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反派白月光后我死遁了——何妨微瑕【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26 23:18:42

  “都苑国都里潜伏着漠北的探子。两国表面交好,实则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庄严辉煌的含光大殿上,一身戎装的霍骁单膝跪在殿前的大堂上,双手递上一封微微泛黄的信。
  坐在高堂之上的年轻帝王表情阴翳,抬眼示意一旁的太监接过信件:“说了些什么。”
  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有气无力感。
  跪在殿前的霍骁略一迟疑,娓娓道来:“三公主殿下并非真的失忆变得痴傻,而是一直潜伏在漠北太子身边,夺取他的信任。待到时机成熟,一举拿下那盛玄胤的项上人头。”
  “再有,严生卧底一事已然暴露,为了长远之计,公主殿下吩咐严生和我们切勿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漠北那边应当都不会再与我们通讯。”
  蛰伏多年,这是一盘大棋。
  “也好,一切小心为上。”萧珩扶着额头说。
  霍骁从进殿来就见萧珩眉心紧锁,沉吟片刻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陛下可是在为何事忧心?不知臣可否为陛下排忧解难。”
  萧珩说起这个就有些心烦:“……是清减的那些事。近日她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心神一般,三番五次找朕提一些无厘头的要求……你说她一介女子,总想着那些事做什么!”
  “昭安……郡主么……”
  霍骁低垂着头沉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见到昭安郡主的情景。
  那还是她的兄长、豫王府二公子下葬的日子。
  昔日里美名远扬的蛰京才女,此刻却放下了她一贯引以为傲的纸笔,反而束起了长发,换下了长衫襦裙,披麻戴孝的白衫外的腰间别着一柄沉重精致的长剑。
  霍骁一眼认出那是豫王生前形影不离的配剑,传闻中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乾元剑。
  同霍骁打过招呼后,朱清减说:“霍少将军,我想参军。”
  霍骁的震惊之情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使他当时没有应下,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朱清减居然会跑去萧珩面前请旨。
  他皱了周眉头,缓缓道来:“……昭安郡主心怀家国是好事,可如今豫王府二公子病逝,郡主孑然一身存活于世,更应该好生保护才对……”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着和你想的是一样的。”
  萧珩长叹一声:“清减的性子固执惯了,实在是过于执拗。朕……朕受群臣上书纳后宫后,朕就知道朕与她的关系,再难回到从前了。”
  皇宫宝座上,年轻的帝王满面愁容,目光浑浊。霍骁躬身行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等霍骁说话,萧珩抬手挥了挥,道:“罢了,霍爱卿下去吧。筹备精兵之事,就全权交于你了。”
  霍骁闻言下跪谢恩:“臣定不负圣恩。”
  -
  霍骁退下后,萧珩肚子一人在殿中坐了良久,直到天色渐晚,他才猛然醒神,轻声唤:“德福。”
  年迈的老太监闻言赶来:“陛下,有何吩咐啊。”
  “准备一辆马车,朕出宫一趟。”
  —
  豫王府中,朱清减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乾元剑,一双美目中此刻沾满了愁思。
  萧珩趁着夜色拜访时,一进门便看见了这一幕。
  朱清减也很警觉,很快便发现了皇帝的到来。她放下手中的剑,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行礼:“参见陛下。”
  萧珩站在门口,一半脸埋在黑暗中。他情不自禁地走近,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之人,却被朱清减撇头躲过。
  “陛下请自重。”
  声音冷漠,又决绝。
  萧珩略一怔愣后,滞留在空中的手黯然收回。
  他苦笑:“你我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疏远多礼了。”
  朱清减低头不语。萧珩沉吟片刻,终于图穷匕见:“今日前来的目的,是来看看你过的如何,顺道……谈一谈你前些日子和朕说的那件事……”
  他微不可察地长叹一声,道:“你我二人自□□心,朕自诩待你不薄,豫王及你兄长的后事朕何时没有给他们风光体面了么?为何你要做出此等离经叛道之事?你说你要为豫王守孝,可你如今已然到了摽梅之年,朕不求你嫁入宫中,但只想劝你安稳度日。”
  安稳度日,好一个安稳度日。
  “陛下认为我是什么人呢?是娇柔羸弱的昭安郡主,还是有着咏雪之慧的高门才女?抑或是,满脑子只有狭隘情爱的曙后星孤?”
  不等她说完,萧珩突然打断:“你是不是因为朕纳宫妃一事怨朕?朕也是无计可施,国不可一日无君,朕身子羸弱,诞皇子一事迫在眉睫。你不愿做朕的皇后,这没关系。朕可以等,等到你回心转意,等到你重新回头看朕,朕的皇后之位一直都为你而留。”
  “不是的陛下。”
  朱清减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着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话来:“清减不曾怨过陛下。如今豫王满门只剩下我一个孤女,我的祖祖辈辈,我的亲人都是为了护国边疆而死。而陛下却要我,顶着一个不伦不类的郡主称号虚晃度日?”
