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生气了,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人也见不到,舒亦澄第一次感觉到无措,只想飞快的到他身边,抱住他。
她抵达机场时,这场连绵不绝的雨没丝毫停歇的意思,过了安检,离预定的登机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休息室内的显示屏标红了这条行程,飞机延误了。
全世界在此刻都成了她和盛清煜之间的阻碍。
本应该抵达了机场的飞机迟迟不见踪影,隔着窗,只能看到一层水雾。
这水雾搁在了万水千山,舒亦澄掏出手机又拨了一遍盛清煜的号码,还是冰冷的电子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收紧指节,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我去沪市找你。】
雨水冲散暑气,随后蔓延开的尘土气息令人有些窒息。
VIP休息室内人不多,空姐来帮她倒了杯水后就到后面去隐蔽的偷偷玩手机了,几分钟后,空姐惊呼,其他乘务组的人过来制止她:“你小点声,还有旅客呢。”
最开始惊呼的那位空姐压低了声音:“抱歉抱歉,我太震惊了,你看微博热搜,梁宁月在家自杀,被抢救了三个多小时才抢救回来,她结婚以后不是过的挺幸福的吗?”
“结婚这件事是真的冷暖自知,不过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休息室内很空旷,加上舒亦澄坐的离这几个空姐近一些,才听得到她们的声音。
熟悉的名字在耳边闪过,舒亦澄愣了一下。
谁?
梁宁月?
她高傲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给她让步,怎么会冒出来自杀这个想法。
蔡洁得到电话证实了这件事:“你在哪?”
“……机场。”
“你不是刚回来,假期还有几天吗,是要回家,怎么没跟我说?”
舒亦澄:“都不是,去一趟沪市。”
“去沪市干什么?”
“找盛清煜。”
她跟盛清煜的事情,夏天或多或少的跟蔡洁通过气,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处于冷战,便没在这件事上多说,转而说起正事。
“你跟梁宁月一起拍了《权倾》,剧还没上,你们的关系也不能搞得太僵,你去沪市几天回来,到时候喊上你们剧组的其他人,一起去医院看看她吧。”
“等我从沪市回来再说吧。”舒亦澄应了下来,“在这个当口我去看她,她说不定会觉得我是去嘲笑她。”
梁宁月一直对舒亦澄有着隐约的敌对,总是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舒亦澄一直没找到原因,后来也懒得去找。
两个人的交际没那么深,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放在一个没那么熟悉的人身上。
舒亦澄关了电话后,飞机还是不见踪迹,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这场暴雨的来袭让天暗下来,仿佛骤然进入了黑夜,机场地勤穿着的小马甲在夜里反着光,依然成了这空旷的地方唯一亮眼的存在。
盛清煜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微信上也没有消息。
她翻看着通讯录,想着能从哪可以联系到盛清煜,程清淮的微信没加,跟盛凝也只有一面之交,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她才恍然,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只要关上手机,你是找不到另外一个人的踪迹的。
她的指尖落在屏幕上良久,直到微博自动推送:【梁宁月风波过后首发文……】
屏幕亮起,才让她回神。
指尖已经点进了这个推送,是梁宁月刚刚发的一条微博:
【谢谢朋友们的关心,我还活着,我结婚到现在,只有结婚的当天是开心的,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到了地狱,体面一点说我是嫁入豪门退圈,实际上是他们根本不允许我再抛头露面,直到我们的婚姻进入诉讼离婚期后我才可以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我变得善妒偏激,觉得这世界上不应该有人比我过的好,但我还是逃不了,他就像一个魔鬼一样控制着我,我这辈子都逃不了……】
评论大多是惊讶、心疼和让她报警的,收获了一大片路人的声援。
舒亦澄曾经在酒店看到过她身上的伤痕,那大概就是婚姻所要承受的代价。
京市的这场大雨像一个预兆,重重的浇在舒亦澄的心头。
她闭着眼睛后仰,放空思绪。
下一瞬,微信震动,她以为是盛清煜,点开微信,居然是梁宁月。
拍《权倾》的时候她们加过微信,但没说过话。
她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你把你上次说的那个律师推一个给我。】
舒亦澄想了一下,问她:【你还好吗?】
梁宁月:【没死成。】
舒亦澄把律师的名片推了过去,这个律师就是上次帮着蔡洁办离婚的那个大状,处理离婚案子很有一套。
梁宁月:【谢谢。】
【实话告诉你,在拍戏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要阴你一把,我讨厌你跟盛清煜两个人那么相爱的样子,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我就想看你们两个人的伪装能到哪一天,但我什么都没做,我觉得你们之间的爱会顺其自然的消亡,只剩下一地鸡毛,压根用不到我出手,我可真恶毒。】
