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程——孟之喑【完结】
时间:2023-08-28 17:11:00

  原本奖项已经内定给一班的音乐剧,但没办法,文科十班这次的表演横空出世,实在惊艳,用绝对性的实力降维打击这种校园活动,凭质量和口碑赢回了属于他们的一等奖!
  确实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很多时候,老师们并不是看重班级所谓的荣誉,而是看重通过一张张奖状凝聚起来的团队精神,余虞一直认为这才是现代高中生需要去培养的。
  景安之没急着回班,班里大部分学生,包括冉迩在内,都已经淡忘了前两天那件令人愤慨的霸凌事件。但景安之没忘,他心细,遇事通透,知道这件事发生的蝴蝶效应不小,余虞没提是她自己承担了压力,但赵子潮和佘同归根结底是因他而来,他做不到让余虞独自面对这些后果。
  “后续怎么处理?”
  “赵子潮去少管所蹲十五天,佘同捡了个漏,至于你们这边,学校还在尽力与教育局博弈,毕竟你们是受害者,先天优势,应该不会有多大处分,顶多就是今年优秀班集体撤销了。”
  景安之耸耸肩:“那无所谓,你这边呢?”
  余虞摊开手:“我没事啊!神仙打架,和我无关!”
  景安之没说话,但那双锋锐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
  “好吧!”余虞妥协了一半:“年终奖金没有了。”
  “多少钱?”景安之一边说一边就要给余虞转账。
  “你钱多烧的啊!”她赶紧拦住他。
  其实景安之不缺钱,余虞年终奖金正常来说是一万,就算在后面添个零,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刷卡。
  该聊的也差不多了,景安之站起身:“那行,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等等!”余虞也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这件事的处理过程中,我打听到你妈妈出了不少力。”
  其实这些话他和她心照不宣,两人都与单虹关系密切,很多处理问题的方式,他们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段,只是他刻意回避,她一般也不会提,不过昨晚看到景安之主动和单虹开了口,觉得二人母子似乎有转机的可能,便趁热打铁。
  景安之沉默半晌,才开口:“我记下了。”
  余虞知道他在敷衍:“记下没用,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漫不经心:“崭帆家大业大,她的晚年不需要我操心。”
  她知道一时半会劝不动,只能又给他抛了一个炸弹:“我听说十月份,你父亲会回家。”
  他藏在裤兜里的手慢握成拳,熟悉的戾气再次浮现:“关我屁事啊?”
  余虞劝道:“我记得你和你父亲关系还行啊?”
  景安之嗤笑:“拉倒吧,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的确,他与单虹关系的导火索,确实是由父亲景川一手埋下。
  余虞还想说什么,景安之直接冲门外语气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别偷听了,出来吧。”
  姜喑开门:“余老师好!”
  得,余虞也知道她比自己好使,叮嘱她一句:“你陪他好好聊聊”,就摆手让他们离开。
  漫无目的地在操场闲逛,手上拎着两大袋零食,景安之拆了根棒棒糖含嘴里,权当对抗烟瘾,毕竟在学校,他也会稍微注意点影响,不让别人学坏。
  “想问什么?问吧!”
  姜喑也不拖沓:“你爸。”
  景安之平静得让人心疼:“单虹性格强势,景川抵不住压力,出轨了。两人一年时间内天天打架,最后要闹到法庭相见,然后景川跑了,下落不明,最近才知道他好像混得不错,靠女人上了位,要荣归故里了。”
  他顿了顿,继续:“其实我小时候和景川关系还不错,单虹忙于事业,反而他陪我时间更多。他理科很好,还善于自己动手搞发明,我现在虽然数学烂得没眼看,但小学在他的熏陶下,成绩还不错。”
  但姜喑更在意那一句:靠女人上了位。
  姜喑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姜甄,脱口而出一句:“你们男人都这么喜欢吃软饭吗?”
  景安之一愣:“什么?”
  “啊呸呸呸,没什么!”
  景安之嘴上一丝戏谑笑容:“姜喑同学,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很深的误解啊!”
  姜喑树起了大拇指缓解尴尬:“不会,我们安之恪守男德,深情又专一,对吧?”
