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记/重生之盛宠——慕如初【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26 23:23:44

  睿王府和当今圣上看似和谐,但内里的纠葛谁都清楚。尹绍歆虽还未入仕,可天下局势早已看得明白。
  他登科入仕,立志为新朝鞠躬尽瘁,想效忠的是龙椅上的那位。不料,今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这位不及弱冠的容世子。
  顿时,心下迟疑。
  “尹公子聪明,想必已猜到我此来的目的。”容辞道:“尹公子才华横溢本该宏图大展,却被小人构陷入狱,难道就甘心认命吗?”
  “想必尹公子也明白这件事牵扯甚深,若无人相助,你难以翻身。你是圣人钦点的状元,却被曝出科考舞弊,民间舆论越大,打在圣人脸上的巴掌越响。你说,这种时候,还有谁愿意冒着圣怒救你?”
  “或许还寄希望于你的恩师常大人,但我前两日得了个消息,他老人家已经上折子告老还乡了。”
  闻言,尹绍歆面容僵硬。
  容辞道:“敢问尹公子,事到如今,除了我,你还能找谁人?”
  其实尹绍歆本事不小,此时他确实陷入绝境,但不代表他不能翻身。
  前世,尹绍歆托关系找了杨太傅,圣上潜邸时曾拜杨太傅为先生。尹绍歆在狱中写了一份《万字申冤状》,其文采斐然、字字珠玑。先是获得了杨太傅的赏识,后又传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惜他才学,命大理寺重审此案。
  只不过这事发生在半年之后,容辞便也是窥得先机,利用时间差讨了个巧而已。
  果然,尹绍歆思忖了会,问:“我凭什么相信容世子?”
  容辞笑了笑,淡淡道:“不急,尹公子可慢慢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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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马巷的宅院里,阿黎正在荡秋千。
  丫鬟们怕她冻着,给她添了件斗篷,领口处一圈白色绒毛,越发衬得她玉雪可爱。
  容辞的宅子里有许多好玩的。
  往回,容辞常常将阿黎接来这里,便着人给她精心打造了处“趣园”。秋千、滑梯、木马等等,应有尽有。
  阿黎荡了会秋千,还想再去玩木马,婢女赶忙劝道:“姑娘该回屋了,免得吹多冷风受寒。”
  阿黎抿唇,不大愿意,她还想玩。
  婢女又道:“好姑娘,您就疼疼奴婢们吧,若是您真病了,世子铁定会罚我们的。”
  如此一听,阿黎只得点头:“好吧。”
  她往回走,半路上遇见婢女领着个陌生的妇人过来,妇人后头还跟着两个小丫鬟,小丫鬟手上捧着几匹布。
  阿黎问:“夏烟姐姐,她们是做什么的呀?”
  夏烟是大丫鬟,管后院婢女。她笑道:“姑娘,这是世子请来的绣娘,给姑娘裁衣裳的。”
  阿黎欢喜,压着唇角问:“我又要做新衣裳了?”
  夏烟心下好笑:“世子说,过不久是姑娘祖母寿辰,裁几套新衣届时穿用。姑娘,咱们进去量身吧?”
  “嗯。”阿黎提着裙摆,率先跑进门。
  容辞回来的时候,就见小姑娘像蜜蜂似的这里飞飞,那里飞飞。
  “夏烟姐姐,这块布也是给我做衣裳的吗?这个好看。”
  片刻,她又跑去匣子里挑选珠花:“哇,我喜欢这朵粉色的,夏烟姐姐,我能戴去学堂吗?”
