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脑子转起来,趁着午休去公司楼下的健身房咨询办卡,见缝插针在日程表里挤进可以运动的时间。
余清音不知道他的努力,仍旧在图书馆做雅思真题。
她下午还有课,吃完晚饭得去参加辩论队的培训,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反而岳阳最近很悠闲,甚至还奢侈地拥有周末。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他周五突发奇想发消息问:【明天要不要去爬香山?】
香山红叶的名声大,余清音还真只听说过:【那几点出发?】
岳阳隐约记得自己大一也去过,估摸着:【九点?】
时间定好,两个人各自忙开。
余清音到2号模拟法庭的门口,推门进去打招呼:“都到得好早。”
辩论队平常训练都在这儿,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人,有位女队友吴婉婉道:“快点来,有八卦。”
余清音不免眼睛一亮坐下来:“是谁的?”
吴婉婉:“数学系有位神人,在游戏里装女生骗钱,被拆穿了。”
这都是可以发篇新闻稿的程度了,余清音嘴巴微张:“怎么拆穿的?”
吴婉婉不太知道细节:“好像是人家气不过,找了个黑客。”
黑客?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余清音还没见过活的,觉得她说得也不清不楚的,等训完给徐凯岩发消息,试图打探一点内部消息。
徐凯岩正好有事找她:【晚上一起吃饭?能的话南门口见,六点之后都可以,我还带个舍友,想请你帮个忙】
他不爱用Q,发信息总是尽量一次性讲完,偏偏又不够详细。
余清音琢磨着究竟是什么事,回个“六点见”后晃悠悠地朝着目的地去。
南门过个马路就是全国知名的中关村,举目四望都是知名互联网公司的招牌。
中间还夹杂着几栋卖电子产品的楼,据说进去一个宰一个。
徐凯岩今天就是待宰的小鸡仔,仰着头:“想让你帮我们讲价。”
他们进去过一次,没多久就落荒而逃。
砍价没问题,但余清音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犹豫着:“你们懂行吗?我不会挑。”
别自以为低价还被坑。
徐凯岩跟舍友许致远都点点头,看样子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
余清音生出家长的心态,看他们俩一眼:“那你们看中哪个,跟我比划一下。”
两个男生这次是想给自己组装电脑,零零碎碎的东西需要很多。
他们挑一样,余清音就从后面出现谈价。
她自觉肩负重任,想要好好发挥,可惜总被拖后腿。
徐凯岩跟许致远是一脸的不忍心,心想人家老板能给便宜个三五十块就过得去,憋不住要喊“成交”。
逛到一半,余清音没忍住:“不是,你俩能不能不讲话。”
这跟窝里斗有啥区别,再这样下去她要撂挑子了。
徐凯岩知道幸好自己不是余景洪,否则早就挨揍。
他捅舍友一下:“从现在开始,我们闭嘴。”
早该如此,余清音撸起袖子:“看我的。”
她没有后顾之忧,整个人透着股大杀四方的劲头。
徐凯岩小声道:“看,我说了吧。”
许致远竖起大拇指:“她有点像我妈。”
他俩自以为对话隐秘,其实每个字余清音都没错过。
她透过店家展示架的反光看自己,明明活脱脱是个俏佳人。
也不知道他们脸上的眼睛是摆设还是啥,余清音双手叉腰回头:“你们是不是找骂?”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许致远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生怕会被批评。
倒是徐凯岩坦荡荡:“他是想夸你,不会夸。”
好像他会一样,余清音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她无可奈何摇摇头,等全套装备都搞定问:“现在去吃饭吗?”
两个男生的手被占满,异口同声:“看你想吃啥都行。”
余清音看他们也走不了多远,领路拐进楼下的肯德基。
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店里面吵吵嚷嚷。
徐凯岩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还被伸手矫健的大爷抢在前头。
他两只手悬在半空,表情迷茫得像找不到家的流浪儿,还透露着三分无措。
真是没一件事指望得上的,余清音长舒口气:“我找地方,你们点餐。”
她眼疾手快,愣是在角落里霸住三张椅子,伸长脖子等人来。
结果没等到一起出门的人,从奇怪的角度钻出来个柳若馨。
她手上拿着个气球:“清音,你自己吗?”
