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道:“下午我让锦翠阁的人送头面过来,届时你挑几支,我的敏儿是尊贵的郡主, 自然要打扮得最好看。”
想到什么, 她又问:“对了, 听说此前你去锦翠阁跟东平侯府的姑娘闹了些矛盾?”
提起这个, 玉敏郡主就蹙眉不喜:“娘,京城的这些贵女实在不知礼数, 撞了我还打坏我的东西,道歉趾高气昂毫无诚心。这许佩玲倒还好, 是个胆小的,可那襄阳侯府的四姑娘仗着......”
“仗着什么?”
玉敏郡主有私心, 不愿说仗着睿王府容世子的势,只道:“反正她仗着父亲是吏部尚书,外祖家是国公府就不把女儿放在眼中,当众下女儿的脸子,让旁人看笑话。”
闻言,俪阳长公主沉下脸来。
“原本还想着宋家四姑娘定了亲就不必下帖子了,既如此......”她说:“那就下帖子请来坐坐,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说完这个,俪阳长公主把手上的名册递过去:“敏儿看看,你中意哪个?这些都是京城顶顶好的,倒勉强配得上你。”
“可我哪个都不喜欢。”玉敏郡主道。
“怎么?”俪阳长公主奇怪:“此前你不是同意在京城相亲吗?”
“娘,女儿......”玉敏郡主迟疑了会,害羞说:“女儿早已心有所属,除了他,不想嫁旁人。”
“是谁?”
“是......睿王府的世子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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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阿黎午歇起来,见凝霜拿着份帖子进来。
她问:“可又是容辞哥哥送来的?”
“不是容世子,”凝霜道:“是俪阳长公主下的帖子,邀请夫人和小姐后日去吃茶。夫人不在府上,所以帖子送来姑娘这了。”
一听俪阳长公主府,阿黎皱眉:“我不想去。”
“可这是长公主府送来帖子,不去以什么由头?”凝霜问。
阿黎叹气,她自己也知长公主下帖,肯定推脱不得。况且这是俪阳长公主来京城头一回设宴,若是不去,以后铁定是结仇了。
她问:“我娘去哪了?”
“奴婢不知,兴许是出门吃茶了。”
想了想,阿黎说:“快帮我换衣裳,我去找容辞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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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华馆,容辞正在跟孟子维谈事。
“宫中传消息来说,皇上暗中派人寻找江湖能人异士。”孟子维道:“难道是想效仿前朝炼长生不老之术?”
容辞慢条斯理喝茶,静静听着。
孟子维嗤笑:“这老东西,居然还想长生不老,也不看老天愿不愿容他。当年为了坐上皇位,残害多少忠臣造下无辜杀孽,他居然还想长生。”
二十多年前,皇上还不是东宫太子,只是蓉妃的儿子。但蓉妃宠冠后宫,连皇后都要让其三分。
靠着这份宠爱,蓉妃在后宫作威作福,谋害皇嗣宫妃,后来更是起了让儿子当太子的念头。于是联和娘家谋划,构陷朝堂许多无辜大臣下狱。
彼时那些皆是东宫太子党,也是拥护睿王之人。
其中就包括孟子维的父亲。
孟家被抄家流放,全府女眷死在流放途中。只孟子维被百灵山庄救下,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后来十岁的容辞找到孟子维,两人这才开始了联手复仇之路。
“能人异士,你手上不是很多吗?”容辞道:“先让他们折腾几日,届时再安排我们的人入宫。”
孟子维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不是想长生吗?那就让他去天上长生。”
他喝了杯茶,随即又道:“还有,我派人去南陵查了俪阳长公主。”
容辞侧目:“为何想查俪阳长公主?”
“因为......”孟子维咳了咳,冠冕堂皇说:“谁让那玉敏郡主不知好歹得罪了我们小阿黎。”
容辞淡笑了下:“查到了什么?”
