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干抹净一笑:“谢谢啊。”就这随意一笑,差点让魏仲贤丢了魂。
“敢问小姐芳名啊?”魏仲贤见姜喑如此随意地就接了自己的酒,把她当成长得很漂亮的捞女,当下便觉得有戏,周遭众人的冷眼旁观也被他错误得理解为羡慕和崇拜,语言和动作随着轻浮起来,伸手就要碰姜喑胳膊。
姜喑对风月等事何其老辣,这些年在圈里圈外想占她便宜的都多如牛毛,大有人面兽心城府极深的老流氓在,像魏仲贤这种那点□□都不加掩饰的,姜喑看一眼就鄙夷。
“没名字。”接了他一杯红酒,姜喑也忍着想呕吐的脾气又回了这油腻胖子一句话,转身就要潇洒离去。
刚刚还信心满满的魏仲贤在众目睽睽下被扫了面子,伪善的面孔一下就忍不住了,上前蠕动了两步,一双大手拽住要离去的姜喑,面露阴沉道:“你都喝了老子的酒,还在这装什么清高!”
姜喑其实是想在景安之的场子上树立一个温柔知性的淑女形象的,强忍住漫天想杀人的怨气,她一用力挣开魏仲贤的拉扯,面色不善地继续向前走。
魏仲贤在无数长辈和平辈的注视下,两次被一个女人甩开,心中的愤怒顿时爆发,恶狠狠地骂道:“你混进这种场子不就是想钓个凯子?你当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这话一出口,在场知情者心里立即就乐了。
以景安之的脾气,今夜过后,沪上便不再有魏家了。
果然姜喑的忍耐达到了巅峰,需要爆发一下了,从旁边侍者手中夺过一瓶价格不菲的人头马X.O.,利落转身一把重重砸在魏仲贤头上,他圆滚滚的痘坑脸上立马鲜血直流,捂住头连连哀嚎,同时满地打滚地喊爹。
姜喑没惯着他,送佛送到西,这是景安之浪迹街头那几年交给她的道理,一旦动起手来,就照着不死不休的极端方式解决,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所以姜喑不停手地一下又一下用力在魏胖子头上开瓢,这身子虚到一定程度的纨绔当即就眼神涣散开。
不少旁观者这时暗暗咋舌,原以为姜喑是个性格温婉的大家闺秀,现在一看,她还真不愧和景安之是一对!同时这群老狐狸们心中都莫名升起一阵悲凉:怕是以后的沪上,没人惹得起这对魔王夫妇咯!
魏仲贤的爹终于跑过来看到儿子这一幕,他扶住儿子,满手鲜血,眼睛立刻怒目圆整,张着大嘴仿佛要生吞活剐了姜喑,一个手势,身边两名保镖就应声而动。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子出现,以漂亮干净的回旋踢逼退二人,他风尘仆仆甚至没来及洗澡,穿的也是半旧的军绿色背心,整个人的气氛与晚宴格格不入。
众人还在好奇这身手矫健但衣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子是谁,两个面目阴沉得可怕的年轻男人就从后面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面色还稍微柔和点的男子开口:“景安之,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啊,姜喑姐五年没回来,你嘴上说着要关心人家要带她出席,结果连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没做到位,差点让她被欺负了。”
很奇怪,生平最为刚愎自用,听不得别人半句重话的景安之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还嘴,而是面带急迫与关切地走到姜喑身边:“没挨欺负吧?”
姜喑一脸无所谓地摇摇头,又对那出手的男子爽朗一笑:“蔚子现在身手这么好了!”
