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柳若馨脚下一滑,还一边说:“我很快的。”
她所需的时间,恰好够余清音武装到假睫毛。
刚摆脱素面朝天的张颖华在旁边观摩着:“我什么时候能画得这么自然。“
她现在的眉毛比蜡笔小新还夸张。
余清音的水平其实很一般,只是她上辈子就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妆容:“我一开始也是乱七八糟的。”
现在恰好是“乱七八糟”范畴的张颖华心口中一箭,不安地摸着自己的脸:“我是不是很奇怪?”
余清音觉得挺好的,安慰:“你别拿放大镜看自己。”
张颖华是恨不得钻进镜子里挑剔,直到出门前还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卸掉重来。
柳若馨挽着她的手:“谁敢说你不好看,我咬死他。”
她龇牙咧嘴的,很难叫人不觉得贴心。
张颖华跟着笑:“你打得过谁?”
柳若馨个子不高,蹿得倒是厉害,挥着拳头:“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
余清音还是头回听说,吃惊道:“那你体测还差点不及格。”
怎么专拣痛处讲,柳若馨小声地补充:“我还没说完,就学了一年而已。”
那跟不会有什么区别,难怪她这么藏不住事的人都没提过。
余清音都不知道怎么评价,只能沉默地竖起大拇指。
柳若馨昂首挺胸好像受表扬,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吃晚饭时仍旧是她的主场,另外两个人静静听着。
听到一半,余清音的手机响了。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说:“等会,我出去接个电话。”
柳若馨不管碰壁几次,都改不了那颗八卦的心,跃跃欲试:“谁啊?”
余清音给她一个无可奉告的眼神,绕过来往的客人和服务员到店门外。
这家火锅店开在街边,四面的风畅通无阻。
岳阳都没听清她说话的声音,只听到呼呼的响声,问:“你在外面吗?”
余清音原地跳两下:“跟舍友吃火锅。”
岳阳只好打消聊几句的念头,长话短说:“礼物应该明天到,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他之前提过一次,但余清音早就忘记这茬,现在想起来说:“不好意思,我没给你准备。”
岳阳理所当然:“你还在上学,别瞎花钱。”
又支招:“或者给我写张贺卡?”
一张贺卡?余清音又不是小学生,好笑道:“那我不是显得太抠门了。”
怎么会,岳阳自己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
他就怕她生活费不够花,还得挤出来走人情说:“我有工作,咱们情况不同。”
其实余清音的钱够花。
她高考后拿到的奖学金和红包就有五万,开学的时候父母又给她打了整学期的生活费,加上之前零零碎碎存下来的压岁钱等。
说真的,比她上辈子大学刚毕业那两年的积蓄都多。
思及此,余清音难得翘尾巴:“我还是有点点钱的。”
看不出来,还是个小富翁。
岳阳调侃着:“行,那回头请我喝奶茶。”
他也不像是爱喝奶茶的样子,余清音知道是为自己省钱,打个喷嚏:“我争取保三争二,拿下奖学金,再请你吃大餐。”
岳阳只怕她感冒,又说两句就挂电话。
余清音也实在是怕冷,坐回位置上先喝口热茶。
柳若馨看她冻得两颊通红,随便从锅里捞点东西给她:“吃完就好。”
她是热心肠,可惜捞起来的有半勺是辣椒。
余清音差点没被花椒呛死,拍着胸脯快背过气。
张颖华急忙去收银台拿瓶可乐,插上吸管递给她。
余清音也顾不上牛奶才能解辣之类的科学道理,猛地喝掉半瓶,长舒口气:“若馨,做得很好,下次别了。”
柳若馨讪讪笑:“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余清音也没别的意思,正要说话,后背被人拍一下。
她五脏六腑咳得快移位,才刚好点就来这么一遭,回过头怒目而视。
余景洪对堂妹的愤怒习以为常,在她额头戳一下:“谁惹你了?”
还好意思问,余清音咬牙切齿念他的名字:“余景洪!你是不是找揍!”
