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也正陷于冗长枯燥的对话中，星空TV的老板滔滔不绝，说他的女儿如何如何痴迷周迟也，脸上尽是老父亲的无奈心酸，“天天把老公挂在嘴边，还说要嫁给你，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她懂什么啊？！”
陆枝没忍住笑出声，大老板注意到她，问道：“小陆，你追星也这么疯狂吗？”
陆枝连忙摆手，“我不追星的。”
话音刚落，盛宴好笑地睨她一眼，一种被无情抛弃的悲惨模样，“录节目之前还一口一个偶像叫我呢，现在的小姑娘变心可真快。”
周迟也哪能听不出盛宴在点他，不好好把握机会，到手的女朋友可就飞咯。
他嘴角噙着笑，暂时没他什么事儿，便着手开始剥虾。
陆枝只顾着解释，小脸泛红，“我把你当成前辈崇拜、学习，和追星不一样的。”
盛宴悠悠“哦”了声，“按理说，这位也算是你的前辈。”
他揽过周迟也的肩膀，“我们阿也业务能力超强，肯定会用心教导你的。”
陆枝明知道盛宴是为了掩护他俩的关系，但“前辈”这个称呼，她听着难受极了。
仿佛一道石墙横亘在她和周迟也之间，永远无法跨越，永远隔墙相望。
陆枝攥紧拳头，毅然决然反驳道：“不，我只崇拜你一个人！”
小姑娘的口吻郑重极了，大老板在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一连说了三个“对对对”，他拍了下手，“我家姑娘就是这样，谁劝也不听，非要嫁给小周！”
陆枝只听身旁“咔嚓”一声响。
周迟也把虾头残忍地掰下来了。
陆枝有一秒钟，觉得她的脑袋也跟着掉下来了。
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她转了转眼珠，那些话过脑就往，想不起来。
在包厢中坐久了，被暖风吹得头晕脑胀。
陆枝喝了口香槟，手边出现了小瓷碟，上面放着三只剥干净的虾。
周迟也屈指敲了敲桌面，以为她没注意到。
陆枝喜滋滋去拿，刚碰到虾仁，瓷碟被他拉远。
陆枝：“？”
怎么不给吃了。
周迟也侧过头，黑眸沉沉凝视着她，“只崇拜盛宴一个人？”
陆枝扑哧笑了，怪不得剥虾的力道那么凶残，合着吃了飞醋。
“对呀。”她装糊涂，认真地重复一遍，“毕竟他是我亲学长嘛。”
周迟也舌尖顶住腮帮，阴阳怪气地说：“看来你家亲学长说得没错。”
陆枝：“他说什么了？”
“现在的小女孩变心真快。”周迟也叹口气，语气幽怨道，“从哪学的始乱终弃这套？”
室友们灌输的那些黄色废料在脑海中蠢蠢欲动，陆枝舔了舔嘴唇，忍不住纠正他：“也也，始乱终弃都是有程序的，我这还不算。”
周迟也被气笑了，拖长音调“嗯？”了声。
陆枝趴地身子，冲他勾勾手指。
周迟也万事依她，自然顺从地低下头。
两人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程惑和盛宴像两尊门神，同时在心底吐槽：真他妈当别人瞎？
陆枝的注意力全在周迟也身上，随着他俯身，距离一点点拉近。
男人鸦羽般的长睫垂落，轻扫出一片细密的阴影。
陆枝对上他潋滟含情的黑瞳，大脑空白一瞬。
周迟也挑眉，低低地问：“小陆老师，有何赐教？”
陆枝艰难回神，掐了掐手心找回自己的声音，“……始乱终弃前，必定要把人吃干抹净的。”
她想表达的意思全然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哪来的始乱终弃”，单纯想把这个程序告诉周迟也，但话落到他耳中，陡然变成了另外的含义。
周迟也放在桌上的那只手下移，摁住了陆枝的椅子边沿。
随即，他整个人又靠近了许多。
不等她抬头，男人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耳际，勾起一阵酥痒的触感。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走程序？”周迟也话音中带着明显可闻的调笑，听着格外不正经，坏心眼儿极了，“枝枝，我准备好了。”
第48章 脸红二十三下
◎那我们约好了。◎
068.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枝切身体会到了, 本想让周迟也吃瘪，到头来被撩到脸红心跳的还是她。
陆枝双手摊开，把脸埋进去, 圆溜溜的后脑勺上刻着一行“我将与世长辞”的大字, 昭示着脑袋本人的绝望。
“不逗你了。”周迟也见好就收, 将瓷盘推到她面前，“还想吃什么？”
陆枝毫不客气, 飞快报出一串想吃的菜名。
桌上人太多, 她不好意思动筷，布菜的任务只好叫给周迟也了。
酒过三巡，多数领导借机称醉, 由助理搀扶逃离酒桌。
剩下的一群老酒鬼还在继续奋斗，他们不说结束, 作陪的艺人也不好离席。
陆枝埋头苦吃了许久，胃里装不下东西了, 她才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公演这几天不需要上称，陆枝不需要担心体重, 摸着圆