余清音伸出手拍了一下气球:“没有,跟两个朋友。”
可惜了,柳若馨左右看没有其它的空座:“那我还是打包吧。”
她说完话就发现多出两个男生,一双眼迸发光芒。
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对八卦的渴望。
但对面的人不知情,面面相觑之后莫名的同时后退一步,把目光移向余清音。
看我做什么?余清音本来没打算说话,只好帮他们相互介绍。
柳若馨是个自来熟,跟谁都想聊两句,先开腔:“我高考最差的就是数学。”
数学不好的人太多了,徐凯岩干巴巴道:“这样啊。”
考虑到他是数院的,不擅长聊天是应有之义。
柳若馨笑眯眯地看他:“你们的数学应该很好吧?”
徐凯岩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尤其是一开学就差点被全班碾压个遍,诚实地自我评价:“一般。”
很谦虚嘛,柳若馨望向舍友:“我感觉这个对话有点难进行,还是回宿舍了。”
她挥着气球留下个背影,怎么看都很活泼。
徐凯岩后知后觉:“我是不是讲错了?”
余清音咬一口甜筒:“反正没怎么对,看来你将来有女朋友的希望不大。”
除非有人就喜欢这种的。
徐凯岩自己也觉得,放下托盘坐好:“没事,这个不重要。”
他从很小的时候,最大的的理想是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这样一比,余清音陡然觉得自己那点男男女女的小心思没甚出息。
她偏过头问:“许致远,你的名字是宁静致远的意思吗?”
多少来年大家都这么问,许致远有时候懒得解释就含糊过去,这会说:“原本是志气的志,元旦的元。”
碰上特别有文化的登记员,给他美化了。
原来如此,余清音总算察觉为何看到他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面上写着“原来是你”四个字,垂眸把真实的情绪藏起来,继续瞎聊天。
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徐凯岩。
他若有所思看一眼余清音,觉得自己的脑袋理解不了多少复杂的事情,索性当作不知道。
当然,他就是问,余清音也没办法解释她怎么知道人家未来是大佬。
总不能说是算命吧?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第9章 九
◎征兆◎
命,余清音是不会算。
不过她作为重生的人,对冥冥之中的事情都存在着敬畏之心,跟同龄人相比迷信很多。
凡事她都想要个好兆头,结果周六早上起床的时候,她下床的时候就一个没踩稳,整个人歪坐在地。
动静太大,两位舍友都吓一跳,蹦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余清音摸着膝盖:“没事没事,骨头没折。”
那伤着别的地方也不行啊,睡她下铺的张颖华打开床头灯:“要不要去医院?”
余清音还是有点生活经验的,伸手在脚面按一下:“不用,摔完就好。”
怎么听着也不像好,张颖华迟疑道:“你确定吗?”
余清音原地踢两下:“我确定。”
又道:“不好意思,把你们都吵醒了。”
张颖华重新躺回去:“没关系,那我继续睡了。”
另一边的没那么清醒的柳若馨道:“晚上回来给我们带点吃的就行。”
看样子她今天是不打算出门去,很有在被窝里消磨周末的架势。
整栋宿舍楼确实比周一到周五安静,余清音洗漱的时候都没撞见几个人。
她换好衣服下楼,搓着手在避风的地方等。
岳阳来得迟,边跑还边整理头发,看到人正正领子:“不好意思,计程车出车祸,耽误了一会。”
又是个不详的征兆,余清音半眯着眼:“早知道得翻个黄历。”
黄什么?岳阳连初一十五都分不清,满头问号:“怎么了吗?”
余清音:“要是来得及,下午去雍和宫吗?”
岳阳想起件事来:“那年你来参加夏令营,咱俩就是在雍和宫碰见的吧。”
他这辈子难得进一趟道观庙宇,破天荒去一次居然有此巧遇,可见命运的神奇。
那年这俩字,乍一听像是上世纪的事情。
余清音掐指一算:“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去年吧?”
是吗?怎么感觉过去很久。
岳阳一恍惚:“那时候我还没上班,现在总感觉像是已经打工很多年。”
余清音开玩笑:“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按劳动法算的话你最少有两年工龄了。”
有意思,这种算法还真是头回听说,岳阳摸着下巴:“不知道退休能不能按这来。”
余清音竖起手指:“我打算四十岁就不干。”
她不能一辈子都忙忙碌碌,总得有几天完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四十?到时候她会是什么样?
