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音倒是有备选方案, 说:“我来注册一家经纪公司,但这样甲乙方的关系就反了。”
反破天也没关系, 就是许致远心事重重:“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余清音:“哪里不对吗?”
许致远一脸担忧:“万一倒闭了, 你怎么办?”
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想到倒闭去。
余清音:“那就注销, 老老实实地读书,等着将来进大律所搬砖。”
就这么简单吗?许致远:“倒闭不会被告吗?”
怎么扯出官司来, 余清音可是正经人, 反问:“谁要告我?”
许致远也不太清楚,在他受到的教育里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把商业行为想象成动辄狂风暴雨的世界。
他不好意思笑笑:“我以为的。”
学生嘛,有什么天真的想法都可以被理解。
余清音:“你下学期重点抢光华的选修课, 基础理论总不能两眼一抹黑。”
学习, 是许致远的强项。
即使他自谦说在数学系不过平平, 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他道:“还有别的吗?”
余清音上下打量他:“你的脸不错, 就是太瘦了,我的建议是加强锻炼。”
锻炼……许致远露出比登天还难的表情:“我不太擅长运动。”
看得出来,他满脸写着弱不禁风。
但余清音已经提前带入甲方的精神,斩钉截铁:“从明天开始,形式不限,每天一个小时。”
一个!许致远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宿舍到教学楼,再到图书馆的这几条路。
可他连大声反对也不会,闷闷地嗯一声。
余清音大为满意,给出建议:“你可以叫上凯岩,两个人一起打乒乓球之类的。或者去游泳,正好现在是夏天。”
又用一种推心置腹的态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俩现在还年轻没感觉,上年纪就知道,运动可以让人保持活力。”
那要是二十岁就运动,会不会燃烧过头?
许致远看她精神奕奕的样子,头回在心里吐槽,只是没敢讲出来,符合好学生的样子点点头。
余清音哪里知道他还会有腹诽,喝掉最后一口汤:“走啦,过几天找你签合同。”
她得先注册公司才行。
合同可以不急,有件事要先办。
许致远给她看自己的微博私信:“这有个广告联系我。”
很好,考验的时候到了。
余清音摩拳擦掌:“我注册了新的账号,你发给对方,我来搞定。”
又说:“你的课表和课外活动安排要每周跟我同步。”
总算不用自己来安排,许致远长舒口气:“那我走啦,还有作业。”
余清音也有。
她在图书馆待到两点,才去上民法课。
民法老师长得慈眉善目,却是个火爆的脾气,讲话快得人跟不上。
余清音这句消化完,人家已经到下一个知识点。
她跟不上,只得录音,课后再慢慢地研究。
边听,边往家里走。
一心三用,她还在路边买了杯奶茶,咬着吸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眼瞅着,神魂都不知道飞哪里去。
躲在窗帘后的岳阳把手机举起来拍视频,等她进楼梯才到厨房。
过一会他还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忍不住发信息问:【放学了吗?】
余清音:【放啦,现在去找余景洪】
合着是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今儿点够背的啊。
岳阳心想自己就不该搞什么神秘出场,直接打电话:“你在小区门口吗?”
他怎么知道的,余清音打车的手缩回来,左右看:“你回来啦?”
岳阳:“刚刚我在窗边看到你。”
余清音笑出声:“我刚刷完门禁,余景洪就给我打电话。”
又道:“就拿个东西,你去吗?”
岳阳:“马上到。”
咔哒一声,他那边估计是关门。
余清音:“好,你跑慢点。”
岳阳自己翻译是越快越好,几乎是飞扑过来。
余清音被人抱着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仰头看:“这是在外面。”
岳阳:“在地狱也一样。”
他说着话松开手,跟她十指紧扣。
余清音调侃:“你这言行不一致,很没有说服力。”
这种挑衅,谁能惹谁不是男的。
岳阳顿住脚步:“要不现在回家试试?”
他看上去还真是跃跃欲试,余清音拽他两下没拽动,单手叉腰:“一回来就搞谋反,不听话。”
怎么敢不听,岳阳摸摸她的头:“有什么吩咐,尽管讲。”
余清音得意地挑眉:“对了,你猜我去拿什么?”
见面才几分钟,也没讨论到这题。
岳阳随意猜测着:“书?”
