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泛着凉意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玻璃杯时，舒亦澄叹了口气，把牛奶杯推的远了一些：“你喝吧，我们等会是不是还要去健身房？”
她现在没必要因为一些口腹之欲让自己待会遭罪。
“嗯嗯，刚刚我跟老板约好了，留了空房间给我们。”
餐桌上摆着的半个水煮蛋，一片全麦面包，还有一小节黄瓜，舒亦澄看着就没有什么食欲，但她还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干净了。
多年的节食加健身生活已经让她的食欲消退，最近她没进组，在刻意的放纵下，她居然开始难以忍受以前的生活方式。
尽管胃里和脑袋里疯狂的叫嚣着想要摄入高碳水，她所做的也只是多喝了一杯水。
健身房距离舒亦澄家不远，开车也就是二十分钟的距离，但胜在私密性好，而且是某位大导的亲戚开的，所以成为了圈内不少需要控制体重的艺人的健身首选。
临出门前，她拆了快递，看着那满箱充斥着卡路里的食物，莫名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回了条微信：
【别寄了，最近在减肥。】
对话框的另外一位倒是回的挺快：【你什么时候胖起来的？】
舒亦澄多看了两眼，收起手机，没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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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健身房时，已经快要十点了，跟老板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舒亦澄去了提前预定好的单人间，里面健身设施一应俱全，她换好衣服，刚骑上动感单车没有十分钟，来了位熟人。
“澄宝，澄宝我的宝宝，妈妈好久没见你了，快让我看看我的宝宝是不是又瘦了。”
舒亦澄连头都没回：“你又发什么颠？”
她在圈内的好友沈颜冲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看起来稀罕极了。
然后被舒亦澄毫不客气的拍开了手。
沈颜压根不在意，开了舒亦澄旁边的那台动感单车，两个人一边骑车一边闲聊：“你一年三百五十天都恨不得三百六十六天都住横市的人怎么舍得回来，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需不需要姐姐帮你出头？”
舒亦澄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呢？杀青了？”
说起这个，沈颜可就不困了，她脚下蹬的飞起，嘴上也在不停输出：“别说了，导演也要捧自己的人，资方也要塞几个进去，制作公司就更别提了，还有个男主跃跃欲试的想压我的番，我懒得看他们天天在那打的头破血流的，干脆找了个由头先回来了。”
舒亦澄侧目：“你经纪人不管你？”
“他管得着吗。”
“这话你说的不心虚？”
谁不知道沈颜招猫逗狗无法无天，只有在她经纪人跟前，才会夹起尾巴，努力的装成一个人。
她们俩认识，是在横市的《求仙》剧组里，那部戏是沈颜的第一部 女主戏，也是舒亦澄的第一部戏，她的戏份大概也就能算的上个女三号，还是去横市旅游的时候被选角导演‘捡’到的。
第一次拍戏的舒亦澄没有背景，没有经纪公司，一天三顿都在蹭剧组的盒饭，自己大包小包的拎着衣服赶剧组的大巴，整个人带着一股子刚进社会的青涩，稚嫩的像一朵还带着朝露的花。
然后被一个心血来潮来巡视的投资商一眼看中。
为了讨好投资商，那部剧的制片人明里暗里的暗示着她让她自己主动去爬那个投资商的床。
但她就当没听到，就这样糊弄了好久。
直到制片人见她不开窍，投资商又催了几次，才把她拉到一旁往她手里塞了一张房卡：“小舒，王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王总平时那么忙，现在却在横市呆了这么久，摆明了是对你上心，等以后你嫁入豪门说不定还要感谢我，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大概制片人也怕舒亦澄闹起来，特意把她拉到了角落里，谁知道角落里还有躲了个人。
“刘哥，我看你也别难为人家，真想要这福气干脆自己脱光了上，我看王总胃口挺好，应该挺荤素不忌的，你看这福气掉你头上你能不能接住，推人家进火坑，你贱不贱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本就心虚的制片人一跳。
“谁？”制片人很警惕。
“你爹。”
舒亦澄看到，沈颜从拐角处走出来时，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制作人哑了炮，表情就跟活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活像见了亲爹。
制作人什么都没说，黑着一张脸跑走，角落里只剩下舒亦澄和沈颜。
舒亦澄知道她，沈颜，长的很清纯，被称为国民第一初恋，偏偏嘴毒，圈内人称恶毒甜心。
“喂，那个谁，我断了你的青云路，你不介意吧？”
沈颜说话虽然不好听，但她却是在保护着她。
舒亦澄思忖了一下，笑了起来，像是沾了朝露的玫瑰在清晨绽放，饶是见惯了圈内各路美女帅哥的沈颜也晃了一下。
少女的声音透着软，话里却很坚定：“当然不介意，谢谢。”