是的,她可真恶毒。
说出来的话都像极了诅咒。
窗外的雨渐弱,塔台传来消息,飞机已经驶入预定航线。
舒亦澄没回复,攥着手机,双目放空。
看到顺其自然的消亡这几个字,舒亦澄的心一紧,梁宁月说的有道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一个小时后,舒亦澄登机,手机关机。
飞机平缓的驶入云层,另外一架从南飞到北的飞机在遥远的空中擦肩而过。
第93章 出戏93
这场暴雨只在京市, 沪市一片艳阳天。
飞机落地,舒亦澄在乘务员的安排下率先走下飞机,手机刚一开机, 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消失了一上午的盛清煜跳跃在手机屏幕上,舒亦澄没有第一时间接起来电话,电话挂断了。
她再拨过去时, 电话忙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从在西北分别以后, 他们两个人的时差好像一直对不上,总有一方像是被卡在了时间裂缝里,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联系上。
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舒亦澄没犹豫,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盛清煜的声音从听筒响起:“喂,你回京市了吗?”
他的气息不稳,像是在奔波。
舒亦澄抬头看了眼窗外的蓝天, “没有,刚下飞机。”
“你也在机场?”
“也?”
舒亦澄左右张望。
远在京市机场的盛清煜也在左顾右盼,“你在哪个登机口?”
“沪H。”
盛清煜:“……”
“你在沪市?”
舒亦澄:“我来找你。”
“飞机延误,我在隔壁市停了一会, 刚刚落地京市。”盛清煜道。
舒亦澄:“……”
又一次错过了。
她问道:“我现在买票回去?”
“澄澄, 京市下大暴雨了。”
离京前的那场雨只是开胃小菜, 最后一班可以飞的飞机落地后,京市迎来近五十年难得一见的特大暴雨, 一些来不及躲避的人奔跑在雨里,那比豆还要大的雨珠打在人身上, 是疼的。
舒亦澄回不去京市,沪市这边也没有盛清煜。
盛清煜最后一句话让她别急, 半个小时后,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有些熟悉的女声在听筒里回荡:“我在停车场,盛清煜让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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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着电话里的人给的指示,舒亦澄走到停车场,寻找到了那辆有些眼熟的迈巴赫。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张跟盛清煜有着三分相似的脸,盛凝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道:“先上车吧,后面有人在拍你。”
这次来沪市,舒亦澄没带夏天,尽管一路都在走VIP通道,也很难说不会碰到粉丝。
舒亦澄警觉的上车,司机很有眼色的落下挡板。
她以为跟盛凝在同一个空间下会有些尴尬,结果盛凝从上了车就开始不断的接着电话。
盛凝那张经年依旧美貌的面庞上有些烦躁,说的话也很敷衍,通常是电话另一端的人长篇大论,她嗯嗯两声,对那人的话不发表评价。
车内的空间就这么大,盛凝的手机也有些跑音,舒亦澄清楚的听着程涯臣对盛清煜撂挑子就跑这件事破口大骂,眼瞅着程涯臣快要气死了,盛凝还是不冷不淡的回答他。
这通电话打得很长,长到盛凝几次拧眉头。
盛清煜遗传了她精致的眉眼,两个人在烦躁时的表情都大差不差,几次盛凝都想直接挂了电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在听着程涯臣在那念叨。
直到快要到目的地了,程涯臣才放过盛凝。
盛凝收起了手机,舒亦澄清楚的听到她叹了口气。
很快她调整好自己跟舒亦澄道:“不好意思,打了一路的电话,你刚从飞机上下来,是不是有些累,我约好了茶室,我们去喝点茶,等会苏梅也过来,她上次给你做过造型后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京市的机场和高铁都封了,你一时半会回不去,盛清煜让我好好照顾你。”
她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压根没给舒亦澄拒绝的余地。
车停在沪市的一个别墅区内,正对着的一幢别墅被主人挂牌当做了一间茶室,从门外看,所有的别墅都大差不差,走进庭院,才知道别有洞天。
推开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茶香。
室内装潢雅致,入眼就是上好的木头雕刻成的家具,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乍一看不起眼,放到外面足以炒起天价,若是只是堆砌也罢,这间茶室的主人显然是用了心思的,一花一草一造景,都自成一派。
推开预定好的包间的门,茶桌旁早早坐着一个人。
他身旁放着一辆婴儿推车,一个小宝宝正躺在推车里睡得正香。
程清淮伸手跟舒亦澄打招呼:“弟妹,好久不见。”
舒亦澄:“……”
先不说为什么程清淮会出现在这,那个睡在推车里看起来还不到一岁的小宝宝是怎么回事?