什么乱七八糟的,余清音:“是他自己包的粽子。”
理工改名叫新东方了?岳阳掐着手指头数:“还没到端午。”
余清音:“他说是学生会组织的活动,特意给我留了两个。”
那看来材料都有人准备,大概率吃完不会食物中毒之类的。
岳阳可不觉得余景洪看上去像是会做饭的人,说:“那我还能蹭一口。”
余清音:“本来就有你一个,余景洪专门讲的。”
本来是要放在冰箱里,现在可以趁热吃。
同样是独生子女,但岳阳没有亲密长大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都给人分一口的习惯。
他生来是头一遭遇见这种事,沉默两秒:“那我下次出差给他带特产。”
好像是下次分开的序章,余清音扁扁嘴:“什么时候走?”
这回有个好消息,岳阳:“起码一个月,我跟公司申请了,考完保代再说。”
余清音眼睛一亮,脚步雀跃,嘴角勾起一点笑,有点像幼儿园时放学第一个被家长接走的小朋友。
过意不去的话已经太多,没有必要再说。
岳阳给她开计程车的门:“我过两天去看车。”
和买车比起来,养车才是麻烦事。
余清音:“买回来停哪?”
老小区位置方便,但年代久远得跟不上世界的发展,车位拢共就几个,还采取的是先到先得。
楼下天天有人在吵架,她昨天还端着碗看好一会。
问题和方法都会有的,岳阳:“我来搞定。”
岂止是这件,他一回来余清音又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受几天后颇为不好意思:“不耽误你复习吗?”
岳阳借口要考试,其实压根没觉得有甚难处。
他向来是嘴上谦虚的人,这会半点不隐藏:“轻松应战。”
聪明脑袋就是不一样,余清音掐他一下:“好羡慕。”
她还在跟学习死较劲。
没用多少劲,岳阳捏着她的手指头玩,一边问:“明天要陪你去见律师吗?”
余清音推开他:“不行,公是公私是私。”
她已经拿到营业执照,现在是代表新漾文化——这名字纯粹是硬凑出来的,没有含义,因为她想要的都已经被用了。
岳阳暧昧地凑近,扯着衬衫的纽扣:“这样也不行吗?”
余清音目光飘移,一时不知道放在哪,第二天作废在床上答应的事情,套着裙子还振振有词:“出尔反尔,是我们资本家的致富手段。”
很好,确实很有派头,
岳阳亲她一下:“等你回来。”
余清音生出一种自己是要去上朝的皇帝的错觉,背过身:“帮我拉拉链。”
岳阳的手不老实,占点便宜才肯让她走。
余清音对着镜子看两遍确定露出来的肌肤没有可疑的痕迹,才背着包出门,跟许致远在律师事务所楼下见。
同行的还有正好没课的徐凯岩,他颇有些神奇的左右看:“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没来过的人,想象中的估计是港剧里的摩天大楼,比起来眼前的确实稍显粗糙。
余清音道:“是我一个学姐开的,专业性强。”
许致远反正什么都不懂,跨过堆在楼道的纸箱子,问:“贵吗?”
余清音笔划着手指:“两千五。”
什么!许致远瞪大眼,想起她的作风:“讲完价吗?”
看来业外普遍认为合同是敲敲键盘就能搞定的事情,余清音:“已经很便宜了。”
原来这是便宜,许致远:“等你毕业也这样吗?”
哪有这么简单,余清音:“我得先找个大所熬三到五年,有自己的人脉,攒够经验,才能出来喝西北风。”
运气好一将功成,运气不好万骨枯。
西北风这三个字,许致远仿佛听见吹过去的声音。
他捏着双肩包的带子,鼓舞士气:“我们争取挣到钱。”
余清音嗯一声,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转换姿态:“学姐,好久不见。”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彼此压根没几分钟的交情,但人的关系本就可以临时建立,热络得像对姐妹花。
相比之下,许致远跟徐凯岩的表现就是幼雏,时不时还得看看“妈妈的翅膀”在哪儿,生怕离开安全区。
抛开代理律师的身份,关琳开玩笑:“换个人来,估计都得把他的骨髓敲干净。”
说不准被人骗还帮忙数钱。
余清音想想也是,不再去回忆他上辈子是被哪家公司捧红,在合同末尾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伸出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从现在开始,她也算有份正儿八经的事业了。
作者有话说:
我搞错了个定义,本来写好的情节只能改,加上事业部分不是我的强项,尽量在查资料在写了,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请指正,谢谢!