滚滚的小肚子，吃饱后就容易犯困。
她撑着下巴小眯了会儿, 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通知音惊扰。
这声音不是来自同个人的手机, 难道有热搜爆了？
陆枝的瞌睡虫尽数消散，“怎么了？”
程惑没拿手机, 也是一脸茫然。
“这段视频怎么会出现在网上？！”盛宴先看完，把手机往桌上一撂, 屏幕还在播放那条视频, 打眼望去画面漆黑模糊。
陆枝凑过去, 定睛一看, “这不是――”
徐以茉闯进导师宿舍的视频。
而且角度很刁钻，当时节目组的一群人站在玄关以外，这视频中仅有站在客厅中的徐以茉以及……手肘撑着栏杆，居高望下来，像耐心等待女孩赴约的周迟也。
视频时长很短，画面在周迟也抬步走下楼梯时戛然而止。
留白艺术，引人无限遐想。
网友们登时炸了。
【沃日，这是潜规则现场吧？！】
【我早说zcy不是什么好鸟，粉丝呢？打脸了吧。】
【先别着急骂，《Super idol》全封闭式录制，这段视频怎么流出来的？你们想过吗/疑惑】
……
【合理猜测是女生发现了zcy的阴谋，故意拍下视频曝光他。】
【楼上小学毕业了吗？】
陆枝抬头去看周迟也，不止是她，桌上的其他人同样投来好奇的打量。
刚才一起闲谈的老板喝醉了酒，说话有些不过大脑，“那个小周啊，这不是真的吧？我家那丫头可受不得这种刺激。”
周迟也神情无恙，好在当日在场的并非他一人，不需多言，陈PD便拦住话茬，替他担保：“孙总您放心，这视频被剪过，当时我也在场，事情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谷泉东认出女生是公司旗下的练习生，眉心紧锁，立刻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谷静雯耸肩，不太理解的语气：“妈，您当时怎么把这种蠢货招进来的？”
还不是她不让签陆枝，必须有人补上空缺，才拿徐以茉来填空子。
女艺人的那些小心思经不起揣摩，陈PD都发话了，在座的人也就猜到了实情。
“陈导，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谷泉东自始至终就不看重徐以茉，她此时发声，更多的是为了公司的形象。
陈导有些为难，“这……”
谷总想息事宁人的意思太明显，他看了眼周迟也，视频中名誉受损的男主角没吭声，若贸然给出解决办法，得罪了偶像学长，这节目还录不录了？
周迟也屈指，不紧不慢轻敲着桌面。
他抬眸，气定神闲环视一周，掠过众人各异的神色，弯唇淡笑了声，“那天不是说的很清楚了？”
徐以茉严重路痴，走错了路才跑进导师宿舍的。
陈PD福至心灵，“对对对，我们再把徐以茉迷路的片段剪成花絮，今晚正好发出去一起澄清。”
许樱子靠着椅背，把手机递回给谷静雯，“这段视频如何流出去的，节目组也应该好好查一下吧？”
陈导站起身，微微欠身道：“各位领导放心，我们节目组一定严查防范。”
一段小插曲结束，大家的兴致被拂得不剩多少。
陈辉起身，系上西装纽扣，一一道别后，“我们走吧。”
大概有事情要交代，陆枝只好先离席，趁人不注意在桌下捏了捏周迟也的手，“我先走啦？”
周迟也出道以来经历了无数次莫须有的绯闻，按理说早该免疫了，但这次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不想让陆枝担心，敛起所有情绪，温声嘱托了句：“好好休息。”
陆枝冲他眨眨眼，“收到收到。”
距第一期节目播出过去22h，公司将所有练习生的人气排行以及话题热度做了整理。
程惑的百万粉丝不是摆设，打榜数据位列第一。
陆枝完全是素人出道，但节目组给了许多镜头，吸引了不少路人粉，如今人气榜排在第五。
“舞台公演正常发挥，程惑争取稳住C位，陆枝挤进出道位。”陈辉下达任务，浅棕色的眸子中情绪深浓，“T.K那两个，都小心提防着。”
陆枝身心俱疲，只想快点回房间睡觉。
她眼皮怠倦地耷垂着，像只软绵绵的玩偶，紧紧挂在程惑身上。
“还有，”陈辉正色道，“公司虽然不干涉你们的私人生活，但该藏的还是藏住，万一被爆出来……”
他食指撑了下眼镜框，语气暗含警告，“没人保得住你。”
话已至此，再听不懂的就是傻瓜。
回酒店的路上，陆枝频频叹气，“如果被曝光，周迟也的粉丝会手撕了我吧？”
程惑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往里走，声音淡淡道：“陈总监那句话是在点我，和你没关系。”
“毕竟，你和周迟也青梅竹马，正常恋爱。”她仰头直视着刺眼的灯光，眼眶被照得发涩。
而她和徐津南，肮脏、龌龊，就像阴沟中见不得光的两只老鼠。
程惑扯动唇角，回头冲陆枝笑了笑：“枝枝，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很久之后，陆枝回想起当夜的场景，总会被程惑身上那股强烈的破碎感牵扯得心脏酸痛。
