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聿丞一晚上没怎么睡,脸色阴沉得厉害,凛冽的视线扫过坐在沙发上的罪魁祸首,咬着后槽牙道:“没事,昨晚上总是能听到狗叫声,吵得我睡不着。”
“狗叫声?”姜听雨疑惑不已,家里并没有养狗,哪里来的狗叫声。
她转过身,水盈盈的眸子望向谢霁淮。
谢霁淮昨晚就住在哥哥隔壁,若是哥哥听到了,他肯定也能听到。
谢霁淮靠着椅背,脸上没有丝毫困乏的神色,“大哥也许是太累导致了幻听,还是去医院看看的好,我认识这方面的专家,需要我为大哥引荐一下吗?”
他的声音太过正经,就连姜听雨都信以为真了,瓷白的小脸焦急不已,担忧道:“这么严重!”
“哥哥,要不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姜听雨自然地挽上姜聿丞的胳膊,轻声劝慰。
姜聿丞拍了拍姜听雨的手背,算是安抚,“哥哥没事,只是昨晚做梦梦到狗叫而已,不是什么幻听。”
说完,他冰冷的眸光凝向谢霁淮,回呛道:“谢谢你的好意,专家还是留给谢总自己看吧,我倒是觉得谢总比我更需要,免得总是做不切实际的梦。”
谢霁淮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大哥有需要了随时联系我。”
姜聿丞冷笑不语。
玄关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客厅里争锋相对的气氛。
林静怡姜远岑夫妇从庭院散步回来,见他们都在客厅里,便问:“早餐用过了吗?”
姜听雨很乖地摇了下头。
林静怡蹙眉,又看向女儿身后方的谢霁淮。
谢霁淮早在听到响动时就站起了身,表现对长辈的敬意,察觉到林静怡递来的目光,他不矜不伐迎上,略微颔首。
林静怡越看他越是满意,唇角不自觉微笑,声音也跟着放轻:“霁淮也还没吃呢吧。”
谢霁淮如实回答:“还没有。”
林静怡给女儿递了个眼神,道:“眠眠,带霁淮去餐厅,我和你爸爸上去换身衣服,等会儿就出发去见谢伯伯。”
姜远岑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顺着林静怡的话接着说:“时间还早,你们不用着急。”
视线略过姜聿丞,姜远岑顿了顿,又道:“聿丞也一起去吃。”
姜聿丞脸上凝固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
他在这个家里好似成了附属品,顺带着才会注意到他。
姜听雨没察觉到姜聿丞闷堵的心情,依旧亲昵地挽着他,想到自己不用和谢霁淮单独吃饭,紧绷着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哥哥,一起去吃早餐。”
她不说一起还好,一说姜聿丞更有种自己是被迫加塞进去的感觉。
心里再郁闷,到底也还是舍不得对妹妹甩脸色,他轻轻拂开姜听雨挽着他的手,眼睛却死盯着不远处的谢霁淮,咬着牙道:“哥哥还有事,不在家里吃早餐了。”
说完,他径直就往玄关走。
姜听雨怔愣地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竟看出一丝悲凉的感觉。
心里被哥哥引出来的那份伤感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打破了。
姜听雨被这响声惊得一颤,心跳都停了一瞬。
等她回过神来时,就发觉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颀长的身姿立在她眼前,将他身后所有的景象都遮掩了透彻。
姜听雨的眼里除了他再也看不到旁人。
“走吧。”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姜听雨心脏没来由得发紧,点了点头。
她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他。
少女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向男人,只机械地迈开脚步,下一秒,她的手被温暖的触感裹住,酥酥麻麻的电流流淌而过,令她颤栗不止。
她的脑子完全懵了,做不出任何反应,只知道被男人牵起的那只手很热很痒。
一直走到餐桌前,男人才放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消失,女孩脸上的热度却一点都没有退却。
白瓷一样的脸蛋稍微染了点粉就极为明显,更何况如今是烫得发红。
男人喉间溢出一丝低笑,明知故问道:“脸怎么红了?”