“介绍一下,我女儿,梁花花。”
“……名字是认真的?”
盛凝:“我也问过这个问题。”
“是小名,大名叫梁绾。”程清淮把婴儿车推过来,“花花,来叫婶婶,婶婶给你见面礼。”
这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
舒亦澄来的匆忙,也不知道程清淮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自然没有提前准备适合送给小孩子的礼物,想了半天,问程清淮要了个卡号,等会给转一些钱过去吧。
程清淮不挑,摇着睡着的花花手配音:“谢谢婶婶。”
这一通过后,几人才在茶桌前落座。
热腾腾的水雾升到半空撞到空调吹下的冷风,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在鼻尖留下一抹澄澈的茶汤。
茶汤澄黄,在杯中翻滚,盛凝倒了一杯给舒亦澄,看了程清淮一眼,程清淮把杯子推了推。
她不在意的也给程清淮倒满,才开始道:“最近比较难联系上盛清煜是因为他爸把他压回了公司,让他当了几天代理负责人。”
舒亦澄:“……他会?”
她没记错的话,盛清煜大学也是读的表演系,她高中毕业那年盛清煜上大一,虽然在剧组拍戏,有的时候还需要写作业。
横市的那张餐桌上,亮着一盏灯,一边为着梦想奋斗,一边在为梦想买单。
“他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在那。”程清淮解释道,“我们家的是家族产业,我爸明面上退休,所以我在公司压住了那些人,我撂挑子不干了,他总要找一个其他可以压得住的人,盛清煜正合适。”
“他就是个吉祥物。”程清淮总结。
舒亦澄:“……”
她扯了扯嘴角,认下了这个解释。
宝宝睡不了很长的觉,这边茶还没喝完一杯,那边花花就转醒,小声小声的哭了起来。
程清淮忙放下杯子,十分熟络的抱起来花花哄着,“你们先聊着,我带她出去玩一会。”
盛凝看出了舒亦澄心中所想:“是不是觉得程清淮变得挺多的?”
“有点。”舒亦澄抿了一口茶。
“他跟梁枝年少就认识,还因为早恋被叫过家长,他爸没去,是我去的,后来两个人分开,等我再见到梁枝,她就抱着花花,还拿着跟程清淮的亲子鉴定。”
盛凝继续道:“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在程家我多少有点话语权,但盛清煜他姓盛,只要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别管程涯臣说什么,你不愿意结婚的话,谈一辈子恋爱也可以。”
说完这番话,盛凝很自然的把话题转到了舒亦澄最近在拍的戏上去,舒亦澄看的出,她对拍戏一直都怀有热忱,可她在很多年前就做了选择,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聊了一会,苏梅过来,三个人喝了会茶,苏梅跟舒亦澄拍了几张照片用来发微博,期间对舒亦澄过往的造型评头论足,并口头约定,接下来的舒亦澄的红毯造型,她全包了。
程涯臣一个劲的打电话,盛凝扣了几次都不管用,这趟会面只能草草的结束:“知道你也不想住在家里,盛清煜给安排好了酒店,等会我让司机送你过去,我先去看看程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