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拍戏受伤了,在受伤的那刻,我居然在想要是没跟他谈恋爱就好了,没跟他谈恋爱我就不会心不在焉,也不会拖累进度,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发觉我真的挺自私的。”
这是舒亦澄心底埋藏最深的恶念,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她自己都不敢去看。
“自私是人的本能,澄澄,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聂起给《春刀》选角的时候我就了解过你,你的所有作品我都看过,在确定是你后,初七这个角色的性格也因为你而调整过,这一盘棋都是初七在下,她既是棋子又是执棋人,在剧本围读的时候我跟你详细聊过她的性格构成的原因,而这其中有一部分你的影子。”
“我们都有自己的坏情绪,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你也不用因为那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把自己定罪,我们不是圣人,七情六欲无法割舍,我跟聂起他爸结婚这么久了,有的时候也在想要是没结婚就好了,所以别这么逼迫自己。”
舒亦澄的嘴巴动了动,喉间有些干渴。
林岚:“我看你也没真相跟他断了,那不如去主动说开这件事,谁哄谁都不丢人的。”
林岚离开前,看了她一眼,那双在岁月浸润多年的眼睛带着深意,她提醒道:“现实和戏剧是有一道线的,澄澄,你别被初七影响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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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市,程家别墅内。
盛清煜跟舒亦澄说他很忙不是在骗人的,他从西北回到京市没有几天,程涯臣的秘书给他打电话,语气严肃,表示程涯臣生了很重的病,打算立遗嘱,需要他到场。
虽说程家的家业他不想继承打理,但秘书这样说了,他正巧在京市闲着没事干,干脆随意的收拾了东西回一趟沪市。
出了机场,坐上程家来接他的车后,他的行李就被程涯臣的秘书一脸歉意的拿走,并表示发生了什么事情程涯臣会亲自跟他解释。
他这才反应过来被骗了。
回家以后,看到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好好的程涯臣,盛清煜的眉头皱的死死的,开口就毫不客气:“不是说你要不行了吗?”
“混账东西!整天见不得你爹好!”程涯臣中气十足的怒骂,“你哥最近有点忙,你收拾收拾去公司给我帮忙去。”
“不去。”盛清煜直接拒绝。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从盛凝那他得知了程涯臣突然发疯的原因,程清淮偷偷拿了户口本结婚,还抱回来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女儿,程家有后本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程涯臣却在那挑三拣四,说什么等程涯臣生了儿子再同意办婚礼。
气的程清淮当场跑路,公司那摊子事全扔了,逼得程涯臣不得不重新出山,打理公司的事情。
他终究老了,公司在前几年就交给了程清淮,他打理的一向不错,程涯臣乍一重新接手有些摸不到头绪,天天点灯熬油到半夜,事情没理清楚,他自己去了几次医院,拉不下面子跟程清淮道歉,便想起了他另外一个儿子。
盛清煜最开始不想去,他公司的事情半点都不懂,去这不是纯添乱吗,奈何程清淮知道他回沪市后专门抱着孩子来跟他见过面。
以往西装革履的样子不见了,程清淮穿着舒服的运动套装,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抱着一个正在睡觉的小宝宝,那架势已经很是熟稔。
进到咖啡厅包厢后,他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婴儿车里继续睡,不客气的直接要东西:“你给你侄女的见面礼呢?”
盛清煜:“……”
虽然无语,他还是掏出了一块以前拍的一块羊脂白玉,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骗人的。”
“这不是带过来给你看了吗。”
程清淮未尝没有炫耀的心思存在,“你嫂子工作忙,最近得我带孩子,你没事就去公司帮忙吧,我就不管了。”
“那我也不管。”盛清煜皱着眉头拒绝。
“你先别拒绝,等老头子作够了,我回去,给你跟弟妹一人投资一个项目,什么样的都可以,怎么样?”
“……都给她吧,我不需要。”
到底盛清煜还是松口了。
没一会,孩子醒了,程清淮熟练的给她泡奶喂饭,这个小女孩格外的乖,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到处看着,半点不怕人。
盛清煜:“你这么烦人,怎么会生出来这么可爱的孩子?”
