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来要与鸟族族长即荼姚之父有关,鸟族族长虽与夫人鹣鲽情深,却曾受算计生有一庶女,雀彩。
因是受人算计,鸟族族长十分不待见那庶女,虽是衣食无忧,却也从不喜其人前露面,自无人晓那庶女与荼姚竟像了七八分,并同天帝次子有勾连。
雀彩善会伏底做小收卖人心,荼姚又大大咧咧不曾多理庶务,自不知自己身边近侍已成他人手中棋。
于是,荼姚临盆之事被成功瞒下,龙子初生便被太微带走丢弃。
——之所以不毁了龙蛋,乃因此为天命应龙,应天而降,伤之当受天谴,他不敢。
而雀彩乘荼姚产子虚弱之时,将荼姚给吞噬掉,代替荼姚伪做依旧有孕,并与太微成婚。
雀彩真身乃是鸾鸟,纵是吞噬荼姚这金凤也是陡有凤形而无凤身,若对上鸟族族长一家定会漏底,那太微用尽诡计谋兄害父才坐上的天帝座便会不稳。
故,太微与其之交洛霖定计,以利诱动那因不得化龙而心存怨意的太湖水君龙鱼王,许之可让其子入化龙池净化血脉之机,让其延误时辰出兵,方便鸟族与魔界拼个两败俱伤,助太微除掉鸟族族长一家。
龙鱼族沾个“龙”字,却是空有丝龙族血脉,却无胆拼生死跃龙门,只想走捷途化龙的红锦鲤。
其族向来志大才空,居于太湖却犹不满意,成日只惦记着有何捷途举族化龙,掌更广阔水域。
于太微之约定虽不满意,也算尚可,便也延误时辰发兵。
然,龙鱼王没曾料到,他误时太多,不单鸟族族长举家尽亡,鸟族势力大减,太微也身受重伤。
雀彩为救太微求助于太上老君,又得丹朱之助寻到失踪的廉晁后假冒荼姚讨来玄穹之光救下太微,并借此假称滑胎,掩了龙子已出生被弃之事,到算是一举两得。
只那太湖水君办事砸锅,唯恐让太微惦记上收拾掉,又闻得太微曾对万芳之主花神梓芬有意,其女恰有花神几分姿容,便带之九天与太微来个“偶遇”。
太微原就是个风流浪荡种,如此算计安得不明?龙鱼王香饵钓龙,他便借势吞饵还钩。
倒霉的太湖龙鱼不仅未曾因此鸡犬升天,反到因为鱼女簌离与钱塘世子本有婚约却未婚成孕,不仅让钱塘水君闹上九天举族被贬不说,还被太微借此收了太湖水域,令其获罪四海龙君。
——洛霖虽为水神,却并无实权,水域真正掌权言事的犹为四海龙君,太湖水君因一己之私投效九天已犯水族大忌,更因此让太微将太湖水域水面许之鸟族,更是触犯龙族之禁。
龙鱼王眼见左右无路,便将曾偶捡到的枚应龙蛋放之法阵中催炼出世,想“借簌离有孕生下应龙”之事让太微忌惮,因而保全龙鱼族的举族性命与富贵。
所以,龙鱼王将簌离所生的碧蚺送走,让簌离将出壳小应龙视为亲子。
谁知这鱼女居然是个脑子不清楚的疯货,因怨亲子被送走将气出在小应龙身上,剜角剐鳞指使小鱼们欺负龙宝宝无所不为,逼得小应龙出水求死,到便宜了雀彩,而后诸事皆已生变。
荼姚被雀彩吞噬,虽说其灵未曾尽灭,到底动弹不得,直到雀彩自跳临渊台方才解脱。
然其方脱困,荼姚便发现润玉居然乃是其亲子,眼见她没抱过片刻的心肝宝贝为那霜花伤情伤身化天地见众生,更因天命仙寿有损而早逝,荼姚再难忍那慈母心,以自家涅槃之魂为祭,扭转因果换得润玉重生之机。
——只不曾料,玉宝宝才成蛋,就让景觅给钓上昊天境,连荼姚也一同到了这位青帝面前。
第四章
“金凤荼姚,本尊该说你谨慎呢,还是说你蠢?”