  五岁的小姑娘已懂得爱俏。衣裳要穿好看的,头花要戴鲜亮的,小姑娘虽不攀比,但不妨碍她们穿好看享受旁人夸赞。
  不过小姑娘的首饰很简单,不喜金银,倒酷爱那些精巧的花鸟动物。譬如蝴蝶,譬如兔子,又譬如绢花等等。
  阿黎选了一对碧玉蝴蝶珠花,照着镜子戴在圆溜溜的发髻上。她梳着双丫髻,一边一个,左右对称。走路时,蝶翅摇摇晃晃,宛若翩翩起舞。
  再配上她娇憨的模样,招人稀罕得很。
  容辞站在门口,静静瞧了会,才抬脚进门。
  “容辞哥哥。”看见他,阿黎飞奔过去。
  她在他跟前停下,歪头问:“我好不好看呀?”
  这话惹得婢女们纷纷笑起来。
  童言无忌,也亏得阿黎年纪小,若是旁的姑娘这般问未来夫婿“我好不好看呀”,必定会羞死个人。
  容辞莞尔,蹲下去,认真道:“好看。”
  阿黎高兴,抿唇腼腆笑了。
  绣娘量完身后就离开了,眼下不过酉时,离用晚膳还早。
  容辞带阿黎去了书房,教她写字。
  阿黎每天要认十个字,再写五个大字。
  认字倒还好,可写字就有些难为小阿黎了。她提笔不甚熟练,写的字也歪歪扭扭。
  一个“柒”字,在容辞写来俊逸好看,但阿黎却写满了整张纸,威猛得很。
  不过容辞很有耐心,一笔一划地教小姑娘。
  “对,这一点落笔可重些......”
  “这一撇无须太长,到这便可结束......”
  “握笔放轻松,这样......”
  他自己示范了下,告诉她:“腕放平,笔固定,手心虚空。来,你练习一遍。”
  “嗯。”阿黎小脸认真。
  肉乎乎的手握住毛笔,如临大敌般,写字。
  她一笔一划慢慢写,渐渐地,神态有模有样。
  容辞夸她:“阿黎真聪明!”
  “嘻嘻.....”阿黎露出洁白贝齿,还有两颗小虎牙。
  书房内焚着上好的沉水香,袅袅青烟沿着精致汝窑香炉旋转而上,落在春光里,落在韶华间。
  时光静谧。
  容辞督促她写了会字后,自己拿了本书坐在一旁,而阿黎坐在她的小矮凳上,提笔专注练字。
  小孩子都是好动的。
  阿黎也是如此,她练了会字后趴在桌上左右四顾。一会悄悄看容辞,一会去瞧窗外树梢的鸟。过了会,又在纸上画圈圈。
  容辞看了几页,问她:“阿黎写好了?”
  阿黎就等他这句话呢,立即捧起宣纸:“容辞哥哥,我写完啦!”
  她将纸捧得高高的,生怕容辞瞧不见,脸上一副“你快夸我啊”的表情。
  神色分明急切,却故意隐忍,但又不怎么忍得住的小模样。
  容辞默默看了会,忆起上辈子阿黎也是如此。
  曾有段时日,阿黎爱上作画,心血来潮于午后画了支翠竹。她等了他一天,待他下职归来欢欢喜喜问他画得如何。彼时他忙于一桩焦头烂额的案子没留心,隔了数月后,无意中在箱子里瞧见那幅画,才想起来她那日是在求夸奖。
  回想前世,诸多事都成了他的遗憾。他的阿黎优秀,他却常常错过她的美好。
  “写得非常好!”容辞收回思绪,夸奖道:“阿黎越发进益了!”
  果然,小姑娘脸上露出欢喜,然后高高兴兴又铺开一张纸,说:“容辞哥哥,我再写一个字给你看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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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御马巷用过晚膳后,容辞亲自送阿黎回襄阳侯府。
  阿黎回府时,他爹爹还没回来。
  长椿堂的老夫人得知了,派丫鬟来请她,于是阿黎又去长椿堂给祖母请安。
  “你娘亲身子怎么样?”老夫人问。
  “娘亲好着呢。”阿黎说:“娘亲还说届时来给祖母过寿。”
  老夫人等了一天,就等这个消息。闻言,顿时放心下来。
  她问阿黎在御马街玩了些什么,阿黎一一说来,最后又道:“祖母,容辞哥哥夸我写字写得好呐,我拿给祖母看。”
  阿黎身上背着个小布袋,她从布袋里取出写的几张大字放在桌上:“祖母,这是阿黎写的。”
  实际上她一下午写了许多,只不过从中挑了几张最好的带回来。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老夫人,老夫人笑得眼角皱纹细密:“好好好,阿黎写得真好!容世子也教得好!”
