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小姑娘惹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打滚了以后，慕滢滢才把她抱起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哄她：“好了好了，我再去给你拿一根棒棒糖，你今年五岁了，但你姑姑才三岁，你要多让让她知道了吗？”
沈颜丝毫不觉得欺负小孩子有什么不对，抬手跟舒亦澄打招呼：“澄宝，你怎么才下来啊，跟镜头打个招呼。”
舒亦澄不客气的回怼：“沈冉冉被你欺负的那么惨，你无聊什么啊？”
随后扬起职业假笑，对着她的手机打了声招呼：“大家好。”
“那是她快换牙了，我怕她半夜牙疼，帮她改掉坏习惯呢。”沈颜还挺有理有据的反驳了一句，收起手机后，她环顾一周：“他们呢，怎么就咱仨啊，文姐来不来啊？”
“陆通跟小谢钓鱼去了，另外那位上了楼就没下来。”一直在客厅陪沈冉冉玩的慕滢滢道，小孩忘性大，沈冉冉几分钟的功夫就忘了刚刚为什么哭，已经自己在一旁玩起来了。
慕滢滢也终于能坐下跟舒亦澄和沈颜聊两句。
她捏了捏自己有些疲累的肩颈问道：“沈颜在拍戏我知道，澄澄你最近在干什么？”
舒亦澄还没开口，沈颜接过来帮她说道：“咱澄澄可能耐了，要跟盛老师一起上恋综呢。”
舒亦澄：“……”
沈颜这一开口真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要跟盛清煜上恋综了。
舒亦澄解释道：“别听颜颜乱说。”
“那你不上恋综了？”沈颜反问。
舒亦澄：“……”
“上，但也没你说的那么……”
“那么什么？”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声传来，舒亦澄的背脊下意识一僵。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舒亦澄的声音本来就没有刻意压低，她背对着楼梯口，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被来人听了个清楚。
舒亦澄回头。
楼梯口走过来一道修长的身影，盛清煜的头发还带着水汽，他换了一套舒适一点的套头卫衣，穿了条运动裤，头发顺下来后，好似一只刚顺毛的猫，慵懒自在。
只是他的表情……
“嚯，盛哥，你这脸怎么这么臭？”沈颜故意道。
舒亦澄：“……”
盛清煜没理沈颜，又问了舒亦澄一遍：“没沈颜说的那么什么？”
“没她说的那么暧昧！”舒亦澄赌气般道，“普普通通的同事一起合作一个项目，这没什么吧盛老师！”
盛清煜从舒亦澄怀里抱起沈冉冉到一旁，他的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轻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后就没再吭声。
他周身气压很低，沈冉冉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问道：“你不开心吗？”
盛清煜同样小声的回答她：“有点。”
沈颜和慕滢滢姑嫂俩对视一眼，随便找了个话题，没再让这两人继续。
傍晚时分，一条鱼都没钓到的陆通和谢辰让回来被沈颜好一顿嘲笑，慕滢滢的丈夫沈城带着陆通点名要的拉菲赶到，度假村的厨房也把饭菜送了过来，大家在饭桌上喝了两轮以后，盛清煜盯着陆通在那灌酒，直到把陆通灌醉倒在了桌子底下后，才结束这顿饭。
饭后消了消食，把沈冉冉交给沈城以后，舒亦澄和沈颜、慕滢滢泡在舒适的温泉里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惬意的时光时，沈颜心有余悸道：“盛清煜发疯的样子真吓人。”
舒亦澄：“……”
闲暇的心情直接烟消云散，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下午盛清煜哄沈冉冉玩时的低气压，他周身气息凌厉，就连不自觉翘起的头发都透着不快。
温泉水温热，加上酒精，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樱花粉，潋滟的双眸中蒙上雾气，姝色的面容偏生有这么一双晶润无辜的眼睛，着实美的有些惊人。
她撩起一捧水扑向沈颜，丝毫不掩饰醉态，“沈颜，你别老是往我俩扯关系。”
“我又没扯。”沈颜被泼了正着，她反手就泼了回去，“我感觉老盛对你有点意思，要不然他怎么被气成那样。”
有些事是旁观者清，见舒亦澄不想聊这个话题，慕滢滢出来打圆场：“别闹别闹，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没冉冉省心呢，你俩再闹明天就给我带一天的孩子。”
舒亦澄：“……”
沈颜：“……”
这就不必了，两个人光速和好，倚在冰凉的石壁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慕滢滢突然道：“你们知道刘博进去了吗？”
沈颜：“刘博是谁？”
“就是咱们剧最开始的制片人，拍完后差点被盛清煜揍死的那个，他后来还放话想要封杀澄澄，前几天沈城回来跟我说他洗钱进去了。”
舒亦澄突然抬头，小巧的下巴不自觉的紧绷，她有些讶异：“盛清煜揍他干什么？”
慕滢滢：“还是很早以前沈城说他半夜发疯给他打电话，说他把人给揍了，时间太久了，原因我有点记不清，改天问问沈城。”