“……别逼我在我闺女跟前骂你。”
盛清煜虽然答应了去公司,但他也不管事,需要处理的事情就远程发给了程清淮,饶是这样,也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出面去处理,他身份本来就敏感,便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告老板换了人,只是在陪客户的时候,不免需要多喝酒多应酬,搞得他时间很紧,连舒亦澄的微信都没法第一时间回复,烦不胜烦。
干脆回家跟程涯臣吵了一架。
“要么你把程清淮找回来,要么你这公司我给你卖了给我老婆拍戏。”盛清煜道。
气的程涯臣气不打一出来:“你们一个两个都打算气死我是吧!我真是白养你们俩兔崽子了!”
正巧盛凝从外面玩完回来,往程涯臣的火上又浇了一杯油。
“清煜,你过来看看你侄女多可爱啊,我今天去找梁枝玩的时候,这小姑娘都会叫奶奶了呢。”
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喘气的程涯臣往盛凝那看了一眼,想看看照片。
盛凝故意绕了一圈,“你嫂子很能干,你哥现在不靠咱家也吃饱穿暖,要不你回京市忙你的吧,咱一家五口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这话可是故意把程涯臣给排挤了出去。
他阴沉着脸问:“你什么意思,一家五口,少了谁?”
盛凝半点面子不给他留,“你再这么作下去,你孙女长大了连你这个爷爷都不认,半截土埋身子的人,整天作个什么劲。”
程涯臣脸涨的通红:“我这不是就像让他们哄哄我,多来我跟前转一转,孩子可爱的话,我说不定也态度没那么坚决!”
盛凝翻了个白眼。
第92章 出戏92
拍摄电视剧和拍电影不同, 以前舒亦澄在剧组差不多三四个月就拍一部戏,而电影讲究精雕细琢,聂起给《春刀》拟定的拍摄周期大概在半年, 所以舒亦澄拍了一个多月后,迎来了一个五天的小假期。
收拾好行李以后,舒亦澄跟夏天一起赶往机场。
在机场的VIP候机室内, 舒亦澄闭着眼睛假寐, 昨天刚刚拍过一场情绪爆发的戏,休息不过几个小时就要起床赶飞机,现在她还处于起床气阶段,只能靠闭着眼睛来平复情绪。
她们到机场早一些, 夏天在周边转了一圈,给舒亦澄带回来一杯咖啡和几片土司:“姐,先吃点垫一下吧,飞机好像延误了。”
舒亦澄睁开眼, 晶润的杏眸中只有很淡的情绪,她接过来咖啡和吐司,咬了几口,“你吃了吗?”
夏天嘿嘿一笑, “我刚出去吃了手抓饼和奶茶, 吃饱了。”
舒亦澄:“……”
突然觉得嘴里的吐司索然无味。
她草草吃了两口, 把剩下没动过的装到随身的包里,看了看窗外逐渐阴沉的天, 不由的有些焦虑。
那天她跟林岚聊过以后,又重新翻看了剧本, 才意识到她的大部分行为都有受到初七的影响,初七是一个凡事都以自己为先的人, 她本就是孤儿,后来被师父收养,学了一身武艺,师父出了变故,她为了寻得师父的下落,布下一个大局,而作为她的扮演者,舒亦澄被影响的最为严重。
幸亏林岚及时点醒,她又跟沈颜通了几次电话后,趁着这次有几天假,她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哄哄盛清煜。
做错了事情先道歉,不丢人的。
飞机顺利起飞,冲上云层后舒亦澄再睁开眼,飞机穿过了一片雨云,即将要抵达京市。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凝聚成团的雨云,发给了盛清煜:【猜猜我在哪?】
远在沪市的盛清煜暂时没看到这条消息,他埋头在数据和文件中,行走在发疯的边缘。
飞机落地,舒亦澄走快速通道上了杨思芮来接她的车,夏天紧随其后,车子一溜烟驶离机场,可飞机上人不少,有人撞见了舒亦澄,偷拍了几张照片发了微博:
【出差回来,这是遇到了明星了吗?】
照片里的舒亦澄穿着简单的运动套装,带着口罩挡住大半张脸,饶是已经装扮低调,却也无法挡住那双标志性的杏眸。
她从跟盛清煜一起被拍以后,这是第一次在人前露面,听闻消息的粉丝和狗仔匆匆赶来,却只看到了一溜汽车尾气。
什么都没得到的粉丝小范围的冲了一波热搜,却被时刻关注着舆情的蔡洁给按了下去。