余景洪仍旧笑嘻嘻,随手一指:“我跟同学在那边。”
余清音顺着看过去,那张桌子上显然不是刚开饭,心想兄妹俩居然同处一地这么久,愣是没发现彼此。
城市啊,真是不可思议的地方。
她道:“少喝点酒,我闻见味了。”
又介绍:“我舍友,柳若馨跟张颖华。”
余景洪扯出个人模人样的笑:“你们好,我是清音的哥哥。”
他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挺能唬人的,一走柳若馨就夸:“你哥看上去还蛮好的嘛。”
余清音在外还是很给堂哥面子:“是不错。”
那边的余景洪倒是没说几句好话,因为舍友王恒已经替他把话讲完:“漂亮又温柔,跟景洪完全相反。”
等会,他怎么看出来的温柔的。
余景洪推他一下:“就吃过一顿饭,少套近乎。”
在座的同学都知道王恒是个花蝴蝶,纷纷道:“景洪,千万看好你妹,别遭毒手。”
余景洪:“不是我自大,他还真骗不到我妹。”
王恒之前就想要余清音的联系方式,已经被拒绝过好几次。
他道:“有你这样的哥哥,谁能骗?”
也是,余景洪沾沾自喜之余,想到自家妹妹很有骗别人的危险想法,肩膀一下子垮下来。
余清音不知他的忧心,开开心心地跟舍友们说着话。
吃完饭三个人去KTV,硬是熬了个通宵。
天色未亮,大街上压根没几个人。
余清音神色萎靡地看着扫地阿姨:“我现在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柳若馨不上课的时候都日夜颠倒,习以为常道:“回去睡一觉就好。”
只有她是精神奕奕的,张颖华打个哈欠:“如果现在有张床,我就倒下去了。”
年轻的心尚且扛不住,更何况是余清音。
她宛如行尸走肉,连平常最爱的早饭都没品出味来,宛如行尸走肉回宿舍睡觉。
睡没多久,她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时没办法从昏暗的室内分清时间,掏出手机看一眼——11:37。
不早不晚,正好是吃午饭的点。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到走廊才发现外面的天气很好。
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的心情也变好。
她的快乐在拆礼物的时候达到巅峰,站在路边给岳阳打电话:“你买这么多相纸,我估计得用到地老天荒。”
岳阳看她爱拍照,特意选的拍立得,但是觉得太单薄,显得自己不够大方,索性多配点耗材。
他道:“没事,喜欢就好。”
余清音是挺喜欢的。
她一边琢磨着要回什么礼,一边说:“你元旦千万别买送了。”
岳阳还是那句话:“放心,我工资还够花。”
又道:“人不在,总不能连礼物都没有。”
余清音咬咬嘴唇问:“为什么一定要有?”
电话里说太不正式,岳阳:“等见面我再告诉你,行吗?”
会是哪一天呢?余清音不问,心中却暗自期待。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15章 十五
◎放假◎
也不知道是心里有事,还是期末考的缘故,
接下来的一周余清音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她奔赴各个考场,答完一张又一张的卷子,恍惚之中不太确定在B大的第一学期是否就这么过去。
大概是为了让她有个更印象深刻的休止符,要回家这天老天爷特地下了一场雪。
从入冬开始,南方人余清音就盼着下雪。
她每天虔诚地点开天气预报,内心暗暗祈祷,始终扫兴地入睡。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早上起来一拉开窗帘往外看,地上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大概还没下多久,清晰可以看见水泥地的痕迹。
此时不冲,还待何时。
余清音手忙脚乱地穿好外套,踩着棉拖鞋就往外跑,像个二愣子一样在雪地里转圈。
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畏寒的她第一次见识下雪的场面。
她光自己看不够,还拍照片和视频在有限的朋友圈子里分享。
时间尚早,大家都还在床上,只有个早起的打工人岳阳回复:【会冷吗?】
余清音;【兴奋上头,没感觉】
这得是多高兴,明明她十一月里就得穿秋裤。
岳阳试探性:【那要是去东北,不得开心到爆炸?】
余清音前生去过一次,还是专门挑的大夏天。
今生报首都的大学,已经是她对北方的最大妥协,明知没人看得见都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我只会变成冰雕的】
那就是不喜欢的意思,岳阳在笔记本写下这项,笔尖在之前打听到的蓝色和绣球花这两者中间移动。
他有个小小的计划在慢慢成型,余清音全然不知。
她只在楼下转圈半圈,就觉得头发被融化的雪打湿,很有危机感地想这样大概率会生病,抱紧自己往宿舍走。
进出的动作都很轻,还在床上的两个舍友没听见动静,仍旧睡得安稳。
余清音看一眼手表,不得不提醒:“该起床去机场了。”
昨天刚考完期末考最后一科,大家连日来欠缺的睡眠都需要马不停蹄地要补上。
睡眠较浅的张颖华眼睛都没睁开,翻个身:“再给我五分钟。”
余清音掐着点,五分钟后过去摇她:“你十一点的飞机,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现在算是春运,托运的队伍大排长龙,掐着点到肯定得误机。
张颖华自己也知道,叹口气:“早知道我买下午的。”
她当时特别兴奋和着急想回家,毕竟是第一次住宿,现在只有后悔的份。
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余清音不再催她,转而晃着柳若馨的床铺叫醒她。
柳若馨平常功课上随便,考试前天天熬夜复习。
现在整个人半点精气神都没有,含含糊糊:“我起不来,我改签。”
有钱就是有底气,余清音不替别人心疼。
她先把刚买的塑料膜盖在床上,每个角落用床板压住,确保灰尘不会钻进去,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再下床对着桌子如法炮制。
总算掀开被子的张颖华道:“清音,你的生活妙招真多。”
谁不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余清音笑笑没说话。
她洗漱后换衣服,把柜子锁好,钥匙丢进书包里,拉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我走啦,开学见!”