  阿黎腼腆笑,悄悄转头去看一旁的宋槿芝:“三姐姐,阿黎写得好不好哇?”
  冷不防被点名的宋槿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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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水别庄,下了一天雨后,云雾如瀑在山岚流淌。
  宋缊白站在角门边,看着小厮们忙碌地修整马车。
  此前让小厮回来禀报马车坏路上后,戚婉月果真派人立即赶来,只不过得知阿黎被容世子带回城,她便也懒得关心他了。
  宋缊白苦笑。
  过了会,马车修好了,车夫抹了把汗上前来:“老爷,天色不早了,可要回去?”
  宋缊白默了默,问另一个小厮:“夫人在做什么?”
  “老爷,听婢子说夫人一下午在书房看书。”
  “还没用晚膳?”
  听他这意思是还想留下蹭饭?小厮心想,你连大门都进不去,还蹭得着饭么?
  不过,宋缊白也有自知之明,他道:“罢了,还是回去吧,太晚了路不好走。”
  所幸后半日雨下得不大,马车一路顺畅回城。只不过,走到柳阳街时,又缓缓停下来。
  小厮在外头禀报:“老爷,李夫人来了。”
  李夫人就是李秀兰,也正是一年前宋缊白从外乡带回来的寡妇。
  宋缊白拉开车门,见李秀兰撑伞欲言又止站在外头。
  “有什么事?”他问。
  李秀兰被宋缊白安排住在附近一座二进的小院里,还有奴仆服侍。她原本是乡下人,来了京城后日子富贵了,便也爱穿衣打扮起来。
  她穿着件锦绣双蝶钿花衫,下身配烟水长裙,将腰身包裹得凹凸有致。唇上的口脂红润,还着了淡淡的妆容,乍一看,倒有些清丽之色。
  再加上她年轻,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如此打扮,宛若未出阁的少女。
  李秀兰盈盈福身,一副胆小模样:“宋大哥,我出来买布正巧遇到你的马车,顺便问件事。”
  一句话让宋缊白知晓,她不是刻意等他,而是无意遇到,并没其他心思。
  但这里头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就不得而知了。
  宋缊白颔首:“你说。”
  “我听说下个月就是老夫人六十寿辰,我来京城也有一年多了,除了最初拜见过老夫人,后头一直没机会。而且老夫人待我们母子恩情不薄,如今老夫人寿辰,我思来想去觉着该去给老人家磕个头,只是不知......”
  说到这里,宋缊白明白过来。
  他沉默片刻。
  李秀兰见状,忙凄楚道:“此事可会令宋大哥为难?若如此......”
  她神情局促,像是说错话似的紧张不已:“若宋大哥为难,我不去也罢。我只是想着,我们母子承宋家这么多恩情,我却无从回报,旁的不说,至少给她老人家磕个头也算全了我一份孝心。”
  她说得情真意切,倒令宋缊白不好拒绝。
  忖了忖,他说:“并非为难,此事我回去问问母亲。”
  “哎哎,”李秀兰高兴起来,仔细打量宋缊白,见他面色疲惫,又问:“宋大哥用过膳了吗?对了,昭儿还说许久没见宋伯伯了,若宋大哥不嫌弃,且过去吃顿便饭如何?”