姜听雨一听他言语里的戏谑,脸红得犹如滴血般,连忙别过脸,嘴硬道:“没有,你看错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都还未看清桌上都有些什么早餐,就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点东西送入口中,唇齿咬下,才发觉是她平日里不喜欢吃的水煮蛋。
咬都咬了,她也不能吐出来,只好哭丧着脸咽了下去。
一顿早餐姜听雨吃得食不知味,倒是谢霁淮慢条斯理地享用着。
-
去医院探望谢爷爷时,姜听雨和谢霁淮并不在一辆车上,她和父母一起,而谢霁淮是由助理送他过去。
这让姜听雨稍稍松了口气,早上牵手的小插曲,弄得她到现在都静不下心,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男人宽大的手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的手整个拢在手心里。
而她的掌心,到现在似乎都还留有余温。
姜听雨独自坐在车后座,目光时不时飘向那只被男人牵过的手,尽管她已经刻意避免自己在乎,但她的身体就是不听她的命令。
前排的姜远岑夫妇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出神的女儿,相互对视了眼,倏然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女儿这幅样子,明显就是坠入情网,想念对方了。
不过才分开这么一会儿,情绪就如此低落,当真是爱得深沉。
林静怡轻轻一声叹息,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
她当然希望女儿能嫁给爱情,可她也怕女儿会因为太爱对方而受到伤害。
好在谢霁淮那孩子对眠眠足够真心,她的顾虑也打消了不少。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姜听雨解开安全带下车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长睫掀起,澄澈明亮的眼眸缓缓望向那只手的主人,呼吸瞬间错乱。
耳畔传来前座林静怡催促她下车的声音,姜听雨没有久留,还是伸手搭上了男人的掌心,借着他的力稳稳地落了地。
“谢谢。”她收回手,礼貌地致谢。
刻意压低的语气只有他们彼此可以听到。
谢霁淮眼眸看向女孩,她似是紧张,白玉一样的手指不安地纠缠在一起,细嫩的额头上凝了层薄汗。
“姜小姐是在紧张吗?”谢霁淮俯身至女孩耳侧低声问她,男性喑哑磁沉的声线涌入,女孩的耳垂肉眼可见的泛红。
姜听雨没办法欺骗自己,一想到待会儿要见谢霁淮的爷爷,心里就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她和谢霁淮领证前并没有见过谢老爷子,她甚至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喜欢她。
虽然她和谢霁淮是协议夫妻,但她还是希望双方家长都是支持的,这样也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有点紧张。”她诚实地回应,纤长纤长卷翘的睫毛如羽蝶般扑扇。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局促到捏紧成拳的手被男人遒劲的手指拨弄开,强势地扣入她的指缝,紧密连接的十指契合在一起,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脑子一声轰然,她呆滞地看向身侧的男人,水雾朦胧的眼满是惊愕。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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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谢霁淮垂眸看向身旁局促的少女, 倏然一笑,握着女孩的手掌又紧了紧。
姜听雨的注意力全部被掌心滚烫的热度吸引了,对于要见谢老爷子的事并没有最开始那般紧张, 然而她却又因和男人过度的亲密而不知所措。
“姜小姐不用紧张, 爷爷他对你十分满意。”
十分这两个字眼男人咬得尤为突出, 姜听雨想要忽视都不能。
心跳一声快过一声,犹如骤雨砸落, 少女的视线定格在两人紧扣着的手指上, 声音磕绊到失了语调:“是、是吗?爷爷对我满意就好。”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脱口而出的话语根本没有经过脑子思考。
姜远岑夫妇已走出数米, 见他们还未跟上, 便回过头来,见女儿女婿十指紧扣, 饶是他们算是过来人,也难免心梗。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样成了别人的妻子。
林静怡轻轻推了下姜远岑, 示意他出声提醒,姜远岑无奈,只好假意咳了声,淡然道:“霁淮, 我和你阿姨先上去, 你和眠眠……”
姜远岑敛眸看了眼脸颊绯红的女儿,心绪复杂, 后半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林静怡精致的眉眼微蹙起来,很勉强地附和了声:“不着急, 你们慢慢走。”
谢霁淮颔了颔首,“好。”
姜远岑夫妻离开后,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初夏晌午的日光还不算毒辣,露天停车场除了闷热外并不晒。
姜听雨眼睛盯着地上的碎石,空白一片的脑子好半晌也没有缓和过来。
她不明白谢霁淮为什么要牵她的手,并且还是十指紧扣这样过激的动作。
男人迈开了脚步,姜听雨被惯性带着同他一起迈步,男人步伐迈得并不大,她缓缓地走也能跟上。
等走到电梯门口,姜听雨没忍住道:“谢先生,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
女孩轻浅的声音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祈求,小猫似的挠着人心最柔软的那处。
谢霁淮喉结轻滚,深睑的眸光淡淡睨向女孩。
“我爸妈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不用继续这样的。”姜听雨垂下眼睛,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她思忖了一路,才想到这么一个理由。
昨晚他吻她是为了让她的哥哥认可他们的婚事,现在他牵她的手也是为了在她父母面前表现出很在乎她的样子,好让她的父母放心吧。
除此之外,她不觉得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
谢霁淮鼻息溢出一丝淡笑,“你以为我是想要在你父母面前表现?”