她现在正在拍电影,形象一定要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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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进入了大暑,是夏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舒亦澄从飞机上看到的雨云跟到了京市,天乌沉沉的,吹起的风都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闷热。
从小区地库到家门口,几步路的功夫,舒亦澄推着箱子出了一身汗。
她站在门口,看着熟悉的房门,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长呼一口气,闭着眼睛验证指纹,门应声而开。
家里的新风系统运作着,一开门就是一股凉意吹来,这代表着家里有人。
舒亦澄摘下口罩,刚扬起一抹笑容时,她用惯了的家政阿姨拎着一包家里从厨房走了出来,“舒小姐,你回来了?”
阿姨有些惊讶,以前舒亦澄回来的时候都会让夏天提前联系她让她来打扫卫生的,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舒亦澄笑了一半的笑容卡住,她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另外一个人的踪影,便问道:“阿姨,最近家里没人吗?”
“没有啊,我隔两天来收拾一次,这快半个月了都没见到人。”
盛清煜住进来以后,阿姨有一段时间闲了下来,她以为自己要失业了呢,盛清煜进组了,进组后她又重新来帮着舒亦澄收拾。
这次她才意识到,这个家里住进了别人。
阿姨是个舒亦澄签过保密协议的,舒亦澄给她开了高工资,五险一金都挂在了她的工作室里,她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一切就当看不见,老老实实做完自己的工作就走。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是想问家里住的另外那位吗?他的行李还放在卧室,我没给动,就把箱子给放到一边了,我来的这几次都没看到他。”
舒亦澄的心沉了一下,跟阿姨道过谢以后进卧室,看到熟悉的行李箱和空荡荡的房间,仿佛还残留着那股刻在他们两个人记忆里的清冽柠檬气息,心口好像破了个口子。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盛清煜没回她微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这么多天,舒亦澄第一次给盛清煜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转而找到姚浩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她抢白:“盛清煜去哪了?”
“你问我?”姚浩被问的一愣。
“别废话,他去哪了?”
“他去沪市了啊,没跟你说吗?”
“谢谢。”
舒亦澄直接挂断电话,买了最快一班去沪市的机票,飞机两个小时以后起飞,她来不及准备东西,拿上证件和必需品开车去机场。
车行驶至半路,那片雨云终于停住了脚步,一场大雨了下来。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停滞了一瞬,喇叭声,风声,雨声都在裹挟着舒亦澄的理智,她脑袋里不停的回放着那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盛清煜一定是生气了。
有些时候,舒亦澄是对感情有些迟钝的,她是时下流行的性格测试中典型的i人,社交给她带来的只有内耗,而她从事的工作是最需要展现自己的,有些地方学会释放后,她的有些地方就变得没那么敏感。
在西北跟盛清煜说那些话,真的是她当下最真实的感受。
她不想让盛清煜看到她狼狈的,一遍又一遍过不了这段戏的样子,所以把他赶走,赶走以后她才发现被影响的更多,聂起和编剧组带着她重新梳理过人物后她才又找到熟悉的感觉。
受伤时闪过的那丝后悔,未尝没有她对自己自暴自弃的看法,她开始考虑跟盛清煜谈恋爱是对是错,本就是在问她自己,这个人在她心底的分量到底是多少,无数次的想起,无数次的拿起手机,都在告诉她——
盛清煜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她只愿意跟他携手一生。
仓惶中给出的那句‘结婚’是她那刻的想法,并不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