  “多谢。”宋缊白道:“今日不得闲,我还有事。”
  “哦。”李秀兰失落,也不纠缠,忙退开让出道来,福了福身:“宋大哥先回吧。”
  宋缊白点头,关上车门。
  目送他离开后,李秀兰身旁的婢女问:“夫人,还去买布吗?”
  李秀兰摸了摸发髻上新买的簪子:“今儿晚了,改日再去,回吧。”
  “是。”
  回到宅子,她问:“昭儿呢?”
  下人回答:“夫人,小公子正在读三字经。”
  李秀兰高兴。
  宋缊白是个书生,喜欢舞文弄墨,日后若是来此,兴许还能指点指点她儿子。
  婢女见她心情好,忍不住问:“夫人,宋老夫人过寿您真要去?”
  “怎么,我去不得?”
  “不是,老夫人向来不待见咱们,您何必去她跟前讨没趣?”
  李秀兰脚步不停:“这你就不懂了,我讨好的可不是宋老夫人,而是宋大哥。”
  说完,也不等婢女想明白,她三两步跨进门,果真见儿子乖乖巧巧地背书。
  她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脸,问:“昭儿,娘给你寻个当大官的爹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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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缊白回府后,去卧房换了身衣服,然后往长椿堂去。
  长椿堂里,阿黎和三房的宋槿芝正在下五子棋,老夫人在一旁观看。
  见他来了,阿黎起身甜甜地喊爹爹,宋槿芝也起身行礼喊“二叔。”
  宋缊白温声道:“玩你们的,我来找你们祖母说点事。”
  老夫人问他:“用晚膳了吗?”
  宋缊白摇头。
  “什么事忙成这样,连晚膳也不用。”老夫人转头吩咐婢女:“去厨下看看还有没有现成的,煨些过来给二老爷填肚子。”
  她起身:“有什么事进去说吧,别扰了孩子们。”
  宋缊白点头,随老夫人进内室。
  没过片刻,内室里传来一声冷斥。
  “你想让她来给我过寿?”宋老夫人气:“我可受不起。”
  “娘,”宋缊白头皮发麻:“我今日回程时正巧遇见她,她就说了此事。”
  “她跟你说,你就应下了?你耳根子怎么这么软?你难道不知你媳妇就是介意这个李秀兰才跟你不合吗?怎么还跟她牵扯不清?”
  “娘,当年要不是义父义母舍命救儿子,儿子也没今天,娘教我如何断绝李秀兰的关系呢?”
  八年前,宋缊白出门游学路遇山匪,不只劫钱财还要杀人灭口。宋缊白只得丢下钱财逃命,正好遇见上山打猎的李广,李广憨厚热心,且会些拳脚功夫,为救他瘸了一条腿。
  宋缊白受伤昏迷被李广带回家中休养了近一个月,等他伤好后,李家夫妇还慷慨借路费给他回京。
  宋缊白谨记李家夫妻大恩,回京后,派人送财帛给李家夫妻。李家夫妻不要,他便拜李家夫妻为义父义母,以尽孝之名赡养李广。
  而李秀兰是李家夫妻唯一的女儿,三年前夫家遭难,她带着身孕回了娘家。后来适逢一场瘟疫,李家夫妻没能躲过,双双殒命。
  当时李秀兰托人写了封信来给宋缊白,宋缊白收到后,立马过去给李家夫妇办了丧事。念及义父义母之恩,他把孤苦无依的李秀兰和她刚买周岁的儿子一并带回京城。
  就这么的,此事引起了戚婉月的误会,也不知宋缊白是如何解释的,又或者戚婉月得知了什么。她眼里容不得沙子,立即要跟宋缊白和离,和离不成就搬去了别院住。
  如今,宋缊白提起李家夫妻的恩情,宋老夫人也沉默了。
  半晌后,她叹气:“罢了,我也知你是个敦厚良善的性子,她要来就来,但那天你媳妇也会来,可莫要让她看见了。”
  宋缊白点头:“儿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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