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by烟锁月眉
简介
欧阳少恭变狐狸养大位帝王的日常
第一章
“陵端……,你、你狠……”
欧阳少恭脸都绿了,大大狐尾被气得毛都炸起来,绒毛根根直竖,活似细枝乱蓬的大扫帚。
没法子,形势比人强,陵端这怠懒货,不光气运强得能把人气死,那心眼儿小得,也能让天墉城历代祖师的棺材板都压不住。
这不,不就当初往他老人家背上贴了条尾巴吗?
结果,人直接把他欧阳少恭给整成欧阳狐狸,不光有尾巴,还免费赠送狐狸耳朵一双。
更离谱的是,那家伙说什么为让自家好嫁点些,什么针织女红看账管家,什么酿酒烹茶厨艺妆容,甚至是女戒女则都让他学了。
天知道他欧阳少恭,堂堂上古乐神,纵是化狐,他也是公的,学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干嘛?
更离谱的是,陵端居然把他丢进凡人后宫,养孩子,还是不许他以人身走动的那种。
这要怎么养?
欧阳少恭看着襁褓中软绵绵的婴儿,傻了眼。
不是小儿难养,这孩子虽在襁褓也是个乖巧不喜哭闹的,欧阳少恭是狐狸之身,却也是有人魂的狐狸,俗称:狐仙。
让欧阳少恭头疼的是,这位他分明认得,还算是旧识。
数世之前,欧阳少恭偶渡魂于只幼狐身上,被山中猎户捕获送入宫中御苑,他逸逃遁至冷宫时因身小力弱疲累晕倒,醒来却是被个小小病童所救。
欧阳少恭既身为乐医两修的,自然看得出这孩子非病,乃是母体之毒逼至胎儿身上后所至。
既受人恩,安有不报?
可那时的欧阳少恭是真的不是不想报,而是报不了,他纵有千般术也不过一凡狐,所为有限。
因此,那一世,欧阳少恭回报那孩子的,是陪伴。
陪伴他深宫冷夜,陪伴他为情所伤,陪伴他谋尽千策,甚至不惜以帝王身扮做女郎相救那无德之女,再陪伴他流尽体内热血,只为那曾经的一点温暖。
西启之主,少年英逝的帝王,容齐。
欧阳少恭呆如木鸡,他忽地明白了陵端常说的那句“欠了,是要还的”是什么意思。
拿自家的尾巴打赌,陵端这家伙,可不会简单就让他养个孩子就算的,头疼呀!
所以说,一时手欠,招来的是成堆的麻烦。
陵端也算没太过,好歹还是告诉欧阳少恭了些原由。
原来,容齐是小千界的位天帝下界历劫,可这位,天上地下都犯情劫,不仅没能成功磨砺心志提升心境,反而引动天劫,让众生因他的悲凄而生怨,以至怨气直冲九天。
不得已,大道把这事踢给奔走各界查漏补缺,修正天律的陵端处置,而陵端见其与欧阳少恭有旧,又为再坑狐一把,把他塞给欧阳少恭养。
不过这次,小孩儿的身世要好许多,因为其先前之母苻鸢觉对亲子有愧于心,又不愿再染这浊世,以神魂消散为代价,乞请陵端扭转了儿子的命数。
——虽说也没多好,至少不比从前差。
如今,小容齐是容毅强幸的位宫女所出,那女子也是个苦命之人,都要出宫归家了,却在离宫前一晚被强幸,挣扎着生下孩子后便含恨而终。
因身份低微,不过草草入殓,连带儿子也不受重视,丢来冷宫任其生死而无人问。
“还真是,人渣!”
欧阳少恭冷笑,他对凡人本无好感,虽在陵端一通喝骂斥责之下也知晓自家往昔所为多有偏颇,可对凡人的无情,他也是深厌。
摇晃着自家的狐狸头,爪子轻搭上摇篮,让摇篮轻摇起来,以哄得孩子深睡,心神却勾通天地,寻上陵端:
‘二师兄,端祖宗,孩子给我养也成,可好歹先给我点法力吧?这狐狸爪子再灵便,它也缝不了衣,做不得饭呀!
