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序正打算奚落他几句,就感觉到到自己的手臂传来一股拉力,把他往泥地里拽。
“我去——!”
两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同时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
沈听序难得爆了句粗口:“你大爷的。”
夏闻澄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泥点:“我没有大爷。”
陈梵:“……”
打打闹闹了一阵,两人终于开始干活。
送完一车稻子,凌越和宋烟回到小屋。赵影一人给他们分了碗冰镇的绿豆汤,她注意到凌越的手臂上都是红痕,惊讶道:“你不是去挖藕的吗?藕也有刺?”
凌越摇摇头,脸上露出点为难的表情。
赵影觉得纳闷,追问:“不是吗?”
“小澄半路和我换了工作,”凌越想了想又说,“这事还是得怪我,我没有考虑到每个人的需求,当时分工作的时候应该问下大家的意见的,要不然小澄也不会撂下工作跟我换。”
赵影一听便明白了背后的隐情,心里对夏闻澄的印象跌至谷底。
而旁边的宋烟飞快地蹙了下眉,凌越说的每句话都属实,夏闻澄确实是工作没有完成就走了,但是凌越却只字不提是夏闻澄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才跟他换的,他们后续做的工作也不过是用推车把稻子送回了仓库。
这么一说来,倒显得功劳是他的一样。
而且他字句都在揽责任,实际上确实明里暗里把夏闻澄推出去。
这一肚子心机,让宋烟都自愧不如。但是凌越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可能去拆他的台,她没必要为了夏闻澄去跟凌越有嫌隙。
所以宋烟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喝绿豆汤,看着凌越表演。
三人回来时正好赶上开饭。
赵桐瞥了眼筐子里白花花的藕段,“呦呵”一声:“这收获颇丰啊,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话音一转,“不过你们这怕是难卖出去啊。”
沈听序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惊诧道:“为什么?”
赵桐随手挑出一段藕,“挖藕最好一整节挖出来,断掉会让它的价值大打折扣,你们不知道吗?”
众人面面相觑,同时迷茫地摇摇头。赵桐也是早上向节目组讨食材时听见的,他本以为像他们这种平时不劳作的人,导演组会把注意事项给他们讲清楚。
谁知道导演组这么不做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一错再错。
这一句无疑是晴天霹雳。
夏闻澄瞪着眼睛难以置信:“也就说,我们忙活这一天,还赚不到钱?”
赵桐脸色犯难:“这不好说,还是要下午到集市去,才能知道情况。”
“这责任还是在我,我当时问清楚就好了,”凌越一副和事老的样子,“下午还是我去集市吧,加上我摘的那筐,藕还算完整,应该能卖点钱。”
话音未落,赵影立即反对:“你就别去了,一上午干两份工作,也不嫌累得慌。还是你们俩去,你们摘的藕自己负责卖掉。”
赵影说话一向直,语气也冲,夏闻澄只觉一阵莫名其妙,却懒得细究。
吃过午饭后,夏闻澄和沈听序还要下田。陈梵望了眼天边的日头,果断说:“我们先去集市上看一看。”
她总觉得导演组给他们挖了坑。
陈梵在集市打听一圈后,得知市场上的藕的价格在五块到八块钱一斤,他们手上有十五斤藕,如果他们能全部卖掉或许还有可能。
回到摊位上,夏闻澄和沈听序正蹲在路边,有不少大爷大妈站在摊前,一边挑挑捡捡,一边跟他们俩攀谈。
“娃儿,你们这藕怎么卖啊。”
夏闻澄叼着根草,踩在台阶上,散漫地说:“十块钱一斤。”
大爷一副被吓到的表情:“你们这是什么藕啊,这么贵。”
“那你买多少,给你打个折。”
大爷左看看又看看,露出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我买个三斤吧,算我二十五块钱。”
“您这也太少了,你
买个五斤,我给你算个三十五。”
“……”大爷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哟呵,你这小伙子有意思,搁这做慈善呢。”
夏闻澄愣了几秒,愣是没有算明白。
一边的沈听序听不下去了,指着夏闻澄的脑袋比划了一下。
那意思是,他脑子不好,你别跟他计较。
夏闻澄瞪圆眼睛,伸手要去揪沈听序的领子:“你什么意思,你数学就很厉害吗,我貌似记得你还挂过科的吧!”