精神上清醒,意志还在和被窝作斗争的柳若馨探出头:“拜拜,你慢点啊~”
看她的样子,是真打算改签了,人家还坐的是商务舱。
余清音生出一丝羡慕,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出发。
走到食堂门口,她正好给堂哥打个电话。
余景洪早两天考完试,生活作息已经彻底进入假期。
手机响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过会才感觉有哪里不对,伸出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着。
余清音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给你五分钟,马上出门!”
出哪里去?余景洪都没想起来是谁的声音,打个哈欠随便应和着,意识还徜徉在梦乡。
兄妹俩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余清音哪还能不知道:“余景洪!给我睁开眼!”
哦,睁开。
余景洪像是被操控的人偶,慢吞吞地掀开眼气,心想眼前一片漆黑,明明天都还没亮,催什么催。
他心里嘀咕着,还是拨冗看一眼时间,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得亏宿舍就剩他,不然就这番动静够人骂的。
铁架子床摇来晃去,他踩着楼梯的声音格外明显。
余清音知道这是醒了,吃完早饭再打一遍:“到哪了?”
余景洪起得晚,动作快:“刚要上地铁。”
说完惨叫一声,叫人吓一大跳。
余清音愣在原地,重复着问“怎么了”,好半天那边才有人答应:“摔了一跤。”
雪天路滑,余景洪站起来一摸,自己裤腿都是湿的。
他心想幸亏不是屁股,确定手机没问题后继续朝前。
余清音松口气:“你慢点,不着急。”
她心中隐隐不安,等两个人在地铁上碰头,她还得仔细打量着人。
余景洪用脚卡着两个想乱跑的行李箱:“真没事。”
说话就说话,脏手还得在堂妹头上薅一下。
余清音都瞅见他掌心没擦干净的灰,要不是在地铁上早就跳起来。
她压着嗓子吼:“我昨天洗的头发!”
余景洪被骂不是三两天的事情,浑不在意,玩着手机忽然抬头:“你说下回咱们也坐火车怎么样?”
坐去哪里?余清音攥着拳头:“回家要二十几个小时呢!”
后来超过四个小时的动车她都顶不住,更别提绿皮火车了。
余景洪遗憾地摇摇头,给她看屏幕:“我看老徐他们还挺有意思的。”
徐凯岩就是跟同学一起坐的火车,余清音从没对焦的合照里认出人:“奇怪,致远老家在甘肃,不是一个方向啊。”
怎么算,这俩人都没办法在一个车厢才对。
余景洪知道这个名字,但他哪里见过徐凯岩的舍友。
他把照片里的男生放大看,居然从模糊不清里看出两分清秀来,那颗名为全世界对我妹都有意图的雷达发动,问:“你们很熟?”
余清音:“前几天一起吃过烤全羊。”
余景洪隐约想起来:“老徐好像有问过我。”
可惜他吃不了羊肉,没答应。
余清音生出自己是备胎的错觉,表情一瞬间有些诡异。
眼神叫余景洪毛骨悚然,往后退一步:“你想干嘛?”
他那点斤两,拿去卖都不值几个钱。
余清音懒得看他,到机场办完托运后给大堂哥余胜舟发短信。
余胜舟念大四,学校已经没有课,在家里的公司名为实习,实则享受的混日子。
他是独生子,向来把堂弟堂妹们当成异父异母的一家人,对接机这件事尤为积极,早好几天就说了一定来。
这么主动,余清音不好不叫他,看到人理所当然地把行李箱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