是的,这刚从部队请假出来、没来得及洗漱就直奔晚宴见景安之和姜喑的男子,就是任蔚;而旁边那位戴眼镜、瘦削白皙的男子自然也不言而喻,路惟炫。
本应隆重介绍姜喑的场合,却让姜喑受了轻薄,景安之心情不好,极度不好,这既是对姜喑的歉疚,更是对自己的自责。留姜喑和二人叙旧,景安之转过身,刚才担心姜喑的温情一霎那就烟消云散,看着地上颤颤巍巍面如死灰的魏家父子,他慢悠悠走上去,一双瞳孔深邃得让人看不清喜怒。
他先走到两名保镖身前,转了转手腕间经久不曾摘下的猫眼石手链,在面无表情的下一秒突然发狠,冲他们一人一个耳光,平日勤于健身并且学习了多种格斗技巧的景安之身体素质绝不亚于两个保镖,手劲之大让两人脸上当即就见了血,不过教训完这两条狗后,就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然后再开始对付始作俑者的两人。
名贵的高定皮鞋踩在魏父大腹便便的肚子上,他苍白的脸色立即就泛出血一样的病态红,景安之从腰间抽出一柄防身用的漂亮蝴蝶匕首,看着精致锋刃却极快,蹲下身扶正魏仲贤鲜血淋漓的头,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笼罩整座游艇。
“那只手碰的姜喑?”声音古井无波,但熟悉他秉性的人知道,极度冷静下的景安之,才最可怕。
魏仲贤支支吾吾回答道:“右手...”
“嗯。”景安之答应,加重力道掰开他的右手看了看,叹了口气:“立秋的月亮很美的,你干嘛自寻死路?”
下一秒,蝴蝶匕首已经插进他的掌心中,戳了个对穿,动作帅气到具备了一股窒息的美感。
魏仲贤的哀嚎响彻游艇,与这道声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都知道景安之这是在借不开眼的魏氏父子立威呢,他这么做的意图很简单,就是通过告诉在场所有人从而告诉整个上流圈子:姜喑是他景安之视若珍宝的女人,也是他的禁脔,外人碰了,或者心里惦记了,那下场只有一个——被景安之血腥地报复。
大家都知道这位沪上新贵够疯够狠,但谁也没想到,景安之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
接下来景安之的想法其实是安排人把魏仲贤丢进海里,倒不至于要他一条命,但让他变成个木头人还不是难事。但姜喑捕捉到了他的想法,她不想他因为名利变得这么藐视法律,这世界上的确太多地方无法被光照亮,但姜喑也不希望景安之用黑暗去遮挡。
她开了口:“景安之,今天立秋,应该是个开心的日子。”
对,今日聚在这里的初衷,还是景安之为了介绍姜喑。
媳妇发话的一瞬间,景安之翻脸比翻书快,浅笑答应,又风轻云淡地招过秘书吩咐了一句:“立秋天就冷了,魏家就别在沪上扫兴了。”
留了他们一条命,但也断了他们的前程。
魏家父子被拖走,景安之随意举起一盏香茶,是山城的永川秀芽,山城是景安之和姜喑第一次旅游的城市,这盏茶出现得很适时。
他走到最中间的主位,目光冷冽地环绕各怀鬼胎的商人一圈,最后眼睛留在姜喑身上,一座冰山终于流下潺潺清泉,化成了春日柔情。
他在万人瞩目的辉煌中登顶称王,却依然在高朋满座中牵起她的手。
“介绍一下,未婚妻,姜喑。”
第80章 Jing Anzhi
“That you were Romeo,you were throwing pebbles”
“And my daddy said stay away from Juliet”
“And I was crying on the staircase,begging you please don\'t go~”
相同的8月26日,相同的《Love Story》,姜喑依然站在舞台上熠熠生辉,今夜抛下了明星的光环,她是肆无忌惮的自由身。
酒吧四面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冰面屏,较之当年更加清晰宏大,上面循环播放着今日首映的《梦与知音》,台下闲来无聊的辛镁刷了眼实时票房,今天一天靠着自来水已经破了亿,观影后的口碑都是清一色的为神仙爱情落泪,明天票房只会持续走高,辛镁感叹:姜喑的匠心之作,要得到回应了!
不过话说回来,谁有不为他们两人落泪呢?
