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虽心喜友人将归,却不是大意之人,被人尾随自有所觉,反手拿之重掷于地,那暗影翻滚间现出一蒙面黑衣人来。
黑衣人不欲纠缠胡乱交手几招,夺路而去,却被润玉所阻,擒肩拿臂甩飞一旁,黑衣人恼怒间一道水幕击向润玉,却被润玉抬手所化水龙击得节节败退苦苦支撑。
润玉真身乃为应龙,天下水法无人可出其左,纵是水神洛霖,单以水法论也恐有不及。
故,见这黑衣人也修水法,润玉到是松了口气,毕竟此人术法高深,不知来路,若与他术法相克,到是麻烦。
却不想,就这一疏神,那黑衣人竟运功反制,且暗中水幕之下隐着一物直击而来。
待润玉觉查已然将至面门,只得将右臂抬起抵住,运功挡下拂开。
那人乖滑只在润玉抵挡时便遁走,润玉只觉右臂灼痛难当,挽袖看时却见小臂处灼红烫烧伤了一大片。
应龙喜水亲冰,却对灵火惧之,这灼伤非是寻常凡火术法,到有些似凤凰一族的灵火法宝。
润玉记起今日乃是旭凤涅槃关键时刻,却偏逢这黑衣人出现,有心去护卫一番,却不知怎地心里一阵不适,到底只凝音传讯燎原君后,转身去往九霄云殿禀了天帝太微。
因四千多年前的传言,太微与荼姚行事收敛许多,纵是天界天规陈腐仙者庸碌,到底还算清明。
太微与荼姚争权之举也未太过,对旭凤也有几分真心疼爱,就是对润玉也有三分怜惜在。
见润玉伤重,忙令岐黄仙医来看,并令戒备搜查捉拿黑衣人。
火炉之中,旭凤睁开眼,他不曾料到,那圆盘之光居然把自家带回到此时,融合两生记忆却融合不了自家的神魂。
毕竟,今生的自己还是火神,而他已然堕魔。
‘少这儿忆旧思今了,现在怎么办?彦佑那厮定然已伤了兄长往这儿来了,你想变乌鸦喝人洗脚水,本座可不想。
再说,你家母神怎与我母神比?母神脾气不好只是冲父帝,她对兄长谈不上多疼,却也不坏,从小到大我有的,兄长亦有,不曾磋磨。
本座也不是你,只听你言,我便知你对自家兄长起了何心,维护?你的维护只会让他死得更快,伤得更深。
行了,这是本座的肉身与生命,你这堕魔的魔尊,一边儿去。’
火神旭凤对这不请自来,时时强制占用自家肉身的,自称未来自家的魔尊旭凤很烦,这家伙就一脑子有病的二缺货。
调动真元,旭凤全力吸收火灵加快涅槃,而燎原君接润玉传讯,也加紧防卫,自家干脆守在火炉边不动窝。
潜入的彦佑眼见不能守得最佳时机,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灭日冰棱混在自家凝成冰泉中,一气冲出,兜头便是冰泉浇向火炉。
不独那火炉,连燎原君也浇个透心凉,同火炉一起冻住,纵是一瞬,也够彦佑化做黑烟遁走。
“啊啾~”
燎原君一个惊天大喷嚏,顾不得冰渣化雪水淌了自家一脖子,忙回头看火炉时,却见火炉已裂成碎片坍落,旭凤黑了张脸,满脸火燎烟薰后的黑灰,脑门上一撮发翘起,压都压不下。
“殿下,噗嗤……”
燎原君终是没忍住,乐喷了。
旭凤气得直磨牙,他不就是心急了点儿,火力吸收得快了吗?居然还炸炉前再挨次冰冻水淋。
虽然他没事儿,可,乍毛的凤翎却压不下去了,他总不能顶着这乍毛的脑袋见人吧?!