被揭掉老底的沈听序:“……”
挂科一直是沈听序被吐槽的一个的黑料,因为他刚开始演戏时,公司给他塑造的人设是高智商学霸,结果后来红了之后,有粉丝顺着扒出了他大学的成绩,连续两年挂了高数。
成绩单上满目飘红,比触目惊心的鲜血还红。
现在被人戳中痛处,他不甘示弱道:“那你呢,你就没挂过科吗!”
“呵,”夏闻澄得意地挑了下眉,“我根本没上大学,没挂过科。”
沈听序:“……”
陈梵:“……”
没上过大学还显得你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我要被夏闻澄给笑死,他真的不是隐藏的搞笑男吗?】
【他怎么能把没上过大学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啊哈哈。】
【前有挂科学霸沈听序,后有没上过大学夏闻澄,现在压力给到陈梵了。】
【陈梵给我一种高智商精英的感觉,而且她不是说她是在国外大学学生物的吗,应该挺厉害的吧。】
【啧啧啧谁知道她是哪个大学出来的,这年头野鸡大学出来的也能叫海归了?】
【救命,看到陈梵的表情没有,我猜她的心理活动一定是:这个家待不下去了!】
夏闻澄当年不上学跑去选秀节目的事,陈梵还是在很晚才知道的,那时候夏闻澄已经跟和光签约,而且死也不肯回去上学,陈梵那时在国外事务繁杂脱不开身,想着也有夏家的人给他兜底,也就由他去了。
而沈听序,就更为气人。在国外上学上的好好的要回国,回国之后不念书反而去进圈演戏。当时也是以大吵一架,谁也不肯低头退一步告终。
现在把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陈梵还是气到无语凝噎。
见陈梵面色不虞地走来,夏闻澄一惊,率先告状:“刚刚差点就卖出去了!”
沈听序无语道:“难道不是被你这没上过大学的人大善心给吓跑的吗?”
陈梵现在可谓是炸药桶,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她冷冷地说:“闭嘴,别叫我姐,我不是你姐。”
“……”
“收拾东西,起来。”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麻利地收拾东西起身,“我们去哪?”
陈梵不想说话。
沈听序猜不透她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跟在陈梵身后。
集市靠海,极目远望而去可见可见蔚蓝大海,船只匆忙来去,岸边人头攒动。
夏闻澄眯着享受了会海风问:“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陈梵左右环视一圈,将集市的环境大致扫过一遍后,反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其实这两个任务每项都不简单。”
“你们刚才在那守摊的那一会儿,有人来找你们买吗?”
有倒是有,只是多是些看热闹的,要不就拼命往下压价,根本赚不着钱。
沈听序好像有些明白了:“所以,导演组给我们设置的难题不在挖藕,而是在如何卖出去?”
“对。”
夏闻澄有些烦躁地将头发捋至后脑勺,压了压帽檐:“那我们也不能强买强卖吧。”
“是不能,但是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两人同时看向陈梵,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迎着余晖舒服地眯起眼,在灿金阳光下耀眼无比。
“摆摊是等着顾客上门,但是我们可以主动上门。”
沈听序慢慢回味过来:“那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找到卖家?”
“去问问就知道了。”陈梵伸出手指,遥遥一指下远处的一家烧烤摊。
第21章 三合一
经过协商之后, 陈梵用上午刚摘的正新鲜的理由,成功让老板用市场价八块钱一斤买下所有的藕。
陈梵忽然灵机一动,“如果我们帮你洗干净, 削皮,然后穿成串, 能不能加一点价钱。”
老板掏钱的动作一顿,眼珠上下打量了下陈梵, “你这小姑娘会做生意啊。”
正好他们马上开摊营业, 人手不够, 多加几块钱而已, 比再请工人来便宜。
两筐莲藕成功卖出去,三人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不到一会便把所有工作做完,交给烧烤摊的老板。
“不错。”老板用他那熏黑的手指一边点钱,一边说:“你们是不是明星啊。”
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拍摄的工作人员,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我岂不是上电视了?”
夏闻澄的眼珠子都快黏在老板手里那一沓钞票上了,下意识接了句:“如果我说是, 你会给我们广告费吗?”
老板:“……”
他有些好笑地把钱递过去,忽然盯着夏闻澄“嗳”了声,“你肯定是个明星!”
这三人的模样过于出众,尤其是这个带着棒球帽的男生。老板仔细端详这张脸, 苦思冥想后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我姑娘屋里的海报!”老板越说越确信, “有一段时间她天天抱着那海报睡觉,我当时哪知道是什么明星啊,还以为是她早恋,害得我拿着那海报去找老师, 让他给我找找这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然后呢?”