景觅纤纤玉指似玉笋芽尖般美好,却在轻收间,令得坚比星石的酒盏也化星屑飞散,桃花明眸中似碧水潋滟,轻转间流波妩媚:
“你言那花神乃是受雀彩琉璃净火所伤,跃下临渊台遁返花界后生女而亡。
那你告诉我,你凤族的琉璃净火感情是摆设,连草木之质的花神也伤而不死,还能让她利用坠之必亡的临渊台遁返花界,成功生女后才亡?
更可笑者,你别告诉本尊,如今你元神里养的那个,不是花神梓芬。”
我去,这下褶子了!
荼姚尴尬得直想打个地洞钻下去, 躲在她元神里的那位也一拍脑门,无法直视这铁憨憨。
——难怪你遭人算计,就这么大点儿脑子,别人不算计你,还算计谁去?
花神梓芬有种想拿脑袋撞墙的冲动,她虽与荼姚素来交好,好到连自家女子心事也半点不隐,却也还是对自家闺阁密友的脑子无语得紧。
衣袂飘飘,袜不染尘,身形袅袅自荼姚元神之中而出,整衣伏首大礼参拜:
“下境小仙花神梓芬,参见青帝尊上,尊上圣寿无极。”
“花神?你连花神令都让人夺了,元神也仅余三分,你还是花神吗?”
景觅挑眉浅笑,唇角轻勾,明明满面温柔似春风拂柳,却让人无端觉得身心俱寒,如坠冰窟。
“梓芬、梓芬……”
花神梓芬心中叫苦,她虽觉自家冤枉了些让人坑,可对上青帝时却实在无胆这般辩,偏荼姚还在为她力争:
“帝君容禀,这实在怪不得梓芬,是上清天有人作梗,以佛莲一瓣李代桃僵,实在怪不得梓芬……”
“怪不得她?身为花神,耽于情爱,以至被佛莲一瓣噬魂,连花神令都没保住,还怪不得她?
且那花神令上有直呈本尊座前的神讯书钤,她居然连这等直呈自身处境,挽救受控于伪者的众芳花属的头脑与勇气都没有,你道说说看,这真‘怪不得她’么?”
景觅看着荼姚有种啼笑皆非之感,都想掀开这笨鸟天灵盖来看看,看她里头装的是豆渣还是脑子,忒蠢!
梓芬与荼姚吓得同时一缩脖子,老老实实蹲在角落里,再不敢有半点儿小心思,把所有缘故呈上。
却原来,荼姚与梓芬原是闺阁密友,二人私交甚好,故,雀彩谋荼姚许是能骗过旁人,却瞒不住梓芬。
太微与洛霖乃是至交,洛霖有个师妹乃是西方佛莲一瓣所化,因是“误入”此方,故灾劫重重失了仙躯只有元神。
在雀彩谋荼姚时,洛霖亦说动斗姆元君遮掩天机,假借与花神梓芬吟风弄月你侬我侬时,在太微相助下,将佛莲元神宿身梓芬以行夺舍。
因花神先前少现身天界,众仙多有不识,再现身时,又云乃为斗姆之徒,与水神、风神为同门。
先有斗姆元君遮掩天机,又有风、水二神以证,自然众仙也就十分理所当然的认为,花神就是佛莲,佛莲就是梓芬。
至于众芳主,自牡丹始的十二芳主均与洛霖有些眉眼官司,还不是洛霖说什么便是什么。
就是那觉出有异的桃花仙子,不也让那佛莲随便拈个错,给贬下红尘去?