“噗嗤嗤~”
太微与荼姚纵是心忧,可待见旭凤无恙,也忍不住看着他那脑门上乍起的翘发偷笑。
连正由岐黄仙医诊治上药的润玉也没忍往,别开头去,笑得眉眼弯弯甚是开心。
魔尊旭凤却在火凤识海内一怔,他可是记得,润玉受伤后,纵是已禀之父帝、母神,也不曾得到过诊治,还是自己赶去为他拔除的火毒。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母神霸道不假,可对兄长却也不错,不用说,兄长火毒自是母神出手除去,父帝是没那本事的。’
旭凤对没脑子的魔尊很烦,都说了,你家的父帝、母神与我们没关系,是听不懂咋地!
第三章
因事已由燎原君禀过,旭凤也就省了口舌,看着自家父帝、母神那忍笑模样,有些孩子气的道:
“母神您还笑,儿子这一路上让众仙可看了不少乐子,这发,它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旭凤你不小了,堂堂火神做何小儿女态。”
太微忍着笑,故作轻斥,却不想肋下软肉被荼姚拧着扭一大圈,纵是龙身也,疼呀!
荼姚凤眼斜飞横太微一眼,转脸却是盈盈笑意,温言道:
“凤儿别理你父帝,这殿中就我们一家骨肉,做什么端着个虚架子。
玉儿因你伤了手,你这几日左右无事,便追查一下凶徒,顺便代他司夜,也好让你兄长休息些时日。
行了,去谢谢玉儿吧!”
旭凤也笑嘻嘻上冲润玉施礼,被润玉拦下,微嗔浅笑道:
“你我兄弟,你有事,我身为兄长安可不救?!”
“哥,你可太好了。”
旭凤一个前扑就把润玉拦腰抱起抡个大圈,惊得岐黄仙医直跺脚:
“二殿下,二殿下,大殿下的手、手,药还没上完呢!”
“哦,老倌儿我忘了,光顾和哥玩了。”
旭凤一吐舌头,忙乖乖松开润玉,站在旁边向润玉做鬼脸,岐黄仙医边为润玉包裹伤口边叨念:
“此乃灵宝灼伤,娘娘为殿下清了体内火毒,却也不可小视,臣为殿下包扎后,每日换药并煎服汤药以辅,七日可好。”
“七日?”
太微眉宇轻轩,他看向荼姚,语带隐忧:
“玉儿法力不弱,且得你助,尚要七日方愈,这人不惧水火,又手握灵宝,到底是何来历?不可不查啊!”
“查自是要查,却也不急于一时。到是前日忘川异动,本座前去震慑一番后发现封魔石有异,探得镇于其中的魔鲲不见了,这事却得急查。”
荼姚示意岐黄仙医退下后,方肃颜道:
“那魔鲲乃是上古魔物,喜吞吃魂魄,于六界皆是大害,玉儿伤愈后与凤儿一起查此事,明面上却以探查黑衣人为掩,以免引起六界不安。”
润玉与旭凤应“是”,母子三人又说了些闲话,太微也叮嘱兄弟二人几句后,便让他二人退下。
润玉倦乏,旭凤便送他回璇玑宫躺下,旭凤守护一旁,而旭凤识海里的魔尊旭凤却早已惊愕莫名:
‘父帝与母神对兄长,怎会、怎会……’
‘早说了,别拿你家事套我家好吗?!兄长虽确是母神自太湖捡到的,可那时他被剜角剐鳞已然奄奄一息,是母神抱回救活的他。
至于那与钱塘世子有婚约的龙鱼公主,因其失贞,又死不肯说出失贞于何人,被告上天界后举族罚往南荒之地修水渠去了。
还有,告诉你个常识,六界皆知,纵是鱼跃龙门而化为龙,得金龙之眷也只能生下业龙,业龙只是水族之龙,非是应龙这天龙可比。
你们那一家,听起来就是个个糊涂蛋。你父帝既是得水神助而上位,根本不用分权水神,只须施恩占了大义,日后逐渐收权便是。
离间南北水系,把太湖分封鸟族是下策,只会让众仙以为天帝重妻族外戚,不利提拔人才聚权于手,自然与你家母神成分权争锋之势。
你家母神也是奇怪得紧,有心防备,大可在初遇你兄长时下杀手,并栽给那太湖龙鱼族,如此名正言顺一了百了不就好了?