“俪阳长公主这事可就有意思了。”孟子维突然八卦起来:“众人只知道她是因丈夫离世,携女儿归京长住。可其实不然,她是在南陵待不下去了。”
俪阳长公主为人跋扈,嫁去宋家更是托大,公婆都说不得她。起初她跟驸马恩爱了段时日,后来日子长了,驸马也受不住她的脾气,是以开始在外头偷偷养外室。
而俪阳长公主渐渐不满丈夫在床上力不从心,也偷偷地养面首。
夫妻俩各自玩得不亦乐乎。后来俪阳长公主得知丈夫在外头养人,面子上过不去,便直接将那外室打杀了,彼时外室腹中怀着孩子,据说是个男婴。
俪阳长公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宋家盼男丁久矣,好不容易看见希望却被俪阳长公主扼杀。
驸马暴怒,索性破罐子破摔,将俪阳长公主养面首的事抖落出来,还将那几个面首拉出街示众。
这令俪阳长公主颜面扫地,她暗中写信回京哭诉。皇帝得知胞妹被欺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当即命人去南陵捉拿驸马。
但驸马是个有血性之人,自知做了这样的事难逃一死,不想牵连家中,便提剑自刎了。
这桩丑事在南陵闹得沸沸扬扬,但事关俪阳长公主,没人敢在明面上说。且南陵离京城千里之遥,京城更是没人知道此事。
孟子维说完,直乐:“没想到长公主的事这般精彩,你说若是她的事在京城传出来,会否还有脸待下去?”
“先不必传。”容辞道。
“为何?”
“俪阳长公主暂时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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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两人正谈着,侍卫匆匆走到门口叩门,语气有些急:“世子爷,阿黎姑娘来了。”
容辞停下。
孟子维愣了愣:“她怎么......来了?”
不怪孟子维诧异。
莳华馆是个隐秘之处,除了容辞亲近的幕僚,旁人是不知的。从外头看,也只发现这里是青楼。
却不想,阿黎居然知道容辞在这。
他下意识地看向容辞,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在他脸上看到丝慌张。
孟子维低唇咳了咳,幸灾乐祸道:“那个......既然是来找你的,我先回避了。”
说是回避,却溜得无比快,跟逃似的。毕竟他也不希望被阿黎看到自己在这,若是阿黎得知了,许佩玲肯定也会得知。
孟子维将将离开,阿黎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
她面色古怪,还有些复杂。
不可思议、震惊、羞臊、愤怒......等等情绪一股脑充斥着她。
适才她准备去御马巷找容辞,可在街上恰巧见容辞的贴身侍卫沈牧,于是好奇地跟了过来。
哪曾想,左拐右拐,居然拐进了莳华馆,而且还在后门看见容辞的马车。
当时,阿黎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使劲掐了几下,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的容辞哥哥......
居然!
逛青楼!
阿黎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
她曾听说京城的世家公子们到了年纪,家里会
第41章
孟子维觉得自己交了容辞这么个朋友, 倒八辈子霉。
好不容易躲出来,又被他叫回去。
才走到门外,就听里头容辞轻声细语地哄人。
但许是他不大会哄,又或者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瞧着越哄, 他那小媳妇儿哭得越厉害。
孟子维咬牙切齿, 抬手叩了叩。
“进来。”容辞开口。
他走进去, 先是笑嘻嘻地跟阿黎打了个招呼:“小阿黎你来了?哎呀,遇到什么事了, 居然哭成这样?”
“是不是容辞欺负你了?若是他欺负你, 你跟子维哥哥说, 我给你做主。”
“子维哥哥?”阿黎抽噎着问:“容辞哥哥说这里是你的地方,可是真的?”
“......”
孟子维无语地看向容辞:他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子维哥哥, 到底是不是?”
“......是。”
阿黎气道:“天下那么多生意可做, 你为何偏偏要经营青楼?你可知这种行当但凡沾染, 这辈子名声就毁了么?”
“你经营青楼,阿玲知道吗?你居然还想骗她喜欢你,我实话告诉你, 你死了这条心吧!阿玲是我的朋友, 我断不会让她上当!”
“......”
孟子维憋屈得很, 看向容辞:“你喊我来就是让我背罪名的?”
“我让你来解释。”
“你自己不会解释?”
“......不会。”
毕竟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 阿黎又在气头上,他越描只怕会越黑。
“小阿黎, 先别急着哭。”
孟子维这人比容辞拉得下脸,若是要道歉, 做的姿态足得很。
他低头片刻,再抬头时, 面上一副痛心疾首后悔不已却又难言之隐的模样。
“这里确实是我经营,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为挣钱。”
“那是为什么?”