至于琉璃净火焚花,临渊台遁返,那是梓芬觉出不妙后,以传言挑动雀彩妒心,令她火焚佛莲,梓芬才得拼力撕裂元神遁附于雀彩体内的荼姚元神中休养。
因此,说来说去,就是俩铁憨憨抱团挨欺负。
景觅觉得自家爪子好痒,这俩货实在蠢得让她没眼看,能蠢成这样,也实属难得。
好吧,做为偏心偏到胳肢窝的龙,景觅下意识把自家尾巴上那只前尘被骗去一半天命仙寿,并且还被骗得化天地见众生的小龙宝宝给忘脑后了。
挥袖轻拂间,那俩铁憨憨便被她丢入只琉璃玉净瓶中,在养魂净水里大呼小叫载沉载浮去了。
景觅则轻摇龙尾,哄得龙宝宝娇憨的又吹出串小泡泡,小身子扭扭后,睡得更沉。
景觅在雷泽殿中哄小龙,司命、延寿二星君却在腿弹琵琶叫苦不迭。
谁能料,往下境历劫补全天道的白帝君上居然会受人算计,不仅失了气运损了修为,更重要的是,历劫不曾圆满,还差点儿断掉与青帝帝尊的姻缘。
偏这些原当是他二人查知的,却让人掩了天机,坏了白帝君上的功果,闹得白帝君上不仅要重来一次方可归位不说,连青帝帝尊也得同往,这下,死定了!
司命满面苦涩,跟才啃掉座苦瓜山似的,看向延寿:
“延寿,世云天机星君机变百出,今计当何出?”
延寿,也就是天机星君白了司命一眼,长叹口气,有气无力的回道:
“无计,唯凭君尊发落耳!”
二人无语,耷拉着脑袋来见景觅时,才方进殿,便见胖乎乎的龙崽崽正用肉嘟嘟的小爪爪,拿着个比他小脑袋还大的夜明珠当球在水里拍着玩。
景觅则正执朱笔批阅奏章,听得二人进殿,也不停笔抬首,只悠然轻问:
“可查清楚了?”
“是。”
司命与延寿也不敢多言,只将所查之录呈上,立于旁胆战心惊不已。
景觅已自荼姚口中知晓自家小龙所受委屈,只所知不详,待见得司命与延寿所呈,那佛莲之女名唤“锦觅”时,心中便觉无端火起不休。
世所皆知,六界众生无论尊卑上下,姓名乃是第一要紧之物,它囊括拥有它之人的一生气运与浮沉。
“锦觅”二字粗看无奇,可凡天族何人不知,雷龙战神在天授青帝位前,便是名唤“锦觅”?
后之所以改“锦”为“景”,乃因“景”字为上应她天命青帝之名。
此事六界尽知,从无仙神敢犯忌。
——毕竟冒名青帝当受天谴,有魂飞魄散之劫,又不是傻,谁会让自家孩儿寻此死途?
不过,那佛莲并非出自仙神之门,乃是西方物化,自然不晓,而洛霖对其也不过慕之颜色,犯不犯劫他也未放心上。
——毕竟那佛莲同时周旋于他与太微之间,其之所出,又何能定是他洛霖之女?
第五章
景觅几乎没让这几只憨憨给气乐,这几个憨货是怎么蠢到一处的?也当真是奇哉怪也!
不过,景觅到是对那死命搅和,令雀彩之子与那佛莲之女成双的月下狐狸,很是觉得有趣。
依表面而言,那只狐狸在里头乱搅胡缠,确是坏了润玉的姻缘与名声,可细品之下,却又十分别扭怪异,到仿佛又有几分未解玄机在其中。
旁的不言,那佛莲之女本是个冷情冷心自私的脾性,纵言天真也难掩凉薄,若真与润玉亲成,于润玉不仅毫无助力,反而是掣肘与钳制。
雀彩是决容不下润玉得到门有助力的好亲,而水神洛霖又与太微互为臂助,是绝不会舍润玉而弃太微。
所以,润玉与那佛莲之女的婚约,于润玉言不仅无益,反而有害,乃为淬毒鸡肋,是太微丢出平衡与制约雀彩母子势力之用。
这么反推过来,那狐狸的行为,可就有趣得紧了。
依司命之呈报,丹朱狐狸向来是个爱看风月话本,喜胡牵姻缘红线,在那方被众人视为糊涂蛋的存在。
可景觅细查之下,那狐狸所牵的“世家小姐许闲汉”、“千金之女嫁乞丐”之类的却绝少,那绝少的几对中,却是因思凡被贬的几位重修仙神。