两个人就此熟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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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虚什么我心虚！”沈颜的声音里的虚张声势都要溢出来了，“京市三环五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徐昇赫在我跟前敢大声说话吗？”
“真的吗？我马上给徐昇赫打电话转告他。”舒亦澄故意逗她。
“别！澄澄姐姐，人家错了嘛，你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叭？”
舒亦澄：“你倒也不必这么恶心人哈。”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健身，动感单车发出提示声以后，舒亦澄起身站到一旁的瑜伽垫上开始拉伸，她的皮肤薄，稍微运动就显得她气色红润，像一枚枝头最鲜嫩的水蜜桃。
沈颜看她这副样子，没忍住啧了一声：“怪不得网上都在说盛清煜艳福不浅，你俩在一起就是颜狗天堂，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都心动。”
舒亦澄边压腿边无语：“你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可没发疯。”沈颜说的信誓旦旦，“昨晚刷八卦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跟老盛要上节目，谈恋爱的那种！”
舒亦澄：“……八卦你也信？”
她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信，为什么不信啊，你俩偷偷谈恋爱我都信。”
舒亦澄想了一下，说了实话：“不是谈恋爱，就是一个炒CP的综艺。”
“？？！”这下沈颜连动感单车都不骑了，她还以为只是捕风捉影的八卦，没想到真的确有其事，惊讶的看着那个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女人：“你图啥？”
舒亦澄把头埋在腿上，双手往前伸，做了一个标准的坐位体前屈，让沈颜无法看到她的表情，“我跟导演聊过综艺的设定，国内，甚至放眼全球都没有模式，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沈颜：“再有意思也不至于炒CP吧，上这个综艺对你和老盛都没啥好处，你一个事业上升期的人，他都功成名就属于下凡了，你俩再捆绑在一起也没意思了吧，你还不如炒一炒你上部戏的那个男主呢。”
“我觉得我俩一起上才能有最大的受益。”舒亦澄倒是挺坦诚，半点都不藏着，“神仙下凡多好看啊，我和盛清煜捆绑抬高的是我的咖位，他都同意了，不上多亏。”
“啧，所以你付出了什么让他下凡？”沈颜顿了一下，暗搓搓的问道：“澄澄，你跟我说句实话，咱当时拍《求仙》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跟盛清煜好上了啊，不然我可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屈尊纡贵的下凡接这综艺。”
第3章 出戏3
舒亦澄：“……”
她因为此时沈颜的话睁大的有些滑稽，冲淡了她的刚刚刻意的冷淡：“你在说什么东西？已报警，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又没有转发破五百，负什么法律责任，你要没跟他好过怎么会上这么个破综艺啊，蔡洁那脾气不得气死？”
舒亦澄无语：“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我一定是因为盛清煜才去上综艺的啊，我因为我自己不行吗？拍了这么多年的戏，我也得有个喘息的空间，上个综艺节目让自己缓一下怎么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沈颜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你明知道上恋综对你半点好处都没有，当初你俩那第二部 戏，民国的那个，让大家嗑生嗑死的那部，我可听说盛清煜的经纪人想找你炒CP被你给拒了，现在你要上赶着送上去，还说只是让自己缓一下，听着就离谱。”
要说太熟就是这点不好，舒亦澄发生的所有事情沈颜都知道，还会在她想方设法找借口以后直接戳破刚织好的茧房，所有的阴暗面和负面情绪在她俩之间无处可藏。
“你还不如直接承认你对他念念不忘，至死不渝，甚至不惜毁坏星途也要帮推他直上青天呢。”
舒亦澄：“……”
有的时候，毒舌甜心的吐槽她也有些难以招架。
她无奈：“他影帝都拿了，还用我推他上青天？”
“那就是他衤果照在你手里了，”沈颜继续胡说八道。
“……你思想纯洁一点！”
“我这是合理猜想好吧，不然他凭什么陪你玩啊？”
舒亦澄叹了口气，舒展着拉伸完的身体，倚靠在墙上站的笔直，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燃着一抹从她进圈开始就没熄灭过的光，说的话却随意极了。
浑然不顾自己砸下的一颗石子会不会惊起滔天巨浪。
“就我俩合作的那三部戏，都走不出来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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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健身房，夏天驱车行驶在路上，舒亦澄坐在后座，靠在座椅上眯了一会眼。