今晚酒吧到场的,可都是见证过他们这五年的亲朋好友。近到十班同窗,远到从海外赶回赴宴的林逢绪、霍长恭,大家齐聚一堂,只是为了目睹景安之的誓言。
现在只有姜喑还对景安之准备的惊喜浑然不知,但她看到今晚的熟人局,心里隐隐生出一种猜想。
景安之这么浪漫的人,选择这么有意义的时间,想必准备的礼物也弥足珍贵。
“炫儿,梦回五年前吗?当时我们可还不认识喑姐,只觉得这姑娘才台上又唱又跳的十分带劲儿,谁知道五年后她就成了咱们嫂子!”任蔚喝一杯酒,感慨道,世事变迁,有多少人与物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可他俩偏偏就在一次次错过与重逢中初心不变,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清河,相拥在漫长的余生。
从当年招摇浪荡金发变成如今潇洒干净黑发的路惟炫品了口龙舌兰,一股难以接受的辛涩充斥口腔,皱着眉连连咳了两声。他旁边有位长相明丽、落落大方的姑娘露出甜美笑意,任蔚知道这是路惟炫女朋友,人畜无害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思,不然怎么能让片叶不沾身的炫少心甘情愿浪子回头?
炫儿摩挲女朋友头发,松松垮垮倚在沙发上说:“你少拿自己的没出息拉我下水,我跟喑姐一早就认识,再说她也不算我嫂子,毕竟咱哥仨里安之生日最小,喑姐跟了他只能当弟妹,你要喊嫂子,得喊我身边这位。”
任蔚举手投降:“得,你们一个两个就在这秀吧!”
听到这句话,邻桌的柳佳铭转过头,他们那卡座都是十班同窗,大家毕业后奔赴天南海北很难得能聚在一起,今晚托景也=爷的福,互相有聊不完的天,其中几个人凑到中心玩真心话大冒险,崔妍也在里面。
柳佳铭扭着身子,醉醺醺地对任蔚说道:“蔚子,别忘了高中时候你可是最先脱单的,神仙眷侣程度不比景爷差多少吧!你现在也不能怪班长不理你,毕竟你一下跑出去五年连个电话都不打,事先又没像景爷和喑姐约定哈,班长闹闹脾气冷落你很正常。现在赶紧追其火葬场啊!”
任蔚只觉得柳佳铭喝多了,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像崔妍身上望去,今天崔妍穿一身纯洁的白色裙摆,看起来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她其实从刚刚就一直在偷偷关注这边的动静,佳铭的话她也竖起耳朵听了个大概,发觉到任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后,她嘴一撅,头扭向另一方。
感到尴尬的任蔚在夜幕昏色灯光下没透露出脸色赧然,嘴硬地为自己辩解着:“那当初咱们班又不止我一对,别光逮着我教育啊,你们关心关心涛子和袁暧!”
会意的众人哄堂大笑,这些青春单纯而难忘的朦胧往事,经年后再提起总是被众人一笑而过,怀念自己十八岁的天真和勇敢。袁暧脸蛋绯红,而何涛笑骂:“去你丫的!”
这时自顾自在一边抽着根女士香烟的余虞抬起头,瞪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明知故问道:“你们都什么时候的事?一定是在我辞职之后吧。”
之后大家笑到肚子抽搐。
姜喑跟这边敬完酒,就换了一个卡座,上面坐的是景安之几位大学室友和姜喑工作室的人,当然赵子潮也在列,她喝酒还是那么女中豪杰,摇摇酒瓶扬头打开嗓子,一整瓶就穿肠而入,透心清凉!
脱了牛仔紧身外套,姜喑今天这身装扮未必最漂亮,却最舒服,这也是今天景安之追求的效果,未必最圆满,但一定要最开心!