我知道,尾巴得拖着,我也不求别的,好歹给个人形,别把孩子教坏了,否则……’
‘否则如何?你能张嘴咬我?’
陵端的声音还是那么慵懒中带着几分少年的清悦,说出的话也永远那么欠扁,却又让人莫可奈何:
‘你那口牙不想要,尽可试试!’
‘你当我傻?哼,一条假尾巴,就贴不足半刻,你就生让我长条真尾巴拖一生,还附送毛耳朵与毛身子。
我敢咬你,怕不得永生永世都做没牙狐?’
‘有长进,没傻透。’
‘傻透也让您给教精乖了。’
‘ 得了,别拍了,再拍你的尾巴也得挂着。’
欧阳少恭耸肩笑笑,反正尾巴就尾巴,大不了藏起来,只要有个人形就行。
可是……
谁来告诉他,他当初得罪的是个什么鬼?
堂堂上古乐神被塞成狐狸,他认了。
可他是公的,公的呀!
居然人形是个风情万种,妖娆而又显清纯的,女子?
更让欧阳少恭想以头抢地的是,这女子居然就是当初对容齐先施小意骗心,失忆后又满心怀疑,对容齐喊打喊杀,又是摔玉又是红杏出墙,最后还装白莲骗去容齐命的。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就算脑子再不清楚,辗转千年之久,这点看人本事,他欧阳少恭还是有。
容齐放干全身鲜血为其解毒时,那女人真的是昏迷?
只不过是心存自私不愿睁眼,故做无辜罢了。
天命之毒的解法刁毒,容齐与她亦是互为解药,苻鸢其实早算计好,是要用她为容齐解毒的,可是却终未料到她是容齐的劫,为了她,容齐甘心赴死。
只为此故,欧阳少恭对此女全无好感,如今顶着这张脸,欧阳少恭都想把自家面皮揭下。
做为青玉坛的丹灵长老,欧阳少恭用丹药给自家换脸,还是能做到,可是……
陵端,你好狠呀!
当用尽千般法后,认命的欧阳少恭扑在摇篮边上,毛茸茸的大尾巴左摇右甩,引得睡醒的小孩那黑水晶似灵动明净的大眼盯着毛尾巴不转眼,白胖得象出水莲藕似的小胳膊举起,短肥的小爪爪一动一动的,似想捉住那晃动毛尾一般。
任是心中有何不甘,日子得过,娃娃要养,还得养得出色,不许养歪,也着实有些难为欧阳少恭,毕竟以前,他自己都是歪的。
“齐儿,这青梅生津,又有解小毒之功,略尝可开胃,多则伤骨损胃,不可多贪。”
欧阳少恭抱起小小孩童,让他自家伸手去摘那青梅,身后狐尾轻摇,头上狐耳轻动,让成功摘到梅子的小容齐轻笑欢颜:
“少恭哥哥的耳朵又露出来了!”
“没办法,藏不住啊!”
