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见,他之前的怒发冲冠为红颜,倒是有了理由。”
哪怕是站在暗处的女人,依旧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程清淮遥遥举杯,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要喝一杯吗?”
第49章 出戏49
穿过宴会厅, 是一片很漂亮的花房,花房摆了三两个桌椅,适合躲清静和聊天。
明明是冬天, 花房里暖气很足,玫瑰和非洲菊在不属于它们的季节肆意开放,火红的一片, 在夜色里尤为漂亮。
花房里有几个躲清静的客人在喝酒聊天, 见程清淮进来后忙起身跟他打招呼,他先引领着舒亦澄坐下,才过去寒暄。
“那是我弟弟的朋友,他去忙了, 我帮着照顾一下,一定一定,有好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爸比较着急,但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您也知道他的脾气,没人能强迫他的……”
距离隔得有些远,但还是有几句话飘进了舒亦澄的耳中,她抿了口香槟, 微涩的气泡在嘴里炸开, 紧随其后的是醇香的酒味。
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敲了一行字发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忙完?你哥带我来花房了。】
盛清煜像是一直守着手机,消息回的很快:【一会, 被我妈缠住了。】
舒亦澄:【……我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误闯入人类世界的小动物,心底紧绷着一根弦, 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警惕的竖起耳朵。
盛清煜:【后悔跟我来沪市,还是后悔来这场宴会?】
舒亦澄:【都挺后悔的。】
她一向厌恶这种需要应酬的场合, 以前是不得不应付,只能戴上假面,让自己看起来笑的开心一些。
程清淮带她来的地方灯光昏暗,离开了明亮的可以照亮眼底情绪的地方,舒亦澄的情绪被无限放大,过年几天的忙碌,盛清煜突然的举动,以及这并不属于她的场合,都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舒亦澄:【我想走了。】
【我妈妈说不能在外过夜,我该睡觉了。】
心底的烦闷就像杯子里的香槟一样不停翻涌着细小的泡泡,舒亦澄垂下眼,烦躁的扣了扣手机壳。
在宴会厅内的盛清煜低头看了下腕上的表,也没了应付盛凝的心思,懒散道:“我先去找程清淮,您自己慢慢玩吧。”
盛凝长得很漂亮,人到中年,依旧美的很有韵味,她那双凤眸比盛清煜的还要精致,婉转间仿佛会泛起波澜。
她穿了一套黑色的礼服,大颗祖母绿的项链戴在颈间,却不如她的美貌耀眼。
“你爸回来会生气。”
母子俩如出一辙的相貌站在一起,盛凝却比盛清煜还要冷清些。
盛清煜充耳不闻:“关我屁事。”
盛凝:“舞会等会开始,开场舞需要你跳。”
“让程清淮来吧,他应该挺乐意的。”盛清煜单手在手机上敲了敲,发了一行字过去,“我再不走你儿媳妇就跑了。”
“真是儿媳妇?”盛凝怀疑。
“你猜。”
这次盛凝没再阻拦,目送着他快步穿过宴会厅,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忙于应酬的程涯臣抽空过来看了一眼,看到盛凝一个人,气不打一处来:“那臭小子呢?”
盛凝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老婆,盛清煜呢?”
直到程涯臣收敛脾气好好说话后,盛凝才转过身,“后院花房,他带了朋友过来。”
程涯臣觉得自己血压顿时升高,声音不免提高了一瞬:“我请了这么多人过来,他就把人都给我晾在着?”
盛凝理都没理他,任他在这发疯,拎着裙子去找相熟的朋友喝酒去了。
花房内,程清淮也就寒暄了几句,很快返回舒亦澄对面的椅子上落座,见舒亦澄在发消息,问了句:“跟盛清煜聊天呢?”
“没有。”舒亦澄快速否认并下意识的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有些欲盖弥彰。
程清淮也就那么一问,没再抓着深究:“聊就聊,怎么还怕人呢。”
“咳。”舒亦澄清了清嗓子,主动把话题拉回来,“要聊什么?”