  “陛下,我做不到。”
  一时间情绪涌上心口,萧珩控制不住地吼出声:
  “朕也做不到!你一介女流,身板纤瘦弱不经风,即使你父亲是镇国将军那又如何!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参什么军,打什么仗!你就是纯心去送死!”
  萧珩情绪激动,说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眸色中有着一瞬的无奈与迷惘。
  朱清减与他两两对视着,沉默良久。
  大殿里的气氛一时间冷到了极点。朱清减站在高台之下依旧挺直着背脊,不卑不亢地对上年轻帝王投来的带着威慑的目光。
  终于还是萧珩先败下阵来。他抬手抚着眉心,声音是稍微有些妥协的规劝:“清减,朕这都是为你好。如今你二哥病逝,豫王一脉只剩下你一人,若是再出了什么差池,朕有何颜面去慰问豫王的在天之灵啊。”
  “陛下。”朱清减轻声打断他。
  “我从不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柔弱女子。清减自幼便跟随父亲在边疆征战,饱经风霜,早就已经见过太多战场上的场面。”
  “我见过边疆的风沙大雪,见过浩浩荡荡的军队成片成片倒下的场景。我见过金戈铁马,见过尸横遍野,这些都注定了我不可能面对国家的存亡却视若无睹。”
  天色昏暗,朱清减早已屏退左右,起身将在风中乱颤的窗户关上。木桌上一只飞蛾在烛光边兜兜转转,最后飞扑火光之中,身心俱焚。
  朱清减注视着灯火明灭下萧珩眸中的跳烁,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随即蓦地跪了下来,动作坚定地朝着这位商丘皇帝磕了一个头。
  “清减一介孤女,还望陛下准许清减参军,为商丘博一个锦绣河山!”
  —
  严生出逃漠北一事就发生在太子妃落水后的第二天。
  彼时入冬的漠北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萧泠堪堪转醒,守在床边的盛玄胤得到消息时,严生已经逃出了他的耳目所涉及的范围。
  但毕竟是身在漠北,严生作为商丘人,自然是人生地不熟,想要逃出去也没那么容易。盛玄胤本想亲自去追,半道截杀,却不曾想被刚刚醒过来的萧泠捉住了衣摆。
  盛玄胤低头看去,只见萧泠虚弱地抬手抓住他,目光却落在了窗外的鹅绒细雪中。
  他换上淡淡的笑容:“绾绾,感觉怎么样?”
  萧泠不答反问:“下雪了?”
  盛玄胤眸光淡淡,“嗯”了一声:“下雪了。”
  “莫要着凉了。”他弯下腰为她向上拽了拽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容不得一点寒气入侵才满意停手。
  盛玄胤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边碎发,动作极其轻缓地,俯首在她光洁的额上留下一吻。
  如同洁白轻柔的羽毛擦过额头,若即若离的温柔。
  他稍微退身,抚着萧泠的头轻声安慰:“你好生将养着,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即将起身时有被衣摆扯住了步伐。盛玄胤缓缓回过头,对上榻上那人澄澈明亮的目光。
  半分宠溺,半分无奈:“绾绾,你想做什么?”
  萧泠凝视着他的凤眸,眼波流转:“玄胤,我想看雪了。”
  说完又连忙补充一句:“想和你一起。”
  想和你一起看看漠北的雪,不是因为这是漠北,也不是因为雪。而是因为是和你一起。
  这句话一说出口,盛玄胤的脚步就再也迈不出去了。
  于是他猛地回身俯首,抱住榻上之人将头埋进她的颈间,低沉这嗓音应答:“好。我们这就去看雪。”
  —
  漠北的皇城之上,皇宫最高对地方,可以俯瞰整个漠北的大好河山。
  盛玄胤搂着萧泠登上宫阙的顶楼,站在朱红色的楼栏边抬眼眺望。
  白雪悠飏,纷纷扰扰。整片天地莹白茫茫。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才落得下这般绝艳的风景。
  萧泠目不转睛地看雪,却没有注意到身旁之人至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在看漠北最高处的雪,他在看她眸中的雪。
  她眼里的,总是胜过这世间万千风景。
  触景生情,思绪微动。萧泠蓦地向下拽了拽他雍容长袍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了句什么。
  风雪太大,盛玄胤没听清。于是他敛了敛眉峰,微微俯首:“什么?”