姜喑穿着简单的低奢黑T,和顺色阔腿长裤,压在舒适的帆布鞋下,留出中间一抹娇小蛮腰,性感而健康。
外人常形容她是惊艳玫瑰,魅惑而危险,但朋友们却知道姜喑最喜欢的形容的苜宿草,迎风生长,沾带泥土和青草的独特香味只留给嗅得到的人钟情。坚韧、骄傲、热情的内核之外,漂亮只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敬完一轮酒,姜喑意识依然清醒,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现在她戒了烟,嘴里无事就爱叼根棒棒糖,走出酒吧门口吹着夏秋之交的风,一个人望着远处地面雨后残存的池洼发呆。
林逢绪拎了瓶酒出来,不过是自己喝的,他今天心情比较复杂,说替姜喑感到幸福嘛,的确是有,他旁观了姜喑这些年整个的蜕变过程,从当初被家庭阴影逼哭的小女孩,到如今自由还被爱的大明星,林逢绪是最无私高兴的人。
唯一一点遗憾,就是她选择了另一人吧!
释怀说得风轻云淡,可用尽青春去挚爱的女生,哪那么容易翻篇?也还好景安之足够优秀,能优秀到让林逢绪钦佩的地步,他也就不拦着姜喑奔向她的幸福。
“上一次在这接你,就是你和景安之缘分开始的那天,我要是能未卜先知,肯定会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林逢绪笑得温和,连自嘲也儒雅。
姜喑哈哈哈三声,没心没肺的大笑,明明这点酒醉不了她,可她却早早得意忘形起来,跑到林逢绪对面做着鬼脸:“后悔了吧!”
林逢绪还是对她百依百顺:“是,后悔啊!”
“那你就别错过下一个了,快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吧!”姜喑看上去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林逢绪反应过来后就只能摇头,不愧是公认的青年影后啊,现在林逢绪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姜喑从酒吧一个人往外跑去,跑着跑着就看到了熟悉的711,二十四小时的灯牌依然亮着,这的确是个适合勾起回忆的好地方。
今天很开心,姜喑想,下一次这么开心,可能要年底的婚礼了。
希望婚礼那天可以下一场大雪吧!她穿着中式红色婚纱,凤冠霞披,成为苍茫天地间一抹绝色,而后景安之骑着高头大马,身着西式华贵西装,像一个凯旋而归的王子,迎娶他最爱的公主。
遐想总是令人美好,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婚礼的美好画面,女孩子自己应该强大,但这从不意味着,她们不憧憬穿上婚纱,嫁给自己十九岁选择的男孩子。
浮想联翩中,一滴雨水落在姜喑鼻尖。
又下雨了?
姜喑笑,今天还真是完美复刻五年前,可惜姜甄已经不在了,否则就算他再恶事做尽,看到自己亲手抚养的玫瑰出嫁,也会难得流两滴真情的泪水吧?
算了,他既然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事已至此,姜喑也无需伤春悲秋把怜悯留给他,只是这样的良辰美景,她不去拿一包低脂面包、无糖牛奶和卫生巾就太辜负了。
走进超市的那一刻,一个男士身影已经在巷子的彼端若隐若现。而这场雨,也并非天公作美,而是他们蓄意制造的人工降雨,他亲自监工,一比一复刻了五年前降雨的位置。
在文学家的笔下,夏末的雨重新绽放了属于自己的生命,黑夜迸发出生机,蝉鸣韵律变得和谐。文艺的墨绿色一层一层在这方天地晕染开,层峦叠翠,这副立体画就像少年的名字一样,安之若素。
姜喑买完东西出来,刚好听到远方有人深情唤她。
“姜喑。”
巷子口,青年不惧雨片片打在肩头,特意蓄起的长发被他重新剃成干净的寸头,浓眉依然锋利,断眉被续起,连衣着都是五年前相同的那套深蓝色格子衬衫。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
眼睛里多了温度,是柔和的光,独属于夏天尾声、鸢尾花绽放的季节。如果这象征了一段爱情,那这段爱情一定是象征治愈的,是两个人在遥远的彼岸双向奔跑,跑过一座座火山与海啸,换来伤口吻合的拥抱。
墨绿色的夜幕中,一个个打火机点燃,透过明媚热烈的火光,姜喑看到背后一张张祝福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