再不济,既喂了浮梦丹忘记前事,带回天界后,宠之惯之,要养好不易,养坏个孩子还不容易?
行了,你别烦本座了,我家兄长不用你惦记。’
旭凤对魔尊旭凤简直烦透了,这就一没脑子的,哪家亲娘会下死手磋磨自家骨肉?又不是疯了!
再说,父帝与母神虽是联姻,可夫妻之间关系也是极好,只是母神领着军职终日忙碌不得闲,才未能给自家添个弟妹。
纵是那簌离为兄长润玉谋,对自家下杀手,兄长母族未明,也登不上天帝位。
何况,旭凤很肯定,兄长润玉之母,绝非簌离。
至于为什么,到不是因簌离曾令润玉濒死难救,也不是龙鱼非龙,诞不下龙子,而是天生应龙历来唯有金凤与金龙方可诞下。
所以,不独旭凤笃定润玉非出龙鱼族,只怕他的双亲也一直在查探润玉自何出。
毕竟,太微与荼姚很肯定,在旭凤出生前,他们没丢过孩子,而他们夫妻是此方天地唯一的金凤与金龙。
魔尊旭凤也在心里犯嘀咕,这璇玑宫中布置虽不及他往日所居栖梧宫华丽富贵,却是处处精致而清雅,所置之物也是件件珍异,比之自家兄长那清冷简拙的璇玑宫,简直是云泥之别。
就更别说那小心侍候,却又知晓进退的仙侍,那细心备下的茶点、药膳与一时一换的温热净水。
那不是他倍受冷眼、嘲讽、疏忽的兄长,这个润玉是尾嫡母怜惜,亲父关爱,弟弟敬重的,应龙夜神,一位真正的天帝长子。
可是,为什么?明明他是跟着兄长与锦觅一起扑进那光里的,又怎会找错?
到底,是何处错了!
魔尊旭凤百思不解,旭凤却将手搭在润玉腕脉上,眉心深锁,回首示意仙侍摇光:
‘去请岐黄仙医来,兄长有些发热,我怕他手臂上的伤会引起他心悸旧疾,快去。’
摇光去后,魔尊旭凤也有些着急,忙问:
‘怎么回事?兄长他……’
‘都说了,这是我哥,不是你家的,有你什么事啊?!再说,你又不是岐黄仙医,能帮什么忙?
当初太湖初逢,母神把他抱回来时,兄长角折鳞损,胸口龙项下护住心脉的逆鳞也被人生生拔去。
龙之逆鳞,拔之将死,触之必怒,失了逆鳞又恰被人伤在那处,能救回来已然是母神倾尽全力的结果。
只是,纵是如此,兄长也落下个心悸之疾,平素不显,一但受伤,发热起来便会犯病,这彦佑当真该死。’
心疾?自家兄长可没这般娇弱,当初为救锦觅丢掉半条命,也一样吞噬穷奇发动天魔大战。
魔尊旭凤只觉有些索然无味,他的兄长,与这娇弱小龙,何其的不似啊!
旭凤对这强居在自家神魂识海里的家伙烦透了,我的兄长,凭什么受你嫌弃?娇弱?兄长娇弱些才好,否则如何能显旭凤的勇武?
再说,父帝是金龙,一样受庇于母神,龙嘛,娇养着才好,打生打死的事,我们凤凰上就好!