  萧泠继续抓着他衣领前的流苏往自己的方向拉,凑近他的耳边极其快速地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她被盛玄胤猛地按住后脑吻了上去。
  漫天飞雪中,两个一袭白衣一高一矮的人站在宫阙之上。他们相拥在一起,在这雪白飞絮的世界里接吻。
  他抱着她的头缓缓分离,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声音有些暗哑,唇瓣还触着她的:
  “以后的每一年冬日都要一起看雪。”
  “绾绾啊。”——不要离开我。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李白
  这一卷就完了噢,下一章的时间跨度会有点大,哈哈哈,先打个预防针
  熬不住了,睡了(拜拜宝子们)
第32章 一响贪欢(一)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
  萧泠在东宫假装失忆痴傻,整整两年。
  直到都苑国灭,梦醒时分。
  那是萧泠嫁到漠北东宫的第三年春。对漠北俯首称臣的都苑国毫无征兆地被漠北军一举击溃,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举国上下所有百姓饱受战乱折磨,苦不堪言。
  最后,连夜从漠北赶回到自己国家拼死抵御漠北军的质子楼云青,终究是不忍心看着全城百姓受困而死,亲自打开城门出城献降。
  他跪在城门下,高举过头顶的双手呈上的是都苑国号令千万士兵的镇国玉玺。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铺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呈上玉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收紧。千万铁骑的影子黑沉沉地压过来,压得他几乎窒息。
  楼云青顺势抬眼,透过双手间的空隙对上了为首那人睥睨轻蔑的目光。
  —
  都苑国灭的消息传到商丘时,举国震惊。蛰京城中的百姓不解漠北为何要出战对自己称臣的国家,自断臂膀。有人认为是漠北皇帝一时糊涂,也有人觉得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
  而越往商丘皇城高处走,朝臣们脸上的神情就越坦然。
  大殿内光线昏沉,日光被厚重的辉煌墙壁挡在殿外,没有一丝空隙。载满权威的高堂之上,萧珩抿着那张淡色的唇,静静地听着底下的臣子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观点立场。
  “老臣认为,我商丘长宁公主既然嫁进了他漠北东宫,做了他漠北太子的太子妃,也是履行了两国协约。那便安分守己,我们两国秦晋交好,岂不美哉?”
  “太傅此言差矣。”霍骁闻言迈出一步走上前来,朝着萧珩一个行礼:“都苑既已归属漠北,为何漠北还要出兵灭了都苑国?漠北的蛮人崇尚武力,奸诈狡猾,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太傅又怎知漠北就不会出尔反尔,将矛头对准我商丘?”
  他付见自己的观点被人驳回一时间哟学不服气。他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昂:“霍少将军这话就不对了。我商丘长宁公主还在他漠北东宫,若是我们先行出手惊扰了漠北那边的人,到时候惹怒了漠北,怕是既救不回公主,也打不了胜仗,赔了公主又折兵!”
  “那太傅的意思,是要我们坐以待毙,待到漠北军攻进蛰京之时和都苑一样出城献降?”
  “你……!”
  “……”
  二人争执不下,高处的萧珩似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挥挥手示意:“够了,众爱卿都冷静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轻轻叹气出声。
  “漠北灭都苑一事,我商丘终究是局外者,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之上都陷入了一阵死一样的沉寂。萧珩扶额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两大党派,头疼得唉声叹气。
  最终这场早朝因为太傅和霍骁的对立而闹得不欢而散。
  而正当心情沉重的霍骁雷厉风行地离开皇宫准备回将军府时,回到商丘两年的严生却突然行色匆匆地追上来:“将军,有殿下的密信。”
  霍骁闻言一开始还以为是萧晋,于是极其不耐烦地撇过脸:“扔去烧了。”
  “将军,是从漠北送来的信。”
  这句话一说出口,原本已经转身走开几大步的霍骁身形猛地一滞,随即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严生注视着他的眼睛重复:“将军,这封密信是三公主殿下从漠北送过来的。”
  话毕,抬起双手将信件呈上去。
  霍骁神情有些恍惚。他垂眸凝视着严生手心的里那方折叠成一小张的信件,抬手去接。平日里那双强健有力的手此刻却不受控制地细密颤抖着,指尖触到绵纸时仿佛有电流游过全身,使得他一个激灵。
  两年了,阔别两年,萧泠这是第一次与商丘通讯。
  即使霍骁知道,萧泠在漠北和商丘的每一次通讯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却还是因为看见她那隽秀而熟悉的字体而激起心中波澜。
  他接过信件展开来,细细研读着信中内容。良久。
  霍骁猛地收起信纸,微微有些泛黄的绵纸在他逐渐收紧的手心里慢慢褶皱成团。
  再次抬头时他眸光明澈坚定,对着身旁的严生吩咐说:“随我进宫一趟,我要面见皇上。”
  —
  都苑国灭的消息传入萧泠耳中时很突然。
  两年来,盛玄胤虽说一直对她宠爱有加,什么事情都顺着她的心意来,但他依旧忙得一天到晚难见身影,突然消失个七八天半个月什么的更是见怪不怪的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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