换而言之,丹朱狐狸根本没乱牵过姻缘,所谓“月老缘牵”的那几对也是自有前因,方得后果罢了。
若如此,这狐狸非要“拆散”润玉的姻缘去撮合佛莲之女与雀彩之子,内中便大有文章。
此事于旁人许是想不明白,于景觅却不然,她纤长玉指轻扣几案,明眸生光,玉手轻舒间,天机镜已在手。
天机镜,可窥天地众生命理机缘及过去未来,景觅取出它来也非为别事,乃是要查证心中所料。
纤手轻拂镜面,窥影知因,景觅弯唇一笑,语声冷透杀机:
“果真,到底是青丘所出,果然阴毒刁滑。”
润.小龙宝宝.玉边偷眼看景觅手里的天机镜,边拿着那颗比他头大的夜明珠球球玩,胖乎乎的龙尾巴摆来摆去,显是心中不静。
当然不静,润玉没想到,丹朱之所以将锦觅与旭凤拴在一处,就是为废掉旭凤所谓的“嫡出”身份。
什么疯疯癫癫,什么情爱至上,都不过是伪装,一面要废掉旭凤,所以旭凤成魔,一面也要废掉他润玉,所以他润玉吞穷奇。
原本,依丹朱所料,当俩为情爱疯魔的侄子斗个你死我活后,便可顺利踏着剩下的那个的身躯,以自家为仅遗之正统为由,将彦佑扶上天帝位。
——因为,彦佑乃是他的儿子,是巴蛇英玉为他所生。
为此,丹朱还不惜算计廉晁的残魂。只有让他自己成为唯一天帝血脉,才有可能将彦佑扶上天帝位。
只是,天道在上,纵是丹朱父子用尽千般鬼诡计量,也不过是枉费心机。
天道所承认的天帝之位所承者,必为龙属,否则纵是逆转前尘也不惜,非龙者,不得染指。
故,任是丹朱如何算计,他也未能成功,到让他父子为天道所厌。
只不过,此乃后事。
当前之要紧,却是,如何养好只龙宝宝。
第六章
景觅对这一家子亲友算是彻底没辙。
她家龙宝宝那是见识太少又中算计为情困才会被坑,可你们一个个十数万年的仙神也会被人一坑一窝,也算得能耐。
“明凰,你去七杀殿告诉上生,本尊不日将要下降下境历劫,让他与白虎星君谨守己责,别象司命与延寿一样,只会添乱。”
随着景觅出口的吩咐,殿中金屏之上一只彩凤飞出,化为霓裳彩衣环翠华贵的美貌女仙,向景觅深施一礼后领谕而去。
润玉龙宝宝微惊,不由自主红嫩似浸水樱桃似小嘴巴微张,他居然没发现,在雷泽殿中居然除了他们外,还有仙神存在。
“明凰非是寻常仙神,她是我殿中护卫,你如今这点儿被七削八砍后剩下的应龙神魂,能看见她现身就不错了。”
景觅长长龙尾一卷,就将胖龙宝宝卷到自家身前,抱在怀里,先揉揉那头软软细密的乌发后,才点点玉宝宝的小胖脸,笑道:
“堂堂白帝,下降历劫把自己给历成个傻子,不单自家无法完劫回返,还得让我陪你再历一次。
玄嚣,不,该叫你润玉才是,做龙宝宝,好玩吗?”
胖龙崽崽的大眼瞪得溜圆,荼姚与梓芬神魂所言,他当日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敢信,却又不得不信。
毕竟非出真实,他又如何能由“化天地见众生”的天帝重归龙蛋而重来?
何况,雷龙战神当面,又有何等妖邪魔魅敢做假弄虚?
只是,若前尘一切皆由人摆布,他们一家子也委实混得太差,让太微他们坑得太惨,实在太丢龙了。
所以,明知瞒不住景觅,龙宝宝润玉还是想装装死,好歹,让尴尬来的晚些。
“宝宝要有宝宝样,皱个眉算什么。”
景觅把肥嘟嘟的龙宝宝先举个高高后,又用力在肉乎乎的小胖脸上香了几记,轻笑如泠泠溪水轻击石板般澄澈明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