“不是吗?”姜听雨眨了眨眼,清澈见底的眸子透露着不解。
如果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谢霁淮唇角的弧度消失,长睫微微落下,沉声道:“不是。”
他牵她的手,就只是因为想牵她,没有任何理由。
“那是因为要在你爷爷面前表现吗?”姜听雨追问,一副只要他点头,她就会好好配合的表情。
谢霁淮迎上女孩过于纯粹的目光,很轻地哂笑了声,却不言语。
在姜听雨看来这是男人默认了。
她咬唇纠结了会儿,电梯门就在此刻打开。
迈步进电梯厢,女孩轻柔地声音充盈了狭窄的空间。
“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她的指节反扣住男人的指缝,再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昨晚,男人在她家人面前帮了她,现在,她也该投桃报李,在谢爷爷面前好好表现,好让老爷子放心。
谢霁淮笑意宴宴,黑沉的眸光幽幽落在女孩的面容上,眼底凝结难以消散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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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爷子正同姜远岑夫妇说话,就听见门外轻悄的敲门声。
他心上一喜,想着定是孙子和孙媳来了,连忙唤人进来。
老爷子得知今早姜家人要过来,刻意换了身正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头一回见孙媳妇,总得要郑重点,否则姜家该以为谢家怠慢他们的宝贝掌上明珠了。
老爷子为长孙的婚事可谓是操碎了心,虽说已经领了证,但这婚礼一天没办他也安定不下来。
他起身理了理衣服,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门口,等到外面的人进来,老爷子瞬间笑眯了眼。
两个小辈十指紧紧相扣,若非感情甚笃,不会如此亲密。
这门婚事,他倒是求对了。
老爷子心里简直不能更满意,恨不得明天就把孙子的婚礼给办了。
“谢爷爷好,我是姜听雨,您也可以叫我眠眠。”姜听雨态度柔和有礼,落落大方地介绍。
“眠眠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老爷子抬了抬手,唤她到跟前。
姜听雨抿唇浅笑,想要走过去,手指却忽然被扯住。
男人的手指依旧嵌在她的指缝里,显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她转过头,灵动的眼睛看向谢霁淮,无声地示意对方松开她的手。
谢霁淮恍若听不懂般,手指反倒更紧了些。
姜听雨慢慢退步到他肩侧,踮起脚尖也没够到男人的耳畔,她拽了下男人的衣袖,示意他低头,才道:“爷爷叫我过去呢,你能不能先松手。”
从停车场开始一路表现到病房了,谢老爷子也亲眼看到了,怎么说也该表现够了。
可是,男人还是没有松开她。
女孩的手软嫩得好似豆腐,每一根手指都养得极为精细,手上连薄茧都没有。
谢霁淮不想放开她。
他此刻有种上瘾的感觉,甘愿沉沦在女孩掌心里的那一点温暖之中。
他想,若是再近一步,他怕是要彻底疯了。
谢霁淮勾唇笑了笑,薄唇擦过女孩的耳垂,轻启:“好,听你的。”
目光扫过女孩渐渐涨红的耳垂,他不由得滚了滚喉结,压抑下内心滋长的占有欲。
不急,来日方长。
两个小辈旁若无人地耳语低喃,谢老爷子唇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一旁的姜远岑夫妇眼眸暗了又暗,脸上的笑容透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掌心重获自由,连带着脸上的热气也消散了许多,姜听雨缓缓走到谢老爷子跟前,乖巧地站定。
老爷子喜不自胜,对着姜听雨夸了又夸,甚至不惜拉踩自家孙子来抬高姜听雨,把姜听雨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一番寒暄后,总算切入了重点。
姜听雨端坐在谢霁淮身旁,裸露在外的胳膊贴着男人的衣袖,认真地听长辈谈论婚期。
老爷子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姜远岑夫妇考虑到老爷子身子不大好,拖着不办婚礼也说不过去,最终松了口,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十六号。
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的时间,相当得匆忙。
姜听雨却松了口气。
婚礼过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从家里搬出去,父母也不会有丝毫的置喙。
自由离她就只有一步之遥,触手可及。
目光轻抬,撞上男人的眸,平静沉寂得犹如深潭一般的眸子,蕴藏着涌动的暗流,将人卷入其中。
姜听雨后背忽地一阵寒凉,有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