舒亦澄知道《寻仙》换制作人和投资的事，那时候她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准备艺考，有天晚上盛清煜回来休息的时候说了句换投资人了，舒亦澄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今天听慕滢滢这么一说，她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温泉的水开始变热，她有些喘不过气，心口像是被泼了一大杯水，热热涨涨的，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起身裹上浴巾，舒亦澄坐在椅子上擦拭着身体的水渍。
“你干嘛去？”沈颜问道。
“喝多了，睡觉。”
沈颜：“现在吗？这才几点？”
舒亦澄裹上浴袍后推开了门，“你们慢慢泡。”
“醉的这么突然吗？”沈颜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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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间以后，舒亦澄换了一套宽松一些的衣服，头发吹了个半干，往脸上随意的拍了一些护肤品，兜里揣了一包烟下楼去了庭院。
秋天的月亮格外的大，风虽然有些凉，却也足够让人清醒过来。
她坐在藤椅里，静静的吹着风。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通发了一条祝大家新年快乐的微博，配的是他们几个人的合影，舒亦澄现在才登上了微博转发了一下。
转发完微博后，她熟练的点进了小号，戴上耳机，点开了宋泽的角色超话，看着盛清煜饰演的宋泽一遍遍的死去，她没忍住捏了捏眉心，点了支烟。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在想，如果盛清煜真是宋泽就好了。
“你怎么还不睡？”
耳机里的声音和现实里声音重合在一起，舒亦澄回过头。
庭院里的假山景造很精致，参考过以前的一些古建筑，盛清煜站在假山旁，穿了一套银色暗纹的睡衣，手里端了个还在冒热气的杯子。
他最近瘦了一些，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上。
舒亦澄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来，拍《寻仙》时的大夜，她经常跟盛清煜一起，一人捧着一杯沈颜的助理给的参茶，等大夜戏，有的时候一等就是一晚上。
那个时候，他们也是会这样看着月亮。
第9章 出戏9
月光冰凉的洒在庭院里，两人静默对峙，谁也没有先开口。
同一个月亮隔着漫长的时光依旧散发着光亮，看月亮的人心境却截然不同。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心态真是带着点天真的愚蠢。
可此刻不是一个回忆过去的好时候，过去还理不清，现在更是一团糟。
盛清煜好像叹了口气，走到舒亦澄身旁拉开了另一把藤椅，把杯子递给她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还不睡？”
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被递到跟前，舒亦澄垂眸，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比陶瓷杯还要透白的手。
指节如玉，月光给加了一层光辉。
干净中居然带了几分欲色。
舒亦澄默不作声的接过来牛奶，放在手心里暖了暖手。
手心里温热了起来，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还不困。”
酒意上头，她的眼中氤氲着雾气，加上月色微凉，她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像被欺负了的小可怜。
盛清煜看着她，两个人却仿佛隔得很远，像是有一阵滔天巨浪裹挟着舒亦澄，等待着时机将她拍在海岸上，而在海浪里沉浮的她，找不到解救自己的办法。
“你心情不好？”盛清煜问。
开阔的庭院内吹着清凉的晚风，却夹杂着让人难以呼吸的沉默。
没有人再开口，庭院里的空气仿佛被没有暖意的月光施了法，吸入腹腔都带着冰凉。
舒亦澄低头抿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落入胃里，她率先打破了沉默：“还好。”
“盛清煜，《寻仙》杀青以后，你把刘博给打了吗？”
那口牛奶在两个人之间注入了温暖，舒亦澄侧过的半边脸精致白净，她的尾音带着点习惯性的软，落在盛清煜的耳中却成了质问。
“刘博是谁？”男人的声音带着懒怠和散漫，狭长的双眸却在看着他，没了白日的光亮，在夜里时他从来不怎么藏自己的情绪，收起嚣张恶劣，他就只剩下没心没肺：“我打的人挺多的。”
舒亦澄：“……”
“《寻仙》最开始的一个制片人，想要潜规则我的那个，之后我接不到戏也是他从中作梗，这样你能想起来了吗？”
盛清煜的眉毛轻拧，指尖轻扣着藤椅，身上却满是松弛，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演的还是认真，说出来的话也挺糊弄人的。
“我真没印象。”
“刘博在剧组的时候一共两个爹，一个是你一个是沈颜，其他人从他那都没有好脸色。”舒亦澄冷着一张脸，话里带刺，“他就没得罪过你，你揍他干什么？王总撤资，投资人被换，《寻仙》的资本重新洗牌，有一神秘资方进入，你敢说这些都跟你没关系吗？”
她的怒意来的莫名，圆润的杏眼里翻涌着情绪，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鲜活了许多，她捧着杯子，杯子里装着牛奶，可她却又在生气，好像在因为她自己而生气。