  景安之还真没厚着脸皮承认,而是给了她一个非常混蛋的回答:“不一定。”
  他嘴上说着欠抽的浑话,眼睛却干净地注视她,“从生理的角度看,人是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不同的人动心的,爱只是一段时期多巴胺的上涨而已,不可能持久。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不过是后天道德的压制,而老子从来就很讨厌被压着,所以很多人奉为皋臬的伦理纲常,在我这没用。何况,我骨子里还留着景川滥情的血。”
  他最后一句有如承诺的话,发着狠,让她记了终生。
  “姜喑,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这句话我最多说一次,过期了,我不会伺候。”
第17章 Jiang Yin
  姜喑下午没来上课。
  景安之闷在桌上读一本《百年孤独》,马尔克斯笔下的马孔多过于偏颇而诡秘了,他小时候囫囵吞枣过一遍,如今细读,还是难免晦涩。
  此刻他确实是孤独的,孤独还酿成了一坛陈醋,虽然心知肚明也不舒服。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姜喑下午有事,被林逢绪接走了。
  她特意跟他解释过了,是他亲自点头同意的,但目送着炫白色的奥迪扬长而去,他心里又忍不住犯嘀咕。
  景安之迫切想要了解林逢绪的一切信息,但他这人大佬包袱重,拉不下脸亲自打听。就让路惟炫旁敲侧击地问曲筱,最后得出的结果说满意也满意,俩人确实只是单纯的关系好,但说不满意也不满意,毕竟她的过去他没参与进去,他就惆怅。
  姜喑猜到节目结束后姜甄会找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现在两人关系亲近已经是新高人尽皆知的事实,姜甄、单虹,包括佘同,好多人都盯着呢,刚闲暇下来,麻烦就接踵而至,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姜喑和林逢绪同时进屋,姜公馆会常备林逢绪的一双拖鞋。
  姜甄和杨俊迎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姜炀也不情不愿地迈出屋,反扣手机不敢看,一头扎眼的红毛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发色,但营养不良的一眼望去还是有点蔫黄。
  这场聚餐像家宴,也像鸿门宴。
  “喑喑啊,坐,阿姨给你盛饭。”
  头开的不错,杨俊迎做足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姿态,姜甄也笑呵呵的,林逢绪陪他搭着话,一副家庭美满。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晚上还得回去。”姜喑直勾勾戳破虚伪的温情,林逢绪抚额轻叹。
  “还回去什么?被子都准备好了,是炀炀亲自为你铺的,对吧炀炀!”不动声色,姜甄就把姜炀推到她身前。
  姜炀压住心里那股子不耐烦,敷衍地叫了声“姐”,敷衍到林逢绪都听不下去。
  姜喑也懒得理姜炀:“不了,租的房子那边交了钱,一天不住都是浪费。”
  “哦对了,提起钱,最近生活费足够吗?”姜甄眼神示意杨俊迎抽出一张银行卡。
  姜喑放下筷子,冷笑:“这卡是给谁的啊?”
  林逢绪不可察地摇摇头,姜甄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方式,适得其反。
  姜甄自我感觉良好:“当然是给你的!你最近不是在新学校交了朋友嘛,一起出去玩玩!”
  得,她耐心到头了。
  姜喑没接银行卡,笑容讥讽,望着姜甄一家人居高临下:“最好是连银行卡带人一起给了景安之,最好再通过我结交单虹,只要事情办到位,钱不是问题,对吧?”
  她有时候真觉得姜甄不应该从政,更适合做个商人。
  他脸上也挂不住了:“姜喑,你每次回家都要搞得这么不欢而散吗?”
  姜喑面色冷冽下来,一挑手掀翻了餐盘:“姜甄,杨俊迎,姜炀,你们好好想想,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们心里有鬼?!”
  她想离开,姜甄大吼一句:“小林你给我拦住她!你个小丫头想反了天了!”
  林逢绪留住她:“有事好好聊,别这么任性。”
  姜喑转身,她不愿林逢绪难做,直接问姜炀:“你到底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姜炀一听姜喑嚷,语气也毫不示弱地提高:“老子就推搡了她几下,把她碰倒了!”
  姜喑气得头大,横挎在肩上的包砸过去:“你一个男的欺负女生还有理了?”
  姜炀一边躲闪一边指着她大骂:“她一个拿低保克死爹妈的穷逼!老子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在这打抱什么不平?你在学校还不是一样跟佘同上床?”
  轰的一声惊雷闪过姜喑的大脑,她停下来,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姜炀不依不饶:“全一中的都不知道你那点破事,你不就是让佘同玩腻了,又去新高勾引景安之啊!”
  人言可畏,姜喑早已置若罔闻,但肮脏下流的字眼从自己家里听见,而血缘至亲的父亲还一副默许态度,她心里仿若裂开一道沟壑,坠下无底深渊。
  林逢绪罕见发了怒,眸子渐寒:“姜炀,给你姐道歉!”
  姜喑双目涟漪,短暂的失望后目光转到姜甄身上:“你自己儿子说的什么,你听清楚了?”
  他怒气未消,不在意道:“反正你也不是什么检点的姑娘!”
  被亲生父亲羞辱至此,姜喑只觉得心冷。
  姜甄却未放过她,说出去的话一句比一句狠毒:“你现在和景安之谈对象,是不争的事实。既然能传到我耳朵里,单虹自然也知道。有这层关系,我就不信她会揪着炀炀不放,至于你,爱去哪去哪,爱和谁上床和谁上床。反正你和你妈一个德行,让人看了就嫌烦!”
  林逢绪扯开领带,不再阻拦姜喑,他知道这一家没救了。
  姜喑浑身颤抖,她想到姜甄薄情,却没想到一个男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就当真和自己的原配妻子没有半点感情吗?