她的手机放在腿上，几分钟的功夫，就被暴躁的沈颜刷了很多条消息。
看样子她是缓过来了。
“姐，蔡姐给你打电话。”
夏天从后视镜看舒亦澄睡得正香，只能先把车靠到路边，然后把她叫醒，将手机递给她。
舒亦澄没接电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夏天指着手机做了个口型：挺凶的。
她一边接过手机，一边翻看着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全是沈颜发来的。
【我可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我想了一万个理由愣是没想过是这个破理由！】
【出不了戏？！你俩专业演员，盛清煜拿过影帝，你也拿过视后，八百年不联系了你现在跟我说出不了戏！】
【干脆别出戏了，你俩直接领证结婚办酒席，我坐主桌得了！】
【事业上升期炒CP，宝，你脑子真的清楚吗？】
【有营销号试探口风了，即将走到话题中心的少女，面对风暴吧！】
舒亦澄把手机靠近耳边：“怎么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她本来还在迷糊呢，被蔡洁这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给彻底叫醒。
“刚从健身房出来，在回家的路上，眯了一会没接到你的电话，夏天天天跟着我呢，我能干什么？”
舒亦澄的脾气不算好，特别是在她起床以后。
拍戏特别需要调动情绪，所以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她平时都保持着低电量待机模式，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只是她很讨厌被人叫醒，这几天纷杂的事情和难以控制的起床气让她很难保持冷静。
她揉着眉心，声音也冷了下来：“蔡洁，我知道我自己私自接触这个综艺让你不开心，但是咱俩也合作这么多年了，但是有什么话你能好好说吗，我早上就吃了点没有热量的东西，不摄入碳水已经让我有些暴躁了，我不想在这个当口在被你训斥。”
“……”电话那头的蔡洁冷静了一会，才开口道：“我的问题，刚刚节目组放料试探口风，我去交涉想先暂停宣传，留出时间让我们安抚粉丝被拒绝了，没压住火气，我跟你道歉，你跟夏天先回工作室，我联系姚浩了，开个线上会，宣传的事情不能被节目组捏着鼻子走，主动权要在我们手里。”
“嗯。”
舒亦澄应了下来，挂断电话以后把手机递给夏天：“先去工作室吧。”
夏天接过手机，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
得到了这句话，夏天才道：“姐，你也别生气，你最近没怎么工作，蔡姐也就跟着放了几天假，昨天我去接她去你家的时候，才知道她和她老公正在闹离婚，好像是那男的嫌蔡姐不顾家，一直在忙工作，所以蔡姐也挺不容易的……”
舒亦澄有一瞬间的错愕，回想到昨天蔡洁的状态，才发现她状态确实不怎么对。
只是她最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这一点。
蔡洁以前在帝耀娱乐的时候是王牌经纪人，她手眼通天，工作能力很强，再不堪的艺人到她手里都能被捧出花来，别人都说蔡洁眼光独到，带的艺人也都是干干净净没什么黑料的，实际上是她把黑料捂死，把艺人好的一面千百倍的放大给观众看。
所以以她这么强的心脏，不应该因为舒亦澄想上个恋综的事情这么生气，听夏天这么一说，舒亦澄才反应过来。
商务车再度行驶上路，舒亦澄却没了睡意，她想了想，跟微信里的一个律师发了条消息。
窗外的风景飞快倒退，车子停在了京市三环一个园区的一个二层小楼门前，门前的绿化因着残酷的秋意已经有些凋零，光洁明亮的玻璃门开着通风，门厅上挂着一块不起眼的牌子——
‘舒。’
舒亦澄带着口罩下车，跟工作室的同事打了声招呼以后，上楼推开了蔡洁办公室的门。
蔡洁的办公室跟她这个人差不多，干净整洁，处处井井有条，不见一丝灰尘。
再见她，看着似乎整理好了情绪，她在繁忙中抬起头招呼了一声：“茶几那边有宣传和造型给的方案，你先等我一会，盛清煜那边刚下大夜戏还没醒，等他醒了姚浩给我通知。”
舒亦澄没动。
蔡洁抬了抬眼：“你想说什么？”
舒亦澄单手摘下口罩，露出她那张不施粉黛却也美的惊人的脸：“你看看手机，我给你推了个名片，以前拍戏时剧组请的法律顾问，是个名气挺大的大状。”
到底多年合作相处，她们之间是有默契的，蔡洁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划开手机看了一眼以后问道：“夏天都告诉你了？”
“嗯。”舒亦澄应了一声，“她可能真的怕咱俩闹翻，就跟我提了一嘴，抱歉，我刚刚情绪不太好。”
她一向知错就改。
“不用跟我说这些，咱俩当初决定单干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永远是战友，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会永远为你冲锋陷阵，替你挡下枪林弹雨，所以，你不用抱歉，你往前跑就行。”
蔡洁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底闪烁的是难掩的野心，她身形有些单薄，却又很坚定，她从来没质疑过舒亦澄不行，她相信那个敢站在她跟前放话说，只要签下她，就可以亲手捧起一颗明日之星的少女。
这么多年，她赌赢了。
舒亦澄轻笑了一声，抬起细嫩的手挡住了眼睛：“也就你把我的妄言放在心上，但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