盛清煜有些手痒，掏了掏兜，却没发现可以捻着的东西，他只好用指尖慢慢的摸着藤椅的纹路，另外一只手支着头，歪头看着舒亦澄。
“舒亦澄，你在气什么？”
“没气。”
怒气都快要冲破天了还在这否认呢，盛清煜莫名的笑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最喜欢这姑娘嘴硬又死不承认的模样。
“行，是我揍得他，我看他不爽。”
那天他刚下夜戏，姚浩和他的助理小北在收拾东西，他懒得等，干脆戴好口罩自己晃晃悠悠的走回去。
刚出摄影棚，就撞到了刘博。
刘博腆着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对着那个姓王的投资商讨好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满嘴喷粪：“王总你再给我几天，戏虽然拍完了，但那个叫舒亦澄的小姑娘我肯定给你安排好，你放心，我打听过了，她后面没人，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我威胁她几句她肯定就吓死了，到时候你再哄哄她，等你腻了，我在帮你打发她。”
他肆无忌惮的站在路边说着这些话，话里话外没把舒亦澄当人看，也不怕自己的话被人听到。
盛清煜隐在阴影处，舌头顶了顶腮，等那个姓王的走了以后，他慢悠悠的跟在刘博身后，瞅准时机，一脚踹了上去。
十八九岁的少年浑身都是蛮力，刘博那早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哪是他的对手，几拳下去他就只有求饶的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哪还有刚刚的嚣张模样。
盛清煜看了看四周，从街角的垃圾桶处找到一个啤酒瓶，他身后是灯，面容却藏在暗处，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狠厉的双眸。
眼尾上扬，清隽的少年凶残的抬起手，裸露在外的胳膊是冷白的，一层薄而结实的肌肉，在路灯下透着脆弱的性感。
啤酒瓶砸下的那刻，他就只剩下了凶。
这些细节盛清煜没说，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蛊惑着舒亦澄：“我揍他，你气什么？”
生气他揍人的理由是她。
这话说出去多少有点不知好歹，舒亦澄知道这话一说，就会撕开两个人经营了数十年的粉饰太平。
他们在外装作不熟，是因为他们都在守着边界。
今天舒亦澄却觉得自己过界了。
慕滢滢说刘博被盛清煜揍的时候，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直到此刻盛清煜步步逼近，她才恍然，可能她认为两个人的心照不宣，是盛清煜随时都可以掀桌来逼她给与答复的。
她抬眸，樱唇带着嘲弄，说出的话再次变成刀子捅向面前的男人：“宋泽从来不会暴力解决问题。”
“舒亦澄，你没完了是吧。”盛清煜的眼中有几分阴鸷，他捏了捏眉心，收起似有似无的逗弄，“你明知道我听到这个就烦。”
舒亦澄没说话，眼神却直视着他，是虚张声势的肆无忌惮。
“不聊了，我要睡了。”她收起话题，起身要走。
盛清煜却在此刻伸手拉住了她。
男人的大手带着干燥的热意，直接把舒亦澄的手包裹住了，清冽的香气如影随形的追着她，她下意识把盛清煜的手甩开，直至冷风吹过被热意包裹的手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回头看到他墨色的双眸中一闪而过受伤，舒亦澄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手背的热散的很快，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你只是觉得讨厌我而已。”
“你真的很讨厌我。”
“你恨不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存在，留下来的只有你的宋泽哥哥。”
“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他把姿态放低，坐在藤椅里望她，凤眼中情绪低落，风吹过他垂下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有些乖巧。
舒亦澄心神一动，想起的画面却与现在的他截然相反。
身形还略显单薄的少年倚在门框上堵着她的路，她想错身而过时又会被单手拎着卫衣帽子拎回来。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的捏住她的脸，与现在的懒散不同，少年的脸上透着坏和桀骜，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内心：“乖仔，又在心里偷偷骂哥哥什么呢？”
那时候不懂事，每次落败的都是她，现在却不同了。
拿出自己最擅长也是最假的一面，舒亦澄勾起一抹笑。
明明是在夜色中，她那双翦眸晶亮亮的，就算天上的星星也过犹不及，唇边带着两颗很浅的梨涡，盛了一汪醉人的春水，整个人一瞬间气场全开，哪怕是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却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嗯，可能我真的讨厌你。”
庭院里的灯光不算暗，足以让舒亦澄捕捉到了盛清煜那一瞬间的凝滞。
仅仅只有一瞬。
却也足够让舒亦澄快乐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