  她身前有瓶倒下三分之二的红酒。
  轻拿起瓶,干脆落下,玻璃声破碎叮当,鲜红的酒水混掺着猛绽出的血液,从姜甄头上滴落。
  “你……”
  他被砸得有些恍惚,回过神时,杨俊迎已经尖叫开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就是不知道拿张纸给他擦一下。姜炀挣脱了林逢绪束缚,跑到姜喑跟前,用了十足力道甩了她一个巴掌。
  痛感一触即发,红印转瞬鲜明,姜喑咬着牙扛住,疼痛却清醒,她墨色眼影此刻像淬了毒,余光瞥到地下玻璃碎片,夺过来就反身压制住姜炀。
  姜炀小小年纪就沉湎女色,身子空虚得不行,被勤加锻炼的姜喑三下五除二制服,反扣在餐桌上,拿玻璃片逼近他的脸蛋。
  “姜喑,不能冲动!”林逢绪上前掰她,但她这次铁了心和姜家做个了结,硬撑着不松手。
  姜甄一边捂着头一边威胁姜喑:“姜喑我警告你啊!你这一刀下去,我就把你送进监狱!”旁边的杨俊迎梨花带雨,哭成了泪人。
  姜喑用玻璃刺进姜炀最表层的皮肤,留下几滴血珠,她冷着声说了三件事。
  “首先,我姜喑虽然不是什么好姑娘,但也不是随便的人,无论是对待感情还是对待性,我都比你们任何人慎重许多。我从来没有让佘同碰过,你再敢造谣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这一刻的她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骄傲而无畏的姜喑。
  “其次,我和景安之,自由恋爱,不涉及你们之间的任何苟且,你们不要妄图用我去威胁他的家庭,姜炀犯了错,就要承担他应得的惩罚。”
  林逢绪听到某句话,心中涌起一阵以前从未有过的苦涩。
  “最后!”姜喑拿开玻璃,但扔压着姜炀。
  “姜甄,从头到尾,都是你欠我妈的,可惜她也眼瞎,看上你这么一个伪君子。她被你害死是她自己活该,但你别想拖累我的人生,今天之后,我和你们姜家彻底划清界限,往后素不相识,我也不会拿你们一分钱。属于我的东西,一个月内我就会收拾清!”
  她用足了力把姜炀甩个趔趄,五指插进浓密的发丝中大口呼吸,林逢绪没有关照姜家的烂摊子,径直跑出来追上姜喑。
  他跑出来后,她就蹲在马路一座路灯下抽泣,漂亮长发与精致脸蛋埋进弯起的胳膊里,肩膀耸动不止。
  她这么能熬的姑娘,被逼到这份上,林逢绪光是想想都压抑。
  他站在路灯旁,代替了光。
  “喑喑。”林逢绪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他不像景安之那样,和她天作之合,只一个眼神就知道怎样安慰她难过的灵魂。他只能陪在她耀眼后的阴影里,在暴雨倾盆的夜晚开车十五公里给她递去一把伞。
  姜喑抬起头,脸上已经看不出半分难过,只有两道极轻微的泪痕,看上去像天赋的眼影。
  “林哥,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林逢绪护她上车,稳步停在出租屋。他和她都没想到,景安之一直等在下面。
  因为是来见她,所以他没抽烟,但眉眼止不住的烦躁。
  的确,在夜色黏稠的晚上,孤身一人与清冷的秋风做伴,等着一个不确定的人回来,任谁也会心思难耐。
  林逢绪问:“我还用下去吗?”
  姜喑看了他一眼,他耸耸肩示意自己无所谓。
  她下车,一句小跑扑进景安之怀中。
  景安之什么也没多问,单手搂住她,眉间微紧,透着车灯与林逢绪对视。
  如此画面,他自然识趣。
  车灯散去,世界重归于黑暗。只有景安之的眼睛亮晶晶的,低眼心疼地拥住姜喑:“进屋说。”
  进了屋,姜喑躲在厕所好一会儿,他倒也不急,虽然他占有欲十足,但他会为她留出足够多的自由空间。
  姜喑从厕所出来时已经看不到什么情绪了,她卸了妆,嗯,白净如初,只是眼里遮不住一丝疲惫。见景安之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主动邀请:“我点了酒,一起喝点?”
  “好啊!”
第18章 Jing Anzhi
  外卖送到已近凌晨,姜喑点了不少快餐,还有一打啤酒,用塑料罐装着插吸管喝,这倒是她以前没尝试过的新鲜喝法。
  景安之仰头撕开封盖,咕咚咕咚喝下一瓶,看得出他很渴,她不禁问:“你什么时候来楼下的?”
  他简短回答:“放学后。”
  新高下午六点半放学,他肯定没上晚自习,所以他就在楼下干等了四个小时!
  姜喑帮他开了一个汉堡:“别那么傻。”
  景安之开门见山:“不高兴?”
  姜喑眼神黯淡下来。
  “为什么?”
  “你有个出轨的爹,我有个凤凰男爹,大家半斤八两。”
  原生家庭的痛,不需要过于言明,只要点一句,景安之就能共情八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