“聊聊你跟我弟弟什么时候结婚?”舒亦澄脸色一变,程清淮立马改口,“开个玩笑,盛清煜不长嘴,有些事情我替他说一下。”
舒亦澄放下酒杯,摆出一个洗耳倾听的姿势。
程清淮:“我第一次知道你呢,就是盛清煜揍那个制作人的时候,他什么脾气我知道,天塌下来都懒得伸手撑一撑,路见不平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干,当然,他跟我说的理由是看他不爽,我就让沈城帮我盯了盯,才知道他对你出言不逊,而我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弟弟,当了一次默默不闻替公主扫清障碍的骑士。”
舒亦澄:“。”
她想说她不是公主,盛清煜也没他说的那么卑微,后来想想又觉得没意思,索性闭嘴,听程清淮讲故事。
“我们家也就是普通人家,我爸喜欢儿孙满堂,你们要是真的有意思就抓紧时间定下来,你不心疼我弟弟,我还心疼他呢。”
这话说的,好似他关系真的跟盛清煜不错一样。
长途跋涉后的疲累在此刻袭来,花房温暖,先前喝了点酒,虽然喝的不多,却也有了些醉意。
程清淮不知道从哪掏了把瓜子,边嗑边说,越发让她犯困。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每一个字舒亦澄都能听清,组合在一起了却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盛清煜走来时,看到的就是她那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苏梅给她做的发型不是很紧,有几缕调皮的碎发跑了出来,偶尔会有风吹过,发丝随风而动,好像在跳一支美妙的舞。
她的对面,是喋喋不休的程清淮。
有点聒噪。
“外边有人找你。”盛清煜道。
程清淮还是警惕的:“谁?找我什么事?”
“一个女的,带了个小女孩。”盛清煜随口胡诌。
程清淮却变了脸色,正要往花房外走,在与盛清煜擦肩时,没忘记拍拍他的肩膀,“我跟她聊了会,不用谢我。”
舒亦澄:“……”
她在盛清煜和程清淮说话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自然没有错过他骗人的场景。
“你骗他的吧?”
“让你猜对了。”盛清煜道,然后伸出手,“走吧。”
“干什么?”
他挑了挑眉:“你没看消息?”
舒亦澄:“刚刚你哥在看,我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又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收起来干嘛?走吧,我们去跳一支舞,我就送你去酒店休息,明天下午送你回江城。”
“你跟他聊什么了?”盛清煜问。
“他说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当骑士。”舒亦澄是真的意识迷蒙,说话也不在思考,想到哪说到哪,“你哥还挺会吹的。”
盛清煜轻笑,低醇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你信吗?”
“半信半疑?”
舒亦澄把手搭在他手里,借力起身,两人走到宴会厅时,正巧现场的乐队换了一首曲子。
小臂揽住纤腰,嫩手落在肩膀,两人缓缓的滑入舞池中央。
舒亦澄学过一些社交场合上会跳的舞蹈,有的时候拍戏会用到,但她用到的时候真的不多,时间久了也就忘了舞步该怎么跳。
好几次都踩到了盛清煜的脚,让两个人的舞步看起来有些凌乱。
“幸亏你今天没穿高跟鞋。”
不然他今天多少要瘸着腿走出门。
话音刚落,怀里的女人又迈错了一个步子,一脚踩到了他的脚尖。
脚趾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盛清煜气笑了:“舒老师,你故意的?”
“我不是。”舒亦澄当然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有这种坏心思。
胳膊收紧,两人贴的更近些,紧实的肌肉透过薄薄的衣服沾染上热意,其纹理蕴含着无法忽视的爆发力,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把舒亦澄玩弄在掌心。
男女之间天然的差距让舒亦澄警惕了起来,寒毛都竖了起来。
看着她那晶亮的杏眸中升腾起淡淡的雾气,好似被人欺负了似的。
盛清煜忍住想捏捏她耳垂的冲动,不动声色的别开眼,“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最好是。
舒亦澄腹诽。
一首舞曲没有太长,在盛清煜今晚要拄着双拐走出门前,音乐结束,盛清煜弯腰行了个骑士礼,两人挽着手退场。
盛凝在旁边等了有一会了,她冲盛清煜招了招手。