岳阳浮想联翩,放在桌子下的手掐一下大腿,疼得龇牙咧嘴的。
今天的早饭是牛肉面,里头搁两大勺辣椒。
余清音以为他是被呛的,把没喝过的豆浆推过去:“压一压。”
岳阳没留意到她有没有碰过,因为想象咳嗽得越发厉害:“不用不用。”
没事吧他?余清音:“还是给你买个矿泉水。”
岳阳微微摆手,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出发去香山,路上边聊着天。
话题漫无边际的,余清音随意拐到昨天的事情上:“我觉得讲价真的很有成就感。”
岳阳没见过她那一面,说:“下次我买东西肯定叫你。”
余清音握紧拳头:“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又道:“昨天凯岩和许致远就都很吃惊,眼睛瞪得老大了。”
后面的名字岳阳是初次听说,但前头这位他有点印象:“凯岩,就是你哥的好朋友吗?”
余清音点点头:“我俩也算是好朋友。”
朋友?听上去就很近水楼台先得月。
岳阳觉得自己还是得抓紧时间,不经意问:“挺好的,在学校能有个伴。”
余清音:“法学跟数学的楼离得可远了,我们平常见不着的,倒是跟你们光华挨着,不过你都毕业了。”
谁说不是,岳阳叹口气:“是我太老。”
二十出头而已,余清音不满地纠正:“正是好时候呢。”
岳阳心中一喜:“所以,你不会觉得六岁太多?”
余清音忽然摊开手掌,好像能从上面的纹路看到自己真实的年轮。
她道:“不会啊。”
岳阳由内而外散发出喜悦,下一秒被电话铃声打断。
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备注,隐约有最坏的猜想。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一听对面讲话表情就开始变得不好,说:“我现在有点私事,明天出发可以吗?”
正好在要换乘的当口,余清音停下脚步看他。
岳阳又说几句结束通话,大概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五官都快团在一起。
还是余清音主动问:“是不是有急事?”
岳阳犹豫着开口:“云南那边出了意外,我得马上再出差。”
余清音看一眼手表:“几点的飞机?”
岳阳:“两点半,爬山是来不及了。”
那做点别的还可以,余清音戳一下他背着的书包:“从这儿出去好像有个公园,找个地方把他们吃了吧。“
岳阳特地买的零食,两个人却只能看着练太极的老人家吃。
他很是过意不去:“等回来我再赔罪。”
说不扫兴,那肯定是骗人的。
余清音趁机敲竹杠:“那我得我选个最贵的店。”
岳阳恨不得更加显示诚意,说:“几顿都行。”
又道:“你第一场比赛也来不及看。”
人生值得纪念的事情很多,哪能件件桩桩都参与到。
余清音:“万一我表现不好,也没那么丢人。”
她的每一句话,实在都很贴心,这是不是从另一种角度的不在意。
岳阳是还没得到就怕失去,忧心忡忡地回家收拾行李去机场。
与此同时,余清音到了雍和宫的门口。
她心想早上的两个提示果然都是有根据的,虔诚地投入香油钱后满大街乱晃。
久违的,她觉得一个人有点没意思,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来给堂哥打电话。
大好的周末,余景洪在宿舍打游戏,接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在骂谁,蹿出来一句脏话。
余清音得理不饶人:“你居然骂我!”
余景洪开着外放,左手放在键盘上,右手点着鼠标。
他道:“不是,要干嘛你直说。”
余清音无聊地摆弄着吸管:“出来吃饭吗?”
余景洪迟疑两秒:“晚上我们宿舍聚餐。”
又吼一嗓子:“待会我妹跟咱们吃饭行吗?”
前后两句是跟不同的人,余清音听得到那端无所谓的答应,生出退却之意:“我还是不掺和了。”
余景洪批评她:“你得积极参与社交,别老这么独着。”
又道:“我们爷们都很好讲话的。”
阴阳怪气谁,余清音:“女孩子才是最好的!”
有她一个就好不了,余景洪敷衍笑笑,看着电脑屏幕上死掉的“自己”:“我靠,输了。”
余清音伺机报复:“输,是你人生的常态。”
说完挂掉电话,只留下余景洪被舍友嘲笑:“哎呀,咱妹真是有双智慧的眼睛,说得对极了。”
跟谁咱呢,余景洪随手丢个东西过去:“谁都不许打她主意。”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本宿舍最为风流倜傥的王恒做作地理着刘海:“这可说不好。”
余景洪:“就你这样的,我妹也瞧不上。”
此言有理,王恒完全是做戏给瞎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