这就一只好勇斗狠,喜欢护龙的凤凰。
岐黄仙医到时,润玉果然是发起热来,璇玑宫上下忙成一团,谁不知晓大殿下之所以只司夜神之职,就是因为他身子弱。
为这个,天帝陛下还硬坑水神与花神一把,订下二位所生之长女给殿下为妻。
结果气得花神不允百花开于天界,更躲起来连水神仙上也不见的装死不出。
问大家怎会知晓?这不废话么,凡仙神殒落都会有征兆于前,四千年前虽花界有传花神殒落,但除天、魔两界却一切如常便可见一斑。
何况,花神星相犹在,只是半晦半隐,显是躲于某处不思见人。
再想想四千年前天帝坑水神的儿女婚约,和花神举动一联系,还有什么不明白。
大家忙得半日,润玉才退热,等他睁眼时,旭凤早帮他去了布星台。
旭凤哪里会布什么星辰?他就是拿自家的凤翎箭威胁星星们自家滚去合适的位置上,慌得星君们自动排好,生恐被二殿下当靶子玩。
‘你也真够可以的,居然想出这种法子来。’
魔尊旭凤对旭凤能想出这种法子来,也是服气得很。
想想也是,天地星辰各循其律,有什么是星君们不知,还非得兄长来布星的?
无非是各星君懒惯了,一切尽倚仗兄长操劳罢了。
被润玉养“懒惯了”的星君们:
“呵呵~~~”
所谓天机,其实是因果演变衍生,所谓布星,却是持掌一半天命者予这六界四海的提示。
否则,这夜神位,布星责,就不会交在命数至贵的应龙手中。
不过,这种星星才懂的事,如何会告诉这只光知晓打架的,傻鸟?
旭凤布完星后,正想去看看润玉如何了,却迎头见一道流光破空而来,却是那深受众女仙追捧的北海少君涟清。
涟清形色慌张,一见旭凤忙冲将上前,俊美脸上尽是惊色,扯住旭凤就道:
“火神殿下来的却好,一会儿有个姑娘来寻我,请将她送往夜神殿下处即可,拜托、拜托,万不可言及涟清去处。”
说罢,也不待旭凤回答,便风一样向着月下仙下丹朱的姻缘府而去。
旭凤还不及问他何事,人便已无踪,忍不住失笑道:
“这小子,又不知何处惹上不可招惹的风流债,要托予兄长才能解套,该不会是个无盐女吧!”
旭凤笑着一转头,被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得一蹦,定神一看,却是名紫衣女子。
‘锦觅?怎么是她?’
识海之内魔尊旭凤也是一惊,他们如今不曾往花界破坏结界,为何锦觅还是到了天界?
正思量间,却听到女子清冷似流泉的声音响起:
“涟清,去了何处?”
“璇玑宫,我兄长处。”
旭凤下意识回答,他真的不是要帮涟清坑亲哥,只是一时没回过神,才会把人指往璇玑宫,待他回魂后,早已人去杳杳。
“糟糕,我哥……”
旭凤撒腿就跑,魔尊旭凤在识海里直捂脸。
要不要这么傻?你是凤凰,你是神仙,你能飞呀!
第四章
旭凤直冲出去一段路后,方才恍然自家又不是凡人,干嘛用两条腿跑路?真真是急傻了!
旭凤显化真身,只一振翅便已至璇玑宫,却见潭水幽碧,一只似鹿小兽正在锦觅身边蹦跳玩耍,正是兄长身边的魇兽。
而他娇弱的哥哥龙尾耀辉蜿蜒曲折浸在潭水之中,可身子却已被那叫锦觅的抱在怀中,这是要,抢龙啊!
“丫头,涟清在姻缘府,你放下我哥,自去寻他便是。”
旭凤什么都顾不得了,谁也比不得自家兄长重要,涟清?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自家惹下的母老虎,没得拿我家兄长去填。
“涟清?他的尾巴可没鱼鱼的好看,我不剁他那尾巴,告诉他也不用再躲我,不过鱼鱼,归我了。”
杏目微横,眸光清冷,玉臂轻圈住细瘦腰肢,在清雅俊逸少年白皙耳畔轻语:
“鱼鱼,我来了!”
润玉原不过在潭边小憩,却不想会被个女子揽之入怀,惊得润玉连浸在潭水中的龙尾也忘记收回,便被那女子抱在怀中在腕上系上金丝红线,连他的腰与龙尾也没能逃掉。