明明身体疲倦到极点，洗漱后她们躺在漆黑的房间中。
陆枝困意全无，听见程惑翻身的响动，她说：“阿惑，你把手给我。”
两张床中间的过道，女孩纤细的手臂半垂，陆枝的手指很软，程惑略显骨感的手指被她紧握住。
源源不断的暖意相互交替。
陆枝把头闷在被子里半刻，难耐的窒息感袭来，她放过了自己。
长长舒出一口气，陆枝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阿惑，你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程惑闭着眼睛，实话说：“我以为你不会好奇我的事情。”
“以前我觉得你肯定不爱说。”陆枝抿抿嘴唇，声音低下去，“但现在……我觉得，你快要撑不住了。”
那些负荷在她心中的秘密，陆枝想替她分担。
程惑怔了秒，心头忽然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
“你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陆枝捏了捏她的手指，“我这个倾听者永远都会陪着你。”
那股酸涩从心头蔓延到眼眶，程惑紧绷的肩膀慢慢垂下，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等出道那天，所有事情结束了，我再跟你讲。”
她开口，声线沙哑，一滴眼泪由眼角滴落，没入雪白的被褥中。
陆枝感觉耳膜被刺痛了下。
她没有拆穿程惑的脆弱，只轻声答了句：“那我们约好了。”
-
翌日，节目组的危机公关效果显著，#路痴笨蛋少女#、#以为是绯闻，没想到误入心门#的词条冲上热搜榜，甚至有人磕起徐以茉和周迟也的cp。
“路痴笨蛋少女x高冷矜贵学长的人设我先磕为敬！！！”
“救命啊啊啊啊好像小说情节，好想看茉茉当时一脸懵逼的蠢样子（bushi）”
“为什么说我女儿蠢，明明可爱死了呜呜。”
不受关注的徐以茉迅速冲上人气榜第四名，第二天彩排，堵在体育馆门前的粉丝中有一大半是来为徐以茉应援的。
“茉茉，你火了哎，你看外面那群人都在叫你的名字。”陈灵扒着窗户往外看，表情羡慕极了，“这种好运气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徐以茉心情不错，笑眯眯回复道：“我把好运气分给你啊。”
陆枝正坐在化妆台前，任由造型师摆弄。
闻言，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恰好被旁边的许樱子捕捉到。
“看不惯她？”许樱子直言不讳地问，“因为她算计周――”
化妆室人多口杂，为避免麻烦，陆枝连忙打断：“樱子，你这个发型真好看。”
许樱子把嘴边的名字咽回去，挑眉道：“你这个室友不简单啊。”
陆枝的脸蛋太甜美，和拽姐性感这类压根不沾边，负责她的造型师苦恼极了，捧着她的脸端详了会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枝：“其实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话音未落，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周迟也站在门外，表情算不上好看，一如既往的冷情寡淡。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聚焦在徐以茉身上。
“徐以茉，你出来一下。”
第49章 脸红二十四下
◎会勾人的那种。◎
066.
“天呐, 徐以茉实火，我记得上一季盛宴前辈就是被导师单独叫出去，然后就接了冠名商的广告！”
“冠名商？！我羡慕死了呜呜……”
讨论声此起彼伏, 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投向徐以茉, 她瞬间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先前畏畏缩缩的女孩仰起头, 脚步轻快跑到门前，“学长, 有什么事情吗？”
周迟也不动声色道：“来隔壁休息室。”
陆枝所在的化妆台离门口很近,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传到耳中，她猜测是节目组在调查视频泄露的问题，也没多在意, 轻声细语和造型师探讨舞台的发型如何处理。
隔壁休息室，导师团坐在沙发上, 节目组的领导面色郑重站成一排。
周迟也推开门，侧身的一瞬, 捕捉到徐以茉的脸色骤然苍白，他眉梢轻扬, “人给你们带来了。”
虽说对外宣称是路痴走错宿舍，但徐以茉必须给T.K高层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无异于要她在众人面前低头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