“原本朝堂上的秘密不该跟你说,既然你误会至此,那我只好说了。”孟子维神色无比认真:“这里经常出入朝臣,朝堂上的消息每日都会在这沉淀。而我和容辞......”
说到这里,阿黎恍然大悟。
适才她只顾着委屈生气,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睿王府和天家矛盾已久,但凡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这些年多亏有容辞,睿王府才能安然无恙。
她虽未参与朝政,但深知其中复杂。而容辞哥哥本事了得,在朝中与人周旋。竟不想,这座青楼是他谋划的工具。
不过片刻,她心里的那些火气消散了。
她缓缓看向容辞:“子维哥哥说的是真的?”
容辞点头,神色坦然。
“子维哥哥,”阿黎不好意思道歉:“我误会你们了。”
误会不误会的孟子维不在乎,他只在乎一点,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事能否在阿玲面前保密?”
他道:“你也清楚,这种事不能对外透露,知道的人越多于我于容辞皆不利。阿玲若是得知,我还得再跟她解释,可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得知了岂不是整日担忧?万一对旁人说出去......”
“子维哥哥放心,”阿黎立马保证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一个字也不会对阿玲提起。”
“小阿黎真好!”孟子维松了口气,笑起来:“还是小阿黎有情有义。”
“不像某些人,”他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重色轻友,说出卖就出卖。”
“小阿黎,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
不过走之前,打算以牙还牙:“容辞虽没在这乱来,但他常在这待到深更半夜,还有貌美姑娘为他抚琴唱曲。”
“......”
容辞冷冷掀眼。
而孟子维说完,看也不看他,立马跑了。
孟子维一走,室内又安静下来。
此时已是酉时二刻,临近黄昏。外头天降大雪,雪光明净,从窗户透进来,照在阿黎瓷白的脸上。
因刚哭过,她眼睫湿哒哒地黏在下眼睑处。本该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那双清澈的眸子含着愠怒,倒令人不敢妄自疼惜。
孟子维走时的那句话不轻不重,却令阿黎如鲠在喉。
她虽误会了容辞,可孟子维的话不该是假了吧?
“阿黎,”容辞走过去,想牵她的手,忖了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下你信我了吗?”他问。
“可子维哥哥说你经常在这待到半夜三更,还有貌美女子为你抚琴,难道这是冤枉你的?”
“......”
容辞虽将精力放在朝堂的谋划上,可私下也是个风雅之人,得闲会自己写字作画,也会抚琴弄曲,最喜欢的就是忙碌一天后阖眼坐在这里,听一首曲抚慰疲惫。
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可绝非孟子维说的那个意思。
“不是冤枉。”他道。
阿黎气鼓鼓瞪他:“这么说,你也承认你跟貌美的女子孤男寡女待在一室了?”
容辞错愕,还能这么算?
“我只是听曲,别无他意。”
“谁知你有何意?你心思藏在肚子里头,就算你有旁的也没人窥见。”
“我怎会有旁的?阿黎,你与我相识多年,除了你,我还与谁亲近过?”
他急于解释,心里这么想,就也这么说了。
可在静悄悄的屋子里,这话像是带着火钻入阿黎的耳,阿黎的心,令她脸颊悄悄烫起来。
——除了你,我还与谁亲近过?
阿黎低头,羞于看他。
容辞说完,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很是暧昧。
渐渐地,屋子里开始燥热起来,连空气都有些稀薄。
“阿黎,”他低声问:“你在吃醋?”
轰地,阿黎的脸红了。
她窘蹙得很,结结巴巴反驳:“哪、哪有?你别乱说!”
容辞笑了,此前的慌乱不在,反而变得镇定从容。
他牵起她的手:“我说的是真心话,除了你,我身旁再无别的女人。”
他用的是“女人”二字。
也因为这两个字,此前一直遮盖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纸,瞬间就破了道口子。
容辞藏在心里的话,开始毫无负担地说出来。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我在乎谁,你还不清楚吗?”
“我心中对你......你感受不到吗?”
他说得温柔,目光笔直而灼热,令阿黎羞得很。
她的耳朵,她的脖颈,全烫起来。低头,不敢回他的话。
“阿黎,”容辞没放过她:“抬起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