第52章 五十二
◎工作日记◎
事业开始的第一步, 余清音要陪许致远去拍广告。
她对自己经纪人的身份代入良好,甚至走出校门口的时候还开玩笑:“要不要给你拎包?”
许致远仿佛包里有千八百万,死死抱着一脸慌张:“不用。”
调门够高的, 余清音推着他上计程车:“那你就自己拿着。”
正合许致远的意, 他挨着车门坐, 不知为何显得有点局促。
按理大家也不是初次见面,怎么搞得这么尴尬。
余清音清清嗓子:“你台词背了吗?”
许致远今天是配角, 负责给一个最近当红的女明星当饮料广告的背景板。
他拢共就要讲三个字, 说句实话,如果让他死记硬背,大概几十种语言的版本也能拿下, 但上镜是另外一回事,他道:“有点紧张。”
参加节目对他来讲是上电视的考试, 应对自如是正常发挥。
余清音:“没事,拍不到你几个镜头。”
一般的娱乐圈人士, 恐怕会觉得失落,轮到许致远则松口气:“那就好。”
他特别愿意把发光发热的机会留给别人, 排站位的时候主动挪到后面。
很礼貌,很客气。
余清音觉得自己确实没必要担心他一个人来能不能应付, 低下头回条短信。
打字到一半, 边上有人搭话:“你是许致远的助理?”
怎么好端端个问句,说出点高高在上的傲慢。
余清音微微笑:“是啊, 你呢?”
对方双手抱臂,仰着下巴:“星尘的经纪人。”
余清音来之前还是做过功课的, 知道这次合作的都有谁, 嘴角的弧度变得很莫名, 眼神之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同情。
她道:“久仰大名。”
星尘这阵子确实挺火的, 在这一圈做配角的男生里知名度最高。
他的经纪人与有荣焉,自然身价跟着涨,说话不免高高在上:“哪有你家艺人厉害,节目我还看了,表现很好。”
好话说出阴阳怪气的感觉,这位打工人的职业道德差点意思,余清音可不能跟她学,商业性互夸:“星尘的新歌才是真的好。”
其实内心腹诽:快塌房的死渣男,等着上热搜退圈吧。
一边想,她一边琢磨着自己还记得的几个八卦,觉得可以开个新号专门用来爆料。
虽然她手里没证据,但每个瓜肯定都保真。
越想,她越为自己的主意拍案叫绝,都没注意人家跟她说了啥,只是随意应和。
当然,星辰的经纪人也无所谓。
她只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言语之间好像明年就要进军好莱坞。
没进监狱踩缝纫机都算运气好,余清音心里翻个白眼,脸都快笑僵了。
好在中场休息的许致远很快来解救她:“差点忘记,我今天要抢号。”
余清音回过神来,趁机脱离没有意义的对话:“什么号?”
许致远把手机递给她:“陈教授的讲座,在我们系的大礼堂,只有两百个观众名额,十点开始报名。”
又热情问:“你去吗?”
余清音虽然不知道陈教授是何方人物,也猜得出和数学有关系。
她笑得很官方:“你猜?”
许致远挂个绶带就是数学宣传大使,态度积极:“其实数学很有意思的,陈教授之前……”
余清音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冷酷无情:“去补妆。”
又批评:“眼神放松一点,你是女主的追求者,不是暗杀者。”
许致远大概觉得这个比喻很幽默,不合时宜的笑出声,害怕挨骂捂着嘴。
他对自己挺能下手的,脸颊浮现个指纹。
余清音把这款粉底液拉入黑名单,一边回过头找化妆师:“ 高姐,麻烦帮我们致远补个妆行吗?”
粉扑哒哒哒地按,许致远的眼珠子跟着转。
他其实觉得化妆后的自己很奇怪,余光里盯着镜子,还想摸摸脸。
余清音拍掉他的手:“别给高姐找事。”
许致远很乖学生的道歉:“高姐,不好意思。”
他天然的书生气质,一看就是长辈们最喜爱的那种。
高姐挥着化妆刷:“没事没事。”
又问:“我儿子今年读初三,数学成绩特别不好,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学习方法?”
这话可真是,不问的的为妙。
余清音认为他能学好的诀窍主要在于脑袋跟别人长得不一样,心想这会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三言两语把话带到“孩子听上去挺聪明的,估计就是没好好学”。
许致远存在的意义就是重重点头,听到导演喊人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