“嗨呀,丢大人了呗。我还想着那小伙子还挺俊, 要是给我当个上门女婿,我都愿意把这烧烤摊交给他。只是实在没想到啊……”
老板的视线再次落在夏闻澄脸上,啧啧两声:“真人比海报更帅,海报上那是什么玩意,头发五颜六色的,跟我家养的锦鸡一样。”
夏闻澄:“……”他的笑容风化在海风中,嘴角在沈听序的笑声中耷拉下来。
老板心说现在的明星是不是都挺注意这个什么,偶像包袱!
他不安地搓了下手:“没说你之前丑的意思。”
夏闻澄:“……”
陈梵掀起他的鸭舌帽,左右看了下,“这不挺帅的吗,改天给我看看你非主流时期的照片。”
“……那个是造型需要,不是非主流……”虽然这样说,夏闻澄还是压不住嘴角,“我回去找找。”
见夏闻澄没有生气的意思,老板放下心来。
远远的,有人结伴往这边走来。
“行,我这来客人了,你们要不要尝尝我这的烧烤,大的牛不敢吹,放在我们这个镇上可是一绝的。”
三人左右也无事,答应下来顺便帮老板照顾照顾生意。
老板用起来人来也是得心应手,很快就给夏闻澄找到了新的定位——门面担当。
他让人从仓库里搬出久无人用的音响和话筒,还专门从屋里拿了把吉他,说什么也要让夏闻澄表演一个。
夏闻澄怔怔地抱着那把吉他,心中万分复杂。
“你们不是专门唱歌的吗?就唱你最拿手的吧!”
夏闻澄深吸一口气,手指慢慢扣着琴弦,痛感从指尖蔓延开来,笑容在风中渐冷:“算了吧,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叔,他是嫌你这舞台小,不够他表演,偶像包袱重。”沈听序在旁边来了句。
老板两条粗眉挑起,比划了个从这到海的距离,“这么大地方还不够你表演?这又没人认识你,就算难听没人往你脸上丢鸡蛋。”
夏闻澄:“……”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最后还是陈梵来了句,让夏闻澄卸下心防:“反正这又不是演唱会,你随便唱,他们随便听。”
黄昏时刻,蓝紫的淡云盘踞在天边,斜阳一点点地坠入地平线,肆无忌惮地将灿金余晖泼洒在海面。
远处最后一抹黄昏铺成盛大背景,夏闻澄坐在余晖里,仿佛为他镀上一层温柔的金纱。
他低着头,后背凸起一个瘦削的弧度,T恤被海风中肆意吹
拂,长腿撑着地,面容隐没在鸭舌帽下,无端让人觉得落寞。
“哔——”尖锐的话筒音传送至四面八方,周围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纷纷向夏闻澄投来好奇的视线。
他轻轻地勾了勾琴弦,清冽低沉的嗓音缓缓流淌。
“……”
“……”
像是一块小石子投入平静无澜的水面,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全场寂静无声,只剩下远处海浪拍在沙滩上,又缓慢退潮的缥缈浪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我已经激动到无法言语了!!!】
【我的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那可是夏闻澄啊!】
【www早就脱粉的人来说一句,再听他唱歌还是会垂直入坑,已经安详躺好(盖棉被)】
【这首歌完全没听夏闻澄唱过啊,不像是最近的歌,倒跟他很早时期的风格很像,但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真的无语,不知道你们在激动什么,上次让他宣传新专他是这个样子吗??还真会装。】
【夏少爷怎么能允许别人分他的主场呢,当然是要他一个人solo他才乐意啦。】
【但是yysy夏闻澄这首歌很明显比前几年创作的作品要好的多。。。(不喜勿喷)】
“梵姐。”沈听序将手上的披肩递给陈梵,“小心着凉。”
陈梵道了句谢,抖落披肩随意披在身上。两人离着人群很远,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
“其实我最近跟小澄相处过后,我才意识到也许当时把他带在身边才是最好的决定。”
沈听序不由想起十一岁他第一次见到陈梵,母亲的病情到了必须住院治疗的地步,那个常年不归家的父亲又是杳无音讯。陈梵就是在这样的时机,回国,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情。
那天他坐在医院的花坛边,百无聊赖地揪着花坛里的杂草,数蚂蚁,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又有哪里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