盛清煜没有第一时间过去,侧身询问:“我妈在那边,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舒亦澄思考了一下,叹了口气:“过去吧。”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都已经来到盛清煜的相亲宴上了,一直躲着避着也不是个事,盛清煜还知道带礼去她家,她总不能失了礼数。
盛凝知道舞池旁边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见盛清煜带着舒亦澄走过来后,她走到了角落旁边,顺手拿了两杯酒,等两人过来时,递给了舒亦澄:“你好,小舒。”
对站在旁边的亲儿子视而不见。
舒亦澄礼貌的接过,“盛老师。”
对于这位昙花一现的前辈,她存了些敬畏,没有第一时间套近乎,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老师。
“你喊我妈盛老师,也喊我盛老师,怎么满大街都是你老师?”盛清煜倚在一旁的窗沿上,懒洋洋道。
盛凝了解自己的儿子,舒亦澄也对他偶尔上来的狗脾气有心理预期,他这句夹杂着酸意的话掉在了地上,没人去接。
盛清煜:“……”
盛凝没理他,对舒亦澄道:“今天你就当是个普通的宴会,好好玩,玩累了就在家里住下,今天的酒还不错,我挑的,你尝一尝。”
面前这位年过半百依旧风姿绰约的女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很淡,只有日渐成熟的灵魂。
她三两句话就让舒亦澄卸下心头的压力,舒亦澄主动跟她碰杯:“谢谢您。”
“那边还有客人要招呼,你让他领你玩。”
盛凝就像学生时期招呼孩子来家里的同学一样,打了个招呼就走,半点都不拖泥带水,也没有想知道她和盛清煜关系的意思,两个人最后碰了一下杯,一同将香槟饮尽。
相处方式让舒亦澄放松,潋滟的眉目间舒展了不少。
“走吧。”目送盛凝走远,盛清煜喊她,“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从‘万物生’那再到宴会上,舒亦澄就喝了两杯酒,没怎么吃东西,四周都是些冷餐,看着就让人提不起胃口。
“吃什么?”她也有点饿了。
“你想吃什么?”他又补了一句,“没有都行和随便。”
舒亦澄:“……”
“火锅吧。”
从她控体开始,就没吃过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光是想想这两个字,都忍不住口中生津。
“行。”
盛清煜短暂的离开了一会,找曹伯拿了车钥匙和大衣,黑色的大衣搭载舒亦澄身上长至她的小腿肚,漏出一小截暗红色的裙摆和金色的绣线。
他的外套很大,足够把舒亦澄包裹起来。
离开的时候没走正门,穿过花园时,舒亦澄伸手扯了扯盛清煜:“我们就这么走合适吗?”
再怎么说,这场宴会都是给他准备的。
冬季的夜风都是凉的,毫不留情面的吹进舒亦澄敞开的大衣,裙摆和衣服上的流苏发出浅浅声响。
身后是人声鼎沸的热闹,面前是男人倾斜下来淡淡的身影,她被笼罩在影子中,像被男人环住,圈到了他的地盘。
“有什么不合适?”
盛清煜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传来,往前一步,帮她挡住了风。
“不跟你妈妈说一下?”
她还是觉得这么贸然离开有些失礼。
“跟他说了那老头子就会拦着我不让我走,给我安排一个又一个的女孩让我陪着喝酒跳舞,就差往我脸上贴四个大字贱卖了。”
盛清煜突然有些烦躁,他搓了搓手指,没带串也没有烟,低头看向身侧的女人,抬手捻上她那调皮着跑出来的发尾。
搓着玩。
头发是没有感觉的,可他这动作却从发尾撩起痒意,落入舒亦澄的心底。
“哪四个字?”
舒亦澄强装镇定,企图忽略盛清煜的动作。
盛清煜头都没抬一下,“生育机器。”
程涯臣的思想老派而又固执,程清淮进了公司可以接班,那么他就短暂的避开了日复一日的催婚,他们家香火延续的‘重任’就这样落在了盛清煜身上。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强的繁衍欲,似乎他的基因不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下去就等于他白来了一样。
舒亦澄有一瞬间的哑然。
她难以想象,盛清煜在他父亲那的角色居然如此简单。
“走吧,带你去吃火锅。”
舒亦澄没再反驳,反而伸出手,用一根手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像是安抚性的动作。
盛清煜擅长得寸进尺,自然没有放过舒亦澄这难得的主动,骨节分明的大手转而握住柔弱无骨的小手,不像跳舞时还保留着社交距离。
今天的大年初二,别墅区外的住宅区还有人在放着烟花。
花园的暗处是安静的,砰砰绽开的烟花和手心里传来的热度,月亮躲在云层后时不时探出清冷的光,暧昧像潮水涌来,扑在岸边的潮水随时准备打湿这两人站在河边的脚。
“舒老师。”盛清煜的声音微紧,拇指摩擦着舒亦澄乱跳的脉搏,他突然很想要一个拥抱,“你能抱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