欧阳少恭长叹,当初他以为自家认下多条尾巴便算了,却不想那小心眼儿,不光让他多尾巴,还附送毛耳朵,而且是那种怎么也藏不住的。
对此,欧阳少恭算是对陵端的小心眼儿又刷新次认知。
小容齐粉嘟嘟的小胖脸上堆满笑意,他知道的,少恭是狐仙。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是容齐,是曾经那个为爱拼尽一切的西启之主,那个养过一只从来不待见漫儿,只会在他孤独时与之相伴狐狸的,容齐。
容齐流尽自己体内之血时,以为死后便会化烟消散,却不曾料到,他会被自己的尸身所束缚在其三丈内。
所以,后来所有人的反应,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特别是他心心念念的,漫儿。
很讽刺,容齐没有看到他以为的情真,只看到惶恐与心虚,原来,当他告诉漫儿自己对她的真心时,所感觉到的,真的没错。
——漫儿她,是醒着的。
原来,除了自己的近侍,唯一会真心为自己流泪的,却是那个不曾抱有希望的母亲。
特别是当容齐看到,苻鸢为改变他一生的凄苦,以神魂消散为等时,那声“母亲”还是悄悄出喉。
若真论,苻鸢母子一生的悲苦命数都与宗政允赫有关,因此,谁都可以斥责苻鸢,就是宗政家的人不可以。
虽说今生之母已非苻鸢,但只为当初宗政无忧对苻鸢的斥责,容齐便会让其付出代价。
因有欧阳少恭精心养育,故,小容齐早不是曾经那动不动就病弱难起的模样,加上那被欧阳少恭叫“二师兄”的神秘少年授之以剑术,他觉得自家都有和龙打架的本事。
这一点,到不是小容齐瞎想,教授剑术的当然是陵端,陵端所授,和龙打架,当然没问题。
欧阳少恭放下粉嘟嘟大团子似的容齐,对这孩子喜食青梅很是无奈,若非见他的确不曾伤及那口小白牙,早给禁了。
牵起小团子的爪爪,欧阳少恭轻声嘱咐:
“待会儿那位会来考你,你千万别怕,他肯教你剑术,便会教你别的,齐儿只管缠他便是。”
小啃一口青梅,带着淡淡涩味与清香的酸在口中肆虐,舌底生津,令得心神也为之清明起来,小容齐两眼微眯,只觉滋味极佳。
虽是贪食,小容齐也没忘回答欧阳少恭,小脑袋用力点点,声音象软软甜甜的荷花酥:
“齐儿知道了,一定会缠着端哥哥的。”
“好齐儿,真听活。”
欧阳少恭暗戳戳的偷笑,他养孩子养得辛苦,陵端也别想跑,他是乐神,不通帝王术,自然要陵端来教才成。
欧阳少恭笑得好乐,只是,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第二章
欧阳少恭觉得,自家最倒霉的事就是,手欠往陵端背后贴了条毛尾巴。
看吧,报应来了吧!
陵端是那么好惹的?特别是当他已修成神道,踏破星辰,成为与天道并驱的存在时,欧阳少恭的苦难也来了。
前一刻还沉浸在补全神魂欢喜中,下一刻就塞进只狐狸崽子体内,多了条真尾巴不说,还附送毛耳朵及毛皮大衣。
更让欧阳少恭炸毛的是,他不当得当狐狸养娃,还得是只能莳花煎茶,酿酒制衣,女工针黹无一不精的狐狸。
简而言之,便是只除了生孩子,什么都得会的狐狸。
——至于生孩子,一则物种不同,再则,他是公的。
欧阳少恭此时无比痛恨当时那个手欠的自己,他当时未上天墉城前什么辛苦刁难没忍下过,怎会因这一时之气,把自家坑得到泥里吃土?
悔不当初呀,悔不当初。
于是,吃过大苦头的欧阳.狐狸.少恭决定,还是当条听话的咸鱼,任由折腾,连小小的想看陵端热闹也得藏好尾巴。
只是,那尾巴是这么好藏的?
“我教?确也是,你那空空如也,仅装得下几首酸曲的脑子,又能教人什么?”
陵端轻抖袍袖,只用一个不屑目光便将欧阳.狐狸.少恭给打击到了泥里,好憋屈。
可就这么,也得点头哈腰装三孙子,没办法,如今他就是只狐狸精,怎生招惹得起这位?
不过话说回来,陵端也确是个万事皆通的,居然连这人间帝王道也是精熟于心,顺手拈来。
——废话,陵端的身外化身,于俗世红尘中不光帝王帝师,连太上皇都是坐过的,又有何不能解之。
治国、治世、治人心,何者又不能存乎一心?
