男人,季长聿太清楚男人啥样。
看见许瑶从袋子里拎出一只肥鸡,他微微凝着浓眉,目送许瑶带着许嘉安走进百货大楼。
许瑶在百货楼里没见到王胜男,问了别人才知道对方今天轮休。
在家还方便点,许瑶让舅甥俩带着鸡鸭在外边等着,自己去敲门。
王胜男瞅见许瑶手里的老母鸡,顿时喜笑颜开。
“瑶瑶你咋来啦?哎呦,没想到你真能弄来鸡啊,太好了!我来称称有多少斤!”
老母鸡三斤出头,王胜男给许瑶数了三块三,想再加点钱,许瑶顺手匀了些在乡下摘的桑葚过去,嗔道,“咱姐妹俩的关系,难道还不值那几分几厘?桑葚自己摘的,不花钱。”
王胜男挺不好意思占便宜,尤其是她条件比许瑶还好,于是到屋里拿了一大包碎布,不容拒绝的塞给许瑶。
“我妈厂里的碎布,拿回去做啥都行,你别嫌弃。”
许瑶笑笑,不客气的收下。
“对啦,安安呢,他咋没来?”
“在家待着呢,没带过来,我得回去给他做饭,就不多留了。”许瑶暂时不想让王胜男发现她倒买倒卖,毕竟她俩没那么熟。
王胜男只得遗憾的挥挥手,“下次记得带他过来玩呀。”
既然是合伙挣钱,又是亲人,自然要公开透明,许瑶出来就和许刚说那只母鸡卖了三块三。
“咱县城卖一块三一斤,卖给她亏了大几毛,不过也不是纯亏本。”许瑶晃了晃怀里的大布包。
许刚没意见,“你看着卖就行。”
他修完桥回来,妹妹变的特别有注意,不仅甩掉了蚂蟥二房,掌握了许卫东的工资,还提出这门赚钱的方法,许刚对她是很放心的。
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进了季长聿的耳朵。
他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没忍住,主动现身,长腿迈开,绕到兄妹俩面前,将人拦住。
语气略沉,“你们在投机倒把?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虽然这时已经提出开放,但是全国各地响应力度不大,大家依旧按照原来那套法则,做生意照样要被抓。
季长聿眉眼深邃锋利,不笑时自带不怒自威气势,沉下眉眼的样子,身上那股杀伐气息叫人心颤。
看见许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季长聿微微软和了下脸色,正要规劝,就见许瑶朝他竖起中指。
“何不食肉糜?”
煞笔!
哼!
第23章 亲爹教训妈妈,他真该死
许瑶生气!
亏她觉得这人长的不错,尤其是翘臀,让她蠢蠢欲动,帮她两回是个心地善良的,结果却是个道德屌。
许瑶捏紧碎布头,上下打量季长聿一眼,冷笑。
“看你这身,应该没缺过钱吧?你住过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茅草屋吗?你吃过地里长的野草和观音土吗?恐怕你连观音土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我们饿都要饿死了,你跟我讲道义?合理吗你说说。”
“大少爷,不是谁都像你们一样,有工作能赚钱,不捣腾,我们一家拿什么吃拿什么喝?你给我们啊?”
许瑶步步紧逼,季长聿绷着身体没有后退,两人仅仅距离半步之遥,男人略一垂眸,就看见许瑶挺翘的鼻尖,和蓬松乌亮的头发,呼吸的空气里带着许瑶身上浅淡幽香,这淡香,令他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喉骨不自觉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