容齐只以为自家能重归已是天大之幸,偶晓前主相伴的狐儿乃是乐神半魂补灵化狐已为大异,却不想更得天道之尊授业,让容齐也似堕迷云,几疑梦中。
不过,连仙都遇了,成仙成圣成尊又何如?
容齐左右是想到得开的,管他那许多做甚?只要开开心心的当他的帝王便是,他就不信,再难的事,有前尘心伤难么?
人心大,可容天地。
人心小,放不下粒微尘。
当容齐选择了与曾经的自家背道时,他的命运之轮也向着另一个方向滚滚而去。
割开过往便是新生,道理人人都懂,可是却未必能人人做到,没有容齐在其中,宗政那家子与秦漫(漫夭,亦曾叫容乐),依旧还是搅和在了一处。
宗政允赫许是自家便立身不正,以至生得二子亦是水火不容,次子宗政无愁勇猛威武,其母虽是国后,却是被宗政允赫夺国灭族的王后,而宗政允赫看重的长子,却是被其当心尖捧手心的云贵妃所出。
宗政无愁自幼便见惯母亲的泪水与哀愁,浸染着母族的血仇而生长,在他心里世间最大的仇敌不是别国外强,乃是他的父兄。
宗政无忧却是倍受宠爱长大,恣意妄为,纵酒声色,却又不着痕迹的“招贤纳士”,其意不言自明。
第三章
欧阳少恭拎着件大红霓裳直发呆,脑袋顶上的毛茸茸双耳气得直抖着,狐狸牙都快咬碎,长裙都遮不住的毛尾巴,已然炸毛成团大棉花团子,切齿低咒:
“北临公主?我呸!一个同兄弟二人都有首尾的丫头,肚子里都怀上了,还敢送来给齐儿?
深肖吾颜?本狐狸的定位可是齐儿的乳母嬷嬷,长成我这模样后,还能看?”
小宫女伶儿捂着嘴直乐,凡人自窥不见欧阳少恭狐狸真身,只是老听这位冷宫中教养陛下的美人乳母自称“狐狸”,又闻其,实乃姓“胡”后,便以为她是自谑而已。
如今又闻胡嬷嬷拿自家容颜开涮就更乐,闷声接口:
“姑姑快别逗了,咱们西启举国谁不知是您这绝色大美人护着陛下长大,如今陛下德才兼备,贤明睿智,又有谁不敬您?
那北临君王不晓事,只闻您之美,不知您之才,才东施效颦送个西贝货过来。打发了便是,何用您这么生气?”
“不气才怪!”
欧阳少恭随手把霓裳丢在一旁,指着对伶儿道:
“此物乃是北临皇长子宗政无忧送来我手中,明言是那‘漫儿’与其圆房时所着嫁衣。
伶儿,那小子拧不过宗政允赫,把主意打到我处,想让我们给他保女人,却不知那女人已与其弟无愁也有首尾,腹中已然有子。
你说,咱们……”
欧阳少恭狐狸爪子轻动,伶儿立时心领神会,欣然施礼应下:
“伶儿这就去议政殿禀告陛下,就说北临无礼,以有孕失德之女假冒公主来和亲,并扮做姑姑模样,都把您气病了!”
“都说了,是嬷嬷!去吧!”
欧阳少恭让伶儿去后,指尖在盆玉海棠上抚过后,传音天宇:
‘端祖宗,有空儿没?好歹给人家换个形象吧,顶着那女人的模样,我硌得慌。’
‘你这模样挺好,至少齐儿见了,再不会对那什么漫儿藤儿的起心思,省力。’
陵端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惑人的微哑,让欧阳少恭狐狸毛都竖起来,迟疑的问:
‘您在干嘛?’
‘揉猫团子,还是小猫崽子好玩呀……’
“我去……,逗猫都逗得让人耳朵发痒,真不知道咱俩谁才是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